不惯,所以刚才才会弄乱她的头发。幸好她没化妆,否则李尔少不得再搞些破坏。
好好的小女生,搞得古里古怪的,玩什么个性?老头子不是很古板吗,怎么也不管一下?李尔龇龇牙,打散娜塔莎的发型,扎了两条松松垮垮的辫子。少女立刻多了一股纯真的气质,与哥特服饰结合在一起,很有漫画中三无少女的架势。
“这就行了?”娜塔莎甩甩辫子,不满地嘟起嘴。
“行了,走。”李尔牵着娜塔莎的手,往门外走去,根本不给娜塔莎反驳的机会。
路过新闻学院的广场,广场中央围了一圈人,有人站在铜像上口沫四溅地演讲,不时用力挥动手臂,抨击对越战争;还有学生见到路人便强塞一份宣传单,李尔和娜塔莎也被塞了两张宣传单。
“反对战争,自由万岁?”李尔瞧了一眼宣传单,牙齿一阵阵的酸,随手将其揉成一团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嘁,有本事到战场上对双方的士兵宣传反对战争啊?”娜塔莎嗤之以鼻,由总统亲自颁发勋章的英雄哥哥,可是她最引以为豪的事。她朝那群学生做了个鬼脸,“哥哥,我昨天听广播,说华府有好几十万人在游行示威哦。”
游行示威,算是美国的一大特色吧?李尔笑了笑,没说话。离越战结束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明年美国才会全部撤出越南战场,闹去吧,李尔不在乎,反正他退役了。
作为全球闻名的哥伦比亚大学,有“在联合国学政治,在华尔街读金融,在百老汇看戏剧,在林肯中心听音乐”的美誉,位于世界金融中心纽约最繁华的曼哈顿区。开着特别改造的黑色甲壳虫,沿着百老汇大街一路前行,吹着隐约带有些哈德逊河味道的风,心情格外惬意。
“李尔,甲壳虫是女人开的车,太不衬你了。”娜塔莎对李尔的品味嗤之以鼻。
“现在的车型不合我胃口,我宁愿选择‘女人专用’的车型。”李尔加重“女人专用”,嘿嘿一笑,“小家伙,千万别希冀我会把车送给你。”
娜塔莎的小心思被李尔说破,哼哼两声,表达对甲壳虫的不屑,乐得李尔揪了揪她的辫子。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间,两人来到下曼哈顿。这里有华尔街,还有双子大楼世贸中心。此时世贸中心北塔已经完成,南塔正加紧完工,即使离得较远,抬头望去仍旧几乎遮挡住了天空。
不知自己的到来,这座大厦还会不会遭受911的命运?李尔感慨着,想到一件事,对娜塔莎问道:“对了,你今天回不回家?”
“不回去。”少女笑意盈盈,“父亲说了,这两天你是我的。”
老头子是家族的皇帝,他的命令就是圣旨。李尔有点头疼,拍拍脑门:“小家伙,你的换洗衣服呢?”他记得娜塔莎只带了她自己过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
少女狡黠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我们不是来大购物的吗?”
李尔大声叫苦:“我的退役金加上奖金和薪水,基本都用在这辆车和学费上了,你是要吃穷我啊?”
“哥哥……”少女紧紧抱着李尔的胳膊,拖长声音说道,“大不了我先借钱给你嘛。”明明在撒娇,说的内容却让李尔直冒冷汗。
抽出少女抱紧的手来,李尔无力道:“买吧买吧,怕了你了。你也十六岁了,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内心终究是较为传统的中国人,李尔吃不大消西方人表达亲热的方式。
“家里的老古板有父亲就够了。”娜塔莎在李尔脸颊狠狠亲了一下,欢呼着蹦出甲壳虫,朝最近的品牌店跑去,“谢谢哥哥!”
望着娜塔莎的背影,李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
………【第五章 大家都做过的事】………
陪女人逛街是苦差事,直到华灯初上,娜塔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北美时尚界的圣地。夜晚的曼哈顿很美,李尔却没心情观赏。甲壳虫后座摆满了各种服饰,那是他今天的成果,代价是他无比痛恨逛街购物。
回到学生公寓摔在床上,揉着酸胀的腰直哼哼,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身体的原主人的影响。苏醒前,老妈极度不满他整日坐在电脑前炒股炒期货,没少命令他去外头走走;苏醒后,他变得外向了,至少经常开着改装甲壳虫到处闲逛。
浴室传出细细的水声和娜塔莎轻哼的声音,熟悉的旋律钻入耳里,恍惚间两世交叠,分不清是梦是幻。《毕业生》的主题曲轻柔舒缓,如风轻拂。和着娜塔莎轻声哼着,李尔闭上了眼。
“李尔,我忘了买睡裙了。”娜塔莎的喊声,令李尔霎时清醒了。
何止睡裙没买,牙刷之类的全忘了。李尔咧咧嘴,翻出一件T恤,交到伸出浴室的小手中:“先穿这件吧。”哪知里面的少女并不满足,又说错以为这是自己的房间,只带了内衣裤进来。无奈之下,李尔只好再借给娜塔莎一条短裤。
穿着对李尔而言很合适、在娜塔莎身上却显得很宽松的衣服走出来,浴后的少女肌肤微微泛红,隐隐可见热气蒸腾,清新可人。娜塔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把李尔推进浴室,神神秘秘地说:“我有好东西给你哦。”
“难得你也会有好东西给我。”李尔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洗澡,出来后,只是第一眼,心情立时变得糟透了,比吞了一堆苍蝇还要糟糕。
娜塔莎小猫一样窝在沙发上,台灯温暖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平添了一分迷离。那梦幻般的迷离,是娜塔莎捏着的小烟卷散发出的烟雾造成的。娜塔莎眯着双眼,吹出一口烟,笼罩在她那略显青涩的漂亮脸蛋上的迷雾,又多了一层。
大麻!
无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肺部的空气岩浆般滚烫,呼出的是灼人的气息,继而是突如其来的窒息。李尔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告诉自己娜塔莎年纪小,不知道大麻代表什么。堪堪压下愤怒和不安,听见娜塔莎献宝般的一句话,他的脑袋嗡地作响,理智崩溃,身体失去控制。
“李尔,这是我买的高级货哦,很好玩的……你,你怎么了?”娜塔莎何曾见过李尔如此恐怖的表情,简直要活吞了人。连手中的大麻被李尔夺走,娜塔莎还没反应过来。
李尔紧盯着妹妹惊惶的双眼,攥住烟卷,任凭掌心烫得发疼:“这是哪来的?”
“我……”娜塔莎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刚说了一个字,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吐出后面的话。晕乎乎的脑袋停止了运行,似乎过了很久,突然通了,口中的声音却变成了委屈的嚎啕大哭,“哥哥,你不要吓我……茱莉说很好玩的,她还说大家都抽过大麻,她,她还说你的哥哥一定都玩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少女说得颠三倒四,李尔的怒火却奇异地平息了。到底是孩子,虽然心思灵活,但毕竟考虑不周。轻声一叹,他走过去搂住娜塔莎的肩膀,温和说道:“没事,以后别碰这些东西,哥哥不会怪你的。”
“哇……”娜塔莎的泪水决了堤,哭得更是凄惨。紧紧抱住李尔的腰,生怕他说话不算数转身就走。慢慢的,哭累了,就这么睡了。
低头看着妹妹红肿的双眼,李尔即是疼惜又是恨铁不成钢,终于体会到母亲命令他出门时的感受。李尔轻柔地擦去娜塔莎的泪水,扭动被勒疼的腰,娜塔莎似是梦中有所觉,可怜兮兮地咕哝一声“哥哥,我错了,不要走好不好”,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勒得李尔几乎喘不过气。
“小丫头,我不会走的。”李尔拍拍娜塔莎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挪挪身体,好让娜塔莎能更舒服些。
这一夜格外漫长,李尔想了很多。他翻出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老头子曾说:女人和孩子可以粗心,但男人不可以,保护女人和孩子是男人的天职。由始至终,教父身体力行,告诉他的孩子们什么是言行如一。
或许,娜塔莎可以当做是巧合,但李尔不能。就像老头子说的,男人不可以粗心。
娜塔莎就读于一所全日制私立女子学校,那是老头子特地挑选的,胜在管理严格。除了周末,娜塔莎平日都呆在学校。李尔相信老头子的眼光,既然老头子信任学校,学校必定不会给他教父的面子因而放松管理,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可能是娜塔莎。李尔知道娜塔莎的脾性,精灵古怪偶尔耍耍小性子,但她很清楚底线,否则在某些方面极其古板的老头子不可能放任她。
茱莉?李尔没听过这个名字,得找人……不,还是自己去调查,娜塔莎肯定不愿意被人得知她抽大麻的事情。
他想得到的最轻后果是茱莉诱惑娜塔莎,但没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如果有人在背后,那一切就不同了。最严重的是五大家族般的势力操控整件事情,不过……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李尔低声自言自语道,“娜塔莎是‘平民’,那些大佬不会愚蠢到不知拉‘平民’下水的后果。老头子的势力正处于顶峰期,而且他一直很反感做这些生意,若是动用那边的势力,损失的绝不会是老头子。”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家族的可能性,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大佬们的脑袋不会突然短路,也有可能是下边的马仔做的。李尔做了最坏的估计,如果真的和其他家族有关,以老头子对娜塔莎的宠爱,重则免不了一场局部战争,轻则送海鱼一顿美味的大餐。
忽然想起可怜的舍友杰米,黑手党……好像真的很残忍很血腥。李尔满心怪异,最后苦笑。算了,多半与那些大佬无关,自己处理吧,能不见血最好不见血,害人性命的事,他自忖做不来。
“1972年,真不是个好年份啊……”不知怎的想到更深层的原因,李尔长叹一气。
厌战情绪、水门事件、无穷无尽的示威游行、即将到来的石油危机,人心浮躁造成社会动荡,社会动荡滋生罪恶事件,想做“平民”的李尔有点动摇了。这个不适合做“平民”的年份,却是黑暗势力最喜欢的时期,而且,雷云一般压在他们头上好几十年的FBI头子死了——今年实在是美妙无比。
随即打消投身家族事业的念头,李尔终究还是想做个老实人。
………【第六章 序幕】………
窗帘没拉,清晨的阳光投到李尔脸上,光亮有些刺眼。他想睡懒觉,然而继承前主人意志的身体很不配合,又有东西在怀里动了动,进一步打消他的睡意。他不得不睁开朦胧的眼睛,眼角有乌压压的一团东西,转头看,看到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蛋,睡意消了大半;再细细一看,小脸蛋上的大眼睛怯怯的,活像受惊的小白兔。
“早,娜塔莎。”李尔的心情出奇的不错,捏捏小白兔挺翘的鼻子,手臂立刻麻得他龇牙咧嘴,连声呼道,“起来,快起来,我的手被你压麻了!”
两人在独立沙发挤了整个晚上,娜塔莎被照顾得很好,倒没任何不适。她察觉到哥哥的心情不太差,不好意思地爬起身。然后,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不安地揪着衣角,垂着小脑袋,心虚地小声问道:“哥哥,你不怪我了?”
“暂时放在一边。”李尔瞪瞪娜塔莎,活动着麻痹的身体,“吃完早饭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准隐瞒,视情节而定你的惩罚。”
家族规矩:不得推卸责任或抢夺功劳,如被查出,一律重罚。别的家族没有这个规矩,蒂诺佐家族才有,是教父提出的。
娜塔莎长长地“哦”了一声,没有异议。当然,贿赂“法官”是可以的,所以娜塔莎勤快地做好早餐,眼巴巴地注视“法官”享用美食。听得“法官”赞了句“有进步”,揣揣不安的“罪犯”安心不少,笑得格外甜美。
审问开始。
娜塔莎今天早早醒了,思考良久,隐约猜出李尔的担心,当下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道了个明明白白。
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墙,再严密的规矩也存在漏洞,娜塔莎的学校也不例外。半个月前,娜塔莎的手帕交茱莉把她拉到学校的树林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小袋干草。娜塔莎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而且老头子毫不掩饰地表示对这些玩意的反感,所以她拒绝了。
“茱莉说:亏你是蒂诺佐老头子的女儿,这点胆量都没有!”娜塔莎扬起小脑袋,不屑地哼哼,将茱莉当时的神奇模仿得惟妙惟肖。然后,挑挑细长的眉毛,比先前还要不屑一顾,“我告诉她:按你的意思,胡佛的儿子不带他的情妇去白宫睡觉,是丢了FBI头子的脸面?”
少女一旦反击起来,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而她完美的表演,逗得李尔忍俊不禁,决定把她粗俗的比喻过滤掉。
第一战,蒂诺佐的公主完胜。李尔鼓掌表示赞扬,公主殿下不好意思地羞红小脸。
过了几天,地点换成茱莉的公寓。娜塔莎没当先前茱莉的激将法是一回事,照例找茱莉去玩。公寓里,几个女孩正在吞云吐雾。
这次是三对一,茱莉一方三人,娜塔莎一人。
“茱莉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教导主任来了!”娜塔莎扮演的茱莉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猛翻白眼。角色转变,娜塔莎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我跟她们说不打扰你们。我想走,但茱莉拉住我。”
激将法已经证明对娜塔莎作用不大,于是茱莉改变了策略,试图以多数人的意见说明这才符合潮流,不肯加入的娜塔莎落伍了,而且迟早会被排斥出她们的小团体。娜塔莎见茱莉数了十来个人全是她比较要好的人,她开始动摇。关键时候,茱莉出其不意地使出了一招。
“她朝我脸上吹了一口烟。”娜塔莎羞愧地低下头,“我没躲开,吸进去了。虽然被呛到,但我当时觉得那种感觉很舒服。”瞧见李尔皱起眉头,娜塔莎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没答应她们!”
第二战,双方平手。
一个星期前,双方再度交手,茱莉给了娜塔莎致命一击。
“她说每个人都抽过大麻,我不信,她就偷偷带我到体育器械室。我看到体育老师在里面抽大麻,然后茱莉说大哥和你一定也抽过。”娜塔莎的小脸挤在一起,“她说这是成年的象征,意志坚定的人绝对不会上瘾,所以我……”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李尔无比厌恶这些玩意,但记忆告诉他:茱莉说对了。
全民自我麻醉的年代,不加入者便显得格格不入。身体的前主人参军前,想法和娜塔莎差不多,认为这玩意很酷,曾经尝试了几次。不过仅有的几次让他讨厌上晕乎乎的感觉,他不喜欢迷幻带来的无力感,有种虚弱到随时可能被人干掉的预感。
本质上,他不愧是教父的儿子,自信心强大到不容任何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教父也不允许。
“没事了,不哭。”李尔心里叹息,抱过娜塔莎的肩膀,柔声安慰愧疚的少女。
传统的西西里人,家和亲人朋友永远排在第一位,和中国何其相似!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给家人带来灾难,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擦着娜塔莎的泪水,李尔对蒂诺佐家族的感观发生了些许转变。
“哥哥,我觉得茱莉是故意的。”娜塔莎抹去泪水,不愿相信朋友出卖了自己,但她不能让自己的举动伤害家人,因此宁愿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三番两次诱惑娜塔莎,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高明,说是巧合谁相信?李尔冷笑不已,现在的问题是,茱莉背后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