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那位女仆还站着，她见到戴蒙出现了，她连连低下头说，“艾莲娜小姐在下面等着少爷用餐。”
“艾琳娜也在？”戴蒙吃惊的看着女仆，平时艾琳娜在家的时间实在不多，陪伴戴蒙用餐的次数实在少的可怜。
“是的，因为艾琳娜小姐说你昨晚回来后有些魂不守舍……”女仆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了艾琳娜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面，她只能低下头，“非常抱歉，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女仆所说的话，“你先下去吧。”女仆得到了命令，惊慌失措的跑开了。艾琳娜才转身看向一夜未睡后黑眼圈特别明显的戴蒙，“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戴蒙。”
“不，没什么。”戴蒙心虚一样，没敢将视线与艾琳娜对上，艾琳娜的视线比谁都要尖锐，这简直就像戴蒙整一个人都被扒光一样。
艾琳娜像一个姐姐抚摸弟弟的头发一样温柔，她叹息般的说，“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不被西拉的话语牵扯着走，这样你会输的，你将你的弱点都会展露在西拉的面前。西拉就是那么一个狡猾狡诈的男人，不要相信他。”
以往艾琳娜的话仿佛像有魔力一样安抚戴蒙的语气却在此刻失效，这份安抚并没有对戴蒙起任何作用。戴蒙的内心正在如此尖锐的呐喊着，西拉所说的话语是真的！
“我知道。”戴蒙故作轻松说道，“西拉本来就是一个骗子，我早就知道他的真实面孔了，怎么可能会掉进他的谎言里面呢。”
“但愿如此。”艾琳娜温柔的说，“只要你愿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予你一个安全的住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的承诺。”
戴蒙听完艾琳娜的话语，整一个人都仿佛掉入冰窟，艾琳娜的话语此刻像一锐利的、冰冷的武器，狠狠地插入他的内心里面。
商人最重要的有一样东西是什么呢？
答案是诚信。
艾琳娜就像一个商人，为了遵守承诺，她坚守了诚信。
所以这才是艾琳娜的真实想法么？
戴蒙痛苦的想。
他正在无理取闹，他正在弯曲艾琳娜的好意。
“我知道，因为艾琳娜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话。”戴蒙干涩的说，而艾琳娜却没有发现，甚至没有产生任何觉得戴蒙不对经的地方，戴蒙现在在她的眼中依然是那个乖巧、天真、稚嫩，全身集中着孩童最美好的品质的男孩。
“对，这才是我可爱的戴蒙。”
艾琳娜毫无知觉的说。
在艾琳娜的心中他是一个男孩，仅仅只是一个需要宠的男孩，而不是一个需要成长的男孩。
戴蒙仿佛识破了什么真相，他安静的、乖巧的、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用优雅的礼仪去执行一场早饭。
戴蒙苦笑的想，西拉真是一位骗术高明的骗徒，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扭曲艾琳娜的好意，扭曲她的承诺，扭曲她的一切的一切。西拉抓住了戴蒙的弱点，同时也抓住了艾琳娜对待戴蒙的相处模式。
所以艾琳娜现在的一言一句都成为了刺穿戴蒙心脏的冰冷利器。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呢？
明明西拉只是说‘保护艾琳娜’这样的话语。
到底是西拉的骗术太过高明，还是从一开始戴蒙他就不停的扭曲艾琳娜的好意呢？
就像执行任务一样，机械性的将一场早饭吃完，艾琳娜也坐上了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办公。
戴蒙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倾听他的话语。
而这个时候，戴蒙却发现自己的交际圈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小。除了艾琳娜、西拉以外仅仅只有这一间大宅的女佣以及管家。
而这个时候，戴蒙的脑袋里面居然荒唐的冒出了一个人选，一个昨天才认识的人——。
戴蒙呼吸急促的想，到底能不能和交谈心事呢？说不定可以……
啊，真是荒唐，我真是疯了，居然想将私事与一位才认识的人分享。
是他的警惕性太小，还是的亲和力……给他的好感度太高呢？
戴蒙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要求管家准备马车，去家。
内心积累了太多的郁闷的事情，戴蒙忍不住将这些事情与人分享，希望有人能够给他意见。
斯维尔不愧是伯爵之一，他的大宅规模丝毫不比艾琳娜家小，马蹄声停顿下来，管家将马车门打开，戴蒙快速的从马车上下来，而这个时候已经在大门恭候多时，他见到了戴蒙，亲昵的上前给了戴蒙一个拥抱，“没想到你今天回来找我。”
“因为有一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左思右想，我只能想到你一个人能够倾听我的郁闷。”戴蒙回抱。
过了一会，两个人都散开了带领戴蒙进入了客房，女佣给他们两个人都送上了红茶，“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呢？将你的心灵垃圾都说出来吧。”
戴蒙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便说，“如果我想摆脱一个一直保护我的人。”
疑惑的说，“为什么呢？明明有人愿意保护你，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不是么？”
“因为我不想被人保护，而是想保护那个想保护我的人。”戴蒙搔了搔脸，脸上浮现了几分红晕。
“你何必庸人自扰呢？”笑道，“你想保护那个人，那个人也想保护你，这不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了么？”
不……
戴蒙张了张嘴巴。
艾琳娜想保护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商人的诚信。
许久之后，戴蒙才说，“我想变强，我想变强到保护那个人，这样有没有错呢？”
“没错。”
“既是为了那一个人奔赴性命？”
“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人，如果愿意付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那一定是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啊……是么。”
艾琳娜给他那么多东西，所以她是重要的人，为此，我保护她，即使付出性命也没有错么？
“戴蒙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说，“因为你有一个如此重要的人，因为你想保护这样的人，有这样想法的人都不是坏人。”
“……”
“怎么说呢……我也有这样想要保护的人存在，如果连我想保护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我想我身在黄泉，也不会感到高兴，郁郁死去。”
戴蒙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安静的看着。
同时的，他也在心中，逐渐浮现答案。
第5章 战场
西拉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会说动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私心也不过是希望这位小徒弟能够在他的话语刺激下能够更加努力——至于真的上战场，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
西拉第三次开始询问戴蒙，他现在显得犹豫不决，比起如今意志坚决的戴蒙相比，是一个极大的极差，“你真的要去战场么？会死的。”
“西拉，我可是认认真真的考虑你昨晚所说的话。”戴蒙的脸庞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面显得晦暗不明。
“我知道了。”西拉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之间又将劝告的话语吞入腹中，“我会在未来的一年里面陪伴在你的身边。并且会，为你准备好适当的理由，告诉艾琳娜的。”
***
戴蒙和任何人都没有差别，无论是平民还是军人，再或者是和他同等身份的贵族亦或者更高等级的贵族，无一都在这宽大的、不知道目标哪里的路上行走，这肮脏的泥泞路上。贵族们已经开始皱眉，昂贵的长靴已经被泥泞沾上，两边的发鬓开始留下了汗液。戴蒙喘了好几口气，看向其他贵族们气喘吁吁，狼狈的几乎要跌坐在地上的模样，戴蒙只好强打精神振作起来。
他不想输给其他贵族，他也不想输给现在精神没有丝毫萎靡的平民。
难得可见的就是，那位应该比贵族们还要身体虚弱的幻术师西拉，现在正面无异色的前行，西拉仿佛感受他的目光，摸着戴蒙的头发说，“你应该自己努力，路途还遥远，如果你连去坐车地方都这副狼狈的模样，不如让我送你回去。我宁愿你在艾琳娜建造的城堡里面安静的死去，也不愿意你狼狈的在前往战场的路上死去，这样太丢脸了，千万不要承认你是我的徒弟。”
戴蒙拍开了西拉的手，“走得下去，这点小事而已……如果连你这个老家伙我都追不上，那我还真是白活了。”
西拉耸了耸肩。
这场旅途很长，过了一周后，这一千人有余的兵队才终于来到了搭车的城镇。
而这个时候的戴蒙，身上已经是达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极少的肮脏程度，每日每夜的长途跋涉、露宿，这已经无暇顾及干净与肮脏了，一开始戴蒙是完全无法忍受的，而到后来，身上的异味几乎是习惯了。
戴蒙明白，现在仅仅只是开始，还么有真正的上战场。
刚刚达到了城镇，队伍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领队也是善解人意的表示自由解散。
西拉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戴蒙，叹了一口气，无视了戴蒙的挣扎，把戴蒙抱紧旅馆的浴室里面让他自行处理。戴蒙是这条队伍里面最年幼的一位了，身为老师，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心将自己的徒弟无视。
“我开始后悔了。”西拉靠在浴室门小声的说。
西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戴蒙自然也能够听到西拉的声音，他沉默的一会说，“你后悔什么呢？我选择的道路。”
西拉觉得此刻懦弱的人是他。
他连戴蒙都比不上。
三天以后，这长达一个星期有余的旅程终于结束了，而展现在这一千多人的面前时更加残酷的地方，他们无法后退，只能选择前进……前进，哪怕等待他们面前的是死亡，他们也要继续……前进。后退是死亡，前进也许是胜利，这是一个只能够等待奇迹出现的战场。
穿着军绿色服装的青年狰狞着脸，怒声吼道：“你们这群家伙里面，有普通人、有军人、有贵族，无论你们的身世到底有多么低贱有多么高贵，在这里你们只是战场之神眼中的尘埃，都是平等的！想活着你们这群渣滓就给我拿起军刀！用上你们的脑袋！拼上你们一生的精力！——活下去！获得胜利！相信胜利女神只存在强者的旁边！”
青年的嘶吼，他的威严的宣言重重的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他在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宣誓！
戴蒙只感受到内心的火药仿佛被青年这般宣言点燃起来，仿佛他只要拿起军刀，他就能够……赢。
西拉拍了拍戴蒙的脑袋，说道：“你最好别听那个家伙说的话，你的身体弱得很，你想活下去，得保持冷静，而不是胸腔的火焰。你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的能力不是武力，而是上帝赋予我们的幻术，我们幻术师活着的凭借，就是我们冷静的思维以及幻术。”
“……啊。”戴蒙应了一声，深蓝色的眼眸眨了眨，不知道是不是在困惑自己未来到底怎么样呢。
青年鼓舞了一千余人的满腔热血，他继续说着，“我叫安东尼！至于姓，这玩意在战场上没有任何作用，名字是我们的代号，姓是其他地方家族的名誉！谨记！战场上没有任何的姓暴露出来可以闻风丧胆，吓跑敌人！另外！我是这里的最高指令官，麻烦你们这群家伙统统记得我的说的话！”
安东尼环顾了一千余人一眼，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带领你们到你们的营地。”安东尼突然呲着牙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不过请你们做好大晚上将要扛着火绳qiang和军刀的准备，战斗早就开始了！如果你们没有任何准备，营地被敌人投放了炸弹，你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去的，渣滓们！”
安东尼粗俗的话语并没有带给戴蒙厌恶的感觉，相反的，他非常喜欢这位直话直说，身上充满强者气息的安东尼。
因为长途跋涉让戴蒙吃尽了苦头，而接下来，当他看到了他所谓的住处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嫌弃，或者准备发少爷脾气。
理所当然的，安东尼自然没有给他们准备帐篷，而是十个人一个大帐篷，自己搭，不愿意的话就滚到一边露宿去。
戴蒙和西拉率先走在了一起，后来陆陆续续的也有另外八个人和戴蒙他们组队。让西拉和戴蒙搭帐篷是没有半点实际的，一个是不想动手，而另外一个则是帮倒忙，那八个人只能自己动手去搭帐篷。
期间，戴蒙不好意思一边看着别人去搭帐篷，跑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得上你的么？”
那个人实在是见多了戴蒙帮倒忙的样子，挥了挥手打发戴蒙。
戴蒙讪讪的跑到一边去。
深夜的时候，戴蒙并没有睡着，哪怕自己的腰酸背痛的，他也觉得今晚总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一旁的西拉直觉比他敏锐的多，双目炯炯有神的睁开。
“会发生什么事情么？西拉。”戴蒙相信西拉这个人的直觉，一个从战场上打拼下来的人，预知危险的直觉实在是强太多。
西拉揽过了戴蒙，摇了摇头说，“应该不可能打扰到我们。新人总有新人的保护期限，安东尼他不会让一群未涉及战场的人上战场送死的，会有一段时间让我们适应。如果是参军过的……那今晚就没得睡了。”
“安心睡吧，戴蒙。”
西拉说完这一句话，就沉沉睡去。
戴蒙干瞪眼，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疲惫反而没有让他睡得舒适，反而因为现在突然安分下来，他的精力多的没有办法发泄。
西拉已经睡得没得再熟了，戴蒙眨了眨眼，耳畔间还能够听到轰隆隆的炮击声，仿佛要刺穿人耳朵的qiang声，人类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嚎。
戴蒙感到非常的奇异，是的，奇异。
他并没有想象中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欲欲跃试，想要去战场的冲动。
他挣脱了西拉的禁锢，披上了外套，直接冲出了帐篷，往吵闹的地方飞奔而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枷锁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粉碎，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出现在心底，他甚至想跑到武器库那头，拿出火绳qiang，想去试试冰冷qiang支的触感。即使很遗憾的，他现在身上携带的只有一把简陋的军刀，但军刀上散发的寒气依然让戴蒙感到如此的……想去为这把军刀见血。
戴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悲壮的景色。
炮击轰隆的将一块地方炸出蘑菇云，翻出了地皮，而不幸遭到炮击的人就如同玻璃碎片一样飞溅而出，最后发出沉重的掉落声。每一次的炮击，就是这场战斗的交响乐，每一次的枪击就是这场战斗最完美的号角声。
黑色的乌鸦盘旋在空中，发出了嘎嘎的声音，最后停留在地面上啄食着已死之人的身躯，黑沉沉的天空带着皎洁的月亮，而这月亮此刻像被沾染血色的月亮一样，散发着不祥之气。
戴蒙他已经分不清人类面孔的表情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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