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扶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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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扶觞-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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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现在就走。”柳翼之用披风把她裹紧,才拉着她出去。
凤依不走大路,因此他们沿着偏远的小路徐徐前进。树木大都光秃秃的,即使是晚上,也能勉强看清行路。踩在湿润的稀泥上,他们的脚底没有沾上一星半点泥土和雨水。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雪。凤依从袖中伸出手,接住零碎的雪花。寒风中,她专心的盯着手中化开的水珠,笑得一脸纯粹。
柳翼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再把披风上连带的帽子给她戴好,道:“前面好像有一座小木屋,我们暂且不忙着走。”
其实他们已经离叶城很远了,这里具体是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好。”凤依依偎在他身边。
小木屋里面没有人,里面的东西到是样样俱全。凤依还在猜想,是不是某人私奔了,在这里定居的。私奔,若是柳翼之乐意,她倒是想与他走的远远的。
“这样容易冻着。”柳翼之把她伸向窗外的手握在手心。
雪花纷纷扬扬的飞进来,越来越多。她巧笑:“我可不是什么娇气的人,用不得你捧在手心的。”
即使是捧在手心,他的心里也不是那么踏实。他说:“我宁愿你娇气一点,这样永远呆在我身边。”
凤依低眉一笑:“我是我,可不是柳云之。”
柳翼之喜欢过柳云之,毋庸置疑。她也不想提以前的旧事,改口说:“你说过风曜然还有一个妹妹的,对么?”
柳翼之点头。
“你记住,风曜然是还有一个妹妹。她叫风诺然,记住,风诺然。”凤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记住这个名字。”
柳翼之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好,我记住了。”
不出几个时辰,地上积起一层雪。柳翼之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一不留神,火星蹦到衣服上。弹掉了火星,面料上也留下了一个洞。看着衣服上的污点,他有些失神。凤依说出去一下,已经出去很久了。是个瞎子也可以看出,凤依这几天不正常。但是他不想勉强,有什么事,随她乐意说,与不说。
凤依站在雪地上,厚重的衣服落在地上,只穿了薄薄的单衣。雪已经淹没了她的脚,很久了,她都没有挪动一下。身体里流淌了这么多年的血液,温热的血液,她第一次想要把它冻结。她绝对是一个爱自己的人,因此,她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缺陷。她可以感受到,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风煜秋无数次颤抖的把手指停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生命本该早点结束。不,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柳翼之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说:“你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凤依垂着眼帘,只看得见她沾着雪花的睫毛。她动动嘴唇,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凤依。什么事情,只要你说,我都相信。”柳翼之的声音几乎说说道她骨子里去了,“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要让我误会。不然,我会当真的。”
她僵持着,没有任何动作。
抬起她的下巴,柳翼之吻上她冰凉的唇。一时之间,她还有些抵触。但她还是散开握紧的拳头,主动的搭在他的肩上。
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我们进屋再说。”
猝然不妨,她用力把他拽到雪地上。她趴到他的身上,用不带温度的指尖描绘他的轮廓:“就连这地上的雪,都不是干净的。但是,它的凉度,却是纯粹的。”
她把头埋在柳翼之的颈子间,侧脸贴着雪地:“柳翼之,我想……”
她的话没有说完,柳翼之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好。”
碎纸一般的雪花还在飘飞,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激情。凤依伸长手,用被汗水浸湿的手指握住刺骨的雪。迷离的炙热与惊心的冰凉相融合,就像是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她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任原始的本能尽情的流露。
即使是此时的情志迷失了心窍,柳翼之也能体会到凤依抵死的宣泄。他把她滴着雪水的手放在自己裸露的胸口,喘着粗气的声音极不平稳:“只要有我陪着你,你的所有,都是温暖的。”
眼泪从她的眼角偷偷滑落,只在雪地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印记。他邪逆一笑,比以往每次都用力许多。他说:“记住,我只让你放肆这一回。”
他抱她回屋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宁静的夜空挂着细勾一般的银月。月光下的人影就像是花开瞬间定格的画面,美丽以致虚幻。再美,他也没有犹豫,回木屋换上干净的衣服就搂着凤依钻进被子里。那一夜他没有睡着,不断的输入真气维持她的体温。
考虑再三,凤依说:“柳翼之,明天我一个人回桃花泉。你先回叶城。”
柳翼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怎么说些胡话。”
凤依过了许久才说:“嗯。那我们一起回叶城。”
只要他们下定决心走,不要多长的时间就到了桃花泉。凤依拉住他,低头一阵耳语。
他们不是走正门进桃花泉的,而是直接绕道去了桃花泉的后山。
凤依停在悬崖下面,下了一番决心,道:“你觉得这个上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柳翼之抬头看一看不见顶峰的石壁,再看向凤依。她轻轻一笑,挽着他的手略施轻功踏上石壁:“上面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冰蓝色的花瓣就像凤尾蝶一般栖息在花萼上,清风一吹,暗香一波接着一波的弥散。凤依随意拈起一片花瓣,道:“这话就是我与你说的蝶蓝。”
“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 来回翻看手中的花朵,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蓝斯罗。”
柳翼之接过花朵,轻眯眼眸低嗅一下花瓣:“原来所谓的魔花会这么好看。看来妖邪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若是在以前,柳翼之给她这样的暗示,她定会不犹豫的告诉他自己是风诺然。她转过头,抬袖指向丛林掩映中的白色宫殿:“那就是蓝焱教的大殿。”
风诺然给柳翼之指明了通往蓝焱教的路。她不想看到柳翼之的剑上沾满蓝焱教弟子的血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想看到柳翼之倒在来蓝焱教的路上。
因为,林羽死了。
他的眼里依旧没有喜怒,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我们回桃花泉。”凤依错过他的眼神,道,“最好还是不要呆在这里好。”
就是这样,她消失在悬崖边上。他心口一疼,如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赶在她的后面,他飞速的跳下悬崖,在半空拉住她的衣裳。直到再次把她搂在怀中,他才渐渐安了心神。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体迅速的下降。直直的下坠,最是没有安全感的。有人默默祈祷,若是就这样相互依附,时间可以永恒。
这么多年以来,凤依都之只身一人奔波与山上山下。第一次有人陪着她安稳的落在地上,她微微张唇,细语:“谢谢。”
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情,为愣片刻,从心底里疼惜这声谢谢。
柳家的仆人匆匆的赶过来,跪倒在柳翼之脚前,伴着哭泣的声音说:“公子,夫人去世了。”
林羽还年轻,不会突然就这样去了。
柳翼之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说:“你说清楚。”
在这个时候,有些话是说不清楚的。凤依说:“翼之,你先回去再说。”
柳翼之的眼神凉了半截:“你和我一起。”
“这几天我有些劳顿,不想这么快去叶城。”凤依往后退一步,“再说,我想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林羽死了,于情于礼,凤依都改回去。
“公子。”来的仆人说,“夫人死于蓝焱教风曜然之手。”
凤依僵硬的站在那里,像木雕一般。柳翼之不曾看她一眼,冰冷的说:“这事我会亲自查清楚,你们先回叶城。”
柳翼之走原路,上了蓝焱山。蓝静月挡在悬崖边上,道:“擅闯蓝焱教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教主今天不想杀人,你还是回去吧。”
柳翼之挥袖将她击倒在地,顺着蓝斯罗的花田走。越往里走,芳香越浓烈。这种香味与凤依如影随形,几乎,柳翼之把这香味当做她特有的清香。
红衣人背对着他坐在花影中间,清浅的说:“打算要你月圆之夜请本座喝酒的,没有想到你提着剑来了。”
柳翼之说:“我只问你几件事情。”
“本座若是杀了林羽,本座若只是蓝焱教的风曜然,你会与本座动手么?”
柳翼之说:“你转过身来我们说话。”
冰蓝色铺天盖地的花瓣之间,狂乱的风席卷而来。红衣人的衣服飘飘忽忽,身体却不曾动一下。她想起了曾经做的一个梦:柳翼之刺伤了她,抛弃了她。
梦与现实交会,现实只能按照梦境来演绎?
她说:“本座倒要看看冰之翼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第30章 第三十章
风诺然的雪丝已经练至顶重,因此,她出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倍。冰剑动了几下,始终没有让雪白的丝线近身。
她浅浅一笑,眯着的眼睛像一轮弯月:“看来还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柳翼之微微侧头,翦眸流光闪闪:“我想,我们不会是对手。”
风诺然下手却毫不礼让,绷紧手中的丝线再发出手。招招厉狠,依然没有接触到柳翼之的半片衣襟。
剑尖穿过衣服刺破血肉的声音格外突兀,柳翼之愕然的睁大眼睛。并不是因为她落下面纱下面的容颜,而是,他根本没有出手。他找不到她撞上自己剑上的理由,除非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身着红衣的她,要比平时妖艳许多。新婚之夜,他叫她风曜然,不是错误的。他早就知道那不是错误的。但是,有的事情,只有亲眼所见才会真实的死心。
他收剑,淡淡的说:“十日以后,我在家里等你。”
蓝暗月欲走近,风诺然拦住她,自己捂住受伤的左肩:“把要攻打蓝焱教的帮派名单查清楚,送到本座的寝宫。”
“教主,您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蓝暗月说,“柳公子会相信您的。”
“解释什么?”由于疼痛,她的脸色苍白一片,“本座与他,没有什么误会。”
“难道您真的杀了林羽?”蓝暗月几乎是惊呼出来的。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明知道的事情,不问最好。”风诺然按紧冒血的伤口,迈着轻快的步子从蓝暗月身边走过。

借着林羽的死,许多的帮派聚集到叶城。柳家在城东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从里面活着出来的只有竹鸢和老太太,其余的人要么是死,要么是消失了。
柳行之把柳翼之单独叫到偏房。
“听说弟妹回到桃花泉了。”柳行之认真的时候,一张俊脸绷得极紧。
柳翼之说:“想说什么你就说。”
柳行之把手中的玉佩砸到他的头上:“这个东西是在母亲的手中发现的。”
林羽死了之后,一直握着这个玉佩。莹润透亮的玉佩中间有一朵冰蓝的花朵,蓝焱教的圣花蓝斯罗。凤依说,这块玉可以丢失,但不可以落到别人手里。江湖上有传言,有两件信物可以用来统领蓝焱教,上面刻有蓝焱教的圣花。但除了蓝焱教内部的人,没有人知道那两件信物是什么。
柳翼之把玉佩收进怀里:“这又能证明什么?”
柳行之抬高声音:“上次你包庇她,我没有抓住她。这次你还要欺骗自己?”
柳翼之说:“母亲不是她杀的。”
“这世上会雪丝的有几人?”柳行之吼道,“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凤离是真正的风曜然,而凤依才是蓝焱教的教主!”
林羽死于雪丝,虽然她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见到尸体的人都确信是蓝焱教的教主杀了她。以丝线的形式杀人,除了蓝焱教教主,他们怀疑不到别人。柳行之并没有当着其他人说这番话,他还是留有充足的余地。
柳翼之轻轻的闭上眼睛,露出些许疲惫:“过几天,我会问清楚。之前,我不希望你插手任何事。”
柳行之点点头:“翼之,有的事情是我们不该逼你。但是,你要看清眼前的事实。”
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重重的拍一下柳翼之的肩膀。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凤依,但是柳翼之还是希望她能给他一个说法。凤依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在处事方面却做得毫不马虎。他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每次想到那天凤依从城东回到柳府的表情他就异常烦躁。
十日的期限已到,柳翼之拿着一壶酒坐在房顶上。本来是月圆的时刻,却下起了鹅毛一般的大雪。白色的衣裳停在厚厚的白雪中间,越发难以寻觅。化开的雪水顺着如玉的面庞滑下,有点像断了线的泪水。他在想,有一段时间,为什么凤依总是喜欢站在雪地里发呆。有什么事她不可以告诉自己?
其实,凤依早就到了。
竹鸢早就等在柳府的门口,见来的人徐徐走近,她说:“风教主真是有胆识,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
红袍把雪地映出一片红光,但他的衣袂依旧翩翩,没有染上一朵雪花。她缓缓开口:“不敢与你的厚面皮相比。”
竹鸢咯咯地笑,笑够了才喘一口气道:“现在你还敢来这里,我真是服了你。但是,你真的要见柳翼之么?”
“我要见他,你拦不住我的。”风诺然这次没有笑,认真的样子增添了几分美丽。
“你还敢与他在一起?风教主,你就不怕与他生出一个与你一样留着肮脏血液的孽种?”竹鸢的话渐渐变得狠毒,“明知道你父母的关系,你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我发现我越发佩服你了。”
风诺然早就想到,这些事竹鸢应该知道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有点难以忍受。
竹鸢说:“要是想让凤离,柳翼之,以及天下人知道你的父母乱伦,今天,你就不要再见柳翼之了。”
威胁,是风诺然平身最难忍受的事情,但是这时她却冷静的点头:“我可以保证,什么都不和他说。”
竹鸢扬起水袖,跳出一支舞姿:“风教主,你是不是很难受?心里是不是不服?是不是很想杀我?”
风诺然浅笑着摇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是一个相信因果的人。”
竹鸢也不恼怒,道:“那么,你就嘴硬好了。”
“以后,要给青芸宫的人报仇,你就明着来。我担心有一天哪天真相明晰的时候是你无法接受。”
风诺然对她说的这几番话,完完全全发自肺腑。只是现在竹鸢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罢了。
那天夜里,风诺然的确没有去见柳翼之。他在房顶等了一夜,她在柳府的院墙外面靠了一夜。
雪一直没有停,就像在悼念着什么一样,飘了七天。叶城几乎埋在莹白的世界下面,见不到其他的颜色了。风诺然独自一人走在叶城的街道上,在积雪上踩出哧哧的响声。她试着把手揣在厚衣里面,因为柳翼之不希望她冻着。即使他不在自己的身边,她也会让自己温温暖暖的。裹得像一朵棉花的她在雪地里移来移去,地上出现了踩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严菁观看了许久,终于说道:“风教主真是雅兴,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来玩雪。”
风诺然默默踩着地上的脚印,不说话。
严菁又说:“你说你学你父亲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他杀人?”
风诺然侧过头,棕色的眸子盯着她:“你也活腻了?想寻死?”
“你不会杀我的。”严菁说话的时候俨然是第二个林羽,“杀了我,我们家云之不会再理你哥哥风曜然了。”
风诺然嗤笑一声:“现在的人就是喜欢不顾后果的威胁。永远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
严菁深不可测的摇摇头:“不,我不是林羽。我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幸福作交换。我已经让我的女儿与你的哥哥走远了。”
风诺然脚下的印子深了许多,她换了一处没有被踩过的地方落脚,道:“想怎么样,你说。”
“你父亲当年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曾经发誓还以牙还牙。你也不想风曜然有事,因此,你承担好了。”
“好。”风诺然淡淡的应道,“要我怎么做?”
按照严菁的说,她去了林羽的灵堂。林羽信佛,因此,她也做了不少的好事。祭奠她的人络绎不绝。风诺然的到来,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柳致微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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