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扶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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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扶觞-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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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头,一匹白马上有一个少年正挥着鞭子狂奔。缥色的轻衣,飞扬的青丝。白马停在凤依的马前,再调头。
凤依也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两匹马一起迈着小步子行走。凤依说:“飏儿,我只说这几天会回来,何必大老远跑来接我。”
雒飏笑着说:“这次你去了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
凤依拿出几片橙黄的枫叶递给雒飏,说:“这是我带回来给你的。别的也没有什么好稀罕。”
雒飏捏着枫叶的柄转动,清澈的眼睛明明亮亮的:“这还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的。”
她不由一笑,有些宠溺的看他。这人分明就还是一个孩子,总是认为自己长大了。
雒飏把枫叶扬起来,对着太阳看叶脉说:“以后我们也在桃花泉种上很多很多的枫树。”
凤依微笑的点头,说:“对了,蕴墨的药方配出来了。回去以后你把药方存档。”
雒飏的笑容渐渐散掉了,他低下头说:“我没有保护好桃花泉,大师兄这次对桃花泉的打击恐怕……”
凤依摇头:“没事,回去了再处理。大师兄自小就在桃花泉长大,你对他肯定是防不胜防。”
雒飏容易犯错,也很会认错,但他对错误总是不拘小节。此时,他又开心的说:“刚好,你在春节前回来了。他们还说你不会回来呢。”
“春节?”凤依仿若自言自语,这么快又过了一年了。
“是啊,五天后就是除夕呢。”
小孩子都盼望过年。这四年以来,都是雒飏陪着陪着凤依过年的。他总是要穿着红色的新衣服,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放鞭炮。
如果柳翼之走了,她的父亲就要一个人过年。如果柳翼之不走,他们也只有两个人过年。凤依忽然问雒飏:“我带你到别处过年,好不好?”
雒飏有点惊讶,但还是点头说:“好啊好啊。”
“那么你出去了不许乱来。”
“一定不乱来,保证。”雒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善良。
“那你把你过年煮的那些东西都带上。”
“元宵和饺子也要带?”
凤依点头:“我觉得你做的饭也还可以,这次出去后一定给你发挥的机会。”

水蓝色的花朵在冰凉的夜里静静的绽放,清冷的香味四溢。蓝静月单膝跪在花丛中:“教主,桃花泉谢隆与青芸宫勾结,栽赃嫁祸给蓝焱。”
风扬起那人的衣摆,朱红的衣摆轻飘飘的搭在薄薄的花瓣上。他淡淡的说:“静护法,我知道这几年青芸宫的气焰在上升。在叶城,他们与朝廷勾结。但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嫁祸给我们。”
蓝静月抬起头,直视风曜然的眸子:“难道教主就这样任他们嚣张么?”
风曜然静静的瞥她一眼:“静月,你认为江湖上的两大魔教相互攻击是对的么?”
蓝静月垂下头,不作声。风曜然笑的轻狂:“拿下青芸宫,是迟早的事。现在的青芸宫正在鼎盛的时期,也只是现在。”

桃花泉的药库被谢隆捣成了稀巴烂。以前规则有序的药瓶还是有序,只是里面的药丸要么空了,要么是被调换了。因此,才误把散香丸当成蕴墨的解药给柳翼之服用。
凤依倒是不急,她准备年后再处理。虽然求医的人多,但她说不救就不救。
在外表看来雒飏是一个翩翩少年,第一次见到他,一定认为这人不食人间烟火。事实上,他是一个话多且啰嗦的人。一路上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弄的凤依半会儿都不得清净。
光秃秃的树干上落了一只鸟,一动也不懂。雒飏欢喜的指着鸟说:“你看,那是不是喜鹊?”
凤依抬头,看见一只带着斑点的褐色的大鸟。略微思索了一下,她说:“我觉得它长得更像乌鸦。”
“乌鸦么?那它怎么不叫唤?”雒飏抓着头发,忽然说,“我有办法了。”
他从地下拾起一枚小石子向鸟丢去。大鸟还是杵在那里。
雒飏其实也不想砸到它,只是想吓吓它。
“怎么不动呢?”雒飏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摘菜的妇女放下篮子,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那是一只猫头鹰。”
见雒飏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凤依一把拉住他:“猫头鹰白天的视力不好。”
如果放下他与那个妇人说话,估计十天半月也到不了蓝山了。凤依决定,还是走人烟稀少的地方。
柳翼之扶着风煜秋停在枫树下面说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
雒飏长长的舒一口气:“终于到了。”
“好漂亮的人额。”雒飏盯着柳翼之,“真好看。”
凤依从他的身后走出来敲他的脑袋:“说好了在这里不可以胡说。”
雒飏狡辩:“我没有胡说。”
凤依懒得与他纠结,对着柳翼之客套的一笑。柳翼之也淡笑一下。
风煜秋侧过脸,点头一笑。
雒飏歪着头看着风煜秋,眼睛瞪得老大。二话不说,凤依捂住他的嘴。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会感叹风煜秋与凤依长得如何相似。他眨眨眼睛,示意自己不会乱说。
凤依才松开手,雒飏就变了一个神色,十一分正经的说:“你就是柳翼之。”
变脸速度还真快,柳翼之有点接受不了这人。
倒是风煜秋有一丝颤抖的问道:“你是,柳翼之?”
“是。”柳翼之说,“柳悕,字翼之。”
风煜秋靠着枫树,问道:“你的父亲还好吧。”
“家父一切安好。”柳翼之又问,“你是?”
风煜秋迟疑了一下,道:“我与你父亲曾经是很要好的人。”
“你与家父认识很久么?”
风煜秋说:“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了。”
柳翼之又追问道:“那他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较大的变故?”
风煜秋笑一笑,眼眸一片清明:“这个我不知道。”
他不想再说下去,转身摸索着要走。凤依忙扶住他。他说:“凤姑娘,你可以扶我回房么?”
凤依默默扶着他离开。雒飏左右的打量柳翼之:“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凤依?”
这个人年纪轻轻,说话的跨度却大的吓人,脑子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柳翼之说:“若不跟上他们,在这里小心找不到路。”






第7章 第七章
凤依把风煜秋送到屋里,问道:“要不要睡一下?”
风煜秋摇头,摸索着坐到桌前。
凤依说:“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忧愁。”
他如孩子一般抱住自己的手臂,说:“我并不忧愁。”
凤依出去带上门,对门外的人勾勾手。
“你以后要少接近我父亲。”凤依再次交待,“不然你迟早闯祸。”
“嗯。”,雒飏乖乖的答应。
“还有,你要少刁难柳翼之。不然我可敢不保证吃亏的不是你。”雒飏对陌生人总是有抵触情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有一脑子的坏水。
“嗯。”他再一次乖乖的应着。
凤依轻笑着说:“那么听话?那你现在去煮饭好了。”
“嗯。”雒飏乖乖的应着,忽然转过头说,“至少要告诉我厨房在哪里啊。”
此时凤依已经走得很远了。在转角的地方,柳翼之靠在柱子上忍不住笑,双肩随着笑轻轻地抖动。
凤依褪去了脸上的笑容问:“你笑什么。”
柳翼之看着追过来的雒飏,笑的更盛:“难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么?”
雒飏停在一边,优雅从容的说:“柳公子,很高心认识你。我的名字是雒飏。”
刚刚还对着自己炸毛的人此时就如一缕春风一般站在自己面前,柳翼之极力的忍耐着笑,摇着头走了。
见别人理都不理自己,雒飏并不觉得尴尬,他在心里说,我们这次把过带大了。
在外面走了很久,凤依才推开门。
她对坐着的人说:“你现在后悔么?”
他摇头。
“那么,你曾经后悔过么?”
他淡淡的说:“有过,但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事。”
“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杀过一个叫林菲的人。”
他微叹一口气,说:“然儿,有些事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
听他叫那个很久都没有叫的名字,凤依捏住拳说:“你能杀妻,我却不能弑父。”
风煜秋强调道:“我没有妻子。”
他又说:“我若说一句话,你信么?”
凤依道:“你说。”
“你的母亲死的不值,这不是谁的错误。她虽然不是我杀的,却和我有极大的关系。”风煜秋说,“你知道我待你不好。但是,我不想你活在仇恨与纠结当中。”
有些话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情感,分明知道自己待她的不好,还是要说。或多或少,凤依的心里有些安慰。
风煜秋说:“林菲生了你们,理应是我的妻子。但是有很多的原因,她不行。如果你要一个说法,那就算是我不爱她吧。”
多年之后,凤依终于明白,林菲死与不死,受到伤害最大的都是风煜秋。
从风煜秋的房间出来以后,凤依一直站在窗前,久久的凝望着铅灰色的天空。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扬扬洒洒下起了雪。她披了一件衣服走出去,经过柳翼之房前的时候听到有声音。
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说:“少爷,你还是回去吧。”
柳翼之问道:“三小姐回来了没有?”
“三小姐至今无踪。”
“云之她自小没有离过家,在外面本来就过得不习惯,你们就不要再找她,打扰她。”
“可是夫人下定决心不让他们在一起,如果……”
他还没有说完柳翼之就道:“母亲那里由我来说。”
那个人再三的恳求柳翼之都没有说动,最后他不得不走了。
凤依走进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柳翼之,那天我打你是我的不对。”
柳翼之自顾自的倒茶水,漫不经心的说:“这次你是专程到蓝山道歉的?”
凤依说:“不是。”
柳翼之轻啜一口茶水,不理她。
凤依站起来有些生气的说:“打也打过了,你要打回来,我也认了。”
要知道,柳翼之绝对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直到巴掌落在脸上,凤依还有一丝迟疑。
他淡淡的说:“这回我们扯平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雒飏走进来说:“元宵煮好了。”
还好柳翼之打的不重,并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坐到大厅的桌子上的时候,雒飏忙前忙后的端上元宵。乳白的圆球浸在汤水中,蒸汽氤氲。咬上一口,粘黏甜腻。凤依由衷的赞叹:“飏儿煮的元宵越来越好了。”
雒飏嘴里不停歇,含糊地说道:“一直都很好吃的。”
风煜秋放下筷子,说:“然儿,你去地下室拿点酒来。”
凤依不解的问道:“地下室?”
柳翼之与雒飏不解的看着凤依。
“是的,地下室就在药房。”风煜秋说,“翼之,你陪她去。”
按照风煜秋说的位置,果真找到了地下室。揭开盖子的时候,下面扬起一股灰尘,看得出一直都没有人来过。柳翼之拿着蜡烛走在前面。烛光过于微弱,凤依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跟在后面。顿时,整个地下室一片光明。
地下室的角落里堆着一些酒坛,酒坛上面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其他的地方随意地堆着一些东西,乱七八糟。在一口木箱上面放着一柄扇子,凤依觉得有些眼熟,飞身过去。
扇子上的灰簌簌的落下,展开一看,扇尾落下一枚翡翠的蝴蝶玉佩。这果真是凤依的师父林清泉的东西。扇子下面有一封信,信封上面竟然是凤依的署名。打开后,从信封里面掉出一口银针。那是一枚专程用于封锁记忆的银针。凤依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暗示。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幅画。
画面里垂着一只桃花,桃花树下面有一把木质的藤椅,椅背上零星的落着几朵桃花。
柳翼之走过来,看着这幅画微微蹙眉:“这画上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人?”
他摊开手掌,修长白皙的指尖透出淡紫的寒气。当寒气划过画面的时候,画面没有丝毫的改变。
柳翼之的眉头蹙的更紧:“这画要么是被换过,要么就是我想错了。”
凤依把银针拿好,说:“算了,我们还是上去。”
他把画和扇子放好,道:“好。”
柳翼之问她:“你与你父亲和好了?”
凤依点点头,不说话。
“我听他叫你然儿,你应该叫凤依然?”
凤依不以为然的说:“代号而已,当然,你可以直接叫我依然。”
走到大厅的时候,雒飏还是一脸质疑的问风煜秋:“您真的是依的父亲?”
风煜秋被问得无语,干脆不搭话。见凤依来了,雒飏赶紧闭嘴,乖乖的去接酒。
雒飏太小,不能喝酒。风煜秋也不让凤依喝酒。倒是他与柳翼之喝了一点。
大半夜了,雒飏坚持要守岁。小孩子爱玩,凤依就由他去了。
送风煜秋回房的时候,凤依忍不住问:“你的眼睛。”
风煜秋摇摇头:“没事,这个对我没有多大的影响。”
凤依坚持说:“以后我会让人定期给你送药,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看见的。”
他沉默片刻,又叹一口气:“你找到你哥哥了么?”
“他在外面过的很好,应该不会有事。”
“我走后,把所有的责任都留给了你。你要是累了,就找一个人帮着你。”
凤依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找一个人,和他一起承担,一起分享。
雒飏此时冲进来,拉着凤依说:“我们去放鞭炮。”
风煜秋走到桌子边坐下,说:“你们出去玩,不碍事。”
在雒飏的拉拉扯扯下,凤依不得不跟着出去。他们走后,柳翼之走进来坐到风煜秋的旁边。
“你应该是问你父亲的事吧。”风煜秋把脸朝向他,说,“这些年来,我也没有见过他。”
柳翼之认真的说:“我的父亲过的并不好,我很想知道以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风煜秋靠在椅背上,略微的舒展了身体。他幽幽的说:“现在的他,或许还好过一点。我只能告诉你,很久以前,桃花泉的林清泉,他,还有我,我们的关系很好。”
林清泉死了,风煜秋隐居,柳致微也不再问世事。曾经那么要好,势力大到变态的三个人都渐渐的销声匿迹了。风煜秋说:“过去的事既然没有人追究,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我的名字也就不便相告了。”
或许,过去的事真的不是这些后辈该问的。柳翼之道:“我知道了。”
“你练得武功虽然强大,但是那与修道没有什么区别,练得让人清心寡欲。”风煜秋说,“这就是我们三个人当年在这里创出来的冰剑。”
从小,父亲都在私下里教他练冰剑。从小,他的斗志都在一点一点的被消没。真正可以控制江湖的人不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是那些歪门邪教。能够有一个人在暗地里控制,或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保证朝廷,正邪,都和睦相处。柳翼之就被他们培养成那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命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上,声音传得更加远,更加响亮。窗子上时明时亮的闪动着火光。风煜秋说:“你出去和他们一起玩去。”
柳翼之站起来,说:“我扶你,你也去。”
不知道风煜秋想起了什么,侧头静静的听着烟火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也好。”
雒飏拿着火捻子蹲在地上点燃烟花和鞭炮。他闪开之后,满山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焰火。凤依站在一边,火光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雒飏跑过来,捂住她的耳朵呵呵的笑。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烟雾也渐渐地弥散开来。凤依触在雒飏的耳边说:“那个紫色的烟花很好看。”
她的声音夹杂在鞭炮声中,听起来没有那么清楚。雒飏冲她扁着嘴巴摇头。
听不到就算了,凤依淡笑一下,没有再说话。柳翼之扶着风煜秋站在房檐下面,两个清瘦修长的身影好似在那里很久了。风煜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翼之,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脸么?”
时间久了,说话都没有了当年的自信。柳翼之微愣片刻,轻轻地说:“嗯。”
冰凉的指尖停留在脸上细细的抚摸每一个轮廓,漆黑的眸子里也看不清他的情绪。风煜秋的声音小的似有若无:“你与你的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柳翼之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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