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京头皮一阵发紧,匆匆对沈四喜道:“麻烦你跟庄律师说一声,叫他不要送东西来了,他若再执意要送,沈小姐就收下用好了!”
沈四喜欲要跟她说别的话,周晓京已经上楼去了。一边上楼,一边安慰自己,用不着为庄杰晖的事头疼,一会她辞职出来,就跟明镜没有丝毫关系了,庄杰晖想找她都找不着!
走过楼梯拐角时,周晓京看到满窗新发的绿叶,碧透了初夏的袅袅云烟。无缘无故地,心里忽然扑腾扑腾的跳起来。
周晓京努力推开霍云帆的办公室厚厚的门,心头异常沉重,霍云帆的满脸肃容随即出现在她眼前,在周晓京重新回来明镜的这天早上,霍云帆的办公圆台上添置了一盆茶梅,枝叶间点缀着粒粒新蕊,花叶经了朝露,散发着熏人欲醉的芬芳,花草的天然清新,好似舞着翅子的精灵,钻入人的每一个毛孔,把复苏的气息沁入她的身体发肤。
周晓京一怔,霍云帆的脸色好像很凝重的样子,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打算辞职的事了?不对啊!辞职的计划除了周晓京和举头三尺的神明之外,可没半个人知晓啊!
当霍云帆抬起头来,看到分别了一周的那个人时,一股狂喜奔涌而出,他高兴地站起来,笑道:“晓京,你来得正好!你看谁来了!”
周晓京眼锋稍斜,早看到了坐在会客长椅上的一对新人,男的身着笔挺的藏蓝色西装,架着金丝眼镜,温文儒雅,女的穿着大红丝绒窄袖旗袍,外面罩一件大红丝绒小坎肩,一头光滑的鬈发用红色缎带束起来,却不是陆昊然和程曦辰夫妇是谁?
奇怪的是,周晓京相隔近一月没见到程曦辰,第一个念头既非高兴也非恭喜,而是在暗想,果然这谎话是不能随便说的,昨天骗邵妈妈说去看程曦辰,结果今天居然是明镜见到了她,幸亏她没跟邵妈妈说去还钱,不然只怕今天在大街上就要遇债主!
程曦辰见到周晓京,并没有新娘子的眉花眼笑,娇羞幸福,而是满脸的愁容,就连陆昊然也是一脸的郁结之气!周晓京的心里“格登”一下,你们二位,不是那个什么。。。。。。。不和谐吧!
程曦辰一下子扑过来,珠泪欲堕,道:“晓京,这回你可一定得帮帮我!”
周晓京傻了眼,你的新科老公现就站在这儿呢,你扑过来让我帮你,这不科学吧!
陆昊然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妻子的肩,温言道:“曦辰,你别吓着晓京,咱们慢慢跟晓京说!总会有办法的,你也别太着急!”
到底出了什么事?周晓京心念电闪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难道程曦辰患了不孕症?才度完蜜月,就是没怀上孩子也用不着着急呀!再说这事儿得请医生和你老公帮忙,对吧!难道是婆媳不和?这事儿由来已久了,而且好像这里是侦探事务所,不是家长里短事务所。。。。。。
作者有话要说:案件中间,插播一点宅斗,下一章就是另一个大案了,也是偶花了许多心思去写的,求亲们支持~
第48章 陆家闹鬼了
周晓京忽然想到,明镜事务所其实也是处理许多法律事务;难道是陆家出了豪门纠纷;要争财产?可惜庄杰晖那个打官司的奇才去广东打豪门争产的官司了;不然倒是可以请他出手的,周晓京问道:“难道是昊然家有什么事?”
程曦辰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周晓京,郑而重之地点点头;道:“晓京;你太聪明了!你不知道;陆家闹鬼啊!”
周晓京差点绷不住笑起来;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联想到陆昊然的郁闷和程曦辰的苦恼,她还是忍住了,蓦地里想到他们两个都不是怕鬼的,如果被吓成这样来明镜求助,只怕这一次麻烦真是不小!
真正的鬼周晓京暂时还没见过,不过装神弄鬼的就很多了,陆家这种矛盾迭起的世家大族,要没有几个装神弄鬼的人,还不正常了。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陆昊然其实是这家的外甥,当初陆老爷子一连生了三位千金,死活生不出儿子,当然,按照陆老爷子的想法,纳妾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享了艳福又可以生儿子,但显然陆太太可不是这么想的,最后,在接受姨娘狐狸精和接纳继子之间,陆太太选择了后者,也算两害相权择其轻吧!
岂知陆老爷子的无子命太硬,过继儿子的事竟也一波三折,想要从本族过继一个吧,谁知陆氏家族人丁稀少,五服之内竟没有合适的近支子弟可以过继的,最后,陆老爷子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和妹夫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匀出一个来给他这个舅舅延续香火想必不成问题,何况妹夫家道中落,而陆老爷子家里有田有房有钱,血缘上还亲近。
经过一番考量,最终陆昊然被舅舅舅母养为寄子,成了陆家的儿子,陆老爷子对这个聪明好学的外甥倒也真心满意,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陆昊然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后来还出洋留学,看着丈夫这样宠爱外甥,陆太太这些年不知喝了多少醋,陆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她就总是嫌陆老爷子疼爱外人,反而冷落了自家女儿,陆老爷子去世后,陆太太更是毫无顾忌,生怕陆昊然把属于她女儿的遗产都抢了去。
陆昊然是个有志气的,在舅舅去世后,决意不再倚仗陆家,与妻子程曦辰在浦江独立置了房子,找了工作生活。不过作为寄子,他结婚这样的大事是一定要陆家人参与的,就比如你入股了某家公司,你可以平时不来上班,但年终开董事会时你总要去露个脸儿吧!
周晓京在陆昊然和程曦辰的茶杯里续上热水,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曦辰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神,说道:“这事儿也怪我,不该为了面子,还陪她们家老太太去郊游!其实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就算老死不相往来又能如何?前几日不是她们家老太太的生日吗?我和昊然就去给婆婆拜寿,拜完寿,老太太说总闷在家里没意思,想要出去走走,说哪家哪家的媳妇又是如何出去旅行,一路上伺候婆婆如何尽心尽力,我呸!她也好意思说!旁人家的婆婆都是怎么对待儿子媳妇的,她呢?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儿就想尽法子的摆布我!她还以为如今是前清呢,要我在她这个便宜婆婆面前站规矩!”
陆昊然知道程曦辰自从进了他们家,受了不少委屈,但媳妇儿正在吐苦水,又不好意思打断,霍云帆却是向来最怕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长里短,他笑着对程曦辰道:“现在最重要还是解决陆家闹鬼的事,你先说说闹鬼是怎么回事!”
程曦辰这才言归正传,周晓京察觉到陆昊然轻轻松了口气,暗自好笑。
程曦辰道:“一大家子人就去月桂湖划船,结果一连几日,有好吃的东西就是这母女几个去吃,我忙前忙后的招呼,有好山好水时就是她们母女几个去看了,派我在那里看包看衣服。”
周晓京问道:“不是有丫头吗?还要把你当老妈子使?”
程曦辰气鼓鼓道:“就是这一点最气人!这个老太太就是成心想摆布媳妇,好显显她的婆婆威风!”
周晓京想起自己二婶是怎么苛待顾可贞的,立刻就理解了,这些旧式家庭出来的妇人,本身没有见过多大的世面,个人价值的全部就在于怎样在一亩三分地里当女王,而且她们年轻的时候在婆婆面前循规蹈矩,如今自己也做了婆婆,便一心一意要摆布媳妇,才可多少补偿自己年轻时所受的压迫!
程曦辰又说道:“若是只伺候她也罢了,偏偏还有那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她的大姐丰仪是寄父亡妻所生,自幼丧母,人还算和顺,三姐令仪是庶出,如今又寡居,带着儿子依附娘家生活,也没什么架子,二姐嘉仪和四妹美仪却是婆婆亲生,跟我那个婆婆,模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个帮着他家老太太一起欺负我!”
程曦辰说到这一切,泪珠就不由滚下来,她娘家家境虽然不能跟陆家相比,但程曦辰是独女,千娇万宠的养了几十年,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周晓京忙拿过绢子来帮她拭泪安慰她,陆昊然脸上也充满怜惜,不过当着霍云帆和周晓京,不好将娇柔妻搂在怀里哄罢了,程曦辰道:“月桂湖边有几十亩的花圃,那一日大家去赏花,总算我那大姑子终于看不过眼了,就笑着说每次总让我看包看衣服,这一回让丫头看着就行了,谁知小姑子美仪却坚决不同意,说她换下的那条苔绿开司米披肩是从法国买来的,走遍全中国都没得卖,别说丢了,就是叫丫头不小心弄脏弄破了,都没处织补,大姑子是好言相劝,美仪不好再耍泼,只好自己留下来亲自盯着,谁知道这丫头可真是颗灾星,我看了那么多回东西,都没招过贼,她头一回看东西,就把贼招来了,弄丢了东西!”
周晓京问道:“你什么东西丢了?”
程曦辰撇撇嘴,道:“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姑子丢了一颗玛瑙胸针,他二姐嘉仪丢了一对碎钻耳环,我的玉色软缎网袋丢了,里面也什么东西,就有一只发夹,两条手绢,另有一盒香粉,我的钱和首饰都装在昊然的包里呢!”
周晓京狡黠的眨眨眼,笑道:“你该告诉陆美仪,你娘家陪送的整套‘鸽血红’宝石首饰都在里头呢,这些东西找是找不回来的,只是该借着这一桩事,叫陆美仪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看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帮着你婆婆摆布你!”
程曦辰双眼一亮,拊掌赞叹,周晓京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新科陆少夫人已经这么做了!
陆昊然却指着周晓京哭笑不得,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们两个是闺蜜兼死党呢!这样刁钻的主意也想得出!”
周晓京笑道:“你别见怪,昊然,难道你忍心看着曦辰受委屈!”
陆昊然的心其实是偏向妻子的,但另一边是抚养他长大的舅舅一家,他这个夹心饼做得实在为难,他又殊乏应变之才,对这些女人间的鸡皮蒜皮实在束手无策,便笑道:“我自然不会见怪,就只是怕她这种主意出多了,以后用在我的身上怎么办!”
霍云帆这时开口笑道:“看起来娶老婆之前还要去专门修习一下女性心理学,怪道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周晓京笑吟吟地转过头去,不理睬他,问程曦辰道:“后来呢,你那小姑子装神弄鬼想要过关不成?”
程曦辰叹道:“要真是美仪装神弄鬼,我才不怕呢,可怕的是后来发生的事,真是叫人心惊胆寒!那‘鸽血红’ ;剔透澄净,是红宝石中的极品,人们常说‘十宝九裂’,没有瑕疵,没有杂质的红宝石是极少的,我那一套首饰,少说也值几十万元。陆美仪欠下我这样大一个人情,便想死马当活马医,在报上登了寻物启事,竟然想万一有谁捡到了东西会还回来!我开始也没在意,只觉得这寻物启事登了也是白登,东西是别想找回的了!可是。。。。。”程曦辰突然睁大了眼睛,说道,“晓京,你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周晓京隐隐感觉到不妙,如果程曦辰的首饰真的丢了,而恰好捡到的人又是颜渊和陶渊明之类千古难遇的大好人,那么首饰还有一线希望被送回来,但是程曦辰的首饰明明没丢,只是想吓吓陆美仪,那么就算颜渊和陶渊明重生,也是无用的,可程曦辰却这样惊恐,难道。。。。。。
周晓京道:“难道还有人将失物送还?”
程曦辰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将失物送回来了嘛!”
周晓京不能相信,问道:“连你的‘鸽血红’也给送回来了?”
“正是把‘鸽血红’给送回来了!”
周晓京说什么也不能相信,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一套假道饰,只是有人知道陆家势大,想借着这件事来跟陆家交好?”
程曦辰摇头道:“昊然替我去珠宝行鉴定过了,那确确实实是一套如假包换的‘鸽血红’!而且,那人也并不是要攀附陆家!”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说,曦辰和昊然在这个案子中要鲤鱼大翻身啦~
第49章 陆家出人命了
周晓京道:“你确定?”
程曦辰重重点了点头,周晓京道:“那可真是闹了鬼了!”
程曦辰细瘦的肩头紧了一紧;悚然道:“真正闹鬼的事还在后头呢;我。。。。。。我可不敢说了!”
陆昊然温柔地望望妻子;道:“那个来还失物的人是个年轻男子,我记得那天他是傍晚时分找到陆家来的,他随身带着一个湖色红绸里子的包裹;打开来时;的确是我大姐和二姐丢的东西;还有曦辰的网袋;网袋里除了曦辰随身带的零碎物事外,还有那套‘鸽血红’!旁人不知道曦辰的鬼主意,还直赞那人是路不拾遗的君子,我和曦辰却越看越心惊,但是,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我们在陆家在正堂霁华堂里,留他吃了晚饭,那人却要告辞,天色已晚,也不好留人家,就叫了霁华堂的一个当值的丫头送她出门,谁知那丫头出去了半日,回来竟说客人不见了!一家人诧异不已,从霁华堂到陆家大门,并没有多少路,听那丫头说,是客人走到半路,忽然说口渴,央求丫头给她端碗水来喝,本来那丫头要请他回来喝茶的,那人说既已告辞,岂有再叨扰之理,便叫那丫头去端水,他站在原地等着!”
霍云帆却越听越有兴味,悠悠地摸着下巴,笑道:“不用说,丫头倒了水回来,一定已经找不到那人了!”
程曦辰眼睛里盛满了恐惧,轻轻地点了点头,陆昊然道:“不但人影不见,后来家里人以为他迷路了,到处找寻,结果。。。。。。竟在红叶轩发现了一串足迹!”
周晓京迷惑道:“红叶轩是什么地方?”程曦辰一听到“红叶轩”,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仿佛听到了一个最恐怖最骇人的名字。
陆昊然道:“这事说来话长,陆家的祖上在前清是皇帝御封的侯爷,这种家庭里,妻妾成群是常有的事,据说三四辈子之前,陆家一位老祖爷爷很宠爱他的妾室倩姨娘,这位姨娘因而遭到正妻嫉妒,后来就被逼死了,倩姨娘生前住在红叶轩,后来也是在那里一根白绫上了吊,从那之后,红叶轩周遭的仆妇就经常听到里面传出哭声来,那里也再没人敢住,因这座小院子又在整座陆宅的东北角上,后来就直接废弃了,旁边盖了给仆人用的茅厕,荒凉得很!”
霍云帆的神色凝重起来,问道:“姨娘上吊的事距今有多少年了?”
陆昊然眉头轻蹙,道:“多说有百来年,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吧!”
霍云帆点点头,又问道:“那串足印是什么样的?”
陆昊然道:“就是那串足印才奇怪呢!红叶轩久不住人,地下的灰尘没有一寸厚也差不多了,所以足印非常清晰,可以看出是一双女子所穿的绣花鞋的足印,而且更为蹊跷的是,那足印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且走到屋子的一半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你想,无论任何人,只要踏进一间厚积灰尘的屋子再出去,总会印下来回的足印,不然,难道还能飘出屋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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