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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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园春-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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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衙役,居然在廖泽福的屋里搜出来大把的银票!

    那小子,在他最需要银子的时候,却是私藏了那么多!

    廖宇天眼睁睁看着银票被衙役们收起来,登时气得翻了白眼,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死去。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却是再也不肯理会廖泽福的死活,命令人带着他回屋去了。

    廖泽福随即被押走,关进了天牢。

    从那以后,每日每夜,新荷苑内都传来咒骂声。廖宇天骂天骂地骂子女,董氏偶尔看不过去了,就与他大吵一通。

    只是吵闹的结果往往不是太好,经常就从一人的咒骂变成了两人的对骂。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清明时节。

    这一次,新荷苑内那零星的一些人留在府中。廖鸿先带着江云昭去了那片林地,拜祭祖先和父母。

    老杨头很是尽职尽责。每日里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林地打扫干净。然后,他再去做别的。

    江云昭他们到的时候,看到林地那么整洁的模样,十分感慨。

    廖鸿先轻轻矮下。身子,凝视着面前的那片地,叹道:“当年姨母与我说,母亲最是爱整洁,每日晚上,都要洗漱沐浴方才肯睡。如今好了。”

    江云昭上前,与他靠在一起,握住他的手。

    廖鸿先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中午的时候,廖鸿先到山上寺庙了一次,午后下山。

    两人相携着又去看望了父母,这才启程回京。

    回到王府后,却是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廖泽昌没了。

    毒瘾发作时候,太过痛苦。

    廖泽昌从小被呵护长大,哪遭过那种罪?

    一次次的折磨,一次次的难受,让他终于崩溃。

    在毒瘾再一次发作的时候,他受不了身体上的痛苦,拼命撞墙。等到牢头他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头破血流。虽然大夫去看过,却因流血过多,终是没能救回他的性命。

    廖宇天和董氏本就油尽灯枯了,只残存着一口气,硬生生吊着一条命罢了。

    廖鸿先得知廖泽昌的死讯后,思量许久,终是去了新荷苑。

    还没进屋,只在屋外,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不住的咳声。那咳声空洞而又嘶哑,静寂的夜晚听来,颇为可怖。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望着廖鸿先,抖着腿脚,不敢吱声。

    廖鸿先在门外立了半晌,叹一口气,举步入屋。

    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一样的形销骨立,一样的皮肤昏黄发暗,一样的暮气沉沉。

    还有一点相同。

    ——都在不停地吧嗒着嘴,做出抽烟的模样。

    廖鸿先嗤了声,问道:“若是现在给你们个机会,唯一一个机会,你们是想再见儿子一面,还是在抽一袋烟叶?”

    两人原本毫无动静,直到听见最后的‘烟叶’二字,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光彩。

    廖鸿先摇头叹道:“算了。刚才本来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你们。如今看来,却是不需要了。”

    那两个人却完全没注意到他这句话。

    廖宇天不住地摆动身子,似是想挣扎着去拿什么东西。廖鸿先望了眼,是挂着烟杆的方向。

    董氏左右看看,没有发现烟叶,嗓子里便呼噜呼噜直响。

    廖鸿先听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你个骗子’‘烟叶在哪’。

    廖宇天却是张了半天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

    廖鸿先静静地望着他们,片刻后,缓缓开了口:“当年你害死我母亲。可曾有一丝一毫地后悔过?”

    董氏沉默了一瞬,似是在想他母亲是谁。而后,便发了狂般不住地喊:“死!死!”

    看着她双眼瞪圆的癫狂模样,廖鸿先便笑了,眼神冰冷而又凛冽。

    他转身就走。

    合上房门的刹那,几句淡淡的话随风飘进了屋中。

    “是了。你这么狠心无情的人,怎么会后悔呢。”
169|6。城
    永乐王府的王爷和王妃不在了。

    对于这个结果,新荷苑中人早已心中有数。只不过看着他们两个一天天地耗着,已经成了习惯。对着这夫妻俩,大家面上照顾着,背地里咒骂着,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课。

    因此,这一天早晨起来,仆从们很是随意地推开门,想要和这俩主子知会一声早上吃什么,然后就去端饭。谁知却看到两个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目眦欲裂的模样。

    几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俩人早就没了力气乱动弹了,就算吵个架,也是含糊不清地嚷嚷几句。甚么时候能动上手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悄悄猜了个拳。输了的两个暗道一声晦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去,准备将那两个人拉开,也好伺候早饭。

    谁知慢慢走近后,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就算动作迟缓,以往也是在一点点动弹的。怎地这一次两个人能一个动作维持那么久?

    从进门到走近床边,也有些时候了,这俩人却还是先前那般样子,一点变化都无。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一个穿着灰绿色褙子的丫鬟胆子大些,旁边那穿暗蓝色外裳的丫鬟就躲到了她身后,推了推她。

    先前那丫鬟被推得离床边近了些,索性凑上前去,伸出右手食指依次搁到廖宇天和董氏的鼻下,探了探气息。

    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声音里不自觉就带出了几分害怕:“没、没气儿了。死、死了。”

    其余几个人就都怔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廖宇天和董氏的动作迟缓了许多,动弹一下,要费许多力气。他们只想着二人是掐了会儿后累着了,不想动弹。哪知道竟是就这么去了?

    灰绿色褙子的丫鬟慢慢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脚步一个不稳,踉跄了下,坐到了地上。

    她以前只觉得这俩人碍眼,背地里没少咒他们。

    如今看到二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了……却是凭空生出了恐惧来。

    有个年长的婆子看惯了生死,伸手拉她起来,说道:“也算是解脱了。”对于董氏和廖宇天,或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如此。

    她指了那暗蓝色衣裳的丫鬟,说道:“你去和世子世子妃通禀一声。”又对身边几人道:“我们来处理下屋里头的事情。”

    这边廖宇天和董氏的死讯刚刚传出去,那边晨暮苑就迎来了几位“客人”。

    廖鸿先被那外头哀哀凄凄要死要活的哭声闹得心烦,就与江云昭一同出去,见了这些人一面。

    “王爷……你死得好惨啊……往后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活啊……”

    “王爷……”

    “爹……”

    看着那堆哭作一团的女人,廖鸿先冷哼一声,扯了扯唇角,淡然说道:“晨暮苑的主子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些人就来哭丧了。来人!把她们给我每人八十板子打了,然后丢到后巷里去!”

    哭声戛然而止。

    廖宇天身边的杏姨娘哽咽着说道:“世子爷,如今王爷不在了,您就是这个府里头的当家人。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就是。”她旁边的姨娘亦是说道:“我们都是做奴婢的,没甚么本事。还得求了世子爷帮衬,这一大家子方才能够有条活路。”

    说是‘求’,声音里却满是自傲与自信。

    杏姨娘侧头瞪了她一眼。

    廖鸿先颔首道:“既然是婢妾,又没什么本事,倒不如发卖了送人的干净。”说罢,又扬声唤人。

    杏姨娘两眼一花,气得胸口闷疼。

    她忙跪了下来,一把扯过旁边的廖心芳和廖心美,“她们呢?她们可都是府里的主子!还求世子和世子妃顾念着她们是你们的妹妹,帮衬一下,养她们些时候。到了她们出嫁,帮忙备一份嫁妆。”

    杏姨娘用手帕擦着眼角哀戚说道:“先前王妃和王爷卖东西,已经将她们的嫁妆尽数卖光了!”

    廖鸿先闻言嗤了声。

    江云昭讶然道:“嫁妆?你们不是给她们备好了么?而且,还多出来许多。”

    杏姨娘干哭的声音顿时哑在了那里。

    江云昭缓缓说道:“先前王爷和王妃急着卖出新荷苑的东西时,你们趁着他们又急又慌,可是偷了不少好东西藏着。加起来分给她们的话,可是要比她们以前的嫁妆还要丰厚些。”

    董氏并不大方。先前给庶女备下的嫁妆,很少。

    杏姨娘的哭声就顿在了那里。

    她用帕子半遮着眼,和旁边那位脂粉浓厚的姨娘互相使了个眼色。

    “她们的事情,我们是不会插手的。”不待二人再说话,廖鸿先冷冷地开了口:“先前你们与她们,私底下帮着那几个人做过哪些龌龊事情,我心里有数。昭儿这边你们算计过多少,我亦是心中清楚。先前没与你们计较,是我没时间,不代表我不在意。”

    “世子爷明鉴!那些和我们可没关……”

    “没关系?要不要我叫出人证扯出物证来给你们细瞧?虽然有些人不在了,可是,要想证明一些事情,对我来说,还不至于难如登天。”

    杏姨娘张了张口,终究没敢再驳。

    廖鸿先平静地道:“你们若想她们好好的,就带了她们给我走出这王府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省得我甚么时候想起来了,想要与你们算账,那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这是一处宅子。你们带着她们,就在这里住下罢。往后再也不要往来就也罢了。”

    这时候旁边那个脂粉涂得很厚的姨娘冷哼一声,甩着帕子往前走了几步。

    杏姨娘站起身来想拉她,没拉住。

    那姨娘撇撇嘴,说道:“世子爷,您做人不能这么不讲情理罢!王府那么大,随便弄点什么出来,也是够我们花用的。”

    廖心美和廖心芳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也嚷嚷道:“是了!不过一处宅子而已。也太小气了些!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王爷的女儿!”

    “就是!你们这般无情,说出去,可是要被人耻笑的!”

    杏姨娘一听这话,差点气晕过去。

    女儿们镇日里窝在闺房里诸事不知,也就算了。可那姨娘这些天也是看到了新荷苑的破败,怎地还闹出这些岔子来!

    “哦?看来,这些东西你们是用不到了。”廖鸿先捏着那房契和后来拿出的几张纸,轻笑着说道,作势要撕。

    杏姨娘见状,忙上前将纸抽了出来。打开一看,才知抢过来的是几个铺子的房契,欣喜道:“这是……”

    “几间铺子。生意还算不错。你们好好经营,这几间铺子,足够你们好好生活的了。”

    杏姨娘就拉了身边那位姨娘来看。

    后者瞧了几眼,也没话说了。

    廖心芳和廖心美想开口,被杏姨娘回头一眼给唬住了,就闭了嘴。

    杏姨娘跪下磕了几个头,高声说道:“多谢世子爷。我们很快就会搬过去住的。”

    有了先前藏下来的那些好东西,再加上眼前这些东西,可是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廖鸿先懒得多搭理她们。

    见事情办完了,就让人将她们赶出了晨暮苑。他则牵了江云昭的手,缓步向里行去。

    其实这些房屋和铺子,花的也不是他的银子。

    那时候在廖泽福屋里搜出来的银票,可是有不少。陆元睿看也没看,就将那一叠转手给了廖鸿先。

    廖鸿先就将他的这些私藏银子买来比较划算宅子和铺子。

    若是将银子给了廖宇天姨娘和庶女,那么没几天怕是就会被那些不懂生计的女人给败光了。倒不如给她们屋子和铺子,也好有个长久的银钱来源,她们往后也好过活。

    至于新荷苑的那些屋子……

    廖宇天曾经悄悄将与人签下字据,将新荷苑的屋子也一间间给卖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死,那几个姨娘就坐不住了的原因——她们知道房子已经被卖了。虽不知道为什么廖宇天死之前能够安稳地继续住在那里。但是,她们想着,廖宇天一死,房主怕是就要来收屋子了!

    只是她们想不到,屋子都是被廖鸿先买下来的。

    虽说廖宇天写的那些字据,不见得就能有官方的效用,当真就将新荷苑的屋子给成功转手。但,为了预防万一,廖鸿先还是将屋子买下来了。

    左右不过一些银子的事儿。

    而且,那些银子,就算到了廖宇天手里,也必然会被他拿去买烟叶,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去做什么旁的恶事。

    王爷已逝,王府不能没有主子。

    陆元睿一声令下,钦天监就忙活开来。从近期择了几个好日子,一一写下,又在旁加了注释,捧给帝王细瞧。

    陆元睿从中扒拉了半天,选了最满意的一个,一道圣旨抛了出去。

    于是,廖鸿先便成了新一任永乐王了。
正文 170|6。城
    廖鸿先袭爵,江云昭就也成了永乐王妃。

    封诰、谢恩。客人纷纷来道贺,笑着接待客人,含笑送走客人。一系列过场走下来,虽然开心,但更多的,是累个半死。

    待到这件事尘埃落定,江云昭只觉得头晕眼花,笑得两颊都要僵了,恨不得关上大门好好睡上几日,一个人都不要再见到。

    秦氏听了她的抱怨,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旁人想要,还没机会。你倒好,嫌弃起来了。”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女儿疲惫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好生吩咐厨里炖了补品给她喝。

    江云昭歪靠在榻上,打着呵欠说道:“过几日月琳出嫁,我不要和人在那边应酬了,还不如去新房里陪月琳来得好。”

    旁边江承晖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道:“你就不怕被新郎官给赶出来?”

    江云昭气得倒在榻上不理他了。

    秦氏笑点着江承晖的额头,江承晔哈哈大笑。

    话虽那么说,到了楚月琳大婚那日,江云昭到底没有在新房里陪楚月琳太久。毕竟不合礼数。

    对此,楚月琳颇有怨言。新婚不久,就给江云昭下了帖子,邀她在酒楼见面,说说话。

    虽然她没在帖子里细说,但江云昭也明白,楚月琳与齐家人并不是十分熟悉。初初嫁过去,不好立刻请了友人去家中玩。就也没多问,只在回信里写了个‘好’字,让送信的人带了回去。

    到了约定那日,江云昭提早出来了些时候。到达酒楼所在的街道时,比约定时候早了小半个时辰。

    眼看天气不错,时间又早,江云昭看着街边很是热闹,索性下了车子走走,顺便在旁边的铺子里逛一逛。

    转角处有间铺子刚刚应当是刚开张不久。墙壁粉饰一新,门上有‘开门大吉’四字红纸。字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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