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说话很欠打耶!”
“我是说真的啦,还有,妳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在撒娇咧,我快受不了了!”汗毛一根根都竖起来,太可怕了!
锵锵!
另一半笑容也一并僵在脸上,非常好!
活动活动指关节,“很好,我现在确定你在找打了。”
一阵笑闹乱拳。
“那所以妳最近都不上晚自习直接回家啰。”好像需要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
“对啊。”
“可是放学的时候不是已经开始天黑了,妳到家天都差不多全黑了吧。”
现在是冬天耶,天亮晚、天黑早的。
“那也没办法啊,谁叫下午有四节课。”
“所以妳是肯定不会上晚自习,一下课就走人喔?”一再确认。
“废话。”
他是白痴吗?
谁那么爱学习没事都在学校呆着?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选直接回家吧!
“喔。”
了解了。
一边点头一边……计划着什么,似乎。
关于C市里有暴露狂这件事,班里似乎并没有太多倾注太多注意。
喔不,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一整个上午都还有在讨论,已经算很关注的了。但过了午休,话题又转回前一天起开始郁闷着众学生的“进路会谈”事宜。
谈论着自家家长要听了学校的悲观预言之后该怎么办,或是要不要抓紧把“会谈”之前的测验都考得愉悦师长一点云云。
虽然他们一班是年级里所谓的“优等班”,但就算大家都是精英学生也有成绩上的烦恼啊!所以关于“会谈”前的测验,很快便得出相对应的互助政策来了。
很显然学校这个“会谈”传统很困扰学生们,直到放学前,主流的话题都没在跑出过这个圈子。
放学回家不带犹豫的,苗忆琦背着书包溜得飞快,一转眼人影没了。
“靠,她跑得真是快!”叹为观止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不喜欢呆在学校。”
“真搞不懂她是根本不喜欢学校,还是不喜欢‘这所学校’?”
依照他桑克启天生的敏锐直觉所指,他强烈认为——是后者耶!
“应该是‘这所学校’吧。”
虽然高中才认识,不知道苗忆琦在以前的学校是不是也这样,但单就她对她的了解,更像是因为那一个她们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所以她才讨厌S高这里而已。
而,只要那个原因仍在,她会继续她拖到最后一刻才进教室、待到第一刻边冲出教室的打眼行径,还有那些避某人如瘟疫的幼稚举动。也不在乎全班现在都不作声,拭目以待她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想到这里,倪柔不由觉得莞尔。
咦——没想到倪柔和他英雄所见略同呐。
有种找到知音的激动,“我也这么觉得耶!”
大概全班的人都这么认为吧!
“可是我还蛮喜欢这所学校的,果然还是应该先排除一下她讨厌这所学校的原因啊。”自言自语盘算着。
喔!看来那个缘由并不是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和苗忆琦自己知而已,这说明苗小姐的动作实在太明显,有眼睛的人都看明白了。
“那我先闪一下,回头跟妳说喔。”
摆摆手,桑克启起身离开。
背后,倪柔勾起唇角,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捷运晚点!
结果浪费了苗忆琦将近二十分钟苦苦等在站台上。
抵达终点站的时候,不出所料,天早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虽然她表面上对家附近出现暴露狂这件事显得很无动于衷,但事实上她在网上看到过,关于受害人的感言,心里还是有些怕的。眼见着天已经黑了,心急地走出车厢,一面快速朝检票口走,探手翻找书包里的钱夹。
车票在钱夹的内层,夹在一叠卡啦、钞票啦什么的中间,需要很用力才能取出来。可是因为苗忆琦一心两用,没特别注意,抽出车票的手一抖,不意外车票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
身形顿了顿。
余光依稀瞄到一个身影,和她节奏一致也停住脚步。
她迅速捡起车票,却缓缓地立起身,警戒觑向晃眼留下印象的方向。
霎时,戒备转成惊讶,尔后疑惑。
是那个人!
——他满脸关切,正朝着她的方向。
视线交会。
她浑身一颤,怔了瞬晌。
……啊,她不该感到惊讶的。她不是早知道他家也住在A区,而且就在她家附近?对啊,她的确不该,仅仅是同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很快敛回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直往检票口走去。
然后这一路上,她发现自己快神经衰弱了——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可每每回头,看到的只有匆忙经过她身旁的路人而已。
是心理作用,只是心理作用!
她不断安慰自己,脚下的节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越来越快,经过再熟悉不过的路段、沿途的商店、人行道、路牌、转角……最后以不要命只顾往前的速度冲进她家所在的小区,一路小跑到电梯前,狂乱地敲着电梯上楼请求的按钮。
电梯好不容易到了,她没等门全开便跑了进去,再次疯狂拍着自己家楼层的钮,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
开门的时候,她的手颤抖得几乎快要握不住钥匙。比平常多花了两、三倍的时间打开家门,她立即钻进去,用力合上门扉。
终于,放下心。
她无力靠在门上,不断喘气。
坐在客厅里的苗家堂兄听到门口有响动但迟迟不见人影进来,很奇怪走出来瞧瞧,见到苗忆琦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不禁皱眉。
“怎么了?”
“没、没什么……”气息不畅,话尾仍隐约颤抖。
这般底气不足的回答,他会信才怪!
“真的?”
声调略微挑高,说明怀疑指数趋升。
“嗯。”胡乱点了点头,“我先上楼去了。”
不等堂哥回话,躲过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问题,直截跑上楼回到自己卧室里。
房里是漆黑的一片。
她没有开灯,放下压得肩膀隐隐发疼的书包,她腿软蹒跚地走到窗前的书桌旁。想要坐下,但冥冥之中有个力量驱使着她更靠近窗旁,抬起手,撩起窗帘的一角。
外面也是漆黑的一片。
不,也不能说是“漆黑”,星星点点的人类文明如若流萤将光亮送给黑夜。
苗忆琦的房间面向小区前的大道,因此也能看清路灯下仍然繁忙的街头景象。
她愣住了。
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住差点溢出口的惊呼。
眸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而努力确认地睁大。
泛着柔和微微有些橙黄色泽光芒的路灯照亮了周围的景色,一个身着整洁排扣制服的人安静站在灯下,扬高头望着眼前电梯公寓。
她将自身隐在帘后,仅探出眼来继续注视着。
灯光洒在他的脸上,让苗忆琦能清楚看到他的五官。不知看向几楼、也许只是漫无目单纯眺望着公寓高处的墨黑色瞳,印着街灯的星亮,却是那般苦涩与莫落。还有总是勾着温和弧度的唇角也不再扬起,看起来萧索黯然。
怔怔地站了好久,他垂下头,仿似叹息了。
转身离开。
修长的身影孤单地远去,渐渐隐匿在黑幕中。
紧捂在唇齿之前的手这时才缓缓放下来,她大气不敢喘一下,摸索着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原来这路上不是她的幻觉,而是他——唐若阳一直在跟着她?
可是,为什么?
就算同路,也不会一路直到她家吧!更何况她是没有上晚自习就走了。照常理,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学校的晚自习中。
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苗忆琦忽地意识到——是了,今天她没有上晚自习!而原因是……
难道……?!
不,不可能!
摇摇头,她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臆测。
她不该被今天的事影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不是吗?
“昨天回家没遇上什么状况吧?”
逮到一个空档,倪柔发出一球直拍苗忆琦面门。
“能有什么状况?要真遇到什么状况的话,妳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
直觉认为倪柔问的是有没有碰上“暴露狂”之类的危险,苗忆琦于是回答得十分轻松。
“说得也是。”倪柔含笑点点头,但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我问的是妳昨天回家有没有遇上什么其它的状况。”
“什么意思?”困惑。
“就是字面意思,问妳有没有遇上什么‘其它的’状况。”狡诘地眨眨眼。
苗忆琦立刻回想到昨晚遇见那个人的事情。
“妳问的是……还是妳知道了什么?”
倪柔的态度很坦然,坦然得令人感到笃定。仿佛笃定昨晚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而正是这种坦然,让苗忆琦更加确定倪柔掌握到了她不知晓的内情。
“我知道的部分也需要听妳那边的情况加以分析,才能推断出大概啊。”拜托!她当她是职业间谍啊?无论何种事情都能晓得得一清二楚?
“也对厚。”苗忆琦赞同。随即凑过来,语带惊恐和不敢置信,“妳不知道,昨天他和我搭同一路捷运,然后好像一直跟我到家门口!”
天哪!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好不可思议啊!
“他?”
“就是那个人啊。”视线飘过某个人的方向,示意。再转过头没好气,“妳明知故问喔?”
“……”抿嘴无视那个反问,“那么,‘好像’?”
是便是,不是便非,哪有什么“好像”一直跟到家门口这一说?
“哎呀我也不确定啦!因为我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可是又看不到什么熟面孔或者可疑的人……”
顿住,拿出水来喝一口。
“然后?”
“结果我到家之后,看到他站在我家小区的大门外面……”
“所以差不多就是送妳回家了。”倪柔点点头表示了解,外加一句感叹,“真好,竟然绕路送妳回家。”
“哪有绕什么路?他家和我家隔不远啊!”
听听那都是什么语气?好像别人付出了多少牺牲、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拜托,她才……不想要好不好?
咦?为什么她会感到气虚?
……一定是昨天晚上被吓到的缘故!
“喔——?”长长拖了一声,倪柔面带调侃,“妳果然很注意他!”
“哈?”
啥?她在说啥?
明明没风吹过为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说,妳、果、然、很、注、意、他!”
依她倪柔对自己这位苗姓好友的拙见,她啊,大概是的了“选择性失聪症”,所以才会有时候听不清别人讲的话。而这种“选择性”的触发率通常是和班里某位仁兄被提及的次数成正比的,至于那位是谁,估计全S高的人都知道。
因此她实在不介意再重复一遍,相反,重复得很乐呢!呵呵。
“谁、谁很在意他来的!”条件反射地反驳。
“那不然妳怎么知道他家和你家靠很近?”
这明摆的不合乎常理嘛!就算大家是同班同学,也不见得都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啊!像她,便绝对说不出花后家在哪里,即使花后在班里被誉为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以前……就知道啊。”嚅嚅地承认。
“是喔?那以前,是什么时候?”
就说她很在意那个人嘛,原来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就是、就是……啊呀呀,我们不要讨论我什么时候知道这种小事的,先说说看昨天的事,妳知道什么嘛。昨天的事!”
她抓狂得快要掀桌!
倪柔最近越来越喜欢追根刨底了,而且每每这种时候话题都是围绕着那个人打转,她真怕哪一天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就要被挖出来,那她不知道要再花多长时间去遗忘它!
“好吧。”将好友困窘的表情看在眼底,倪柔终于好心又放过她一回,转而回答,“我知道的部分嘛,是昨天妳出教室十分钟之后,他还在教室里。然后某个人过来找过我说话,问妳是不是已经走了……”
“问……我?”
“对。结果,他最后也没上晚自习。”
“……咦?”
因果连线题出炉。所有条件和结果都摊出来摆在眼前,只差一条线把它们串在一起——
“所以就是说……有人告诉他……了什么什么,”虽然所有线索皆指向一点,但她绝对不承认是因为……她。“然后他才走的?”
“没错。而那个‘某人’是……”
“桑、克、启!”
根本不用倪柔明说她都知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桑、克、启!”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
“是你对不对?”
趁着午休四周无人,有人来讨债……嗯,追究责任来了。
“是不是你说的?”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什么东西是不是我说的?”一脸无辜。
看他那副不知真伪的无知表情只让她觉得一把火熊熊烧在胸口,“你在装傻?就是我不上晚自习的事情!是不是你?”
“喔,那个啊!”恍然大悟,“应该算是吧。好像是聊到最近的新闻,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外加一个极没诚意的歉笑。
“不、小、心?”火更大。
她决定回头要磨刀霍霍向桑克启这只猪!顺便将就现下心中炽烈一团火给他烤来吃了!
相较苗忆琦的激动情绪,桑克启很沉着,仿佛早料到她的反应了。
“妳很奇怪耶,只不过是不小心说走了嘴,至于这么夸张吗?就算我不说,过了昨晚大家也都知道了吧。”他挑眉,慢条斯理地提醒道。
是没错啦,可是……“可是你不知道,他……他……”
没等苗忆琦把话全逼出口,他打断她,好脾气地反问,“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有打扰到妳吗?”
这……是没有啦!事实上若不是她最后在窗前看到的那一幕,她根本不会联想到一路真可能有人跟来。
一见苗忆琦矛盾的神情,桑克启已然了解大概。更何况,这根本是他一手促成的,自是早预估过可能发生的情况了。
“再说,他家和妳家住很近,妳又怎么能肯定他不是偶然路过呢?”
他们两加隔很近这件事还是他之前有一次去唐若阳家拜访,听他无意间提起才知道的。当时还惊讶了好半晌——明明A区的K高也很有名的,不懂他两人为何舍近求远。
当然,那时他也直接问出口,但回答他的是唐若阳干涩的苦笑。那般伤感的表情使他不敢再往下追问。
然,不问不代表就不好奇,所以终有一天他要把这两人之间的问题搞清楚!这已经被列为他人生目标的一部分了……呃,好像有点太夸张,但也差不多啦,他就是非常好奇嘛!
“嗯……”苗忆琦无话可驳。
她的确只有最后一刻看到那个人而已,这根本不能说明任何事。即便她心里其实很有把握,不过,一切仍旧只是臆测。
“更重要的是,他没恶意!忆琦,妳不用那么紧张的。”他着实很想知道苗忆琦闻“唐”色变的由来,奈何认识两年多,连点基本线索都没挖到。实在是……万分失败呐!
“可是……但是……为什么?”吞吞吐吐了半天,一张秀脸困惑地皱起。
“为什么?他担心妳啊!”一副“这么简单的问题妳也问”的表情。
哪知,他的回答像是一脚踩到了苗忆琦的尾巴,痛得她惊叫起来。
“不可能!你在胡说!这不可能!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