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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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记-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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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东神天机所言,赵清扬最后对阵的便是苏步青,不过虽然他杀了苏步青,但自己也没讨到多少好处,重伤伤及根本,这些年怕是也没缓过来。

    如今燕周开战,周公明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老匹夫了,若是他还敢再来,那周大元帅可就要想尽法子,不择手段,将这姓赵的留在周国了,这件事当真棘手的紧!

    当周公明座下火龙驹回了阴阳脉,这阴州城池门楼上的红妆女子也终于渐渐收回了视线,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一位老将金甲华发的老将气色苍白匆匆上了门楼,看见那红妆女子,抱拳道:“公主殿下,蜀山来人了”。

    赵嫣然眉色一敛,瞥了一眼这位被那紫焰妖龙重伤的王爷,说道:“王爷多礼了,北境寒凉,还该好生注意身体”。

    邱云澜华发重甲,想着这女子来的那日,便给了自己一品无比珍贵的疗伤丹药龙涎九叶丹,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暖意,话语铿锵道:“殿下放心,此次不破周国,老夫誓不还朝!”

    赵嫣然没有应他的话,转而匆匆回了阴州燕王别院,那里一位老人早已等候多时了,瞿骨清颜,白眉间却依旧透着几分阴沉气息,甚至隐隐露出杀意。

    赵嫣然进了厢房,匆忙拜倒:“师尊莅临,嫣然有失远迎”。

    “不妨事,你也该料到我到了这里,毕竟是天算之姿,对了,自当日你离开蜀山,也算有些日子,老夫技痒便手谈一局”,赵清扬说着自顾坐在榻上。

    那貂裘暖榻上赫然一方案几上画着纵横捭阖的棋盘,两侧玲珑妙玉黑白子早已准备周全,赵嫣然坐定,赵清扬已然养成了习惯,执黑先行。

    两人对弈,开局落子三十四,赵清扬凝眉深思,赵嫣然突兀道:“恕弟子妄言,师尊此举不可行”。

    “哦?”赵清扬微微错愕。

    却听赵嫣然说道:“燕周之战,不比当年亡荆,师尊意在以一己之力屠圣,而后燕云铁骑有神武军帮衬长驱直入,直捣周都长安,但依嫣然所见,那一年周公明曾以天价面见过东神天机,想必他已知晓师尊当年所为,而近日周国大军在阴阳脉气势如虹,却按兵不动,嫣然斗胆推算,若是师尊独闯周国,其兆大凶,实为下下策”。

    “啪嗒”一声,听见赵嫣然的话,赵清扬手上旗子忽然掉落,愕然道:“原来是这样,这周公明的确不简单,可若是老夫并不打算屠神,转而冲进周国大军,杀了那周公明,可有把握?”

    听见这话,赵嫣然心中一寒,踌躇一阵道:“几乎没有可能,这几日嫣然推演四十九周天,周国对师尊已有十六种应对之策,其中有九人七大杀阵遍布周国要地,另有三人九种大杀器便在阴阳脉周。中”。

    “也罢,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操之过急,白来了一趟!嫣然儿,有老夫在一日,那陵都老妇便不敢为难与你,你只管在阴州坐镇,江湖未老人先老,该是你们这些后辈搅动天下风云的时候了”。

    赵清扬长叹了一声,便不再落子。

    赵嫣然忽然拱手拜道:“多谢师尊成全,嫣然已有计划,攘外必先安内,如今云荆两州气运变换,荆国余孽又有起势,莫土山脉也难安宁,枢密阁更有秘奏说,云州荆国余孽集结,为的是那荆国余孽庄幻羽,此间云州赌坊已有千水袖现身,想必此时云州已经热闹异常”。

    赵清扬一摆手道:“宵小鼠辈,难成大势,不足为患,你全权处置便好”。

    赵嫣然点头道:“嫣然已告知楼里,楼里已派出近卫营连同喜鹊、画眉、乌鸦在内,并肩云州诸多高手,已在云州设局,便等那些余孽出现,一网打尽,另外,嫣然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赵清扬微微一笑,便道:“你是想说,那荆国妖孽尚在人世?”

    赵嫣然一时讶异,道:“师尊,已然知晓,嫣然此前曾按此子八字命理推断,此子命不该绝,只是嫣然心绪作梗,却难以算出他落脚之地,嫣然也怕再触怒娘娘圣颜,所以不敢再提”。

    “你做的不差,老夫曾去镇魔塔看过,要说这妖孽当真是奇才,璞玉一世药修,此子已得六分真传,要瞒天过海已经不难,若非花儿那一日捣碎了冰棺,老夫也差点被他蒙骗,但任他垂死挣扎,总有露馅的时候,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现下由他去吧”。

    赵清扬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微微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总归是当年为难了你,才看不破这‘情’之一字,你只管阴州战事,其余事宜无需操心,那陵都老妇就由她自己折腾,燕南一死,云奇也算有了出头之日,你多在阴州照看他,好好磨砺他的心性,我燕国皇帝,哪一个不是骑着燕云烈马坐上皇位的!”

    赵嫣然抿唇不语,听见赵清扬说当年难为了她,心中难免悸动,又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那孽种竟还活着!

    当这一老一少棋局半解,两人起身到军中视察的时候,云州城外,夏末时节纷纷雨,一跛脚道士正忙着跟一怪物吵架,倏然被雨水一淋,连打了三个喷嚏!

    泥泞官道上,华发长眉的青衣相士,左手摇一串通灵,口中喊着:“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快给我收了这妖龙吧!”

    身旁那金甲四爪的怪物白了一眼青衣道士,一抖庞大的身躯,瞬间泥水四溅,溅的那青衣相士满身都是。

    扬起硕大的龙头,叫道:“别以为化了妆易了容,变个白胡子老头,我就认不得你,哎……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我不就是吃了一堆丹药吗,反正你再炼制些就是了……哎,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样!”

    玄龙屁颠屁颠的追上那青衣相士,忽见雨幕中隐约出现了一座大城,那高高的城楼上印着两个黑字‘云州’。

    玄龙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不是说,那云州有十三水煮燕子鱼!可是你那老狗师傅最喜欢吃的菜,咱不去吃吃!”

    衣道士却不管他,叫了一声:“风紧扯呼,走喽!”

    便大步向着云州城赶去!
第二章 荆国有圣
    云州虽无金陵之繁华,但毗邻金陵皇城,亦是燕国三大州城之一,人口三百余万,这一场夏末的大雨洗尽铅华,雨后转晴空,第二日这柏云山环绕的云州城便愈发显得苍翠欲滴。

    云水藉此东流入澜沧,便有天下白蛟入海,雪岭横江的飞云渡奇景,云水浩浩荡荡凭着山涧奇险飞流直下奔入澜沧江中,激起大浪千朵,远远望去便如蛟龙翻腾入海,雪岭横江逶迤,气势雄弘,天下罕见。

    而在这柏云山百嶂重峦之间,又有十八楼之美誉,十八座高楼屹立在云水两岸崇山峻岭之间,高耸入云,正好可以一览白蛟入海,雪岭横江的盛景。

    听雪楼与望潮庭南北对应,自是此中翘楚,比之十八楼其余酒楼妓院,商铺驿馆别有一番韵味。

    听雪楼与望潮庭都是茶楼,一个在山涧之北,一个在山涧之南,这些时日,那妖孽荆叶伏法的消息传遍东土,普天同庆。

    偌大的云州城中,高楼林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今儿个可是正经八百的喜庆日子!

    便在这飞云渡,十八楼各出龙舟一方,云州勇士善泅者数百人,披发文身,十八方龙舟之上旌旗飘荡,争先鼓勇,朔流争先,出没于鲸波万仞之间,赛龙舟夺魁首。

    潮流两岸,人群熙熙攘攘,呐喊声犹如雷霆。

    听雪楼间十三层,今日也是人满为患,不光是普天同庆赛龙舟的大喜日子,更因为那有着铁嘴之称的半口苏评书艺人今日要在听雪楼上来一段新近的魔头传。

    半口苏铁嘴铜牙声名远播,近日得闻那荆国妖孽伏法,自编一段魔头传搬上茶楼桌面,为此听雪楼和望潮庭还为争张铁嘴险些大打出手,最终还是张铁嘴现身说法,今日先在听雪楼,明儿个换到望潮庭,众人方才止休。

    十三层听雪楼下三层专为说书饮茶,三层雅舍环抱一楼下小小一方书桌,张铁嘴还没出场,这十三层座位便已无座可落,茶楼生意兴隆,老板也不计较许多穷酸百姓站在空当处,静等说书人到来。

    听雪楼大门敞开,门口来了位青衣相士,背着前后褡裢布兜,右手握一张幡布招牌,只见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青衣相士,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分文不取”。

    此人一身青衣,却还是个跛脚须发皆白的老汉,留一双长眉在外,倒还有几分神仙气韵,要说这云州这种占卜取卦的黄岐道人颇多,听雪楼守门的小厮自然也司空见惯,但这青衣相士又与别个不同。

    那打杂小厮一抬手拦住老头儿去路,叫道:“你这跛脚道士,竟是胡说,既然一卦千金,又如何分文不取,今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口苏的魔头传,可休想看到”。

    那华发跛脚道士,笑眯眯一双长眉一挑,叫道:“小哥可是见怪不怪,小道铁口直断,一卦自取千金,若是祖师爷不灵,自然分文不要了”。

    打杂小厮听着会意一笑道:“照你这道士所说,岂不是你早是富豪老爷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咱们今日赛龙舟,倒是哪一家能得第一?”

    那跛脚青衣老道说道:“这个自然是听雪楼的白蛟雁翎舟了,你看,那不是已经要得第一了么?”

    小厮一听喜上眉梢,踮起脚尖向着江河里望去,湍流大浪之间,一艘铁甲巨船,上雕刻着龙首雁翎,果然是一舟当先第一个冲下了雪岭天堑,小厮一时兴奋叫道:“你这老道士可真是不错……”

    正说着,却见那道士已然绕过自己进了楼里,居然还就前寻了一张座位坐下了,小厮揉了揉眼睛,甚是惊讶,这老道士动作也忒快了一点。

    便在这时候,小厮看着远处,眼睛忽然一亮,却是那中央的二楼上,出现了一名锦衣束发挽髻的玉面公子。

    “天哪,画眉公子到了!”

    小厮看着那玉面公子,一阵惊讶,画眉公子自一个月前来到云州,便出手阔绰的不能再阔绰,光是云州歌舞花柳巷子,画眉公子就不知道花了多少万银钱,更别说十八楼,听说画眉公子为在那红香别院听一位姑娘的曲子,竟然包下了整整一座红香别院。

    大财神降临,小厮看着眼睛都值了,心里也暗叹到底是半口苏的风采,连画眉公子都坐在二楼,那三四楼又不知道坐了多少燕国贵戚。

    小厮翘首向着三楼望了一眼,看着那虬蟒长袍,玉带华贵的中年男子,顿时心里一阵唏嘘,原来城主大人杨鼎天都到了,而城主大人左右,两位道人模样的老者,神采出众,更是被周围一群人簇拥着,显得地位超然。

    这两人依着小厮的眼力劲儿,当该是前些日子传说的那两人,都是新近封赏的大官儿,那一位紫色道衣,须发皆白的老者,自然是蜀山下山归俗的圣人,初圣李当心,如今被皇后娘封赏了荆州城主一职,当该是走马上任路过云州,正好一睹云州盛景飞云渡。

    另一人,神采飞扬,这偌大的听雪楼中也就他能算得上今日的主角,将那荆国妖孽荆叶亲手击杀的三才道人,现今燕国六十余位护国法师之一。

    当然光凭这几人尚还不足以道明今日听雪楼的热闹,那二三层上还有许多人虽然不显山漏水,但小厮看着,自知那些人身份非凡。

    老板娘今日可是放下口风儿,今日还要一个荆国余孽要在咱云州伏法,而且与听雪楼有着莫大的关系,照着老板娘的语气,那传闻中能杀人于无形的燕子楼高手,今日听雪楼里可坐着不少。

    “韩流儿,快给新来的客人倒茶去,你张望什么”,前台的掌柜呼喝了一声。

    小厮韩流儿殷勤着跑到里间,端茶递水,这时三层楼里人声鼎沸,异常热闹,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一番十八楼龙舟会的彩头。

    便在这时候,那中央三尺高的讲台上,传出一声“当啷”铜锣震响。

    这一声清脆的铜锣震响,立时让满座宾客静坐下来,正殷勤给那跛脚青衣相士倒茶的小厮韩流儿,心里一个咯噔,立马回头向着讲台上看去。

    眼珠子恨不得掉到地上,张铁嘴拉着那目盲琴女兀自上了讲台,各自落座,今日那豆蔻年华的目盲琴女身着一身黑衣,更添几分韵致。

    张铁嘴灰发黑衣,对着四方宾客抱拳施礼,继而朗声道:“今日云州泅儿轮舟赛舞,便让小孙女为大家演奏一曲‘世面埋伏》’以助雅兴,正好与老夫这一段《魔头传》相合”。

    “铛!”

    目盲女听那张铁嘴的话,琴弦一拨,声音抖擞,张铁嘴‘醒目’一敲,底下立时鸦雀无声。

    “却说这荆国九州八十一镇,皇城荆州自是其中翘楚,昔荆王镶右,膝下六子三女,独酌与英最得体统,荆英虽然年幼,但才华人品不输荆酌丝毫,是以镶右王欲立英为太子,坐享这九州八十一镇,你道如何?”

    “与那周公皇子公明者一般,荆英入蜀山求道,天赋异禀,一心只为斩妖伏魔事,不解六国皇帝梦,一朝入世,便入燕子楼,敢称北流十三水第一剑,人称飞雨剑荆英!”

    “飞雨剑荆英自是风流倜傥,貌若美玉,更兼器宇轩昂,东土美人儿,哪一个不愿意嫁给荆国皇子飞雨剑,便是那燕子楼第一人,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赵嫣然也对飞雨剑暗许芳心!”

    说道这一张铁嘴语气一顿,云州宾客忽然喧闹起来,更有人叫道:“半口苏可不要信口开河,我燕云公主,如何瞧得上荆国余孽!”

    “可别给那飞雨剑带高帽,他敢与妖女媾合,如何与我燕云公主媲美!”

    “半口苏,叫你说魔头传,干这飞雨剑鸟事!”

    ……

    韩流儿看那目盲琴女看的痴迷,那青衣相士一抬手拖住他的茶壶,笑道:“小哥儿,洒了,洒了!”

    韩流儿这才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忽然眯着眼对那青衣相士道:“真人,你倒是给我取上一卦,你说我与那毓秀姑娘有没有姻缘?”

    青衣相士一愣,却见韩流儿偷偷一指,抚琴的目盲琴女,那长眉倏然一展,掐指道:“依我看来,还真有几分意思”。

    “哈哈……借你吉言,回头我娶了毓秀,准第一个叫你喝喜酒!”

    韩流儿笑的灿烂,又往旁边走去,经过窗户的时候,往那飞云渡一瞥,忽然神色凝重起来,先前还艳阳高照,怎么到了赛轮舟结束的当空,便铅云厚重,倒像是要落一场大雨,这云州的鬼天气真叫人捉摸不透。

    再看那轮舟会的地方,大江锁链间,十八轮舟齐聚,这时候该是要出彩头了!

    便在韩流儿旁顾的刹那,这张铁嘴的《魔头传》终于到了要紧时候,只听他说道:“这一日鱼龙再战雪霁,你道鱼龙是何物?雪霁又是何来?”

    “这叶子鱼手中鱼龙,那便是四百多年前蜀山剑仙顾九阳的仙剑,乘云归去三千里,敢叫妖魔颤心魂!而这雪霁也是不得了,蜀山曾有一代女剑仙,彗星峰执掌温如玉,所掌配剑便叫雪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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