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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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乡春-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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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经苏醒,就变得那样强烈那样执拗。他在地上转来转去,边搓手边思索,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这个美丽而温情的姑娘。

    但是,分别这么长时间了,又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心高气傲的她还会认他吗?

    他立刻打开电话记录,一个个翻捡着这些日子的来电。很快,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跳了出来。好像是她!她居然来过电话?狄小毛一阵惊喜,立刻把这个电话拨打进去。

    电话里传来一个款款的女声:喂,是哪里?

    狄小毛感到自己的心像年轻时一样强烈地跳个不休,不太有把握地小声问:你是……

    电话里忽然格格地笑起来,声调也变得长长的,顽皮地说:我——是——郝——思——嘉——

    嗅,果然是她!狄小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长长的顽皮的调子太熟悉了,郝思嘉这三个字也完全是他送给她的。从第一次见面,当她报出自己的名字——白思嘉后,他当即就说,快改了吧,还是叫郝思嘉,这个名字好记!此后,不管什么时候,每一次见面,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这几乎已成为他们之间特有的一种语汇了。

    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听到这拖长的、顽皮的语调,狄小毛心里就会涌出许多温馨而甜蜜的回忆……尤其是在此刻这个最灰暗的日子,狄小毛更是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差点哭出来。好半天,才努力控制住自己冲动的感情,尽可能平静地问:你在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怎么现在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特想见我?

    当然……

    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如果……方便……

    嗨,你呀,怎么现在了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都不害怕,你还怕什么,那……我就挂电话了?

    别……千万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又不说出来,官僚习气,当官都当傻了,可悲可叹啊!这东西,恐怕真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你呀……还是那么俏皮。

    正所谓青山易改,本性难易……你等着,我十分钟之后到!

    放下电话,狄小毛感到手里虚虚的,像握着一个氤氤的梦。



………【姑娘很有味道】………

    248。姑娘很有味道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狄小毛几步走上前,猛地拉开门,不等她跨进家门,就把那个带着寒气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他的头俯下来,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不顾一切地吻了起来。她努力躲闪着,不让他蹭自己的唇,好不容易挤出身来脱风衣。狄小毛慌忙腾出一只手为她脱,另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一下就失踪了似的……等脱掉风衣,狄小毛赶紧又两只手一起上,半搂半抱地把她推到沙上。

    看着他这个样子,郝思嘉似乎不认识他了,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变得很听活、很乖。等坐下来。她往后缩一缩,他便往前靠一靠,后来他干脆拉住她,像小孩子似地把他抱到膝盖上坐下。郝思嘉笑了一下,也很听话地坐到了狄小毛膝上……那个乖巧驯服的样子,看得狄小毛心里酸楚楚的,泪一滴滴落下来……

    看着他落泪,郝思嘉却一直无声地笑着,顽皮得像个孩子。弄得狄小毛悻恼起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你也幸灾乐祸了?

    她歪一下头,故作思索状:我是想,在你最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起我来呢?

    狄小毛不支声。

    按理说,你的朋友很多嘛。不仅同性朋友,我记得你曾经亲口跟我讲过,异性朋友也绝不止我一个,据外面传言,还有一个大学同学……

    不要再说了!那都是胡扯!狄小毛又难受起来,把脸埋到她腿上。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关注着你这件事。不管怎么讲,你是我踏入社会之后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虽然我们年龄悬殊,但是我觉得每次在一起都非常愉快,一点也不隔膜,也许我内心中就有一种恋父情结?现在,我在那些部门也有一些朋友,听他们讲,你这事也就是这么回事,可以免除刑事处分的,我才一下子放了心……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其他嘛都是假的

    是吗?你也这样认为?

    狄小毛吃惊地抬起头来。

    怎么,你以为我就那么势利,那么铜臭气?是的,当我一文不名、只身来省城闯天下的时候,倒的确是那样!但那不是铜臭气,而是被生活所迫。这些年钱说不多也挣了一些,各种唬人的头衔也赚了好些,才知道这些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人生的目的还远远不是这样……

    听着郝思嘉这样说着,就像溪水潺潺地淌过麦田,明静而又新鲜。他趴在她腿上仰视着,倏然现,那张水墨画般的脸如今也已蒙上了一层风尘,虽然擦了许多油彩,依然难掩松垮的皮肉下透出的生命流逝的足音……是啊,从认识她到现在,时间又过了十来年,连郝思嘉也已是三十大几岁的人罗。这些年,他俩曾经有过不少难忘的时刻,他却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从未打听过她的私人生活……此刻,他不想再错过了。

    她忽然凄凄地一笑:

    你问这干什么!实话实话,这些年我结过两次婚,一次是个商人,骗了我十几万;一次是大学的老夫子,死活看不惯我,也只好拜拜了。所以,至今无子无女,孤身一人,快乐的单身贵族

    唔,又是一个!他立刻想到了筱云,但又觉得两人还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讲,筱云的状况还不如她呢。男人因事业成功而得到女人,女人却因事业成功而失去男人。他只好说: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人,总还是需要一个家吧?

    那倒不一定。家,有时候是一个平静的港湾,有时候却是一座不熄的火山。就说你这次吧,还不是受了家的拖累?我相信你本人对钱看得并不很重嘛!我现在算是看透了,所以干脆什么样的也不找,一个人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至于将来,真到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喝一瓶安眠药,自杀,多利落!

    你疯了?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现在有这种想法的人海啦。哎,咱们说正经的,你既然已经和官场拜拜了,也就不必再痛苦。现在和过去不同了,只要想做事,机会多的是,有外国人说,中国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大工地!你可以做买卖、办公司,依靠过去的关系挣大钱,照样活得风风光光,滋滋润润,甚至比在台上还好呢。最起码过去不敢做的,现在敢做了,过去不敢说的现在敢说了。这不就是自由?不自由,毋宁死,这可是导师们说的。你要是嫌那铜臭气,还可以搞别的嘛,以你现在的年龄、文化、身份,可以到私营企业当顾问,政治顾问嘛,美国总统退下来都这样;可以领一拨人搞公关策划,再不行干脆自办报纸,自办杂志,或者编书什么的。最简单的,你就学溥仪写一本我的前半生,最起码在咱省还卖不了2o万本?那也是名利双收嘛……

    看她越说越兴奋,头头是道又滔滔不绝,他的情绪也受了感染,微微兴奋起来:看你说得多轻巧,这些年来你倒是把这个社会参透了……可惜我已经老了,落伍了,你说的那些恐怕一个也来不了啦……

    不可能,你应该振作起来了!

    振作?我们毕竟相差近2o岁。

    那又怎么样!不行,我就是要你振作起来,再减去他2o岁!只要你愿意,干脆咱们俩一起干,那有多好……

    她两眼闪闪地望着他,就像燃烧着两堆熊熊的烈焰。不等他再说什么,她已从他膝上跳到了地下,一反身拉起他来,在地上连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呼地一下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了他的胸前,差点把他摔倒在地。

    狄小毛竭力站住,感到自己也一下年轻起来,似乎真的减去了2o岁。在一阵狂吻之后,两人便又一次相搂相挽地进了卧室。

    说不清有多少日子了,他已再没有这方面的些许漏*点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年轻时的那种**的时候了。谁曾想在这一刻,面对着一个如此可爱的姑娘,他真的感到自己仿佛减去2o岁。不,岂止2o岁,简直就像大学刚毕业时那样,青春焕,生气勃勃,失落太久的情感又找了回来……他忘情地狂吻着,海浪卷着白沫,铺天盖地而来,自己一会儿被海浪推入半空,一会儿又坠入深谷,海岸线隐退了,可厌的城市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也像入水的一块糖,溶化得一无所有……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狄小毛忙伸出一只手压了线。

    一连压了两次。

    然而,今儿这电话怎么这么讨厌,好像专和他比试毅力,总是一个劲儿响个不休。看看上面显示的号码,长长的一大串。连处在疯癫状态的她也忍不住问:怎么回事?狄小毛只好拿起了听筒,里面传来一个很遥远的声:

    你……说话呀!

    你是谁?

    狄小毛气也喘不匀了。

    没听出我来?我是筱云呀……想不到吧?

    什么,你是……

    他立刻感到非常狼狈,电话里还在喂喂地叫着,埋怨他哪里去了,电话一会儿断一会儿断,拨打了好久。他努力平息着粗粗的喘气声,不想让对方听出什么异样来:

    真没想到!太让人高兴了!我这电话不知怎么搞的,最近老脱线……哎,你在哪里?

    我……法兰克福……

    法兰克福……他重复着这儿个字,那个美丽的都市的确离得太遥远了,远得让人无法想象:谢谢你!

    你那事……

    没事了,你放心!

    躺在下面的她似乎还处在高度的兴奋之中,又不安分起来。狄小毛只好对着话筒大声说:我没事。等你的好消息,有其他事吗?这可是国际长途……

    筱云似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些什么,声音也变得迟疑起来:你怎么啦……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我忘了时差……

    等放下电话听筒,狄小毛一点情绪也没有了,感到大冷的天浇了一头冷水,打个激冷躺在了一边。

    她是谁?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好……朋友。

    三把两把,郝思嘉就穿好了衣服。看着躺在一旁的他,就像看着一具死尸:怪不得社会上都说你有一个多少年的情人,就是这一位吧?

    不,哪里……

    狄小毛疲惫不堪,难堪地挤出一个微笑。

    你这人,太虚伪!也不看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还这样不老实!

    狄小毛看她那么生气,急得要赌咒誓:要说情人,除了你,我敢说再没有第二个,以党性作保证!

    党性?你也说党性?郝思嘉不可思异地笑起来:咱们俩之间,我早说了,那不算。好啦,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叹,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再见吧……还有这个必要吗?

    狄小毛沉痛地垂下头来:真对不起,太对不起了!是我不好,我……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告诉你吧,我已经决定了,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躲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你这个死男人】………

    249。你这个死男人

    好哇!郝思嘉不无嘲讽地笑起来:你要真有这个心,我就服了你了……再见!

    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西斜的太阳悬挂在苍茫的远山上,西海子如一面镶嵌在群山中的巨镜,泛着蓝幽幽的光……这里没有多少树,所有的草都枯黄了,死去的一般,枯坐在一块危岩上的狄小毛也好像失去了生命,与这肃杀的冬景融化在一起了。

    一只苍鹰在湛蓝的天穹上孤傲地盘桓。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那么广阔,苍鹰张开巨大的双翅,在这空旷的背景下依然显得十分沮丧。但它依然顽强不息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精疲力竭,才箭一样向山那边飞去……狄小毛恍惚觉得,那孤独的老鹰就是他,他的心也飞到山那边去了……

    陈雪霖的沙漠王越野车就停在山口上。临下车,陈雪霖忽然讲起了西海子的历史,说隋炀帝当年曾在这里建过行宫,至今还残留着许多刻有纹龙图案的巨大砖石、柱础,说得筱云兴味盎然,跟着他到水边捡这些古董去了……远远的,还可以看到他们俩时起时伏的一点点身影,但狄小毛心里明白,陈雪霖实际上是找个借口,要单独和筱云谈一谈,不知道他现在谈得怎么样了?

    将近2o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与筱云谈的话。那是一次极其艰难的交谈,筱云躺在青草地上的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从那时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将近2o年,除了这西海子没变,一切都变了,不论他还是筱云,都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悲喜喜,苦苦甜甜,所谓人生苦短,世事沧桑,年过半百的他还能再找回那失落的一切吗?

    坐在这里,狄小毛越想越感到自己真的老糊涂了,不该听陈雪霖的鬼话,再作这种无谓的表示。除了把筱云好不容易长住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外,已没有一点别的意义了。

    是的,他应该及早离去,离开所有的人,离得越远越好,永远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大概,这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听到筱云回国的消息,他一大早就来到了飞机场。谁知飞机晚点,接站的人们都围在出港口吵吵不休。狄小毛披着军大衣,慢慢走上二楼,又返回一楼,无聊地欣赏着这座庞大的新建筑。这是白书记上任之后着力抓的一大献礼工程,剪彩的时候他还来过,和白书记、郝省长他们站成一排,手里拿一把镀金剪刀,身旁站两个亭亭的礼仪小姐,浓郁的香气熏得他直想打喷嚏。

    现在倒好,不过一年时间,他已完全混迹在一伙老百姓中间,走到哪儿都不再前呼后拥、灯光闪烁,再不会有一个人搭理。官?官是什么,明代叫乌纱,清代叫顶戴,现代则无非是一张薄薄的纸,写上谁就是谁……一个穿制服的青年走过来,大声斥责他:没长眼吗?那边是贵宾通道,不准过去!说罢又凶凶地推他一把,狄小毛习惯地瞪他一眼,那人便举起了拳头,吓得他赶紧跌跌撞撞下了楼。

    人们已开始出港了,呼叫声、说笑声响成一片。狄小毛慌忙向前走了几步,却倏然停下来。一辆轮椅刺目地夹在人群里,这不是韩笑天吗?许是长久关在屋里的原故,一张脸捂得又白又胖,怪吓人的。轮椅旁还站着好几个表情凝重的人,其中两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他认出来了,是筱云的两个姐姐筱雨、筱雪,都是省歌舞团的著名演员。

    披着一件绿色斗篷的筱云终于出现在出港口,优优雅雅,带着一点洋味儿,和两个姐姐一一拥抱,又俯身吻一下韩笑天,那张白胖的脸倏然变得血红,筱雪、筱雨宅扭过了脸……在那一刻,狄小毛感到身上的血也直往上涌,慌舌地走出候机楼,打了一辆车飞快地跑了……

    刚回到家里,筱云就来了电话,埋怨他为什么不去机场接她。狄小毛自嘲地说:我现在没脸出门了,你不知道?

    筱云去说:那有什么?不就是丢了一个官吗?一个真正的人是打不怕的,能打倒的只有自己!你难道准备一辈子不见人了?

    他嗫晖着,无话可说。

    筱云又说:你不看我我看你去,出了这么大变故,我在国外就心急如焚了。我一定要改变你的这种情绪!

    情绪?好吧……狄小毛沉吟着:今儿我还有事,咱们明天见吧……

    然而,第二天一早,筱云就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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