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幻想- 第17部分

　　　　一直沉默的罗？突然开口，“我抱怨了吗？”

　　　　他总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霍武闻言不由得抓耳挠腮的，半天没想出应对的办法，最终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霍普，“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可是对您的二星韧化皮甲充满了期待呀！”

　　　　霍普自然知道自己的随侍只是嘴贱，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不再追究，“算你识相，以后再嫌七嫌八的，小心我让你爷爷给我换个随侍。”

　　　　“不要啊，爷爷会打死我的。”霍武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敢再多嘴。虽然明白言多必失，但他总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再次来到霍氏大宅，这里几乎已经如同赤枫的家一般。从进入大门口开始，不管是守门的护院武士，还是打扫卫生的下人们，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赤枫少爷”，顺序还排在霍普之前。

　　　　尽管出生于赤岭村这样的穷乡僻壤，但大半年来频繁进入霍氏大宅，赤枫也渐渐习惯了这种高人一等的生活，这就是人由俭入奢的一种惯性的形成。

　　　　除了相熟的罗？和雪桃，他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叫其他大孩子哥哥姐姐，叫大人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取而代之的是包含着造物师大人威严的小幅度点头，已经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对于这一点，老爸赤木看在眼里，心中却有些惶惑，自己这个儿子虽然终将成为赤枫木那样的栋梁之才，但是否可以就因此忘了自己的根和本呢？

　　　　他之所以没有去开这个口，是因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儿子。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缘故，他到现在依然是个更多时间在兼职樵夫的半吊子小木匠，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本去指摘儿子为人处事的方式。而事实上赤枫的态度也并无多大的不妥，赤木只是害怕他忘本。

　　　　实际上进入背山城的这一段时间，连赤木自己都有些飘飘然起来，几乎要忘了自己贫苦的出身。贩卖自行椅赚了一笔钱，虽然底蕴依然无法与霍氏这样的望族比拟，但好歹他在城里也算是小富小贵，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不少背山城的人家听闻他是造物师大人的父亲，又丧偶多年，甚至不止一次地安排家中的女儿与赤木相亲。若非担心儿子不能接受一个后妈，赤木差点就要被一个个推到自己面前的青春少女所诱惑。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儿子给的，为了儿子的名誉和快乐，我就算单身一辈子又如何！”清醒之后的赤木做出如此决定。

　　　　而事实上身为一个口袋里有点钱的男人，女人对于赤木也不算是个问题，他只是放弃了续弦的念头而已，解决生理需求还是另有办法，而这对赤枫的影响就要小了许多。

　　　　总的来说，赤木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所以才会警惕着儿子的心态变化。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宴，本来是打算在自家办的，但是因为他平日里俭省，在背山城里并未购置大宅，只不过是从贩卖自行椅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购买了栋两层的小楼，算是殷实人家的标准，家里并没有足够的下人帮佣来筹办生日宴，所以他拗不过霍恩的请求，还是让霍氏大宅继续承办关于赤枫的一切宴席。

　　　　霍恩尊重小寿星赤枫的意愿，并没有大肆操持这场生日宴，只不过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罢了，甚至连霍普的叔伯们都未曾列席，在座的除了赤枫父子俩，也就是霍恩、霍普，还有霍顿、霍妮，连一桌都坐不满。

　　　　赤枫看了看坐得稀稀拉拉的大圆桌，转头看见自己和霍普身后的两名随侍武士，立刻打招呼，“罗？哥哥、霍武，你们俩也坐下来呀！”

　　　　罗？并未答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赤枫那真诚的眼神，便点点头，依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有了罗？带头，霍武兴奋不已，但是在座的却还有老爷、大少爷和小姐，他怎么也不敢放肆，只得求助地看了霍普一眼。

　　　　霍普虽然是霍氏的二少爷，从小就受这种大家族的正统教育，知道随侍和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的。但他本性就是个老好人，这大半年来与赤枫相处，又受了他赤子之心的影响，对这种上下观念也淡薄了许多。加之不出意外的话，霍武就是伴随他一生的随侍武士，两人的关系应该是亦主亦友，没必要再分那么清。

　　　　他看了一眼坐在正对面陪着赤木的霍恩，得到父亲眼神的肯之后，便对霍武招招手，“既然赤枫少爷都叫了，你就赶紧一起坐下吧！不过待会儿要记得多为我们的小寿星说几句吉利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武要是再假意矜持，那就是讨不自在了，赶紧屁颠屁颠地坐在霍普身侧的另一个空位上，嘴里同时应到，“少爷您放心，霍武我别的可能不行，说话不就是我的天赋么！”

　　　　他转头对着赤枫，恭敬地做了个揖，“恭祝赤枫少爷身体安康！预祝赤枫少爷早日完成黑合金！预祝赤枫少爷早日晋级三星！预祝赤枫少爷将来成为九星造物大师！预祝赤枫少爷天下无敌！”

　　　　“咳！咳！”尽管霍武说的绝对都是吉利话，但也没有人一口气说那么多的，对面霍恩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话唠，咳嗽两声制止了他，并且又叮嘱了一句，“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太多话，会影响消化。”

　　　　霍武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埋头与桌上的美食奋战。能够得到赤枫一视同仁的对待，他刚才那些祝福的话显然不是应付了事，而是自真心的祝福。

　　　　由于没有宴请宾客，所以晚宴的节奏进行的很快，填饱了肚子之后，几个孩子的主题自然又是玩耍，便把大人们抛在饭桌上，四五个人又钻到后院去玩。

　　　　霍恩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在意，便在已经成年的大儿子霍顿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自己继续陪着赤木喝酒聊天。

　　　　霍顿起身告了个罪，便也往后院走去，似乎是霍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需要他去做。

　　　　赤木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不好随便去打探，也只能是继续和霍恩瞎聊。



………【第十一章　不快乐的生日宴（下）】………

　　　　霍顿很快来到后院，看到几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这次扮鬼的是赤枫，而小妹霍妮正在找地方躲藏。趁着这个时机，他便把霍妮拉到一旁的房间里说话。

　　　　“大哥！不能躲这里，这里出界了！”霍妮不知道霍顿想要干嘛，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玩耍上。

　　　　外面的假山石旁，赤枫抬起了头，“都躲好了吗？我要开始找咯！”

　　　　夜晚的霍氏后花园里相当昏暗，要找人可不容易，不过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条件下玩捉迷藏，赤枫自然有取巧的办法。

　　　　闭上双眼，他把思之力散出去，虽然生物流是他的薄弱环节，但感应和构造却是两码事。虽然人体结构复杂得让人头疼，但要用思之力区分人和其他物体，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一会儿工夫，他便把花园里各个角落隐藏的目标给找了出来。

　　　　最显著的目标自然是霍普，那肥硕的身躯在思之力的感应下就如同黑夜中的烛光一般醒目。

　　　　赤枫推着自行椅往假山背后绕去，在一个石洞外面停下，伸手在一个肥硕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霍普哥哥，你目标太大了！”

　　　　霍普一手摸着屁股，一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从洞里面退了出来，“没办法，太胖了，没法整个人都躲进去。”

　　　　赤枫心里偷笑，这个老实的家伙显然没有正确理解自己的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利用造物师的能力去作弊。

　　　　抓到了霍普之后，还有三个目标，分别是罗？、霍武和霍妮。

　　　　霍武耍滑头躲在树上，欺负赤枫上不了树，以为能够躲过去。赤枫也不在意，故意不先去抓他，而是要把这家伙留到最后，说不得还要想个法子捉弄霍武一下。

　　　　而罗？显然不太喜欢捉迷藏，之所以陪赤枫玩，不过是出于对他的照顾和爱护，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所以罗？躲的地方实在是好找，原因自然是不想赤枫找的太辛苦。

　　　　所以赤枫也不急着去找他，而是把目标锁定在了霍妮身上。

　　　　他转头往东看去，那里是霍恩的书房。按约定霍妮是不能进去那边的，可是小丫头居然犯规躲出界了，赤枫决定先抓住她，于是便推着自行椅往那个方向过去。

　　　　霍普被抓到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赤枫背后看热闹，虽然自己比对方大了四岁，但一直很佩服这个小家伙玩捉迷藏的本事，这才跟在他身后打算学一学。

　　　　两人很快便来到书房边上，正准备推开门，突然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赤枫便缩回了手。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赤枫哥哥是个不会走路的瘸子，我才不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这是霍妮的声音。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和赤枫一起玩吗？爸爸才决定给你定下这名亲事，他待会儿就会和赤木叔叔商量这件事。”霍顿好言相劝。

　　　　“现在一起玩可以，但是不能一辈子，和一个不会走路的瘸子在一起，会很丢脸的！”小姑娘很执拗地表示了拒绝。

　　　　“瘸子……”赤枫愣在了门外，手再也无法伸出去。

　　　　来到背山城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瘸子”这个称呼，却没有一次比现在受伤更深。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二星造物师大人了，别人不会再叫自己瘸子，至少一般人不敢。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自行椅，不需要再依靠双拐，解放了双手，就应该是个正常人了，不该再被叫做瘸子。

　　　　然而瘸子终究是瘸子，不会走路的就是瘸子，别人不敢叫，或者不敢当面叫，并不代表他就是正常人，自行椅改变不了他不能走路的现实。

　　　　在他身后，霍普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对话。虽然知道父亲有意撮合妹妹与赤枫成为未来的一对，他也很看好两小无猜的二人，但没想到妹妹今天童言无忌说出来的话语会是如此伤人。

　　　　他很想替妹妹解释，说她只是个小孩子，可是这样的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赤枫也不过是个孩子，最多比霍妮大几个月而已，凭什么要如此大度地原谅对方。所以他一句话不能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赤枫瘦弱而寥落的背影。

　　　　赤枫低着头，一言不地看着身下的自行椅。

　　　　“是啊，就算弄了个会走路的椅子，那也不代表我会走路！我依然是个瘸子啊！”他在心里呐喊着，“我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

　　　　心虽然被自己的玩伴狠狠地伤了，赤枫依然很顽强，再次昂起了头。五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他都没有被击倒，更何况现在。

　　　　看到赤枫突然挺起的脊梁，霍普有些担心，生怕对方想不开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赶紧靠上来，在他耳边小声地问到，“你没事吧？”

　　　　“没事，我会站起来的！我不会永远当一个瘸子！”赤枫回过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霍普。

　　　　霍普欣慰地现这个孩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得多，“好的，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如果你没有生物流的天分，我一定会努力成长起来，以后亲自治好你的腿！”

　　　　“霍普哥哥！一起加油啊！我们将来一起成为九星造物大师！”这一刻赤枫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天上的繁星，黑夜无法阻挡。

　　　　两个孩子眼神交织，在此许下一生的承诺。

　　　　在身后帮忙推着自行椅，两人回到花园中间，赤枫大声喊到，“罗？哥哥出来吧，不玩了，我有点头疼，要回去了。”

　　　　一转眼工夫，罗？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接替了霍普的位置。

　　　　而霍武依然狐疑地躲在树上，不知道这是否赤枫在耍什么小伎俩。

　　　　三人往前厅走去时，霍普再次小声地问到，“我大哥提到的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赤枫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辈子啊……我也不打算和她玩一辈子呢！让你爸爸不要提这件事了。”

　　　　罗？虽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却是敏感地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许多，回头往来路望去，黑暗如同噬人的怪兽，而来自社会的歧视却比之更加黑暗。

　　　　回到大厅里，霍普主动开口，“父亲，赤枫他不舒服，打算现在就回培养所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不合适。”

　　　　霍恩闻言一愣，眼神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却只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赤木听闻自己的儿子身体不舒服，更是没心思再继续和霍恩聊天，赶紧过来和赤枫嘘寒问暖。

　　　　直到送走了赤枫父子，霍恩才急匆匆地往后院走去，去了解刚刚究竟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霍恩亲自赶到了培养所，把自己的儿子给叫了出来，“你妹妹说的话被他听见啦？赤枫生气了是吗？这可怎么办？”

　　　　霍普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出言安慰父亲，“我们两个都听见了，但是没有关系，赤枫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会记恨在心的。只是父亲您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我不希望勾起赤枫心里的伤痕。”

　　　　“他还当你是好朋友？”霍恩小心翼翼地问到。

　　　　“是的，我们当然是永远的好朋友！”对此霍普信心十足。

　　　　“那他以后还会来我们家吗？”霍恩又追问了一句。

　　　　霍普闻言回头望了望半山腰上的授业楼，似乎想从那里看出赤枫对此事的态度，沉吟了片刻，才回答到，“短期内应该不会吧，我也不希望他和小妹见面。”

　　　　霍恩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是接受这个安排，“好吧，那你多照顾他，也替家里说些好话。”

　　　　“爸，我和他的友谊，请你不要再插手了，好吗！”老好人霍普郑重其事地仰望着霍恩，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对父亲说话。

　　　　霍恩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儿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或许你们这种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友谊才是最适合孩子的。”

　　　　“不仅仅因为我们是孩子！”霍普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一个忘却了童真的造物师，丢失的不仅仅是无穷无尽的想象力，更是造物师前进的动力。’书上是这么说的。只要我们还在造物师这条道路上前行，永远都会保持这样的友谊！”



………【第十二章　我要站起来（上）】………

　　　　从霍氏大宅回来，赤枫给人的感觉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眼神中多了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他更加用功地学习，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还有进实践室，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资料室里，或者找托奇。贝勒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就算腿还没有治好，我也要先站起来，自己走路！对！我要自己走路！”

　　　　自己走路，先要有两条好腿，但是据导师所说，生物流造物师想要治疗自己身上的疾病，至少要达到四星级别，初窥化物门槛才行。若是要帮别人治疗，难度还要高一些，通常要求五星以上。

　　　　背山城这种地方，肯定是找不到五星的生物流造物师，就算有，人家也没有理由无条件地帮你治疗，所以还不如靠自己更靠谱一些。

　　　　通常而言，跨流派造物，若是缺少兼修的天分，辅修的流派将会比主修的低三星左右。以赤枫在生物流上的造诣，等他机械物流到了四星，恐怕生物流都还没入门，想要等到给自己疗伤的一天，怕是要等他机械物流达到了七星才行。

　　　　这是个大问题，不过赤枫不会因此而退缩。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用造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