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静起来，所有人都低下头看书，一片正经。
果栀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词语，一边写一边注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觉得可以教给布莱恩知道。还挺好玩的。
“哦，我说错了，有没有同学愿意站起来说一下，不用上来了。”
教室里还是一片安静，隐约也有“你去”“你去”的细碎声音。冯老师拿着教案往回走，“如果没有人上来，我就点名了啊，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怕回答吗？”
眼看着冯老师要到讲台，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很快很尖利：“布莱恩！”
布莱恩？！果栀不理解，布莱恩也向果栀看过来，表情有点疑惑。
“布莱恩。”似乎是受到鼓舞，教室里另一个角落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布莱恩，布莱恩，”有了开头，外班女生都这样叫起来。果栀抬头看了一眼，倒是她自己班的没有人那么做，估计是觉得尴尬吧。
“谁是布莱恩？”冯老师放下点名册问起来。
所有人都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老师循着一百多条目光找到了果栀这一桌，“是个新同学吗？我怎么没印象。布莱恩同学，你可以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布莱恩没有看老师，扭头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果栀点了点头，默默把笔记本递到布莱恩面前，手指点着她事先准备的几个词语。
布莱恩站起来：“何，弃，疗。友，尽。喜，大，普，奔……”
念了三个之后就没有继续，他抬头看着冯老师，冯老师挥手示意他坐下。“这个同学回答得很好，还有人要补充的吗？”
老师的话落音，没有人举手，却有人带头鼓起了掌。于是整个教室里的人都鼓起掌来。
……
布莱恩坐下的时候微微歪了歪头看她，似乎有点困扰。果栀耸耸肩膀，不是她的错。谁让他自己在他们学校出了名。
下课，布莱恩转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果栀没有等到他开口，就见有人直接走到他们旁边来。
果栀抬起头，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也许是隔壁班的吧，看着面熟，但是叫不出来名字。“找我？”
“不，我找布莱恩。”
果栀顿时有种微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布莱恩扭头，女生恰好也调转了方位，走到布莱恩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你好，我可以认识你吗？”
布莱恩看着那个女生，果栀心想他肯定得意死了吧，有这样的女生跟他搭讪。转念一想，应该有很多女生找他搭讪，连她都是被之之推出去跟他要号码的一员，他都不稀罕了吧。
胡思乱想着，就见布莱恩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她。果栀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在凝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关注他们的方向……
女生也没有生气，至少是没有立刻“流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笑着对布莱恩说：“那你记住我吧，我叫张霞，张霞的张，张霞的……”
也许之后想说的是“张霞的霞”吧，可是女生还没有说完话，布莱恩就把头扭了回来。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果栀耸耸肩，等那个女生跺脚走开才开始说话，“你现在是我们学校的明星了。”
“明、星？”他伸手指了指星星。
果栀想了想，问他要手机。他自己鼓捣到翻译软件的界面才给她。
她当着他的面按了Home键，他伸手过来，她又拿过去。他手机桌面不还是之前那张手绘图嘛，有什么特别的？
3分钟下载，下载完她点进软件的主界面，搜索到学校贴吧，就把手机推回去，把早上的时候她看的帖子给他看。
指着他们对视时候的照片，果栀很无奈地说，“现在我们学校谁都认识你。”
她很无奈，可是他看起来倒有点兴奋。
他脑袋秀逗了？
下一秒，果栀就看到布莱恩戳中那张别人偷拍的照片，长按，“保存到手机”。
“……”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55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头一回这么灿烂。
她忽然就无法把对他的“鄙视”进行到底了。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要觉得，他是因为照片里的她伤了腿，模样很狼狈才那么兴奋地保存。或者是，照片里的他很好看，他才那么做。
可是看他那么高兴，她也忍不住希望——他保存它，他很高兴，是因为，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甚至说他看到的第一张合照。她这么希望，因为她心里已经那么相信了。
下楼梯的时候，她很艰难地被布莱恩搀着一步一步走，心里的小心思一缠一绕。
他们都不看好他们，她自己也不看好。可是她忽然就很希望，布莱恩可以普通一点。普通到跟她一样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普通到她可以心平气和呆在他的身边。
他不要是随时可能有个贵妇妈妈出现让她消失的那种富二代，也不要是他们口里的“男神”，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让人没有安全感。
他对她这么照顾，他要是平凡一点的话，她倒追也要把他追到手。可是……
“布莱恩，谢谢你。”
“不客气。”
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教学楼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但也因为这样，果栀反而感觉轻松了一点。没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说实话，瘸着腿下楼就够难了。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瘸腿下楼就更加不用说了。
布莱恩去找车，她把他的书包背在身前，在文学院门口等着他。
“我不相信，你跟布莱恩在一起了。”一个女声出现在耳边。
果栀扭头一看，黑长直发，娇小的个子，不是安森的女朋友还有谁？只是她旁边的那个女生，是才去他们旁边搭讪的张霞？原来她们是朋友吗？“你们特地等着我吗？”
“你是安森前女友，那你就是那个敲安森门的女的，可惜上次我居然没听出来。”安森女朋友这么说。
“……”果栀有点想哭，安森把这样的话都告诉她了？“……那是过去的事了。”
“哪能啊，你肯定是对安森余情未了，在布莱恩面前装可怜，还让他去揍安森。”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果栀叹一口气，“所以你想表达个肾？”
“你别缠着布莱恩了，放弃吧，你连安森都搞不定更何况是布莱恩。”
“……你一句话把我们三个人都小看了，至少安森是你现任男朋友，为了他你也学点礼貌吧。”她以为布莱恩是可以“被缠着”的人，以为安森是“比布莱恩低级”的人，以为她是说那一个出口就会被消音的词汇吗？
果栀想发火，可这时候星星从书包侧面露出了脑袋，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被它看了两秒，果栀马上就不知道生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你装什么处女啊，”安森女朋友冷笑了一声，“还不是觉得安森床上功夫好，不然你怎么不找国男，死乞白赖不是纠缠安森就是跟着布莱恩呢？”
那个“张霞”在边上打哈欠。果栀大概想了一下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身为闺蜜，安森女朋友想把张霞介绍给布莱恩，还打包票布莱恩没有女朋友。结果张霞受挫之后，安森女朋友想跟她示威踩踩她，以表示存在感？
虽然她不懂布莱恩是怎么想的。
“……你很闲吗，有空在这跟我聊天。作业写完了吗，期中考试能考90分吗，四六级过了吗？大学语文是不是学不好了？”果栀摸了摸星星的脑袋。心里平静了一点。好笑地反问回去。
跟人吵架，很可能一不小心智商就给拉到了同一水平线然后被打败，还是心平气和一点比较好。果栀直觉不想变成对方那样层次的人。
“学不好的话就自己回去看书吧。”
“最好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没回答她的问题，安森女朋友冷笑，同时推了推旁边的张霞，“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
也许想到了安森现任口里“上次我跟你说的”，张霞还真的挤出了一抹笑容。
“她去敲门就够不要脸的了，还给安森说她从来没有和人上过床，以后也不会。我勒个去，我当时还以为她要进来一起上了，结果她又那么说……我在床上都笑抽了……哎哟。”安森女朋友摸了摸脑袋。
把自己的单肩包甩了过去，可是果栀还是浑身发热，好像要冒烟，呼吸不过来了。
她也很后悔，但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她当时还以为安森只是说了实话，虽然恶心，但是，只不过是他的观念想法和她不一样，她不能接受。结果呢？是他们在捉弄她！是他们在践踏她的尊严！
混｜蛋！
“泼妇！”安森女朋友捡起背包扔了过来。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她个子太小了还是别的原因，隔着3米远，书包愣是砸偏了。焉了吧唧地趴在台阶上。
“……”想回敬一句“贱人”，可平时开玩笑说宋时京是“贱人”说得太多，这会儿只觉得轻飘飘的解不了气。浑身都在发热，冒烟，果栀把嘴唇都咬破了，最终吐出一个，“滚！”
布莱恩已经过来了。推着一台电动车。
阳光下，他唇红齿白灼灼如华。
果栀握紧了拳头。他们都觉得她不配跟布莱恩站在一起？她们说她连安森都搞定不了更何况是布莱恩？他们以为自己知道所谓的真相吗？！对，她的确傻，傻到没边了，到现在都不敢站在布莱恩身边而去选择安森廉价的甜言蜜语？！
她不和布莱恩在一起，是她太傻，不是因为她坐不到！
布莱恩走了过来。
旁边安森女朋友和张霞还站在那里，一副想继续看好戏的样子。
布莱恩离她还有一级台阶。
“布莱恩。”
“嗯？”
“接住我。”
丢掉拐杖，前面还背着书包，果栀一条腿站不太稳直接向前面倒。而布莱恩扶住了她的腰。
隔着星星，他们拥抱在一起。果栀抱住了布莱恩的脖子，闭上眼睛胡乱地亲过去。心里生气，她想起来还咬上他的嘴唇几口。眼眶很热，有泪水滑出来。渐渐地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他的。
她很生气，所以浑身发热。
她不理智，所以浑身发热。
可是观众都走光了，为什么她还是浑身发热，停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521快乐~~
☆、Thanks to Tolstoy 56
果栀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反正“分开”的时候，果栀说不出任何话。还是布莱恩首先开的口：“你……”
开口也跟没有开口一样。
果栀试图松开他自己站起来，可是没有受伤那条腿竟然没力气了（俗名腿软），一松手她就往下栽，布莱恩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
腰在发热。手也是。还有脸。
星星呜咽了一声，不像是喊饿，更像是起哄。
果栀咽了咽口水，借助一台阶的高度来平视着他：“对不起，我……”我把你的嘴咬破了？即使布莱恩听不懂她也说不出口，他嘴唇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冒着猩红的血液。
“嗯？”
现在这样谁还腾得出空来啊？她拼命挤眼睛看着他的下巴，他自己舔了舔。
那是她刚才啃了那么久的……
“抱着我。”
“嗯？”这次貌似轮到她不理解了。
“脖子。”
有一秒的站不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腾空了。他让她靠着电动车坐下，没有受伤的左脚点地，就回去捡她的拐杖和单肩包了。
大中午的，太阳不特别烈但特别明亮，她眯了眼睛去看他捡背包再拿书去拍背包上的灰尘，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不敢看，低下了头，抿自己的嘴唇，又尝到一丝咸味。
“布莱恩。”
“嗯？”
他回到了车上，她终于可以不用点地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我可以不要对你负责吗？”
他没有声音。每当这种收不到回应的时候，果栀就开始思考是他心情不好的可能性大还是他听不懂的可能性大。想要知道答案，最好的做法就是开始问他其他的问题，如果他回答的话：“你的车哪里来的？”
“车？”
“嗯，上次的汽车也是，你换得不要太勤快。”如果他回答的话，至少可以试探出他的态度。
“阿丽莎。”
是阿丽莎的吗？阿丽莎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看着气质合一很般配，可又不像是男女朋友。她一开始受伤的时候，阿丽莎把车开到了叶理大医务室门口。可当时布莱恩就抱着她去跟阿丽莎说话，阿丽莎给了她一个格外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时，她就把“阿丽莎是布莱恩女朋友”的可能性去除了。但是，阿丽莎曾经让她不要喜欢布莱恩。
还有，邢亦翔也说过，即使有女朋友，如果女朋友不介意的话，他们，找别人解决生理需求也是没有关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阿丽莎有可能是那个大度的“女朋友”？可是，千万不要是这样，好恶心。
到了食堂门口，布莱恩停下车过来扶她。
果栀抬头说着谢谢，顺手也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拐杖。
想起来，以前每次都是她去他们那边，现在都是换布莱恩来找她。既然是这样，布莱恩在这里，他也只有跟她一起吃食堂了。
在食堂里又引发了大规模的“抬头注目”事件，果栀淡定下来，装作视而不见。心想，她和布莱恩在文学院门口……她以为过了很久，还感觉久得好像一个世纪……其实不然。食堂还有很多人，意思就是时间还早。
去打饭的时候，布莱恩也配合搀着她。果栀选菜的时候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装作随意，点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结账窗口站着的恰好是她认识的那个食堂阿姨。阿姨眉开眼笑，“这就是你男朋友啊，小伙子挺精神，你跟他聊开了？”
果栀马上囧了。布莱恩在旁边，听到了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想。阿姨知道的男朋友是安森吧。她有点接不上话，这时候阿姨又在她的盘子里加了一勺花生米，“开心点吃。”
让她和星星都坐好了，布莱恩才过去打他的饭，她把饭卡塞到了他手里……虽然他应该不在乎这么十几块钱，但这是在她的地盘上，她是东道主。
承受着小半的注目礼，果栀也对自己的午餐行注目礼。看着一盘子的没有辣椒的还算是丰富的拌饭，又觉得自己太作，没事要什么拌饭，费时费力。默默把阿姨送的花生米拨到一边：她的脚治好之前，恐怕不能吃。
不拒绝，是为了照顾阿姨的好心。
布莱恩走过来的时候，还提了两瓶矿泉水。仔细想想，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是一样，陪她喝骨头汤，喝没有任何味道和乐趣的白开水。
摸出手机，打开翻译，「我，需要对你负责吗？」
「你已经后悔了，是从开始后悔的时间？」
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后悔吗？还没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果栀感觉自己像是个吃了别人豆腐又不想负责任的人渣。可是，她当时头脑发热，根本没有任何判断能力。现在怎么看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啊，她已经随便了一回了，丢掉了初恋。
下意识咬了咬唇，“那我可以……”可以反悔吗？
布莱恩打断了她：“不。”
“所以我们……”算什么呢？
话到一半，见布莱恩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两个黑色大字：「负责」。
果栀有一瞬间的呼吸不畅，她坐直了，看着自己对面的人。就在那一瞬间她学会了什么叫做悲喜交加，悲伤的是，她并没有准备好，可以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