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这三条说得风轻云淡,想一想都是极合情合理的要求,只是往深里一读,每一条,注意是每一条哦,都和玉娘是相悖的。通诗书啊,玉娘看得最熟的就是《彩玉传》,俗称王二嫂彩玉趁夫从军之时勾上小叔子,奈何小叔子只是想爬爬床没想和她有啥瓜葛所以睡完之后检举揭发,王二嫂被沉了塘一怒之下变为厉鬼冤魂索命——这和通诗书差得也太远了。。。个性和婉啊,玉娘。。。算了。。。管庶务啊,还是算了吧。。。最后一条,玉娘没爹没娘没爷爷只有两个吃相难看的种田翁叔婶,实在没法和石家“相互扶持。。。
长亭一挑眉看向秦氏,手指纤纤斟了盏茶,再拿银镊子掐了朵托盘里的小花放浮在茶汤上,白瓷红花极为相称,长亭笑着回她,“我若想到有谁合适必定第一个同您说,”长亭顿了顿,再笑,“照着您说的条件找,我私心觉着崔家姑娘就挺合适的,陈家如今是对家不考虑,我们陆家待字闺中的就是幼妹了,谢家倒是还有个阿燕只是那姑娘个性有些跳,也不符合您的要求,这不崔三娘子不是马上要嫁过来了吗?到时候您问问崔三姑娘家里头还有姐姐妹妹没啊。咱们岳番阿兄人才又好,前程也好,配天仙也是配得上的呢。”
满秀憋得脸都红了,遭白春一瞪,她连忙低头掩饰。
秦氏脸上克制不住地红一阵再白一阵,她又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长亭这是在僵她啊埋汰她啊!士族她都不要想,四大家。。。她脑子有屎才敢肖想崔家的姑娘!陆家女嫁给蒙拓,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连石闵都没娶到崔家的嫡支而是求了个旁系,他家岳番是有蒙拓那样的好运气了还是有石阔那样的有权有势的好爹了?
可是要她那容忍那山野里出来的庶民。。。她都会为岳家的子子孙孙挂心!岳家走到这步不容易!认了石家当大哥,从上一辈就跟着石家走南闯北流血流汗,石家发达之日触手可及,他们家不能被一个儿媳妇儿拖后腿!是那胡氏是跟陆氏有过命的交情,可有个屁用!之后当皇后的要不姓崔要不姓庾,陆氏能做个啥?顶多是个郡侯夫人!能说上个啥话?她还不信了,陆家还能为那胡氏,这么个隔了千山万水的小人物出头啊?
秦氏干笑两声,“仙女儿那是配不上,崔家姑娘也攀不了,门楣若能再低些,那便更好了。”秦氏强撑着撑颜面,“四大家不成,照阿番这人才,门楣稍稍别那样显赫的姑娘家有好的吗?”
长亭神色漠漠,淡淡应了声“哦”,再淡淡道,“可那些人,我就不认识了啊。”
一个叉,两个叉,三个叉。
长亭默默在心里对这门亲事打了无数个叉。
秦氏比庾氏还让媳妇难熬,庾氏是太精明,而秦氏是太蠢,蠢得叫人不打她脸都算对不住自己个儿的心智。(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八章 愤怒
第两百七八章 愤怒
这样的婆母。。。
长亭侧头看向秦氏,秦氏被长亭三言两语挤兑得下了脸面,如今脸色不咋好,可又不得不给长亭赔笑,长亭明明出了口气可胸腔里还是抓得紧紧的——她看得明白,玉娘那糊涂蛋可看不明白!这回出来长亭故意不带玉娘,心说若带上玉娘这相看的意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这样闹一出之后玉娘还怎么说亲?从一开始长亭就留了条后路的,可玉娘满心惴惴,就怕她不跟着去惹了秦氏的嫌!
这还没嫁进去呢!
长亭再䁖了眼秦氏不自然勾起的嘴角,不觉心头怒道,往后也不定要嫁进去!玉娘会被这女人吃得一根骨头都剩不下!长亭现在都能够想到秦氏之后的手段了,让玉娘嫁进岳家其实不难,照石猛喜爱她的程度,只要她提一句,石猛与庾氏都会乐得送她个颜面也乐得把岳家娶一个无甚根基的女子,可这样嫁进去了,玉娘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婆婆要折磨儿媳,明的暗的,全都上阵了,男人也不定看得出来!她父亲陆绰算是个极聪明的人了,可真定当初如此不喜欢谢文蕴,陆绰不也啥都不知道!?陆绰尚且如此,何况耳根子软又孝顺的。。。岳番?
但凡。。。长亭细思,但凡岳番能有些担当,她都敢为玉娘拼一把。只可惜,这厮当个朋友确实够义气,不要脸不要命都可以,只是要这厮当了丈夫当了父亲,那么谁当他媳妇儿谁倒霉——毕竟他有个又蠢又厉害的亲娘。
长亭主意一打定,那颗挑刺和寻衅的心淡了些后再与秦氏相处就愉快了很多。嗯,若把秦氏放在同僚亲眷的位子而不是挚友未来的可能婆婆上来看,秦氏顶多算是个有点讨厌但不至于到让人想拿被子捂死她一了百了的地步,她的讨厌在于。。。嗯,其实寻常的市井妇人都有这毛病,那就是嘴碎并且喜欢炫耀,炫得是抬高自己看低别人。本来这庄子依山傍水,很是清丽,可秦氏一路都在耳朵边念念念,念得长亭心情很烦躁,吹嘘的无非就是丈夫与儿子。是,长亭承认岳老三比蒙拓资格老,年限长,也是长辈,可长亭就算尊敬了你秦氏为长辈,你秦氏敢受吗?
逛完庄子后头的水塘,顺带着用了水塘里刚舀出来的鱼做的一桌宴,席上长亭言笑晏晏丝毫瞧不出在马车上咄咄逼人的神色,秦氏一下猜不透长亭意欲何为,打量了眼长亭笑着主动将谈话往玉娘上靠,“。。。我着人今日是备下的三人分量,原以为夫人院子里那位胡。。。”秦氏作势偏头问侍女,“是姓胡吧?”再跟着重道,“那位胡姑娘也要来的,听人说夫人、胡姑娘还有我家岳番都是一路过来过命的情分,也是难得的。”
席上在走清甜的饭后甜饮,是桂子蜜茶,长亭正拿起茶盅听秦氏这样讲,不由愕然,“她跟着我来做什么?”隔了一会儿才笑道,“她日日窝在家里绣屏风呢,笨手笨脚的,往后要自己个儿绣嫁妆的时候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是想的在城内给玉娘置办一套周整的嫁妆,岳夫人有没有相熟的做喜铺的人选呢?”
秦氏也大愕,“她要嫁人了?”
长亭再埋头啜了口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笑着应承,“要早准备着呀。”
秦氏将话头一岔,卖起这庄子的好处来,毕竟如若这庄子得选,那无论是从钱粮还是威望,岳家都是有利可图的。她说什么,长亭顺着走,两人住了一晚,次日清早走的,马蹄儿踢踢踏踏的,一夜休整马儿都比来时更精神,只是马车上比来时安静了许多,长亭安安静静地看账簿子,把这庄子勾了个圈儿再将安置住下的人名单誊抄过来。来冀州内城接人的是蒙拓与岳老三,长亭从马车唤到软轿,撩帘见岳番和蒙拓在马边说着什么,蒙拓脸色淡淡的,岳番倒是看上去颇有些紧张。
早干嘛去了?
长亭一想到玉娘的眼泪,心里头一下又火了起来,回镜园正堂内厢,长亭拍拍后背整个人就趴在软榻上,看上去有点疲惫。蒙拓不轻不重地摁揉长亭后背,待长亭困意来袭,蒙拓稳抓时机,“这回看得怎么样啊?”
也不说是看人还是看庄子的。
长亭一下醒转过来,利索翻身,头枕在蒙拓腿上,风轻云淡,“庄子入选,人。。。赏如意一柄。”
大晋昭和殿选妃就是进贡的赏金元宝,落了选的赏如意一柄。
蒙拓听长亭说得好笑,正想符合着娘子大笑三声,可再一听,这话里头内容又不太轻松。。。肩负讨好娘子重担的蒙将军索性避开不着急的地方,直入主题,“。。。人咋落选了?那咋办?咱要努把劲也不是不能把玉娘送进岳家的啊。”
长亭白了蒙拓眼,直接道,“凭啥要拼命去跳一个深坑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八章 摇摆(上)
第两百七八章 摇摆
蒙拓本来一张脸就瘫,如今听长亭此言逾渐僵了,他推波助澜让长亭“见一见”岳老三夫人秦氏,原也是因自小的兄弟岳番所求,既然岳番敢来求,那必定是家中已说妥了啊!
蒙拓再讨好地帮长亭揉揉额头,轻声问,“怎么了?岳夫人。。。还是不同意?”
蒙拓力度适中,长亭被摁得昏昏欲睡,可一听蒙拓的问话,立马清醒,想了想便哧道,“北方原本民风彪悍,男子们一语不合便拔刀相向,可放在内宅这话便有失偏颇。”长亭高挑眉,“三爷恐怕是听秦氏话的,秦氏要找的是有出身有见识有身份的姑娘家的,我们玉娘隔得还远,攀不上!”
原是没说妥!
那岳番求什么求!这下倒好,婚事和姑娘一样没捞到,反让长亭绝了这门亲事的心思。。。蒙拓在心里骂了岳番两声不靠谱。这事儿就难了,长亭与岳家是情谊身后,可长亭与玉娘情谊更深厚啊,长亭能眼看着玉娘贸贸然撞进一个将婚事一拖再拖,婆母难缠,丈夫说不上话的人家里去?蒙拓默了一默,再想想,决定顺毛捋,“咱们到底是外人,你说不跳就不跳?如果玉娘还非这个坑不跳了,你咋办?”
长亭一默,睁着眼看悬在横梁上的六角宫灯,“啧”一声,想了想,语气坚决,“一个是玉娘,一个是阿宁,这两个人若过得不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而女人过得好不好常常是由嫁出去的夫家好不好决定,若这事儿放在阿宁身上,兴许我就应了。只是这事儿搁在了玉娘身上,当年照我母亲的家世,大长公主都曾因‘子嗣稀少’给父亲塞过通房,玉娘会被秦氏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到时候我才是真正的外人,要是玉娘黑受了欺负,难道还要我撩起袖子去和秦氏干架吗?我站在什么立场?你又与岳老三、岳番如何相处?岳番和玉娘又如何自处?我们和岳三爷是天然亲厚,我敬三爷是条铮铮铁汉,也与岳番是过命的情分,正因为如此,就别把我们和他们放在对立面,结亲不成反结仇的人家,多着呢。”
蒙拓轻声“唉”,觉得岳番如今除了跳河以证清白再无他路可走了。
蠢蠢蠢,自家老娘都还没哄好就往出送,确真是蠢得很啊!
当结果已经很明朗的时候,为何还要朝着那个注定悲剧的结果奔去,就算过程有喜悦又能怎么样?
这是长亭的想法,一如既往的理智和冷静,一份感情或许不需要理智和冷静,可婚姻需要。长亭也很明白,玉娘那傻姑娘大概没法儿明白。。。长亭近来事忙,待圈定来客与待客章程,长亭又叫满秀与玉娘说了许多故事做铺垫后,才拎着德香苑的点心去到玉娘那处,不过几日未见,玉娘瘦了许多,圆脸瘦成了尖下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两只眼睛大大的却无甚神采,原本多英朗啊。。。长亭心疼得酸涩得不得了,伸手去抱玉娘,长亭还没说话,便听玉娘声音喑哑,“我不嫁岳番了。”
长亭一揽玉娘后背,备好的劝慰一句话也拿不出来了,只能从上至下安抚玉娘,玉娘后背都没多少肉了,一摸就摸到骨头了,玉娘就那么靠在长亭身上,下巴搁在长亭肩头,长亭一下子心疼得眼眶就热了,顿时觉得什么理智和冷静都不要紧了,过程有欢喜就得了吧,毕竟那是这么些年一直看做玉娘夫君的人啊,而且。。。而且除了秦氏,岳番也没做啥了不得的埋汰事儿。。。这人生谁不妥协啊,万一玉娘就过好了呢?再不然叫她撩袖子去撕也没啥不行的。。。
“咱话都不说早了,啊。。。”长亭声音放得轻轻柔柔的,“咱不赌气,慢慢考量,啊。。。”
玉娘一闭眼再一睁眼,砸了两滴眼泪在长亭后背,“他不喜欢我。。。”玉娘努力深吸一口气,抱着长亭,说话囔得不是很清楚,“除了爷爷,我最喜欢他。可他最喜欢的人太多了,他娘,他妹妹,他爹。。。他真想娶我,那当时他就应该第一个来找我,而不是让岳夫人来找你。。。他只是笃定我一直都在那儿等着而已,笃定无论等多久我不会走而已。。。”
两滴眼泪之后,是一串接一串的眼泪。
岳番一直没变,只是玉娘会想很多了。
长亭相信这份感情是真的,也相信岳番真的是喜欢玉娘的,可是。。。当真喜欢难道不是心急火燎娶回家吗?岳番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一拖再拖,以为拖就能解决内外矛盾了?越拖只会越让人寒心!玉娘噎噎地哭,长亭一眨眼,眼角润润的,要是当时真把玉娘嫁给了阿堵就好了,至少不用受这份罪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九章 摇摆(中)
第两百七九章
大抵都只有想想,再嫁回陆家去也不可能了,长亭带着玉娘出了平成,那平成就成了她两共同的娘家,再嫁回去,闲言碎语也少不得,更何况,这叫阿堵和小秦将军怎么想?饶是小秦将军再忠心,心里头怕也敲鼓着呢——这在外头碰了壁才想起我们家来,搁谁谁心里不舒坦。
玉娘一向务实,庭院里多种果树,才搬过来不到一年,林中的小树苗都蹭蹭地向上爬了挺高了。玉娘抱着长亭闷声哭,一点儿声音都没得,长亭只觉得后背全湿透了,长亭也跟着哭,哭着哭着两个人饿了,玉娘抹了把眼泪吩咐小厨房炖了锅鲜得叫人咬掉舌头的菌菇锅子,两个人伴着饭吃完养足气力又开哭。
故而待长亭回正院的时候,眼睛是肿的,肚子也是肿的,看得蒙少年特惊讶,眼睛是肿的还能理解,肚子是肿的。。。蒙拓轻声试探问,“吃过饭了?”
“吃过了呀。”长亭打了个饱嗝,再抹了把眼角,“吃的锅子,挺好吃,玉娘告诉我怎么做了,明天做给你吃。”
蒙拓心里像看见了鬼,托了面瘫的福,脸上倒还很淡定,继续轻声试探道,“你们。。。没说玉娘的亲事?”
长亭登时嫉恶如仇,“说了啊!怎么没说!玉娘都哭了,还好我们玉娘心里明白,说了不嫁岳番就不嫁,也没什么。就觉得心里有点堵,你想想,养了几年的松狮都舍不得丢,何况处了这么久的人。”
这么严肃的话题,哭得那么厉害,这两姑娘还能吃这么饱。。。也真是天塌下来,都舍不得饿着自己肚子,挺好。。。
蒙拓默默地从床头匣子里掏了瓶药丸出来递给长亭吃,否则这姑娘一到晚上又得肚子闹不痛快。
再糟心的事儿,饭得吃,觉得睡,一觉睡醒后又是个灿烂的明天,哦,阴霾的雨天也是有可能的,长亭看着窗户外头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叹了口气,吃了睡了也并没有迎来一个更灿烂的明天。。。该琢磨的事情也还得继续琢磨,玉娘不嫁岳番了,那嫁谁?岳家又该如何解决?岳番和蒙拓还能当心无芥蒂的兄弟吗?长亭想了想,在整合完庄子和名册单子后,拿上册子坐上软轿入暮时分去了庾氏处,把册子承了上去笑着同庾氏温声介绍,“。。。统共定了五个庄子,一个庄子八间厢房能住二十个主子,三十来个下人,统共算来百来人都是能住下的。。。崔、陆、谢家的回帖都拿到了,陆家是十七哥来,崔家是崔家三娘嫡亲阿兄来,谢家来一个旁系的堂叔,庾家的回帖也跟着接到了,来的人有些多,还有侄女儿来拜会姑姑的。”
说的自然就是嫁给石阔的庾家姑娘。
长亭掩袖浅笑,打趣道,“到时候庾姑娘来给姨母问安的时候,阿娇也得在旁边好好看着学学呢。”
庾氏手上摊着册子,看着上头一个接一个显赫的世家笑着抬头听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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