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没错,陈家这么大,没有目标的乱找,的确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不过并不是一点头绪没有。还记得我问你胖丫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来吗?”我笑笑问道。
“胖丫是去厕所解手,这个院子的厕所是离她住的地方最近,也是下人们常用的厕所”李茹男喃喃自语道。
“胖丫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小姑娘,人有三急,半夜起来是不得已的事情,她不可能有闲心四处乱逛,肯定是直接去自已最熟悉的地方解决问题,好快点完事回去。所以,我们只需要从厕所出发,逆向往她住的院子查去,注意寻找地面上有无拖拽痕迹,便有可能找到案发第一现场。”我答道。
“可是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些痕迹还会在吗?”李茹男担心的问道。
“在不在,找过再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的时候,运气是比实力更重要的东西。”我笑笑答道。
“为什么不告诉孙警长,让他们帮忙来找?他们人多,找起来也快些呀。”李茹男不解问道。
“很简单,我不信任他们。”我答道——孙福堂象是个能干的人,但他的那些手下就不好说了,再说,人多手杂,所要查找的又是很不起眼的一道拖痕,交给那些警察去找,别没有找到证据倒把证据给毁了。
“那你又让我找?这么说你很信任我了?”李茹男脸上忽又现出了喜色。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不知道你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回北平以后,依我看,还是找一位西洋大夫给瞧瞧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端详着对方的脸,我仔仔细细看了足有半分多钟,这才开口说道。
“去!你才有病呢!”本以为会听到一句“是的,我信任你”,满足一下自已的虚荣心,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回答,虽知道我是在故意逗她,李茹男还是气得眼中冒火,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我很怀疑如果不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她会不会扑上狠狠咬我一口!
………【第三百五十八章 痕迹】………
搜查是从柴房门口开始的,事先,我先画了一张陈家大院的平面草图,在图上标出从胖丫所住的房间到柴房之间的线路,我和李茹男则相隔五尺,一左一右沿着这条线向前查找。
我们查的非常仔细,任何一点可疑都会停下来检查再三,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时才继续向前,这样的行为当然引得陈家的一些长工家丁侧目,不过他们都知道我俩是在协助警方办案,所以虽在背后指指点点,胡猜乱想,却也不会影响我俩的调查。
柴房所在的院子离胖丫的住处并不是很远(如果很远的话,这里也不会是丫环下人们常来方便的地方),中间隔着只有两个小院,在经过第二个小院的时候,李茹男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一凡,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这里?!”
她所站的地方种着一排低矮的柏树树墙,树墙高有三尺,约到成人腰侧,修剪得非常整齐,绕过树墙来到李茹男旁边,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在树墙和院墙之间约三分之一的地面上,果然有一条半尺多长,一寸来宽的浅沟,沟极浅,最多不超过半分,若不是有心去找,几乎难以觉察到它的存在。
没有急着靠近那道浅沟,我原地蹲下,目光以浅沟为中心向外展开,一寸寸,一分分,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痕迹。
见我蹲下,李茹男也跟着蹲下,这个可疑痕迹是她发现的,如果真是案发第一现场,对案件的调查肯定大有帮助,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兴奋,“是不是这里?”她小声问道。
“可能性很大。你看,这里有两个脚印非常奇怪,一个非常完整,一个则只有半个脚掌,从两个脚印的距离以及脚印和树墙的距离上看,应该是一个人半蹲在树墙背后,完整的这个脚印长有尺许,很明显是成年男性的,脚印的边缘还很清晰,应该是近两天所留。咦”一边分析着现场所留的痕迹,一边目光搜索着蛛丝马迹,忽然,一个非常奇怪的印痕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长约四寸,前粗后细的小沟,沟最深的地方约有一分,宽约两指,这个部分以下迅速收窄,和女人用来织毛衣的衣针相仿佛。小沟是在一个脚印的中间部分,看情况,是什么东西被人踩进土里后又被谁扣了出来。
“茹男,你看这个痕迹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呢?”指着那道小沟,我向李茹男问道。
左左右右仔细查看着那道小沟,李茹男眉头微蹙,显见是在用心思考,“会不会是树枝?”她猜道。
“这周围并没有其他树木,而这排柏树树墙又没有这么长且这么直的枝叶,而且如果是从这排柏树上掉下来的,被踩到的同时,树叶也会印在地上,但这个印痕顶端较宽的部分形状,显然不会是柏树的树叶。”我否定了她的猜测。
“不是树枝?会不会是发簪呢?宽的部分是头饰,后边细的部分是插头嗯,越看越象,肯定错不了!”李茹男轻咬嘴唇,侧着头又仔细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兴奋叫道。
“发簪,嗯,可能性很大。踩在这个痕迹上的脚印和那边那个完整脚印大小、形状基本相同,应该是同一个人所留,换言之,很可能是那晚凶手在这里袭击胖丫时,发簪或者其他形状类似的东西掉在地上,然后被凶手踩在地下,其后,凶手,或是其他人发现这里掉了东西,于是便拾起捡走。”点了点头,我表示赞同对方的看法,进而推演着案件的发展过程。
“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呢?如果真的是凶手拾走的,那么只要找到和这个印痕吻合的发簪,案子不就破了吗?”想到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案件可能很快就会破解,李茹男高兴的眼睛直放光。
“呵,不要开心的太早。虽然不能排除凶手事后捡走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小。”一会自怨自艾,怀疑自已的能力,一会儿又兴高采烈,阳光灿烂,真不知该鼓励还是该打击她。
“为什么?”虽不能说我是当头泼她一盆冷水,不过自已所希望一帆风顺的愿望被人否定,心里也绝不可能高兴的。
“案件发生的时候是在深夜,凶手半蹲在这里显然是为了躲避晚上出来上厕所的胖丫,而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尿急赶时间,胖丫没有走中间的正路,而是超近走树墙和院墙中间的近路,不想阴差阳错,正好撞上了凶手。凶手避无可避,怕胖丫叫喊招来巡夜的家丁,于是杀人灭口,出重手将胖丫杀死。就在那个时候,发簪掉在地上,被他踩进土里。可以想见,当时的光线很暗,而且这里又有院墙和树墙的遮挡,光线肯定更加昏暗,否则凶手也不会选择藏在这里了,发簪长只有四寸,这里的土质又非常松软,以当时的情况,凶手很难感觉脚下踩到什么,即使有感觉,也会以为是柏树上掉下来的树枝,不会当时就捡起来,因为以当时的光线,除非有其它光源,凶手根本看不清发簪的具体位置,只能用手摸索,那么这个脚印的表面部分就不会如此整齐,不留一点擦痕。
这里是陈家大院内的通道,换言之,谁都可以在这里走来走去,如果是陈家内部的人,依常理,即使不小心被胖丫撞上,也没必要做出杀人灭口这么极端的事情,只要随便编个理由,比如说也是去上厕所就能混过去。所以,我估计这个凶手是外人的可能性更大。而凶手若是外人,案发后发现东西丢了回来取回东西,没理由不顺手把这几个脚印给破坏掉。”我分析道。
案情推理是跟着证据走的,这不是写小说,可由得人天马行空,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李茹男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的同意,但也不能不承认我的分析最可能接近事实真象。
“,不是凶手,那又会是谁呢?”
如果真有发簪之类的东西掉在案发现场,那么不管是不是和案情有关,都必须要找到,李茹男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呵,谁拿走发簪的我不知道,不过该向谁问却是不难。”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我站起来笑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厚此薄彼】………
和丫环们的住处一样,陈府里的家丁、长工、杂役大多也是几个人住一间房,我和李茹男的脚迈进下人房的门槛时,屋里一共有三个人,两个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玩扑克,一个则在面对着墙壁在睡觉。
李茹男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难理解,一群单身汉的住处能有什么好的环境,脏、乱、差,这三个字用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桌子上的茶杯七倒八歪,地下的鞋有扣着有倒着,至于床上的被子,大部分只是松松垮垮地堆在墙角,而盖在那个人身上那条掀开的一角,白色的被里竟然镶着黑边,至于房间里的味道,则更是不敢恭维,有东西反潮的霉味儿,有汗脚的臭味儿,有劣质烧酒的呛味儿,种种味道掺杂在一起,不要说李茹男这种爱干净的女人,就连我都暗自摇头,佩服住在这里人的忍耐力。
感觉到有人进屋,打牌的两个人一齐把头扭向门口,原以为是同住一起的其他杂工,没想到却是我和李茹男两个,连忙慌手慌脚丢下扑克从床上跳到地下,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江先生,李小姐,”两个人结结巴巴地叫道。
床上躺着的人也醒了,抬头一看,见是我俩更加紧张,连忙从床上坐起,刚想下地,忽又想起自已身上只穿着内衣,连忙用被子把身体挡住,想动又不敢动,表情非常尴尬。
“阿四,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你们二位暂时请到院子里坐坐,另外帮忙,在我们没有问完话前,不要让人进来。茹男,你也先回避一下,让人家把衣服穿上。”我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知道我们俩是在调查案情,那两个下人不敢违命,穿好鞋,双双出屋在门口前的台阶上坐下,乖乖地当起了临时的门卫,阿四也趁着李茹男暂时到门外回避兼且监督那两个下人是否是在不会听到屋内谈话声音的安全距离之外的时间胡乱把外衣穿上,再把被子胡乱叠好,摞在墙角的那堆被子上。
“进来吧。”等阿四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把李茹男叫了进来,那两个下人看来很老实,应该没胆子在我们没有发话之前敢悄悄溜过来偷听,况且,以这两个人的粗手笨脚,想靠近房间而不被我发觉,根本是天方夜谭。
阿四很紧张,刚才他已经被警方调查过了,当时我和李茹男也都在场。陈家大院的人很多,全部查问一遍,恐怕也不是一天之内能够完成的工作,刚刚才问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问,难道说是查到什么,把自已当成凶手?
“呵,不要紧张,坐。”我指了指床,示意他先坐下,我自已则在床边坐下,至于李茹男,床她是不会坐的,因为那里离某些气味的源头实在是太近了,所以她干脆拉了一把凳子坐在门旁,有从门缝里吹进来的新鲜空气,这才感到好受了一些。
“呃,江先生,刚才问话的时候,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您还要问我什么?”阿四战战兢兢的问道,这实在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呵,你真把知道的事全说出来了吗?”我微微一笑,随手把桌上翻倒的茶杯一个个扶正,同时漫不经心的问道。
“呃真的,我真的全说出来了,江先生,我真的全说出来了!”阿四脸色大变,吓得叫了起来,看意思,我要是不信他,他会连跪在地上磕头那种事儿都做出来。
“呵,阿四,你是个老实人,我不想吓你。不过你不要把我和那些警察当成一回事,你的话能骗过他们,你不要想骗过我。”我微微一笑。
“啊!”阿四的脸都白了,再也在床上坐不住了,扑通一下,真的跪在了地上,“江先生,我不是凶手,杀胖丫的人不是我,江先生,您要相信我,相信我啊!”,他连声叫着。
“呵,我有说过你是杀人凶手吗?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只要照实回答就可以了,不需要这么大的反应。”我笑道。这个阿四比想象中更容易对付。
阿四重新坐回床上,头低着,两只手不安的在身前扭着,显见是六神无主,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问你,你在陈家的工作是什么?”我问道。
“杂工,砍柴,烧火,扫地,种花,什么事都做。”阿四答道。
“陈家的杂工有好几个,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分派的?”这些问题都是刚才调查时问过的,我并非不记得,而是借这些问题松缓阿四紧张的神经,为关键的问题做准备。
“我主要负责是厨房还有旁边的几个小院,如果有事来不及的话,赵管家会叫其他杂工来帮忙,其他人有事的话也差不多是这样。”阿四答道。
“哦,是这样呀。那厨房往南第二个院子前的通道是不是也归你打扫呢?”我很随意的问道。
“呃?”阿四纠结着的两只手停住了,这是内心过于紧张时下意识的反应,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我可以断定,他现在已是额头冒汗,心跳加速。
我扭头向李茹男望去,后者眼中现出佩服的神色,右手竖起大指,悄悄向我晃了晃。
呵,小丫头,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是,怎么了?”阿四答道——这种事否认也没有用,我既然特意来问,自然是已有了解。
“那我再问你,这几天,你有没有在那里扫地?”
“呃;有。”阿四答道,这同样也是他没办法否认的事。
“那我就很奇怪了,在那条过道两旁各有一排柏树矮墙,为什么靠东边的树墙后你有打扫,而靠西边的树墙后就没有呢?”
我问道。
象被一把钢刀直插胸口,阿四知道自已麻烦大了。
………【第二百六十章 逼问】………
“我,我不知道;我扫那儿的时候向来只扫中间的过道部分,树墙后边一般不会去动的。”阿四结结巴巴的答道,头埋得更深,手又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
长于说谎的人和不会说谎的人分别很大,比如我,说谎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有时候,甚至连自已都会被自已编的故事所感动,而阿四呢,他这个样子,不要说我这样精明的人,即便从大街上随便抓一个智力正常的普通人,也能觉出他有问题。
“阿四,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这样的谎话说出来,你自已信吗?”李茹男厉声质问,如果对方是个高智商,高素质的人也就罢了,如此拙劣的演技还敢拿出来糊弄人,实在是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阿四吓得一哆嗦,他知道自已不是说谎的材料,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不过笨人也有笨办法,既然多说多错,干脆把嘴闭上,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任李茹男怎么质问,他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茹男,冷静。”我向李茹男摆了摆手,示意她的情绪没必要激动,这样的人,由我来对付就够了。
转回头面向阿四,从他的反应中我可以确定,我想要找的东西就在他的手里。
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凉茶,我伸手递到阿四面前,“来,喝口水。”
阿四接过茶杯喝完,他的手哆嗦得很厉害,一杯茶花了足足半分多钟才勉强喝完。
我耐心的等他把茶喝完,接过茶杯,放回桌上,“阿四,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来找你——用来扫地的扫帚是竹子做的,扫在地上,会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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