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的目光所视,正是那个带头的黑脸汉子。
俗话说,眼是心苗,一个人的眼神,往往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这个人目光凶狠而暴戾,应该是一个性如烈火,脑筋简单的家伙。
双方都不说话,只是彼此对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无声的较量,谁先把目光转开,甚至眼皮眨一下,那就等于是输了一阵。
不过,比这个,对方显然是打错了算盘。赌术高手的手法快到可以在眼皮眨动的一瞬间将桌上的牌翻转三次,所以,眼皮不眨那是必须要练的赌术基本功之一,修为高者,可在烟熏火燎的房间内眼皮动也不动地呆上半个多小时,相比之下,和人对视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这个黑脸汉子虽然是个练家子,意志力要比一般人强很多,但跟我比这个,那就纯属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讲条件】………
黑脸汉子快顶不住了,他的双眼发干发涩,还开始发起痒来,如果说发干发涩还可以用意志力来坚持,那痒起来的滋味儿就真的是难以抵抗了,那种感觉就象有人往眼睛里吹细面砂子,两只眼皮忍不住的要往一块儿凑,如果再用手揉一揉才更好。
但是,再在可以那么做吗?对面的年轻人双眼正在盯视着自已,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直直地正对对已的目光,这种情况下,不要说去揉眼睛,就是眨一下那也是输啊!
黑脸汉子的心气还在,但生理上的反应却是他难以克制的,他眼角开始抽动,那是眼框边的肌肉太过疲劳的自然反应。
望着正是努力坚持的黑脸汉子,我是泰然自若,这种程度的对抗于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我倒要看看,这个黑脸汉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瘦高汉子看出事情不妙来了,他知道能代表漕帮出面的人肯定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却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二当家的性格粗鲁凶狠那是出了名的,那真的是属狗的脾气,说着说着,一句话不对付就能拔刀砍人,眼珠一瞪,胆小的主能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而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针锋相对,同样以目光还击,看这意思,二当家还真瞪不过人家,这就快见结果了。
不行,二当家是带队的,他要是输了,自已这方面的气势就弱了三分,那还拿什么镇住对方?!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汤头儿,他就是要拜山的客人吗?怎么还不快给介绍!”瘦高汉子向老汤头说道,明着是训斥下属不会办事没有眼力见,暗中却是在为二当家解围。
老汤头儿是老江湖,哪里会不明白军师的意思,连忙向前几步走到双方中间,“呵,二当家,这位就是拜山的客人,漕帮的江一凡江兄弟,江兄弟,这位是我们的二当家,赵尚西;这位是我们的三当家,也是我们的军师,宋连书。”
有老汤头儿在中间这一插话算是解了赵尚西的围,趁着机会,赶紧狠狠眨了几下眼。
“呵,二当家,三当家,江某这边有礼了。”装做没有看见赵尚西的窘态,我抱拳拱手,依江湖规矩向两人见礼。
“好说,好说。”宋连书向来把自已当成雅人,肚子里没事儿就琢磨算计人,表面上的礼数却不会差,也抱拳还礼,算是礼上往来。
赵尚西却是粗人一个,肚子里藏不住事,在刚刚的交锋中输了一场,心里正在恼怒,也不还礼,只在鼻中哼了一声。
土匪就是土匪,这也就是我,如果换成段举在这儿,只怕马上就要血溅五步,不把人脑子打成猪脑子就算是轻的。
“二当家,三当家,江某此来为的就是昨天在青石峪发生的绑票案,请问,那件案子是不是出自贵山寨手笔?”
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我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当然,十里八乡,这方圆几十里,除了我赵家兄弟,谁做的了这样的案子,怎么着,是不是想抓我们兄弟?!”赵尚西也不否认,也上就承认了下来,眼睛一瞪,挑衅般的反问,看他这意思,是想找借口打上一架,把刚才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呵,抓不抓你们,那是官府的事儿,漕帮是江湖一分子,过得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会没事找事儿,和江湖朋友找别扭。我不管你们绑票是什么目的,我只想问,你们在做这趟买卖的时候知不知被绑几人的底细,晓不晓得他们和漕帮的关系?”我淡然一笑,对对方挑衅的语气视而不见,继续自已的提问。
赵尚西一愣,要人就说要人,抓人就动手打架,问这些问题干嘛?
宋连书脑子比他多几个转轴,明白了这个问题背后的问题——如果事先不知道那几个人的背景,那土匪绑票,天经地义,事情只是一场误会,而如果事先知道几个人的背景还要动手,那就是明知故犯,要和漕帮做对了。虽然事情的结果都是一样,四个人被抓到山上失去了自由,性质却大不相同。
“呵,江兄弟,我们之所以绑架那几个人,为的是雾灵山庄的陈家抓了我们的朋友,而那几个人是陈家的客人,抓他们是为了逼陈家放人,至于这几个人是什么背景,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为了救我们的朋友,说不得也得照样去做。怎么样,我的解释够不够清楚?”
怕赵尚西把话说错,宋连书抢过话头答道。
“嗯,解释的很清楚。”我点了点头,宋连书所说的前半截我信,苏逸生被陈家人抓起来只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短短一天的时间之内,其中还包括一个晚上,这伙土匪不可能把几位外地来客的身份搞得清清楚楚,真有那样的本事,也就不必委屈呆在雾灵山上当什么土匪了,而后半截,那就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吹牛皮了——在北方,没有会明知道会招惹漕帮上门还敢做出绑人勒索的事情,因为没有人会嫌自已命长的。
“好吧,既然事情是出于一场误会,我们漕帮也不是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帮会,只要你们马上把人放了,大家就是朋友,你们要的赎金,我们会如奉上,全当是交朋友的见面礼。至于你们和陈家的恩怨,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漕帮不会插手介入。怎么样,二当家,三当家,给不给漕帮这个面子吧?”吹牛不犯法,我也不会点破,我所想要的,就是尽快让被绑的人脱离危险,恢复自由。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赵尚西是越听越气,对他而言,这样的要求简直是一种侮辱!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说了也白说】………
我的脸阴了下来。
土匪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问题是对谁有这样的反应——如果说上山之前,我想的只是把李茹男救出来,这伙土匪爱干嘛去就干嘛去,我才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但现在,就冲这一句话,就别想那么简单了事了。
“你是说,人你不打算放?”我冷冷问道,眼中射出两道森冷寒光。
“对!”赵尚西蛮横地叫道,双手叉腰,一脸的凶相,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喽罗见状也是狐假虎威地跟着叫嚣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大有马上就要翻脸动手的意思。
我轻轻点了点头,“好,不放也由得你,不过,你不放的理由是什么,我想听听。”
“理由,什么理由!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被我这样一问,赵尚西打了磕巴,他做事一向冲动,往往是做了再说,真让他一二三讲出个道道来,还真是太难为他了。
看你不顺眼?这样的理由也能算是借口?显然,跟这个二当家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把目光连转向了宋连书,“三当家,是不是想让我就这样原话向帮主说?”
赵尚西的话,宋连书听得是一清二楚,心中一个劲儿的骂,土匪就是土匪,没见识,没眼光,没气度,没内涵,漕帮那是江湖上的大帮大派,会因为这样几句话就缩回去了吗?而且,这样的回答等于摆明了车马,告诉人家自已就是要找漕帮的麻烦,和漕帮做对——江湖虽乱,却也有一个“理”字摆着,漕帮那样的大帮派如果平白无故对付他们这样只有几十个人的土匪强盗,是会被江湖人耻笑的,因为那叫欺负人。但是,如果是你自已跳出来挑战漕帮,那么人家的还击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传到江湖上,人们也只会说你自不量力,螳臂挡车,死的活该了!
总而言之,有些事是只可以做而不可能说,有些事是只可以说而不可以做,而再在的问题显然属于前者。
“呵,江兄弟,我们二当家是个急性子,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宋连书咧着一嘴参差不齐的黄板牙笑着打着圆场,赵尚西瞪了他一眼,随后把头扭向一边,显然是不满意宋连书在对方面前说自已性子急,但他也知道自已说的理由实在上不得台面,玩嘴皮子这方面的事还是得交给宋连书。
“呃?那就讲三当家把理由再讲一遍吧。”我淡然说道——管你说的是什么理由,这个梁子已经结下,雾灵山上赵氏兄弟这伙土匪的好日子算是已经混到头了。
“呵,江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是占山为王的,说好名点,那叫绿林好汉,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土匪强盗,绑票劫道,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这票案子在做的时候,我们不知道那几个人和漕帮有关系,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再拿这个说事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本来,看在漕帮的面子上,放人算不了什么,赎不赎金的根本算不上是事儿,问题是,我们已经向陈家开出了放人的条件,就是必须把关着的苏逸生放了,只要陈家肯放人,其他什么事都好说。如果现在把人放了,知道的人说我们尊重漕帮的江湖地位,给漕帮的面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陈家,以后在雾灵山,谁还会把我们说的话当回事儿?”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宋连书想要在道义上占到上风。
“所以呢?”
对宋连书的说法,我并不在意,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这伙土匪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那么又何必为对方的强词夺理而动气呢?
“呵,所以,我们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漕帮已经出面,于情于理,这个面子我们不能不讲,不能不给,我们可以保证,关在山上的四个人我们会好吃好住好招待,不会让他们吃半点儿苦,而且不论陈家放不放人,我们都不会撕票,当然,如果陈家不放人,我们这边也不能放人,如果你们想救他们四个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劝陈万仁把人交出来,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是最好的结果?”摇头晃脑,宋连书自已为得意地喷着唾沫。
好一个皆大欢喜,做出了这样的事,还想皆大欢喜?真以为李存舟是泥塑的菩萨,只会笑嘻嘻的摆架子吗?
“好,话我已经传到了,你们的理由我也会传过去,事情会怎么发展,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在下山之前,有一个要求,不知二当家可否答应?”淡淡一笑,我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地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宋连书那一通道理赵尚西早就听烦了,只是现在当着外人,不好向自已人发脾气,见我向他问话,便不奈烦地叫道。
“呵,听传闻,赵氏兄弟武功高强,是兴隆具数得着的高手,在下不才,想要讨教一二,长长见识,二当家肯不肯赏这个面子呢?”我冷冷说道,话很客气,但语气中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哈,要动手,老子等的就是这句话,早知道是这样,刚才废那么多唾沫干嘛!”听到要动手打架,赵尚西的精神头上来了,这个粗人,三天不和人干仗,连骨头缝里都痒痒。
有热闹可看,那些小喽罗们叫嚣得更加猖狂,宋连书虽不愿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但一来赵尚西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有架不打,那简直是要他的命,自已此时出言阻止,肯定会被臭骂一通,费力不讨好,另外,他也想知道大名鼎鼎的漕帮到底有怎么样的能人,所以也没再说话,只是一边旁观。
场地就是这里,其他人退后几步,让出谷底相对比较平坦的一块空地做为打斗的场地。
我把外衣脱下,随手挂在旁边一丛矮小的灌木上,活动了活动筋骨,然后抱拳拱手向向赵尚西,道了声“请了!”
赵尚西自大狂傲,自视很高,见我没有拿兵器,他也没有拔刀,拱手道了声请,两个人就在谷底动起手来。
………【第三百二十章 醉翁之意】………
赵尚西性情急躁,好勇斗狠,武功走的也是大开大阖的外家刚猛路数,一出手就是急章,两只钵盂大小的拳头横扫竖砸,当真是凶狠无比,挨上一下,轻则骨断筋折,落下残疾,重的话,说不定就此一命呜呼,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怪不得赵家兄弟在此地小有名气,的确是有些真功夫,要说有多高明倒也未必,但寻常七八个壮汉大概是近不了身。
功夫的确是不错,不过那得分和谁去比,以这样的武功想要赢我,那就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儿了。
我一边格挡闪避对方的攻击,一边观察着对方招数的路数,七八个回合过后,赵尚西的拳脚功夫我已经是了然于胸。
外家功夫的特点就是利攻不利守,长于短时间内的爆发,弱于长时间的僵持,又所谓盈不可持,弱不可久,攻击犀利固然是犀利,可一旦短时间内见不到效果,锐气受挫,攻击的势头自然就下来了。
赵尚西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回合的较量中打倒我,好挽回刚才失去的面子,所以开打之后就是不留后手的全力猛攻,十几回合不见成效,提着的一口气便已接近极限,他心里清楚的很,一旦这口气松下来,自已的一轮的攻势就算完了,所以尽管胸口发闷,两臂酸车,却还是紧咬牙关,一拳快似一拳,一腿快似一腿,希望在这口气没泄之前至少也要打到我一下,如此才不会失去了气势。
围观的那些土匪喽罗虽不懂武功,却也不是全无眼力,知道现在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一个个扯开了嗓子拼命地呐喊助威,希望自已的二当家战服对手,为雾灵山上的土匪争光露脸,就连自视文雅的宋连书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紧张,鸡爪子似的右手握的紧紧在空中挥舞着叫喊。
差不多了,该收手了,再打下去,只怕赵尚西自已就坚持不住了:跟他动手,我的目的并非是要打败他,挫压山上土匪的嚣张气焰,而是另有目的,并非一定要让赵尚西当众出丑——以赵尚西的性格,当着手下众人的面丢了面子,说不定就会下令一拥而上,以多为胜,我虽不怕他们人多,但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我原先所定的计划。
打定主意,我看好时机,趁对方一脚踢来稍稍高些的破绽,猛地一个滑步贴身而上,抬手在他脚后上顺势一抬一推,赵尚西单足站立不稳,被推得连连向后直蹦,好在这块地方比较平坦,没有洼坑土坡,再加上他桩功不错,连蹦几下之后卸去劲力,虽是狼狈不堪,但总算没有跌倒丢丑。
“呵呵,二当家,好俊的功夫,江某佩服。”
我抱拳拱手,朗声笑道,在他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前,先用套话把场面压住。
“你!”赵尚西满脸憋的通红,他是又羞又恼,羞得是当着手下人的面,自已又一次输了,恼的是,自已费了半天劲儿,连对方的衣襟还没碰到一下儿,对方只是还一次手,就把自已搞得如此狼狈。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拳脚功夫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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