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也有些吃惊,说道:“子健,不是师叔夸赞,以你的武功在我崆峒派也算翘楚,不然掌门师兄也不会同意你下山历练。当然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你高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是一招能将你击败的人,我觉得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你也不必灰心,纵然你不能在江湖上创出个名头,能像今日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也是好的。”
周子健有些不屑地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不过是遇到了一批流氓无赖罢了。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苦心授业十几载。如果我的这身艺业只是用来对付一些地痞无赖,而不能光大我崆峒派的山门,岂不辜负了老师的一番心血。”
清风闻言,有些不悦说道:“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光大我崆峒派固然重要,但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更是我派侠之大义。救人也许对于你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那个少女,就是大事。你这是救了她一条命啊!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人命更重要?”
第三十七章 红衣少女
周子健见师叔有些生气,急忙说道:“师叔说的是。弟子知错了。”
清风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你我在此相遇,正好圆了师兄托我的一桩心愿。”
周子健面带诧异,轻声问道:“师叔有什么事让弟子去办吗?”
清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周子健,说道:“这是七绝剑的剑谱,师兄命我如果遇到你,就传给你。将来如果你机缘到了,说不定能悟出这七绝剑的奥义。好生保管,切莫丢失。”
周子健立刻跪倒在地,双手恭恭敬敬接过这本剑谱,叩头说道:“弟子谨遵师命。只是…”
清风一愣,问道:“子健,你有心事?”
周子健说道:“师父苦修七绝剑,至今都未参透其中奥义。弟子愚钝,恐怕会让师父、师叔失望。”
清风手捻长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崆峒派七绝剑,虽有招式,却无心法。掌门师兄苦修小无相神功,七绝剑仍不能发挥三成威力。我的武功就更不行了,苦了你们这一代弟子。但即便如此,我崆峒弟子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没有谁做过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坏事。子健,你在我崆峒门弟子当中资质最高,而且你还如此年轻。所以,子健你也不要太灰心。师叔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参悟其中的奥义。”
周子健将剑谱小心翼翼地收好。
二人聊了半夜,然后各自休息。
第二天,清风告辞,留给周子健十两银子,然后继续向南方而去。
周子健望着师叔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去,内心感到十分不舍。
又过了十天,那名少女的病几乎大好了。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吃饭、行走已无大碍。
周子健除了给自己留了二两纹银外,将剩下的银子包了一个小包,留给那名少女。
这几日,少女都是一言不发。不管周子健喂她吃饭、喝水还是吃药,少女都是默默遵从,不说一句话。
临分别的前一晚,周子健对少女说道:“不知姑娘前往何处?在下明日就要赶赴河南,还望姑娘保重。”
那少女依然一声不吭,眼睛瞅着周子健。
周子健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屋去了。
第二天,周子健和少女分手,走向通往河南的官道。
少女望着周子健的背影,默默跪了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周子健的身影,少女这才起身,向扬州城走去。
周子健继续向前走,这一日来到河南地界。摸摸身上,银子基本已经花光,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周子健的心里跟长了草一样。
周子健发现路边有一个茶棚,就进去歇歇腿。说实在的,这用脚丈量土地可是真够累的。
茶棚不大,也就四五张桌子。茶棚里面只有一个客人,一个年轻的少女。这名少女身穿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内衬白色紧身衣裙。少女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柄长剑,剑鞘赤红,剑柄处镶了一枚赤红的宝石。少女面容美艳,皮肤白皙如脂。两只眼睛如九月的秋水,清澈透明。一张小嘴像咬破了一般,鲜红如血。尤其是两道细眉微微向上翘起,显得英气不凡,令人不敢直视。少女的手中拿着一只翡翠小碗,小碗晶莹剔透,玉彩盈盈。碗中飘出淡淡茶香。少女品茶品得很慢,不经意间扫了周子健一眼。
就是那么一眼,周子健感到对方眼中有股莫名的杀气,不由得身上打了一个激灵。所以就悄悄坐到茶棚最边上的角落里。
茶棚里还有一个老汉,负责给客人倒水。看到有人进来,就缓步来到周子健面前,满面陪笑,说道:“客官辛苦。您是要茶还是要水?”
周子健问道:“怎么说?”
老汉说道:“茶是五个老钱一碗,水是一个老钱一碗。”
“给我来碗水吧。”周子健从兜里摸出一文钱,递给老汉。
老汉麻利地给周子健倒了一碗水。
这时,官道上尘头大起,一伙人骑着马风驰电掣来到茶棚前。这伙人大约七八个人左右,各个佩刀悬剑,气势汹汹。他们跳下马,将马拴在道边的树上,然后纷纷走进茶棚。
这伙人为首的是个大汉,黑色的脸膛,一副络腮胡子,焦黄的一条大辫披在身后,腰间佩带一口单刀。大汉走入茶棚,一眼看到那名少女。大汉瞅了瞅远处的周子健,一屁股坐在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微微挑起的眼眉此时挑得更高。
大汉瞅着少女,笑道:“这位姑娘,今年多大了?”
少女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前搭讪。”
大汉将单刀解下,放在身边,冲着少女笑道:“在下确实不知。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淡淡说道:“我懒得告诉你。这里有的是桌子,劝你赶快一边呆着。不要惹姑奶奶生气。”
大汉说道:“姑娘何必如此。能和姑娘这样的美人面对面地坐着,我不知有多么开心。我觉得能与姑娘在此相遇,乃是上天注定的因缘。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叫好。
少女冷冷说道:“也许你真得很开心。不过我却觉得非常恶心。”
大汉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这河南道,最近极不太平。你一个少女,长得又如此貌美可人,独自赶路,很不安全。不如让大爷我送你一程如何?”
少女继续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我是遇到贼了?”
大汉笑笑说道:“这你可说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贼。我们是商丘府刑司衙门的。再次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冷笑道:“既然你执意问我的名姓,那我不妨就告诉你。我姓祖,双名奶奶。”
大汉不由沉下了脸,说道:“姑娘,何必出言不逊。我见姑娘孤身一人,怕路上遇到劫匪,故想与姑娘结伴同行。如果姑娘不识抬举,一再占老子的便宜,休怪老子抓你去衙门打官司。”
少女将翡翠小碗收好,冷冷说道:“我久闻官府黑暗,和盗匪无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抓我去官府打官司?”
第三十八章 刀客
大汉本想吓唬少女一下,少女必定吓得求饶。不想对方毫无惧色,竟反唇相讥。在这么多兄弟面前,大汉一时间,骑虎难下,怒不可遏,劈胸一把抓向少女胸口。
但是大汉的手刚刚伸出,少女的身子如鬼魅般站到大汉身边。少女左手持剑,右手抓住大汉的头部,奋力向桌面撞去。
大汉的头立时撞碎了桌子,直向地面而去。“砰”的一声,大汉的头颅尽碎。
旁边的人刚才还在哄笑,此时都震惊地张大了嘴。
其中一人猛然惊醒,大吼道:“杀人了。弟兄们,抄家伙啊!”
这七八人纷纷拔出刀剑,向少女砍来。
只见红色披风“哗啦啦”随风飘浮。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连哀嚎的声音都不曾听见。几个呼吸之间,这七八个人都被自己的兵刃砍下了头颅。
再看茶棚老汉,早已不知所踪。
周子健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牢扎原地。虽然自己前些日也碰到过一伙流氓无赖,但是自己也只是给对方一些教训而已。似红衣少女这般杀人如割麦相仿,周子健还是第一次遇到。
少女冰冷的眼神扫向周子健,周子健的汗毛孔都炸了起来。
周子健头一次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双腿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少女缓缓走到周子健的面前,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周子健颤抖着声音,说道:“姑、姑娘,你这是何意?”
少女笑了,好像很满意:“当然是劝你自尽。”
周子健撞了撞胆子,说道:“在下并未得罪姑娘。为何要杀在下?”
少女笑得更加甜美,让人一望,灵魂都能迷醉:“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只看心情。今日我心情不好,所以要杀你。”
周子健稳稳心神,说道:“姑娘一定是和在下开玩笑。”
少女的笑容突然不见了,冷冷说道:“谁和你开玩笑。今日你看到了我受辱,看到了我杀人。这日后要是传到官府的耳中,多有不便,你说是不是?”
周子健连连摆手说道:“女侠,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我都不认识女侠。”
少女的脸色已经阴郁地快要凝结出水了:“人总是不可靠的。只有死了才能让人安心。”
少女突然出手抓向周子健的顶梁。
周子健一惊非小,急忙后撤,右手瞬间抽出银虹,在身前划出半个圆弧。
少女身影急忙后掠,周子健这一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少女身形再次向前,周子健又是一剑向外划出半个圆弧。
少女冷笑道:“青萍剑法,原来是崆峒门下。”
少女突然欺身直进,身法快得如鬼魅一般。
周子健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少女的二指便已经搭住了银虹的剑身。
周子健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急忙如陀螺般旋转,逼得少女松开二指。
少女笑了:“真没想到崆峒派的青萍剑法还有如此一招。”
笑声刚落,少女身影又来到周子健面前。
周子健再次向前划出半个圆弧。
这一次少女伸出中指弹向剑身。
“嗡”的一声,银虹发出悲鸣,
周子健只觉虎口酸麻,银虹应声落地。
少女捡起地上的银虹,看了看,有些讶异地说道:“银虹居然在你的手里。”
少女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长剑,然后说道:“这不是银虹,是假的。不过这把剑也算得上是一把好剑,可惜落在你的手里,和废铁无异。”
少女微笑地瞅了瞅周子健,十分关切地说道:“还有什么遗言,赶快说。希望你走得不要有太多遗憾。”
此时,周子健的内心不知为何渐渐平静下来。他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冲着少女说道:“可惜我周子健一直行侠仗义,没做过亏心事,却死在一个少女手中。真是讽刺。看来老天果然瞎了眼。动手吧。”
少女冷冷一笑,银虹递出,直取周子健的人头。
突然,一股冷风扑来。
女子骤然转身,银虹“铮铮”有声。
“铛”的一声巨响,周子健的耳膜仿佛都要被震聋,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在周子健的身边多了一个蒙面大汉,这名大汉手里面托着一口九耳八环鬼头大刀。仔细看,这柄刀的刀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女子吃了一惊,斜眼一瞧,手中的银虹也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痕。刚才刀剑相击,女子和大汉都感受到对方雄浑的内力。如果二人手中的兵刃皆非上品,恐怕刀剑当场就会被折断。
女子看了看蒙面大汉,赞叹道:“天霸凄煌斩!好功夫。不知阁下可否摘掉面纱,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蒙面大汉冷冷说道:“我乃无名小辈,比不得诸葛大小姐。这位崆峒派的公子乃是一名侠客,还望大小姐留他一条命才是。在下作保,今日之事,绝不会外传。”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迷醉地一笑,说道:“阁下真是令人吃惊。不仅刀法高深,连眼力也是如此不凡。你我素未谋面,却能一眼认出我的来历。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蒙面大汉沉声说道:“这烈焰剑除了九天玄煞,不知还有谁有资格佩带。”
九天玄煞眼睛眨了一下,脸带一丝乞求的表情,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出身,能否应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蒙面大汉默然说道:“恕在下不能相告。”
九天玄煞脸色突变,面带不屑说道:“慕容节烈发英雄帖给落鸟林,说有一个蒙面大汉手使九耳八环鬼头刀,杀了御前侍卫郭彦和他的父亲郭炳南。想必就是阁下了。我一直纳闷这江湖上到底是谁敢做出如此大案。早想着会会这位惊天动地的英雄。岂料我刚一出山,就碰见了阁下。真是幸会。我听说你杀了人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想着找你好似大海捞针,不定多么困难。不过令我不解的是,你此刻应该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才对。为何为了一个崆峒派的小角色,不惜冒险现身?难道是来专门会我的吗?”
第三十九章 玩命
蒙面大汉顿了顿,说道:“大小姐误会了。在下无意冒犯。更不敢挑衅大小姐。只是这位公子与我有些渊源。我知此人血心仗胆,侠义为怀。还请大小姐能够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九天玄煞笑声再起,如银铃流转,又似夜莺春鸣:“刚才我已经说过,落鸟林是应慕容节烈相邀,出手抓捕与你。你还是不要管他了,想想我该如何处置你才是。如果阁下识相的话,自缚双手,与我一同赶赴扬州,交由慕容节烈处置。我定不会为难与你。如若不然,留下你的人头再走不迟。”
蒙面大汉不再说话,鬼头大刀横在当胸。
九天玄煞也将银虹慢慢提起。
四周静得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突然九天玄煞身形骤起,右手银虹如白蛇吐信向大汉刺来。
大汉雷霆一吼,鬼头刀挂着风声迎向银虹。
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瞬间大汉与九天玄煞拆了七八招。
两人忽然各退出两丈开外,不再出手。
九天玄煞手中的银虹又多出了几道裂痕,而蒙面大汉的鬼头刀上面的八个金环全部被削断,掉落一地。
九天玄煞美目一闪,笑了笑说道:“阁下的武功确实令我刮目相看,能在我面前走上这么多回合的人还真的不多。不枉我离开落鸟林一趟。不过天霸刀法再厉害,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希望阁下能够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是怕过一会儿,你再想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蒙面大汉的额头已经渗满汗水,有几滴落在了鬼头大刀的刀身之上。蒙面大汉有些后悔,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落鸟林的名头在他脑海中不知萦绕了多少年。但是这一次,他真得有些后悔,后悔不该不听某人的忠告,不该管这个闲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九天玄煞抬起右手,银虹突然像离弦之箭,带着刺耳的鸣叫飞向蒙面大汉。
大汉并不迟疑,用刀背磕向银虹的剑尖。
突然九天玄煞左手红光一闪,烈焰剑脱鞘而出,如火舌乱窜。
一片红影闪过,烈焰已经洞穿了大汉的小腹。饶是蒙面大汉尽力躲闪,烈焰依然刺穿了大汉的身躯。
九天玄煞冷冷一笑,右手拔出烈焰,左手如幻影虚浮,抓向大汉的头颅。
“哧”的一声,一股冷风从右侧刺向九天玄煞的后心。九天玄煞抓向大汉的左手一缓,指尖扫过大汉的面颊。
大汉的黑纱瞬间飘落。
九天玄煞顿时怒不可遏,向左微微侧身,也不向后看,烈焰一闪而出。
但身后银虹并不回挡,剑尖横扫九天玄煞脖项。这是明摆了一死相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