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秀秀忽然眉头一皱,觉见胸口骤然发闷,不由自主轻哼了一声。
紧接着,便听见那铃铛发出一声清鸣,在一阵光芒闪动过后,铃铛外侧忽然浮出一个青龙模样的纹身,神态与原先古钟外侧雕刻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缩小了数倍。
“怎么?”不二问道。
秀秀脸色泛白:“白虎,似乎被击散了。”
不二心头一沉,不用猜,定是那人追上了白虎,并且凭着地桥境的修为压制,一举将其击溃。如此一来,二人只怕也要危险了。
“那白虎还能招的出来么?”他忽然问道,倘若还能招出来,倒不妨再使一出声东击西之计。
秀秀分了一缕神识沉入铃铛,而后摇了摇头:“召唤兽既被毁去,便要修养很长的时间。”
便只能叫身下青龙再加快一些遁速。
心慌慌又逃了不久,忽然觉见一阵骇人的气势从身后荡起。
回头一望,雾海中不知多遥远之处,一道耀眼青芒透过浓密的红色大雾,隐隐照了过来。
不必说,定是那人一路追了过来。
“快逃!出了血雾,便还有的拼。”
不二说罢,秀秀已驭着青龙猛地一窜,瞬间遁出数十丈,一兽二人似腾龙出海,从大雾中猛地钻了出去。
只见眼前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月光点点,透过枝叶渗了下来。
但下一刻,忽然从血雾中跟出一道青芒,一下蹿到二人身边,化作一道细绳,瞬间将两个人一并捆住,卷到了地上。
不二早有准备,当即抽出青云剑,把那细绳子一举割断。
眼看便要越上青龙,秀秀却叫他稍等,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轻轻一丢,掷在大雾边缘。
便是这么一耽搁,那人一声怒喝,瞬间冲出了雾海。
抬头正瞧见两张惶恐的面容,冷哼一声:“逃的了么?”
话音未落,正要出手,忽然从脚底一带窜起一圈黑色光柱,像牢笼一般顷刻间围住了他。
他匆忙着一挥袖子,向那黑色光柱轰出一道法力。
方一触,便听砰的一声,黑色光柱化作了浓重稠密的黑雾,顷刻间将牢笼内变成一团黑漆漆的。
立时间,竟然什么也看不到了。
“明知道是做徒劳之功,还要负隅顽抗?”
他被反复折腾了一番,怒火直烧,愈发没有耐心。
此话问罢了,却根本听不见有人应答,便是运足了法力,双袖齐齐挥舞,几道苍白云龙自袖口而出,张开血盆大嘴,眨眼间将那黑雾吞得一干二净。
急忙向四下瞧去,二人已然不见踪影,唯有一条青龙的虚影消失在月下远处的林木中。
他猛的一跺足冲那虚影倏地追了过去。
转眼便追到了近处,再一瞧那青龙背上竟然空无一人。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连忙返身向之前那大雾边缘折去。
可哪里还有不二和秀秀的影子。
“只会玩一些没用的鬼把戏么?”
他心中讽笑一声,神识自识海中蜂拥而出,似一张巨大的渔网一般散了开来,把四周寸缕不漏地荡过。
“咦?”
竟然真的寻不见了。
他少作寻思,忽而和声道:“出来吧,我不会杀你们。”
眼睛却一刻不停打量着四周,寻觅二人藏身之处。
在一大树树冠之中,秀秀开了一道三阶匿气符,把自己和不二整个罩了进去,眼睁睁瞧着那人走在大树旁,只需一抬头,便要瞧见二人。
正是心惊肉跳之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悠远浑厚的长啸,又连带此地刮起一阵劲风,荡得四周林木簌簌作响。
那人听了,立时脸色苍白,稍作迟疑,忽然一抬手,那朦胧的异兽虚影闪过,便一蹬足钻入虚影之中,人身与兽影合一,冲着啸声传来相反的方向,匆匆逃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月夜林木暗影之中。
秀秀和不二相视而望,皆是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便放了二人。
不二向着那声长啸传来的方向望去,心中暗道:“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单凭一声长啸,便将此人吓得逃之夭夭,恐怕修为更要高深莫测了。”
秀秀见他满脸疑虑,立时明白他心中所想,笑道:“不必担心,从这长啸之中夹带的气势来看,来人九成是出自宏然正宗。”
虽是这样宽抚了不二,但人却不敢丝毫大意。
稍过不久,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大地恍然一震,紧跟着二人眼前似凭空出现一大透明光罩,罩身红芒一荡,发出一声悲鸣,下一刻便哗啦一声,碎成了漫天的红点子。
秀秀便猜是那人先前布置的阵法被蛮力击碎了。
少许,又是“呼哗”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浩荡飓风飒然刮过,眼前盘踞数百里地的茫茫大雾转瞬间便被刮到半空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瞧这般惊天骇地的气势,二人便也猜出多半是天人境的大修士来了,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声。
少许,便听见若有若无沙沙的踏叶之声。
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影轻飘飘地从树枝高头行将过来。
秀秀透过灌木叶瞧去,只见她身量削瘦,风姿极雅。
穿着一件单薄青衫,头发扎成男子发髻,面貌却不大看得清楚。
那人经过二人藏身的林子,忽而停下脚步,微一弯腰,坐在了一棵大树之巅。
可察她周身毫无法力波动,也未念什么口诀,便轻如鸿毛般,荡在枝头,飘飘悠悠。
秀秀忍不住想到,这人御使法力浑不着痕迹,修为半点无疑已达天人境。
扭头去瞧不二,只见他冲着自己点头,多半是与自己持着相同的看法。
正是四目交错,惶惶不安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清冷又悦耳的女声:“藏在此处的两位,还请出来一见。”
第226章 失节欲断魂,死人生又亡
这天人境修士说罢,忽然一挥手击出一道红芒。那红芒转瞬间又化作一头通体赤红的火鹤,冲着那假扮黄角之人离去的方向,刹那间追去消失不见了。
秀秀和不二则小心翼翼从树冠中走出来。
在天人境修士面前,再耍小聪明,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
不二边走,边去看这位前辈,不觉打了个寒噤。
并非她长得如何丑陋,也不是容貌多么怪异。
反倒是细细观瞧,容貌清丽,出尘如仙,当属绝美一类。在自己见过的佳人之中,只比唯梦公主稍差一线,而要胜于秀秀和魔女二人。
只不过容貌再美,也难抵岁月在其眼角留下极其微薄的一点痕迹,显示她并不年轻了。
让不二感觉寒颤的,却是她的目光,真是冷到了冰极,寒到了绝顶,让人觉得严寒倏至,衣不驭暖。
秀秀倒是不太慌张。
先前在树冠之上,她已然瞧出些端倪。从这位前辈青衫下摆处若隐若现的标识来看,便知她出身常元宗,无疑是正派修士。
这会儿再看其容貌,竟然是曾经远远见过的一位前辈。又知道她名叫李云憬,是西北常元宗守区五军分帅之一,战功赫然,大有名气,当即恭敬道:“晚辈月林宗钟秀秀,见过大帅。”
说着,又将手比着不二:“他叫魏不二,是云隐宗弟子。”
不二听她称呼这位前辈作大帅,便猜是西北军中之人,不由地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李云憬一副清冷之色,寒冰之态,但声音却清朗悦耳,冷冷说来,在半空之中,如击玉鸣琴,飘飘荡荡,悠悠扬扬:“你们两个,可在附近见过我常元宗弟子?”
不二和秀秀自不敢说谎,便将青羊镇发生的诸事细细道与她。
“这么说来,本宗弟子尽数殁了?”
李云憬眉头微蹙,显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不二连忙将寻真那宝塔从袖中拿了出来:“这塔中道友名为春花,许是还活着。”
“春花?”
李云憬冷目一撇,神情有些异样,想来是与春花相识的。
不二心中略起期许,倘若春花与这位李前辈有干系,那这回救人可算大有意外收获。
正想着,李云憬只瞧过来一眼,那宝塔已经自行飞到她手中,少做观祥,轻咦一声:
“竟然是个三阶的空间法宝,倒是真的少见。”
说罢,向其中微微注了一道法力,那常元宗一众人费劲心思也未曾有半点反应的宝塔立时光芒大作。
下一瞬,两道虚影闪动,紧跟着精光身子的寻真和衣衫不整的春花便“咚咚”两声落在了地上,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风涌云动,暴雨正酣。
“啊!”
春花方落地,便是尖叫一声,一脚把寻真登开,满脸惊慌惧怕的神色。
再一瞧,四周竟有旁人瞧着,又是一声尖叫,连忙把衣衫往上拉,把身上的春色通通遮住。
待看见李云憬,更是脸泛惨白,怯怯诺诺道了一句:“师祖……”
她愧疚到了极点,声音比蚊子叫还要小。
不二和秀秀皆是听得愣住,原来这春花还有如此厚实的靠山,可偏偏在这等尴尬处境里相见,还真是套了那句古话,一叶浮萍浪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二人虽不知塔内确切发生了何事,但也可以推算个大概。
想来此间之事,春花应是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可偏偏目击者这么多,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也不能挖下来,实是无奈之极。
春花眼看着三人各色目光和神情,面上挣扎少许,忽然一扭头,恶狠狠瞪着正打算开溜的寻真,满脸杀人的神色: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翻起一掌,聚起浑身法力,自家镇海兽花蝉的虚影闪过,一道食人花从掌中吐出,张着血盆大口,满嘴尖利带血的牙齿,眼看便要把寻真吞下去。
寻真吓得脸色惨白,心说这娘们天上地下也转的太快了,你刚才不是还乐在其中么?却未想起,他那镇海欲猿本身便有殊强的助淫之效。
离了那宝塔,他岂是通灵境修士的对手?
当下,便只能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正以为这回死定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嗤”的一声轻响,预想中的大嘴尖牙和撕咬之痛并没有到来。
回头一瞧,那食人花竟然化作一团灰烬,飘飘洒洒落在了地上。
他猜自是有人出手相救,眼神一转,便瞧见了李云憬。
看她身上虽不露半分威压,但举手投足间,高位者的气质丝毫不用怀疑。
便连忙扑倒在地,连连磕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定要做牛做马相报。”
春花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结巴道:“师……师祖……”
李云憬面色平静,并不回话。
春花面上凄苦,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终于用愤恨的语气说道:“师祖,这无耻恶僧,用这塔将我困住,抽干了我的法力,污我欺我,我不将他碎尸万段,此辱永世难消,便只有自裁了事……”
李云憬听罢,摇了摇头,回道:“此人体内的镇海兽,于我修行有大用处,你现在还不可杀了他。”
春花满脸绝望之色:“师祖如此说,岂不是意味着我此生都无雪耻之日?您这是要逼死徒孙啊!”
说罢,抬起双手,凄惨地看了半晌,猛地举起来,便要朝自己的脑袋拍去,似乎是想一掌拍碎天灵盖。
掌风上赤芒闪动,法力充盈,行动果决,想来绝不是故作姿态。
但掌风挥了一半,似乎被一股巨力牵扯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原来是李云憬出手相阻:“我又并非说你永远不可以杀他。大道艰难,你有今日的修为不容易,这般轻易就去寻死,如何对得起自己昔日的努力?”
春花苦道:“徒孙今日受此奇耻大辱,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但自己却不能杀死他,忍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也没脸活下去!”
说着,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双手,向脑袋拍去,当真是一心求死,别无它想。
但只稍稍挣扎了片刻,忽然一股冰凉气息自头顶灌下,脑袋一发昏,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李云憬弄晕了春花,便不再理会她。转而瞧向寻真:“你不是要做牛做马报答我么?跟我走吧。”
寻真哪想随口说了句溜沟子拍马屁的话,竟然真的要兑现了。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是嘴上却不敢说半个不字:“旦要能帮上前辈一星半点,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又忽然忍不住想入非非,琢磨她说自己的镇海兽对其有大用处,多半便是看中了欲猿,难不成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双修道友?
偷偷瞧了一眼,眼前不知比自己大了几百岁的绝美佳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下一刻,便是一声惨叫,捂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李云憬眉头一皱,好似寒风刮起:“你日后虽然要跟在我身边,但绝不可瞧我一眼,否则挖掉你的眼睛喂狗吃。”
说着,又想起什么,接着说道:“方才那种话,我也不爱听,你再讲,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她说话冷得要命,直比寒水撞冰,宝剑碎玉,吓得寻真趴在地上,捂着眼睛,一动不敢动。双目虽是痛的要命,但也不敢哼个一声半句。
不二在一旁听着,也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心说这李云憬当真是冷得要命又手段狠厉,自己还是识相点,省得她毛不顺了,回头迁怒到自己。
方低下头,便听她问道:“本宗弟子丧命何处?你们两个带我去。”
秀秀和不二便领着她到了先前那片古钟广场之上,只见地上散着一地的鲜红碎肉,血腥气阵阵翻上来,着实有些恶心。再一瞧,先前被顾乃春丢在地上的贾海子的尸体也不见了。
李云憬探识四查,这才发现,那人竟然连常元宗众人的神魂也一并抹去了,当即面色泛冷,心想此人倒是心细,但是胆子也太大了,日后若要拿住,只怕抽魂练魄也是轻的。
说话间,那火鹤已然飞遁回来。
李云憬收了火鹤,知道罪魁祸首似乎用了什么秘术,逃得不见踪影。
想了想,自己从西北匆忙回宗,乃是身缠要事,也拖且不得,没时间再去细细追查那人的下落。倒不如给附近驻地统领传一道消息,命他们细细找寻追查,绝不可轻易放过。
如此盘算一番,便已拿定了主意,再也不管秀秀和不二,带上春花和寻真两个,一趟遁到天际无限远处,再也瞧不见了。
待她走后,秀秀和不二这才松了一口气。
秀秀问不二接下来如何打算。
不二却忽然想起木晚枫已经许久不见踪迹,心中不免有些担滤。便说有一位同门师姐在青羊镇失了行踪,打算四处找寻一番。
秀秀一听便来劲了,心说都叫成师姐了,该是多大的人,还用你去找么?只怕也是大美人一个,又或者什么红颜知己,我倒是要去瞧一瞧。
面上却是春风带笑:“好啊,正好我也没什么急事,便帮你一把。”
不二听着有些不大对劲,琢磨让她瞧见木晚枫,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正犹豫着,秀秀已然遁身几丈之外,回头冲他笑道:“还愣着干什么?”
便只好跟了上去。
此时天将黎明,青羊镇内一片安静,只有几处倒塌的屋子,多半是被法术的威力蹭到了。
先前几番激斗,动静自是不小,但青羊镇的百姓却不见半个人敢出来观瞧,一是怕了,二是按照顾家驻守修士顾喜的叮嘱,都躲进了地窖。
二人在青羊镇寻了一番,却无半点收获。又在飞遁半空,在镇子四周找寻,待到天方亮的时候,才于镇北林中瞧见一处颇为奇怪的地洞,洞口用幻象法术做了遮掩,便猜是那人所为。
破了幻象术,里面是个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