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男子却再次逼近,箭满弯弓,锋指无影,满脸怒气,冷声道:“你自己找死的。”
厉无影浑身剧痛,又兼瘫软,心想方才结了恩怨,只怕真的将这人得罪惨了,更不能将印记解除。心中又不免抱着侥幸,心想这是西北军中,这人还真的敢杀人灭口么?
“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没办法抹除印记?”男子冷哼一声,“这破书里的修士,果然一个比一个幼稚。”
手中弯弓已拉到顶点,剑芒声威骇人,杀气直逼,冷若寒潮。
厉无影心头立时沉到谷底,想逃一步,却逃不了,满脸死灰之色,刚要服软。
忽听先前那金姓修士传音道:“恩公,我师父叫白婧,是鬼王宗修士!”
说话间,忽然有一个人影从一侧树冠中猛地窜出来。
顷刻间鼓成一个巨大的皮球,竟是要以自爆之法与短发男子同归于尽。
短发男子愣了一瞬,认出这肉球就是先前自己捉拿的修士,但绝没想到他竟然能从自己的剑网中脱困。
待反应过来,连忙将箭头调转,手指一松,银芒瞬间穿破人皮气球。
“快躲!”
厉无影惊喝一声,却只看见金姓修士肿胀的脸,惨淡的目光,投向自己。
一声泄气的尖啸响彻林中。
金姓修士瞬时便化作一摊血雨肉泥,撒的地上、树上到处都是。
他自爆虽然未果,但小半声势已成,形成的冲击波通通涌向近处的短发男子,仿佛潮水一般将其淹没。
厉无影满面惊色,心内当真被震撼住了。
心想这男子告诉自己他的出身和师傅,只怕是想让自己帮他出手,救下师傅的性命。
他至死都能想到恩师,又因为亏欠自己而以命相赔,不能不说有情有义,特么的还有一点傻。
但此刻不是胡思乱想发呆的时候,趁着一线生机,他匆忙唤出疾行鬼,复往擂台一方逃去。
血雨飘落之后,短发男子也被染成一个血肉人,浑身脏兮兮、血腥腥,不堪可言。
身上也收了不浅的伤,终于暴怒不已。
“找死!”
“找死!”
“真是找死!”
他面色发狠,混浊血污,赤染一身,如地狱恶鬼,直向厉无影身后追去。
便在此时,丛林附近忽然亮起一道黄光,直飞天际,周遭数十里地皆可瞧见。
想来多半是附近有人听见金姓修士的自爆声,捏碎了一道警训符。
“何人警示!”
便从数里之外,传来一声高喝,紧接着,有一道遁光,夹着地桥境修士的威压匆匆往这方赶来。
四面八法又有数道驳杂的气息团团围拢过来。
想来是在这一带巡视的执法小队。
短发男子忽然止住脚步,心想再追下去,就不好脱身了。
又琢磨自己也不是这破书中的人,为什么要跟这些真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人物置气。
望着厉无影逃窜的身影,拉弓匆匆射出一箭,飞火流星射去。估摸着这一箭足够要了他的命。
这才从领口取出一个小小的圆片,疾呼:“撤撤撤!”
圆片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收到!”
话音方落,一个圆形碟状飞物虚影一晃,凭空出现在他头顶上方。
一道圆形光柱瞬时照下,短发男子的身形便在光柱闪耀中消失不见了……
(三)
数万丈高空上,罡风如刀似剑,天人境修士也不敢飞遁至此。
“印记解了没有?”
飞碟之中,言薇看着满身是血、模样狼狈的张庚,满脸看热闹的笑意问道。
“这作者脑袋绝对有病。”张庚满脸怒气,脱下身后的银弓和箭囊,往浴室走去,“书里面的人物脑子也都有病,一个个不要命,真是倒霉……”
浴室落水声哗啦啦响起,血污直往脚底流去,仿佛要洗净身上的罪恶。
“那就是没解掉印记咯。”
“还情鬼还在。”
“是谁当初说,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能不能关心一下,我也受伤了。”张庚洗干净,很快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幸好已经确定,那个御鬼宗修士就是厉无影。”
言薇听了,面色一喜,“真的?”
“按照我们窃来的原著大纲所述,厉无影在东海魔域游历的时候。”
张庚松了一口气,庆幸把言薇从调侃自己的状态中转移出来,一边举起一团毛巾使劲地搓头,一边说道:“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只还情鬼。后来查证……”
“后来查证,”言薇笑着接道:“这只还情鬼,就是无忧暖雨的丈夫……”
飞碟在万丈高空中一晃消失,天空万里无云,一如往前,却又莫名的有些诡异……
第369章 金枭荡剑气,血夜血在烧
(一)
“四象剑阵!”
东方木位的华山剑宗弟子倒地瞬间,藏剑一面无表情地高喝一声。
方才占据偏中位的华山弟子毫不犹豫向东方补位。
华山其余三人亦十分默契地占稳南西北三角,立时激发三象阵脚。
眼看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循环,阳气与阴气不断互根互生的【四象剑阵】就要布置成功。
“六打四!”
唐仙见此情形,真是又喜又惊,忍不住低呼一声:“机会!”
她喜的是对方这么快又少一人。
惊得是华山剑宗竟还有后手剑阵。
眼下正是对方旧阵新损,新阵未成之时。
绝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趁机打乱对方阵型。待四象阵成型,再想一鼓作气形成胜势,就不知要付出何等代价。
尤其剩余四人之中,藏剑一是真正的剑修。
倘若叫他利用剑阵将十成威能尽数发挥出来,碾冰院刚刚占据的上风又要灰飞烟灭。
“杀!”
她越想越急,一声喝罢,冲着楚月、易萱和刘明湘直使眼色。
自己则驭着火扇,舞动火蛇,一马当先冲向正要补东方青龙位的华山弟子——她想的很清楚,魏不二正全力牵制藏剑一,剩下就是五打三,己方多出两个人,就算以多欺少、狂轰滥炸,也要趁对方立足未稳,干掉一个。
几个姑娘经过这些年的磨合打拼,还有蛮荒森林中的魔鬼训练,早已合作无间、心有灵犀。
张眉、刘明湘缠上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位修士。
易萱和楚月,一个指挥森林巨猿,另一个操纵冰火双剑,配合唐仙,也不顾一切扑向补向青龙位的华山弟子。
巨猿咆哮,震的擂台轰隆隆响;冰火轮转,一寒一炙,一白一红,叫场边观者亦觉得冰火两重天上身。
三人围剿一人态势已成,碾冰院这一波凶猛攻势,直指华山剑宗起承转合空档,誓要一举击溃对方,彻底奠定胜局。
场外华山剑宗观战众人皆是把胸口吊到了嗓子眼。
掌门丁某西更是屏住呼吸,瞪直了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战况变化。
偌大看台,已无初时喧闹,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静悄悄一片,谁也不想错过此刻——赛前皆不看好的碾冰院,竟然在比赛一开始,就要摧垮对方了!
“好胆!”
眼见碾冰院攻势如雷霆骤击,藏剑一当即冷哼一声。
哼声方落,一只黑色头颅,浑身黄褐色斑,头顶两侧有两簇小型耳羽的怪禽剑枭虚影闪现。
一声破空长鸣之后,剑枭虚影骤然实化,旋即化作一柄金色巨剑,冲着魏不二当头猛地劈下。
“【金枭化剑】!”场外,有人惊呼一声。
观战者脸上皆露异色。
这一招【金枭化剑】,可以将藏剑一平时积累剑气实化,更增添数倍威能。
据说是藏剑一步入通灵境之后,获得的威力最强的镇海兽神通。
原先,只在前几届大比最后决胜之时,才得以惊鸿一瞥。
此次大比之内,尚未有用武之地。
由此可见,此番对战于藏剑一而言,情形已迫切到何等地步。
场下前排,云隐宗观战处。
狗戴胜忍不住凑到李青云身旁,又劝道:“像不二这等人才,别家若有,都当宝贝供着。我们倒是痛快大方,干脆利落就‘请’出去了。”
李青云面色难看,望着擂台上的激烈战况,只默声不语。
“掌门师兄,”狗戴胜又道:“现今不二离宗诸事尚未敲定,再行挽救还来得及啊。”
一旁,元贞也凑过来,冷笑道:“那好,留下他,便叫本宗在西北的人手一并往黄泉路上赶去。”
“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狗长老在修士界混迹两百余年,又在西北待了这么久,还能活的如此天真淳朴,真是本宗一大幸事……”
“你……”
两人你来我往激辩着。
李青云却浑然听不见,转过头往观战台上方独间瞧去——李云憬就在里面。
她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阴影。
挡住了他视线里所有的光亮。
(二)
在驭着金色巨剑疯狂攻击魏不二的同时,藏剑一又分出三道剑气,若夜过流星般攻向唐仙、楚月、易萱三人。
自要以攻代守,解青龙位之围。
三道剑气皆夹带通灵境后期修士奋力一击,三个姑娘若是中招,当场便可将护身玉佩激得粉碎,彻底告别比试。
华山其余二人亦极其默契地占据南北三角,三柄利剑齐齐呼啸,化芒急转,直向对位的刘明湘、张眉攻去,声势比先前猛涨数翻,以防二人援助。
有张眉的蛛网,碾冰院众人早就洞悉一切。
不二暗自传音:“你们只管冲!”
说罢,忽然一合双手,又反向交错。
法力在掌间流转,越积越厚,心内暗道一声:“云动水奔流!”
法决一出,还在半空急转的红蓝二色利刃竟陡然间扭曲。
仿佛有两只无形之手,从左右两侧揪住红蓝利刃。
紧跟着,奇妙一幕出现——利刃倏地被拉伸延长,顷刻间延展至数丈之长,仿若红蓝二色巨尺当空。
无形之手一撤,巨尺化为流光。
又如红蓝二色长河在半空流动,浓郁的法力波动四溢,着实叫人生畏。
这便是不二这几年马不停蹄修行中,对老者所授口诀中“云动水奔流,落鹤寻归路”上半句领悟所得。
法力如天上云彩,又如田间河流。
只要修士手段精妙,变化由心,修为足够,云动流水的威能变会更上一层。
红蓝二色长河方成,便在半空中兜转一圈,将藏剑一分出的三道剑气一并卷入其中。
剑气入河,猛地挣扎一番,却终究无可奈何。
长河又带着剑气在半空一转。
下一瞬,剑气陡然离河,竟朝着华山剑宗另三人激射而去。
只在一眨眼间,便听见“砰砰砰!”三声玉碎炸响。
三名华山剑宗弟子齐齐昏倒在地。
华山剑宗便只剩藏剑一一个人!
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魏不二一人左肩受伤。
“这……”
“怎么可能!”
台下观者,大多已是目瞪口呆。
观战台一角,华山剑宗众人更是死气沉沉一片。
众人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掌门丁某西脸色差到极致,苦笑道:“我们常说剑一厉害,万中无一。哪里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竟是坐进观天了。”
“掌门师兄何必妄自菲薄,”一名华山长老劝道:“非是剑一不强,而是云隐宗的修士太过狡猾,从前隐藏过深,才将咱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倘若两方知己知彼,公平对战,胜负可说不准呢。”
“胜负场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两相交手,又不只看修为高下。本宗输了,便是真的输了。技不如人,努力不够,没有半点借口可找,往后自该加倍努力。”
丁某西摆了摆手,抬头望向擂台,苦涩道:“我只是难过,剑一这孩子被我们小宗小派拖累,这回竟连降世营内比都冲不出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都说大战将至,这次大比便是剑一最后的机会。倘若不能拿到第一,免除军役的军功横竖不够……以后上了战场,千百万的修士角魔对战,大人物的一个念头就是成千上万的性命,到时候可就万事难说了啊……”
众人被他一说,具是胸口一阵压抑。
又想起藏剑一被罚到西北服役的缘由,更是胸口发闷,几多愁怨不快无处宣泄。
(三)
当此时,碾冰院以六敌一,两方差距悬殊,胜负根本再无悬念。
唐仙一袭红衣如火,遁至半空,嘻嘻笑道:“藏剑一,我看你一个人还摆什么剑阵!”
她心中又是痛快,又不免有些复杂。
哪能想到,自家曾经最为推崇的剑修,支持的小队,就这般轻易地被一举击溃。
更有些扬眉吐气的滋味在胸口集聚,随时呼之欲出,心中暗道:“谁道女子不如男?叫沈贤那个王八蛋看看老娘今日的威风,是不是眼珠子要滚在地上打轱辘?”
顷刻间只剩孤零零一人,藏剑一却处变不惊,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回道:“聒噪。”
只这一句,便令唐仙的往昔好感抛到九霄云外。
想从前在场下看比赛之时,看他如卷残云地扫荡敌人,冷言冷语、风轻云淡地怼人,是何等过瘾。
今日轮到自家头上,真是好不爽快。
气呼呼直骂:“看老娘一把火把你这剑枭烧成乌鸦!”
张眉当即敲醒唐仙,“胜负未分,切不可大意!”
几个姑娘早已不是天真烂漫的雏儿,战略上的藐视绝不会诱发战术上的轻视。
“围!”
不二一声令下,几人便各寻熟悉位置,瞬时立稳。
不二正面与藏剑一相对。其余几人法器符箓再手,口诀默念,蓄势待发。
看着擂台西方的藏剑一,便如同看着蛮荒森林桀骜的凶兽——数不清的配合击杀,让几个姑娘对于这场获胜充满信心——真是不敢相信,在抽到藏剑一小队的时候,她们还如临大敌,惶惶不安呢。
“攻!”
不二面沉如水,沉声发令。
【云动水奔流】口诀默念,红蓝二色长河直向藏剑一卷去——他一刻不敢耽搁,虽然暂时丧失了【祸至心灵】神通感应,但对危机却依旧警觉,不安的情绪涌动,证明危险即将到来。
碾冰院五位姑娘听令齐动,诸般法器,法术,按照千百次战斗磨炼出来的最佳组合轰然击去,直要把藏剑一瞬时吞没了……
(四)
就在五颜六色的法术即将把藏剑一吞没的瞬间,不二竟在法术光芒的缝隙里,看见了藏剑一嘴角带着嘲讽的、不可察觉的、微微翘起。
警惕心骤然升起。
“小心!”
他大喝一声,提醒众人,但已然晚了。
巨大的剑枭虚影再次出现,浑身却散发着接近地桥境修士的威压。
就在一瞬间,威压如狂风扫过擂台,碾冰院五位姑娘已坠落地面,心头惶惶不安,竟连一动也动不得。
跨越境界的压制根本毫不讲道理。
魏不二亦觉得身负千斤重担,挪移行止百般受制。
剑枭微一张嘴,数十道金色光剑从中呼啸而出。
“【金枭剑阵】!”
藏剑一心内语罢,数道金芒在空中飞晃,骇人的剑气似乎要将整个擂台撕裂。
魏不二心内震动,正要全力躲避,余光却忽然看见藏剑一右手寒芒一闪。
“危险!”他下意识想到。
这才是藏剑一真正给自己布下的陷阱。
他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暗藏杀机,从始至终都在提防着这一刻,但等到藏剑一终于出手、锋芒毕露的一刻,仍免不了整个后背瞬时冰凉到极点,全身的毛孔都要悚然到爆炸。
“身随意动!”
他想都不想激发了这神通,在藏剑一手中寒芒激发的前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