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些，问题是目前的状况并不是说开春后就能好转，很可能还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于炎国南方的这些小国而言，战乱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地里的庄稼早已枯萎。
男人百战死，老人染病亡，妇孺无家归，国在山河寂。
外面百姓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状况苏秦很清楚，这些日子经常在城内巡查的他总会产生一种无奈——如果说这个世界是有无数的人组成的话，而掌握这无数人生命的往往只是寥寥几个人，他们的决策则决定了寻常百姓的生死。
没有平等，相反，等级森严。没有自由，相反，身不由己。
所以虽然身处宁国皇宫之中，苏秦等人的饮食并不奢侈，也只是一些粗茶淡饭，就是这相较于城里的平民而言已经足够令人垂涎，因为能吃饱，苏秦从小在部族长大，生活在大山里，什么苦都吃过，而那些魔教教徒这些年终年生活在沼泽之地里，日子过的并不比现在好多少。
现在正是傍晚，吃过饭，有的人去休息，有的去训练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之前招募士兵都是暗中进行，随着苏秦把叶弱水留在宁国的那些人支走，现在入伍成了很多青壮年恨不得挤破头都想干的事情，因为进了军营有饭吃。
苏秦没有休息也没有去看那些士兵的训练，他只是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方的夜空。
夜空漆黑一片，除了城墙上的灯光，远处没有一丝亮光，像泼了墨一样。
在苏秦的身后站着宁蓝莓单屏幽以及花轻舞，三个女孩子一大两小躲在一边不知道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偶尔抬头看向苏秦，苏秦也没在意，他在想北方的战事。
大雪过后，有书信从北方传来，苏秦这才知道叶弱水他们已经撤兵，还有芒国的铁骑，在信中还提到了没有任何消息的杜临楼。
过完年，到开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皇城内的粮草也只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现在的离火城是什么样子？呆在西凉城的叶弱水他们又过的如何？而杜临楼是生是死？
苏秦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片刻后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因为他看到了一道人影。
马蹄振起片片雪泥，仿佛带起了一股旋风，很快这人就来到了北城门下。
看着来人，花轻舞开心的叫了一声，命人打开城门。
“师父现在怎么来了？”看着苏秦，花轻舞有些惊喜的说道，说完就快速的向城墙下跑去，等到花轻舞来到楼下，翟荣光已经下了马，正拿着一个酒囊喝酒暖身子。
“师父，你来了。”花轻舞扑进了翟荣光的怀里，双眼有些通红。
“为师来半点事情。”翟荣光说着看向也从城墙上下来的苏秦：“少主，好久不见。”说完翟荣光的目光落在站在苏秦后面的宁蓝莓和单屏幽两人的身上：“两位小陛下近来可好？”
宁蓝莓和单屏幽对视了一眼，宁蓝莓上前一步说道：“一切都还好，谢谢。”
翟荣光点头，目光再次落在了苏秦的身上：“少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你从西凉城来此，先歇息一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苏秦看着看向花轻舞：“小舞，你先给你师傅安排住的地方吧。”
“是呀师父，你刚来，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不迟，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花轻舞说着拉着翟荣光的胳膊就向皇宫内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宁蓝莓和单屏幽来到了苏秦的跟前，单屏幽率先开口说道：“苏哥哥，你说现在翟荣光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让我北上吧。”苏秦轻轻回答。
“现在就去么？”看着苏秦脸上的神情，宁蓝莓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开口问道。
“容我想想吧。”苏秦说着看着两人：“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苏秦就转身离开。
离开后的苏秦找到了黑灵白启等人，说了翟荣光到来的事情，众人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原计划不变，缓一阵在北上。这个结果和苏秦的想法一样，苏秦点头说明天和翟荣光好好谈谈，说完就独自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天亮后苏秦起来，打开门就看到翟荣光站在门外，和翟荣光站在一起的还有花轻舞。
看着翟荣光脸上的神色，苏秦知道他可能一夜都没有睡好，把两人让进屋内，苏秦给翟荣光和花轻舞倒了一杯清茶：“翟将军，说你此行来此的目的吧。”
“主母想要少主率兵北上。”
“新招募的士兵还需要训练，而且现在天寒地冻也不适合北上。”苏秦沉默了片刻开口。
“西凉城的粮草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芒国现在已经撤兵，如果开春后不能攻下离火城，等到陆天行喘过气来，到时候……恐怕会前功尽弃。”
“不是我北上，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少主觉得什么时候才是良机？”看着苏秦，翟荣光皱眉问道。
苏秦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外面：“翟将军你一路来此，应该见到那些平民过着怎样的生活了吧？”
“现在只有打败陆天行，才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然他们还会生活到水深火热之中。”
“是么。”听到翟荣光的话，苏秦反问了一声：“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就算胜了又如何？”苏秦说着摇了摇头：“是的，咱们打仗是为了咱们以前的仇恨。”
“只是那些平民的仇谁为他们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翟将军你回去就告诉他们吧，我会北上，不过还要再等一阵。”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那些士兵满腹怨气誓死报仇的时候。”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亡，百姓苦。
听到苏秦的话，翟荣光沉默了起来，他有些不理解苏秦所说的士兵满含怨气是什么意思，因为摸不透，所以无言，而苏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看了一眼一旁的花轻舞，苏秦笑了笑：“走吧，一起去吃早餐。”
三人吃饭的时候是与黑灵白启刘仪等人一起吃的，众人问起北方的战事，翟荣光一一道来，因为翟荣光是最后见到杜临楼的人，所以对于杜临楼的生死苏秦就多问了两句，只是翟荣光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杜临楼和呼伦青寒等人一定会交手。
芒国退兵西凉城，至于部落部族那边是什么动静翟荣光也不清楚，不过据翟荣光说，莫逍说回去的时候会与木恨玉谈一谈，直接木恨玉是如何想的不得而知，王羞花现在在她身边，就算她想做什么恐怕也有些忌惮。
一顿饭吃完，翟荣光对苏秦现在的势力也有所了解，算上魔教教徒和那些新招募的士兵，已经破十万人马的结果让翟荣光有些吃惊和意外，毕竟叶弱水那边加上祈洛歌的天水国士兵也才将近十万人。
吃过饭后，翟荣光又和苏秦单独聊了一会，在得知叶弱水想等到苏秦北上汇合之后再次攻打离火城时，苏秦点头说道：“皇城里的粮草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想必西凉城也是，而离火城内的人口更多，他们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水国的新帝登基，命祈洛歌率兵回去，祈洛歌抗旨只让回去了两万人，以主母估计，恐生新变。”
“天龙阁的人你知道多少？”见翟荣光提到天水国，苏秦就问了出来。
翟荣光摇头：“三大神秘之地，就悬空寺在光启城，这个很多人都知晓，灵秀山一直在关外没有人去过，现在随着芒国南迁，而天龙阁一直在海上的神秘岛屿上，更没有去过了。”
“这场战争，修行者已经全部卷入了进来，如果不能消灭他们，就算打赢了也如猛虎在侧。”
“主母那边除了青灵大师德高望重道行高深，我们几个实力也就一般，而陆天行那里有张断章，莫逍那边有灵秀山的人支持，天龙阁与天水国反倒不是那么亲近，只是现在战乱，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战在那一边了。”
苏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想起手握天诛剑的张断章，他不仅有些头疼，翟荣光这时也沉默了起来——这场牵扯到整个大陆的战事，形势已经势如水火，而且到了极其关键的时刻。
“祈洛歌还好么？”
见苏秦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翟荣光一愣，旋即点头：“还好。”
苏秦轻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少主，我打算今天就回去，你有没有什么话捎给主公和主母？”看着似乎有什么心事的苏秦，翟荣光斟酌了一下说道。
“让他们保重身体，等我北上之后一起攻打离火城。”
“好。”翟荣光点了点头，又和苏秦聊了一会后，翟荣光便起身告辞，苏秦把翟荣光送到门口，交代花轻舞送翟荣光，翟荣光在花轻舞的陪伴下出了皇宫，临走的时候翟荣光问花轻舞随不随他一起去西凉城，花轻舞摇头，看着花轻舞，翟荣光心里叹了一声——他怎么能不明白花轻舞的心思？当初独去青云城，现在跟着苏秦来宁国，可是……翟荣光本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提醒花轻舞。
有些话，说不出，而感情本就是一种很微妙的事情。
追逐幸福，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翻身上马，翟荣光挥手与花轻舞告别。
等到花轻舞回到皇宫内的时候，苏秦正在与黑灵他们商量事情，看着花轻舞到来，苏秦示意花轻舞坐下，等到花轻舞坐下，苏秦看着大厅内的人继续说道：“咱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兵器的事情交给矛族的人，这段时间里那些新招募的士兵除了训练他们之外，我还要让他们明白一件事。”
“要想活下去，只有靠他们自己。”
“他们的爹娘妻儿就在他们的身后，如果他们败了，他们的亲人都会死。”
“哀兵必胜，所以……”苏秦说着一顿：“北上之日，他们的家人也会随着他们一起北上。”
听到苏秦的话，大厅内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众人商议了一阵之后，都同意了苏秦的观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士兵的训练不再像以往那样枯燥，一天的训练结束，可以在城里和家人团聚片刻——军队都是有楼沙王朝和宁国的平民组成，这次战争中，楼沙王朝并未受到战乱，而宁国有许多都已经无家可归，有家的和家人团聚，没有亲人的则看着那些训练了一天的士兵带着口粮回家。
慢慢的，军营里就生出了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别人团聚，自己孤影，而且不知道从那里传来消息说，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挥兵北上，到时候不禁自己，还会有家人在后面看着，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震惊，可是当他们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后就沉默了许多——现在大陆的形势早就经人传述给他们，他们知道炎国除了离火城外其他城池全部攻破，如果这次失败，那么炎国就会收复失地，宁国和楼沙王朝也不会再存在。
结果一目了然，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生，要么死。
想明白了这点，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训练的时候没有人偷懒，只是军营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时间很快，过完年，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看着眼前绵延数里黑压压的人群，站在城墙上的苏秦静静的看着，凌冽的北风吹动了他的长发，一身黑色的盔甲在刚升起的朝阳下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光。
“士兵们，我不喜欢战争，因为会流血，会有人死。”
“但是，我现在开始喜欢这场战争。”
“因为，你们将与我并肩而战。”
“每个人都会死……”说到这里苏秦一顿：“有的人死的默默无闻，有的人平静的死去，而今天……就是你们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你们的余生中，你们都会记得这场战争，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的儿孙坐在你的腿上问你这个时候你做了什么，你们会怎么回答？你们会说自己在避难？还是让亲人们把你当成英雄看待？”说到这里苏秦话锋一转：请你们记住，你们已经没有退路。”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有的只有你们手中冰凉的武器，还有亲人们在你们身后殷切的目光。”苏秦的声音不大，却远远的传开，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朵，而在城墙的门口，则是那些士兵的家人，女人抱着孩子，老人彼此搀扶着。
“我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生死。”
“不想北上的，现在可以放下你手里的武器，回到你们亲人的身边，因为我不需要懦夫。”
没有人动。
看着下面的寂静的人群，苏秦嘴张了张，本想在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两个字：“出征！”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各怀鬼胎
随着苏秦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整个皇城内变得有些冷清起来，站在北城门上，望着眼前如长龙般看不到尽头的军队，宁蓝莓和单屏幽两人只是手牵着手默默观望着大军远去——苏秦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归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不管如何，现在的苏秦却承载着两人太多的希望。
士兵走在前方，他们的亲人跟在后方，黑灵王启发等人在前面带队，而苏秦花轻舞等人则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看着那些坐在马车上的老人，望着他们脸上的倦色，苏秦低下了头，这一刻的苏秦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矛族的人在扈依虏的指挥下用战马拉着大型的攻城器械走在队伍中央，沉重的投石机在已经融化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人群中不断响起他们整齐的号声。
目光从正在东升的朝阳上移开，花轻舞的目光落在了苏秦的脸上，苏秦身上的盔甲在阳光光鲜且刺眼。
在苏秦的身后，是白启和牧野，白启身上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盔甲，而牧野身上是一套金色盔甲，两人都专注的的看着前方，战马在两人的身下轻嘶。
轻轻的喝了一口温酒，刘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独臂，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此去北上，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载入史册，只是自己恐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了。
放下酒壶，刘仪摸了摸腰侧背着的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北上所需的口粮，说是口粮倒不如说只是一些粗制的烙饼，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煮熟的鸡蛋——这些就是每个人的口粮，就是苏秦也不例外，口粮只能坚持十天，这是在省着吃的情况下，如果要是胃口大的人，恐怕四五天就能吃完，但是，每个人就这么多，还要留着打仗，所以刚开始并没有人舍得吃。
“赶到西凉城需要七天，到离火城需要两天，咱们的食物不够。”花轻舞这时看着苏秦说道。
“离火城内有吃的。”苏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的回答。
“一天内能攻下离火城么？”花轻舞皱眉。
“试试吧。”苏秦说着扭头：“飞鸽传书给北方么？”
“咱们出发时我已经命人传了书信了。”花轻舞点头：“说咱们已经出发，叶弱水那边恐怕也已准备好了。”
“就是不知道芒国那边会怎么做。”苏秦说着抬头看向北方的天际：“离火城内守军虽多，但是南北夹击之下，咱们并不是没有机会。”
花轻舞轻声嗯了一声，看了看那些老弱妇孺：“到了西凉城，这些平民还继续北上么？”
“继续。”苏秦轻声说道：“咱们所有的兵力就剩这么多人数，是胜是败就在此一举了。”
花轻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四周的高山峻岭，长路漫漫，这一刻的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自己和苏秦的距离这么近，可是却有一种越走越远的感觉。
而苏秦并未察觉到花轻舞的异样，看着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