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渊从关天养手里拿过玉片,指着下半截问:“匣子是别人寄存在你这里的,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足为怪。那这半截呢?它可是一直就放在你的袋子里!”
关天养见盘渊对玉牌的来历刨根究底,心下不由又生起了一份警惕,但还是如实答道:“买来的。”
“买来的?”盘渊显是觉得这太荒谬了,忍不住再问道:“当真是买来的?”
关天养嗯了一声,“一位游方售卖法宝的奇人卖给我的。”
盘渊越发的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卖这个给你?那他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我找他买法宝,他说这东西兴许对我会有用处,就卖给我了。”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关天养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五个晶玉买来的,很便宜!”
盘渊满脸的遗憾,显是为不能从关天养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而惋惜。“你得到的应该是下面这半截,上面这一截是鄢奚送给你的。我没说错吧?”
关天养浑如看到了活鬼,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盘渊没有解释,而是又拿出了一块玉牌,与关天养手里的也是一模一样,约有寸许长,略窄了些。
“你也有一块?”霎时间,关天养只觉得玉牌哪里是什么神器残片,分明就是路边的石头,随便什么人身上都有一块。而自己却一直当它是宝贝,简直傻得可笑。
盘渊道:“不,这一块不是我的。灵泉异宝出世,它才是真正的主角,也只有它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异宝。别的,都不过是鄢奚遗弃不要的东西,连宝都算不上,又哪里称得上异?”
“啊?”
“灵泉山为极阳之眼,便是因为这东西。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座毫不起眼的山丘会是极阳之眼,后来被封印在下面之后,才发现是因为它。鄢奚之所以能够修炼成仙,也是因为它。”
“它?”关天养并不知道盘渊所说的极阳之眼是什么,更无从知晓鄢奚是如何成仙的,他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了玉牌上。可是不论他怎么看,也都分辨不出玉牌有何神奇之处,“它是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我也不知道!”
关天养更奇了。盘渊已经给他留下了无所不知的印象,又对玉牌如此好奇,应该比他知道得更多才是,哪知道竟与他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何物。顿时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盘渊见关天养哭笑不得,就又道:“这件东西本来的面目不该是这样,除非能够集齐所有的碎片,重新祭炼好,方才能够认出它是什么。单从每一块碎片所蕴含的灵气和强大的元阳之力来看,它……它应该是一件神器的碎片!”
关天养听到‘神器’两个字当场就哆嗦了起来。
盘渊一点也不奇怪关天养的惊骇,悠然望着天空,“开天辟地以来,神器就那么几件,却又没有一件能与它对得上号。尽管我坚定地认为它是神器残片,但也不看不出它的来历。”
关天养这才吁了口气,暗道:“原来你也只是想当然的猜测。嘿嘿,神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神器?而且还是一件破了的神器……”
盘渊又将两块玉牌合而为一,看上去就成了一片半尺许长的玉圭,可惜色彩晦暗,毫无出奇之处。“既然你得到了它,看来天命就该归你。”又将玉牌还到了关天养手里。
关天养觉得盘渊实在大方得让人难以理解,既然已经断出是神器了,岂还有送人的道理?换作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便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断定它是神器了,就不想要么?”
盘渊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要来没有任何的用处,还不如留给你。说不定有一天你能揭开藏在它后面的旷古绝密呢?更或者一件全新的神器将在你手里诞生,它将使你成为三界之内新生的神邸也未可知。”
关天养不禁为盘渊的话而骇异,心说:“修行界险恶如斯,我能保全性命都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指望着揭开它后面的秘密?就算它是神器,我怕是有命得,没福享用呢。不定哪天又被人夺了去,还说什么成为三界之内新生的神邸。嘿嘿,我还没疯呢……”见盘渊一点也不像在说笑,就道:“你在逗我玩吧?就凭我,能干成什么?”
“当然是凭你了。”盘渊道,“剑修是亘古以来唯一能我们天龙一族相提并论的强大战士。只要你修行得法,不懈怠,不放弃,将来总有一天,三界六道,都将在你的剑下颤抖!”
关天养从不曾怀疑剑修的强大,只是惊异盘渊所说的‘我们天龙一族’六字。这时他想回想起先前盘渊就说过只有龙血可以解开锦匣封印的话,一时间心下尽是难言的坺,实在不敢想像盘渊竟然也是龙。随即他又想到盘渊明明是一条黑色的大蛇,怎么又成了天龙呢?心头的骇异稍去,站起身来,问道:“你,你是天龙?”
盘渊微哼了一声,显是对关天养的质疑很是不悦,“你不信?”
关天养本想我确实不太相信,还想问他为什么不是龙身,反而是蛇身,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道:“不,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
盘渊嘿嘿地道:“那你就继续奇怪吧!”袍袖一拂,大步而去。
关天养追上去道:“你要走了?去哪?”
“……去找人!”
“找人?”
盘渊停下来,“这又很奇怪么?”
“不奇怪么?”说完之后,关天养再也忍不住笑了。
盘渊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看你的样子,貌似想跟我一道去?”
关天养道:“我本来只是好奇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不过你既这样说了,那我还真有了兴趣。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带我一道上路!”
“敢不敢带?”盘渊哈哈地笑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我什么都不懂,又爱惹事,你把我带在身边怕是遭遇不少的麻烦……”
“这有比我随时都会遭到天界的追杀更麻烦,更危险吗?”
关天养一凛,惊呼道:“天界要追杀你?”
盘渊道:“所以呢,你还是干你自己的事吧。跟着我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把命丢了!”
关天养是个驴性子,哪里会怕了?听盘渊这样说,反而嘿嘿地一笑,傲然地道:“大不了就一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盘渊轻轻一笑,显是不将关天养的豪言当一回事,“你是不怕,但我没兴趣来害你!”说完就不见了踪影。关天养四下里张望,高声喊道:“你在哪?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盘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道:“十年之后,我若还没有死,会来九夏城找你。希望那时你能解开神器的秘密!”
关天养嚷道:“为什么又是十年?”
盘渊已经没有应答了。
【一百八十一、赴杨纵之约(上)】
五天后,关天养赶到了汉江府。
九夏被毁,百姓、商家和官府机构大多都迁到了这里,以至于只能容纳三十来万的城市骤然涌进了百多万人,变得拥堵不堪。
关天养到的时候,城里城外的人都在讨论九夏城的情况。有的说九夏城已经被毁在了一片白地,什么都没有了;有的说九夏城就是个活生生的地狱,遍地都是鬼魂和僵尸;也有的说九夏城陆沉了,变成了一片泽国……
总之,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每一个都说得活灵活现,有如亲见。
关天养来汉江府之前还曾去过九夏城。城垣是完整的,并没有被毁损,只是城内的建筑大多破败不堪,几乎无法再住人。
此次来汉江府,一则是寻着沈天照解决生意上的事,二则是应杨纵之邀。可在汉江城里逛了半天,也不知道找了多少条街,也没寻着幽灵宫的落脚之处,更遑论乾坤庭了。正茫然之际,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哟,这莫不是关老板?”
关天养扭身一看,见是那晚在打渔铺见过的将领,从胸前的军徽来看,似乎是升了级。“原来是……将军大人!幸会,幸会呀!”关天养实在想不起这人姓甚名谁,便含糊带过了。
将领倒也不含糊,跳下马背,拱手道:“鄙姓李,名忠奎,忠诚的忠,奎木狼的奎。关老板什么时候到的汉江府?总督大人一下都在念叨你呢,也不知道你的情况怎样了,很是担心……”
关天养道:“今儿才到的……”正想问李忠奎知不知道幽灵宫落脚在何处,李忠奎就拉起他的手道:“走,我们一起去见总督大人。大人见到你无恙归来,不定有多高兴呢!”
关天养觉得实在没有去见齐世武的必要,就道:“这个,倒不是我推脱,实在是身上有要事。不知李将军可知道幽灵宫落脚在何处?”
李忠奎道:“原来是为这事。知道,怎么不知道?走,我带你去!”回身对一队兵丁道:“你们先回营!”只留下一名马弁跟随。
因李忠奎身着甲胄,普通百姓都不敢冲撞于他,远远地让着,街上行人虽多,走起来反倒比先前顺畅多了。李忠奎问道:“关老板,九夏城那边情况怎样了?我听人说,整个九夏城都沉到了地下,变成了一片汪洋。可是么?”
关天养笑道:“谁在胡扯?九夏城明明好好的,只是城内毁损得厉害,民居宅院十有八九都没法子住人了。”
李忠奎道:“我就说嘛。九夏城立城几千年了,不可能就这样子毁了……对了,西边的那个……还在吗?”
关天养道:“不在了。”
李忠奎喜道:“这么说来,灾祸结束了?”
关天养道:“有没有结束我也说不准,不过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
李忠奎欢喜得面红耳赤,“这可是个好消息,总督大人听了一定高兴。昨儿晚上召开军前会议时,大人还说准备派一队人马回九夏去打探消息呢。关老板,你可又让我立了一回功呀!”
关天养淡淡一笑,“这是李大人运气好!”
李忠奎将关天养送到东湖街的汉江商会馆外面,就道:“关老板,幽灵宫现就落脚在这里。喏,那不就是庄头领么?你有事慢慢谈,我这就回去向总督大人报告消息了!再会!”一拱手,就和马弁疾驰而去。
庄冲也看见了关天养,迎上来道:“哟,关老板,这么多天不见你,着实令人挂念呀!”
关天养起手道:“有劳挂念了。庄大哥近来还好吧?”
庄冲道:“还行。幸好咱们撤得快,要不然麻烦就大了。走,我领你去见沈执事!”
沈天照正在廨房办公,庄冲站在檐下禀道:“沈执事,关老板来了!”
沈天照似乎遇到了难题,眉头拧得紧紧的,庄冲这么一嚷,他顿时满脸的不悦,大声道:“我不是说了么,谁也不……哪个关老板?”
庄冲忙答道:“知真斋的关老板!”
沈天照忙丢下手里的报告,快步迎了出来。见关天养正对他起手行礼,不无惊喜地道:“关老板,你可算来了。这些天来,我还真是担心你呐……来,请,屋里请!上茶!”
落座之后,沈天照就问关天养打从哪里来,又问九夏城的情况怎样。得知城坦都还完整后,颇为惊奇地道:“怎么会呢?难不成后面就没打起来?或是,或是出了其他什么事?”
关天养只当沈天照唯恐天下不乱,深为九夏城没能毁于修行者的战争而遗憾呢,便苦笑道:“打是打起来了,但没有波及九夏城。这里面或许也有乾坤庭的功劳!”
沈天照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结局是怎样的,关老板可知道?”
关天养摇头道:“我算哪棵葱呢?能远远地看上一眼都要冒丢命的危险,至于最后是被谁得了去,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沈天照道:“关老板至少还敢去看,我们却是连躲都躲不及呢。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气魄,实在教我等汗颜……”
关天养暗道:“我若不是心悬了然大师安危,又何至于冒这个险?”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天照见他神情苦涩,就当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就道:“总之能平安回来就好。不知接下来关老板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关天养说得如此丧气,沈天照就以为关天养认定九夏鬼市毁了,生意也就完了,所以才这般灰心绝望,就笑道:“关老板放心,九夏鬼市商家的损失,幽灵宫会全额赔偿。相关的方案我都已经报告上去了,关老板的肯定是头一份赔下来的。只要九夏城着手重建,鬼市也会随之开张。到时还有得关老板忙呢!”
赔偿的事关天养已经听楚庸和杨纵说过了,这回来不过是找沈天照落实。见说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心下这才笃定。“有劳沈执事费心了,我这里感激不尽!”
沈天照一摆手,“关老板客气,不过是份内之事!”
关天养也是个晓事的,见沈天照面前的桌上堆着老高的文案,就知道他忙得很。再者自家的事也落实了,就没有打叨扰的必要,便问:“不知沈执事见过杨座主了么?”
沈天照一怔,“哪个杨座主?”
关天养道:“就是火字堂座主杨纵!”
沈天照大惊,手上一颤,便将茶碗打翻了。“关老板可是认得杨座主?”杨纵在乾坤庭内身份十分崇高,凭他一个小小的鬼市执事,岂有面见杨纵的资格?
关天养见沈天照如此失态,也不奇怪,毕竟杨纵的那份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杨座主要我来汉江府等他。可我也不知道乾坤庭在哪里落脚,沈执事可晓得么?”
沈天照这才意识到关天养的身份怕远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么简单,忙道:“原来关老板是应杨座主之邀而来的。这个……不瞒关老板,在下只是个小小鬼市执事,虽说也属乾坤庭的一员,但火字堂的行动却不是我能过问得了的,杨座主的行踪嘛……实在抱歉得很,我也不知道!”
关天养顿时有些愣了,暗道:“汉江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又去哪里找乾坤庭的落脚之处呢?”正寻思着,庄冲就在外禀报,说有人找他。关天养奇道:“找我的?是谁?”
庄冲道:“不认识,他指名要见你!”
关天养就走了出去,沈天照也跟了上来。
到了商会大门外,关天养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杨纵身边的火卫之一,却是不晓得名字,就道:“原来是你。是杨座主派你来的么?”
火卫道:“不,是严副座派我来接你的!”
关天养点了点头,道:“那,我跟你去!”又回身对沈天照一拱手道:“沈执事,就不劳烦你了,回见!”
沈天照也起手道:“回见!”
目前着关天养离开,沈天照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怎么搭上乾坤庭火字堂座主这条线的。
出了东门,火卫便朝汉江码头走去。
关天养不解地问:“原来严副座不在城里?”
火卫道:“不在!”他的话很少,这一路走过来,从不主动和关天养说话,关天养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
“还没请教,大哥怎么称呼?”
“不敢,姓岳,单名一字超字。”
“原来是岳大哥。杨座主可回来了?”
岳超道:“没有!”
关天养哦了一声,又问道:“楚庸呢,他的伤势好了么?”
岳超道:“不知道!”
关天养十分诧异,“不知道?他不是也在汉江府这边么?”
岳超道:“他受了伤,需要医治。严副座已经安排送他走了!”
关天养唉了一声,很是有些遗憾,心说:“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呢?一直以来,我都不待见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而他为了救我,差点把命都丢了。虽说是职责所在,但这份情义我却不能不记在心头。将来有一天,总该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上船之后,岳超也不需要交待,船夫就将船荡向了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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