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长老陡然起身,怒斥弟子,跺了跺脚,口中不住道:“坏了坏了,施长老特意交代,再三嘱咐,我竟演法入迷,放他过去了。”
弟子迟疑道:“师傅,你怎不去追他?”
长老眼前一亮,卷起弟子,立时往中堂山入口处飞遁而去。
弟子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师傅,咱们还要迎接后面来的弟子,向他们指明方向罢?”
“少给为师废话。”
长老心道:“此人是古庭秋亲自保住的,若是进了中堂山,只怕到头来,古庭秋还要怪罪下来。这古庭秋只传话给了施长老,而我要在此指引弟子去向,因此施长老才把此事告知于我。那边入口处的丘长老,可不知此人与古庭秋有些关联,到时把他放了进去,那便麻烦了。”
“这凌胜死于中堂山内倒是小事,可古庭秋若是前来责问,只怕老夫难逃宗门责罚。”
……
凌胜离了废墟之地,召出赤狼便往中堂山飞来,临到近了,才落下地面,收了赤狼,徒步而行。
黑锡满腹心绪,眉宇紧皱不散,说道:“此去中堂山,只怕有些凶险。”
凌胜摇了摇头,低声道:“何止凶险,要夺那大道金丹,想必就是显玄长老,也有陨落之危。”
黑锡问道:“这大道金丹,是为何物?”
凌胜本也不知,后来路上问过黑猴,便得了答复。当下又把黑猴所说,重述一回。
修行者,求取大道,只盼得道成仙。
地仙之辈,便能将自身法力,以及天地大道,一并融于自身体内,聚于丹田,化作一粒金丹,便唤作大道金丹。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丹者,圆满明净无亏。
以金丹之名,称天地大道,故而名为大道金丹。
有此大道金丹在身,便是地仙之尊,而再非凡人之体,身有移星换斗,搬山填海,翻天覆地的本领。
正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若地仙陨落,便是身死道消,只是,仙体虽死,大道却要满了百日才会散去。因此那大道金丹,便能得存百日,待过百日方才散去。
倘若在此百日之内,取得大道金丹,细细感悟天地大道,遍识地仙之法,实是天大造化。
显玄之辈得了,便有望破入地仙。
至于云罡御气之人,即便不能入得地仙,至少也有底蕴,对于突破当前境界,亦有极大帮助。
正是因这大道金丹,才使得正邪两派共同争夺。两方本就水火不容,有此宝物当前,自然不能相让,此大道金丹,实则便是这场滔天大祸的火苗。
凌胜低声道:“按猴子所说,想必是有一位地仙之辈陨落于此,因此那大道金丹才惹起这等风波。只是,既然是要让众弟子入山搜寻,大约是那位地仙之辈陨落之处,尚未明晓的缘故。”
如若地仙陨落之地早已知晓,大道金丹所在亦是知晓,便早被地仙老祖取走,还能留存至此等待各宗弟子搜寻这场造化?
“得此金丹,有望突破。”黑锡叹道:“这等宝物,造化非凡,怕是会有显玄长老因此斗法,终致殒身。”
凌胜亦是叹息一声,摇头道:“虽是可叹,然地仙之辈都已身死,大道将消,显玄真君陨落于此,也便算不得惊世骇俗了。”
话不多时,便见前方数十人守在洞窟之前。
中堂山高耸九天云,山体延绵足有三百里,连同山脉,更有方圆数千里之广。
这等大山,其洞穴入口,竟比峡谷还要惊人,高达百丈,两边宽有四五十丈,便是一头巨兽也能钻入其中。
数十人守住洞窟,见到凌胜二人,便有一人往前迎来。
来人见凌胜与黑锡俱都挂有空明仙山腰牌,不是邪宗弟子,当即松了口气,说道:“见过两位师兄,不知两位名号?”
“黑锡”
“凌胜。”
听到黑锡之时,这弟子面色还算正常,然而听了凌胜二字,便有些古怪,深深望了凌胜一眼,伸手一引,说道:“两位随我来,且在名册之上登记一回,再入中堂山内。”
凌胜黑锡二人对视一眼,便随他在后。
此时,那位尾随而来,意欲拦下凌胜的云罡长老,已遇上了邪宗门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入山
凌胜与黑锡入了洞穴之口,便见一位老者负手而立,凝视洞穴深处。
那弟子领着凌胜二人入内,躬身道:“丘长老,又来两位同门。”
老者转过身来,望见凌胜,眉头忽的一挑,只片刻又重归平静,摆了摆手,示意那弟子回去。
弟子当即告退,但临走之前,仍是望了凌胜一眼,眼中甚是好奇。
望着凌胜,丘长老笑道:“你于试剑峰登顶,摘得冠首,为我空明仙山增添不少光彩。尤其是近日,中堂山之内,据说有些传闻。”
凌胜问道:“传闻?听丘长老言下之意,似乎与我又关?”
丘长老笑道:“自是与你有关。”
黑锡在旁听得甚为心惊,试剑峰登顶,摘得冠首?也即是说,凌胜师弟竟是取得试剑会第一?
自家在修行了数十年之后,才入了养气之境,只有处理杂事的手段,以往虽曾去往试剑会,也只是迎客送客,不能在试剑会上争夺名次。虽说不久前突破御气,已有本领,可年纪大了,却又没了资格能去参与试剑会,实是心中憾事。
但他万万未曾想到,自家师弟居然能够登上试剑峰之顶,胜过各宗弟子,胜过仙宗内门弟子,得了试剑会第一。
黑锡便是见到凌胜轻易打杀云罡之辈时,也未有这般震动。
“凌胜。”
丘长老笑了一声,说道:“你近来可谓是声名大噪,扬我空明仙山之名,原本该当赏你,但眼前事多,因中堂山内有些变故,我中土仙宗,便提早与这些邪宗妖人斗个胜败生死,你须得好好斩妖除魔,不负盛名。”
凌胜问道:“中堂山内之事,可是大道金丹?”
丘长老心中微惊,面色渐渐沉下,问道:“你怎知晓?”
凌胜见他神情,心中冷笑不已,从刘旬那封信件来看,但凡内宗弟子,怕都是知晓罢?只有他凌胜与黑锡师兄两个从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初入内门的,才受了隐瞒。
心中虽是冷笑连连,可凌胜仍是答道:“先前在本门原本住所的废墟,弟子见了那位长老,是他说出大道金丹一事,但却说得不甚明白,弟子斗胆猜测中堂山变故,约莫便是这大道金丹所致。”
丘长老点了点头,心中虽还觉得不甚清楚,但已解惑,暗道:“当初发信之时,只对那些本门竭力培养的弟子道出实情,寻常弟子只是速来中堂山,并无多言,其余宗门亦是如此。按理说凌胜也只知要来中堂山,不知大道金丹一事,原来是那位长老露嘴泄了话。”
丘长老取出一本名册,寻出凌胜与黑锡的名字,各自勾画一笔,随后笑道:“你二人可入山中,名册之上已有记录。”
黑锡躬身道:“既是如此,弟子二人便入山去了。”
丘长老深深望他一眼,说道:“黑锡,你虽初入御气不久,可本门于长老对你青睐有加,已然报与本门,收你为徒。于长老就在第七处通道那边,你便往第七处而去,看看能否和于长老回合。”
黑锡闻言大喜,想起凌胜,便又说道:“长老明鉴,凌胜师弟亦是破入御气,并且本领非凡,是否也有长老看中?”
丘长老暗自皱眉,李长老已把凌胜收入门中,但是却特意嘱咐,不让此事外传,更不让凌胜知晓。心中不禁暗道:“事已至此,即便把这事告诉凌胜,也无关紧要,何况外人也是不知。但李长老既然特意嘱咐,那便罢了。”
这般想着,丘长老摇头笑道:“正是凌胜天资非凡,又有苏白作为后山,众长老俱都有心收徒,但却争执不下,暂且搁置,待过中堂山一事,再行商议。”
黑锡更是欣喜,暗道:“凌胜师弟果真是福缘深厚,竟使得本门长老相争收徒,待过中堂山之事,想必就能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凌胜眉宇微微一皱,瞬息消去。
凌胜心中无意拜师,毕竟自家修习剑气通玄篇,比之空明仙山镇派仙典,只怕也不逊色,甚至在凌胜眼中,剑气通玄篇尤胜仙宗法典一筹,无须拜求宗门赐下功法。
至于拜师,又有哪位长老能似黑猴这般倾力相授,又有哪位长老又能比一位天生神灵来得高明?
凌胜虽有空明仙山弟子之名,实则未曾修习空门仙山道法,一路修行只靠自身以及黑猴指点,何曾比仙宗弟子逊色半分?
既然无须拜师,又何必拜师?
若是拜了师尊,便应当以规矩为先,处处受缚。
倘若真是须得有位师尊教导也就罢了,可凌胜自觉无须外人来教,因此心里更是不愿去拜一位不能教导自己的师傅,空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反而凭空矮了人家一头。
“黑锡且去第七处地界,凌胜,你便去第三地界。”
丘长老心里暗道:“虽说李长老特意嘱咐,但这凌胜毕竟已在本门名册之上,挂在李长老门下,要入山中,便往李长老那处去罢。”
“我与黑锡师兄要分隔两处?”凌胜暗道:“此去中堂山之内,必然风起云涌,争斗不休,黑锡师兄虽有七牛八马之力,但是要在其中保下性命,只怕也难,如若在我身旁,倒有些照应。”
凌胜心中盘算一番,说道:“丘长老,既然我尚未拜师,也无须追寻师尊,不如就让我随黑锡师兄一同前去?”
丘长老心道:“名册之上早有记录,哪容得你要改便改?”当下摇头,说道:“本门弟子分属,早有定下,难以更改,你便去第三处地方,斩妖除魔,立下功绩,日后必受宗门嘉奖。”
凌胜还要再说,黑锡却怕他惹怒了本门长老,便先一步说道:“既是本门规矩,弟子定当守律,不敢逾越。”
丘长老这才满意点头。
随后,丘长老只把中堂山之事大致说了,却未说得详细,只让凌胜二人注意一些。
听过之后,便让凌胜黑锡二人往山内走去。
凌胜与黑锡走入山内,便见十来条通道。
通道幽深无尽,足有二三十丈高低,四十来丈宽广,说是通道,实是坦途大道。
黑锡见了,不禁惊叹。
凌胜低笑一声,说道:“中堂山庞大无比,这些通道虽有数十丈高低宽广,但相较于大山本体,却还小了。内中想必还有百丈,数百丈的宽广地界,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室。”
微微一顿,凌胜又道:“此地无人监听,不如我随你去第七处通道?”
黑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本门既有规矩,不好违背。”
凌胜叹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强求。只是山中通道无数,纵横交错,必然有许多是相通的,到时师兄与我未必不能遇上。只是中堂山内,不仅有仙宗弟子,中土修道人,更有炼魂邪宗,以及南疆本土之士,你须万分谨慎,小心为上。”
黑锡微微一愕,忽然笑道:“师弟果真长大了,以往都是当师兄的来告诫你们,如今也轮到你来嘱咐师兄了。”
凌胜默然不语。
“走罢。”
师兄弟二人,分别走入两处通道。
山内大道纵横交错,数不胜数,相通之处亦是极多,也不知是否能在其中相遇。
……
凌胜与黑锡入洞穴不久,山外便有一道遁光从天际而来,立即按落云头,奔入山内。
丘长老随手一挥,把这人擒住,待得看清这人,不禁愕然。
这人头发焦枯,甚为狼狈,身后云上更有一个年轻昏迷不醒,若是凌胜在此,便知此人是不久前见过的那位云罡长老。
虽然同为长老,但是丘长老乃显玄仙君之身,自是比这位云罡长老尊贵不少。
云罡长老满面急切,问道:“凌胜何在?”
丘长老皱了皱眉,说道:“文义长老,你问他作甚?”
文义长老急声道:“不能让凌胜入了中堂山,不能让此人死于中堂山内。”
“怎么?”丘长老说道:“你且不急,慢慢说来。”
文义长老勉强静了心绪,说道:“这个凌胜,是古庭秋亲自传话与施长老,要保住他性命的。此入中堂山,死于其中,如何与古庭秋交代?古庭秋这厮看似温和,实则秉承了太白剑宗蛮不讲理的霸道本色,如若他来问罪,可不得了。”
丘长老忽的起身,怒喝道:“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你让我慢慢说来的么?文义长老苦笑一声,只得说道:“先前追他来了,却遇上邪宗之辈,路上受阻,耽搁了时候。一场争斗过后,勉强得胜,可却连我这弟子都遭了波及,昏迷不醒。斗法过后,我便立即赶来,可看此时模样,大约是让凌胜踏入中堂山了罢?”
丘长老道:“他既是从你那边过来的,你怎么就不去拦他?”
文义长老苦笑连连,低头道:“当时我演法入迷,哪里会去理会这些将死的寻常弟子?若非我这弟子提醒,只怕到这时都没能发现那人就是凌胜。”
“你真是误了大事。”
丘长老跺了跺脚,起身便往山外而去,说道:“我去寻施长老商量,凌胜还是苏白的剑奴,此事还须知会苏白一声。”
第一百八十章红白两册,生死两簿
“先前那人是凌胜?”
“正是,分明只是一个御气小辈,却不知为何,居然被炼魂邪宗掌教注意上了,称之为剑神。”
“剑神?这称呼倒是气势惊人,可不知这人是否有那本事?”
“大约是因为苏白的缘故罢。”
一众弟子低声议论。
先前那个接待凌胜的弟子,见众人言语贬意颇多,不禁说道:“先前我见了这凌胜,锐利如剑,锋芒毕露,想必是个有本事的。”
“吴焕,你这话好生有趣。”另一人嗤笑道:“如若不是因为苏白,谁能注意区区御气弟子?似你我这等宗门栽培出来的内宗弟子,都没能入邪宗眼里,他一个杂役般的弟子,如何能够入得炼魂邪宗掌教及长老的眼内?”
吴焕摇了摇头,低声道:“据说那称呼是出自于炼魂宗掌教口中,须得知晓,炼魂宗掌教乃是地仙之辈。纵然本宗苏白师兄天资绝艳,也未曾被他亲自点名。可这位凌胜师弟,却是炼魂宗掌教亲自放话,要取其项上人头。”
其余弟子俱都嗤笑不已。
吴焕见众弟子对凌胜俱都饱含不屑,便不再说,只是心中疑惑,似那般锋芒毕露的人物,怎么会去当苏白师兄的剑奴?纵然苏白师兄乃世间少有的仙资人物,想必也不能让如此傲气锋芒的凌胜俯首称奴罢?
心思才过,吴焕立即醒悟。
凌胜出身外门,在内门弟子眼里,外门弟子均是杂役,没甚本事,即便入了内门,也不如他们这类自小受尽仙宗栽培的真正内门弟子。更何况,凌胜乃是苏白剑奴,身份便低了一头。
即便吴焕自家对凌胜颇有赞赏,可提起凌胜二字,不也关联到了苏白的身上?
在世人眼里,无论怎说,凌胜也只是一个出身外门的剑奴,无论有何声名,也脱不去苏白剑奴的身份。
无论是谁,但凡提起凌胜,便少不得提起苏白。
吴焕心中隐隐恍然,但却拿不住头绪,只得摇了摇头。
天边又来一人,气势甚足,已是御气巅峰。
来人是个青年,眉宇傲气十足,不待吴焕等人相迎,便径直入了山中。
此时,丘长老已然驾驭云气,飞往一处地方,提前去请苏白,并传讯施长老。在场主事的便换作了文义长老。
文义长老见到来人,瞥了一眼腰牌,道:“你是周行?”
青年嗯了一声,淡淡点头。
文义长老翻起名册,却寻不到这人名字,皱了皱眉,往身后辇车一看,才松了眉宇,取出另外一本名册。
先前那本名册,其色呈白,凌胜黑锡二人的名字,也在名册之上。
而文义长老从身后辇车里取来的名册,则是红色册子,只翻了两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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