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了。”九万说。
“你都看见了？”谢九康抬头，小眼睛溜溜一转，惊讶地问。
九万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的拳头在桌子中间变成了鹰爪，抓起了一块猪头肉，丢在嘴里狠狠地咬。
谢九康以为九万要打自己一拳。
谢九康虽然比九万大几岁，但是比较单薄，估计打架占不了九万的便宜，因为九万已经是打过一架的人，有经验了，更何况，九万手握正义。
“小声点，别说出去。”谢九康忙低声讨饶说。
“我没说。”九万恨恨地道：“怪不得你经常赢。”
“你想想看，我们一个月工资五百多，一天还不到二十块，还要上八个小时的班，一个小时才两块多钱，太不划算了，如果我们打牌，一个小时，可以赢一百块呢！”谢九万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教你打麻将，如何？”
“要得。”九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后来，九万和谢九康就成了好朋友，九万也知道了谢九康的一些事情，他的家是在一个镇上，没农活，都爱打麻将，打久了，就有些手段，偷牌，换牌什么的，还常常两个人联手，比如你要什么牌，摸一下胡子表示要八万，摸一下眉毛表示要一万，晃一下两根指头表示二条……等等且且。
当然，这些都是非常简单的作弊方法。虽然简单，原始，但是能够赢钱，这就足够了。几年之后，九万遇到以打麻将为生的许多高手，他们的手段出神入化，变幻莫测（这是后话，作者将有一篇麻将血战，说的就是麻将桌上的生死，传奇。）
九万和谢九康联手了半年，赢了几千块钱，谢九康回家讨媳妇，而这个时候，厂里渐渐不流行打麻将，而是流行诈金花。
诈金花，九万才算真正地走上了赌徒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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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诈金花
有时候，九万觉得，四川人真伟大。四川人吃苦耐劳，背井离乡在大江南北，沿海一带闯荡，打工老板都喜欢，做生意当地人也喜欢，四川人口一亿多（那个时候重庆属于四川省）。
四川人走到哪里，就把四川人的美德带到哪里！当然，也同时把一些不好的东西带了过去，比如：诈金花。如果诈金花用于娱乐就无可厚非，但是如果用于赌博，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诈金花，也叫扎金花，吊金花，扯金花，蒙金花，三张牌等等，九万觉得，最贴切的名字叫诈金花，请注意，这个诈字，是阴险狡诈的诈，一个诈字，就能完全体现出牌桌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那种交锋……
诈金花非常简单，每人分三张牌，最多可以让十八个人或者十七个人同时玩，最少两个人也可以对玩。人多热闹，体现出四川人团结，大家一起娱乐的精神，人少清净，体现四川人的智慧，两个人也可以娱乐，一人不喝酒，两人不打牌，这一句话要改写了。
诈金花是用普通的扑克牌，有两种玩法，一种是去掉两张鬼牌，这样最多十七人玩，还能剩下一张扑克牌。三条为炸弹，也叫筒子，比如三张10，三张9，三张K，反正三张点数一样的都叫炸弹。
同一色而且是相连的牌为清顺，也叫清连， 比如，红心A，K，Q。草花10，9，8 。方块4，5，6。
同一色的牌为金花，比如黑桃A，J，10。草花3。5，9。
相连但不同色的叫顺子，或者连子，比如红心K，方块Q，草花J。或者红心5，黑桃6，方块7。
三张牌之中有两张牌点数一样，另一张不同，这个叫对子，比如黑桃A，红心A，草花3，这就是一对A。或者红心10，草花10，黑桃9，这就是一对10。
如果三张牌点数或者花色都不一样，这样的牌就是杂牌。
一般的规则是炸弹大过清顺，清顺大过金花，金花大过顺子，顺子大过对子，对子大过杂牌。三条A是至尊，最大的牌，2，3，5的杂牌最小。
另一种玩法是加入两张鬼牌，这种玩法叫鬼金花，两张鬼牌可以代替任何牌，规则和金花一样，但是这就有了一个问题，也就是一副牌之中可能有六张一样的牌，比如六张A，六张10，或者六张8等，这个时候，就区别大鬼和小鬼，大鬼大于小鬼。比如，甲手中有红心10和草花10，另外有一张大鬼，乙手中有黑桃10和方块10，和一张小鬼，甲手中的三条10就大于乙手中的三条10。
以此类推。
鬼金花的玩法比普通的金花更复杂，更有趣味性，而且，鬼金花还有一个规则，也就是最小的杂牌2，3，5吃最大的三条A，也就是说，在鬼金花之中，就没有绝对的天牌。任何一组牌都有敌人。
诈金花在厂里疯狂流行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只要有四川人就足够了，然后湖北邻居诈起金花，江西表兄弟们也来凑个热闹……
诈金花当然也要赌博的。
不想赢钱的赌徒都不是好赌徒。试问天下有那个赌徒不想把别人口袋里，家里，存折上，八辈子祖宗的钱都赢光？
赌博强盗心。
“诈金花开始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想赢钱的都过来呀……”厂里的老梁声音大的如高音喇叭在广播，估计全厂的人都能够听得见。
呼啦！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拖桌子的，抢凳子的，占位置的，乱成一团。
“开始，开始啦……”
“下底，下底。”
“切牌，切牌，快点切牌……”
“轮到你发言了……”发言，就是牌转到你的位置，该你决定怎么打了。
可谓人声鼎沸呀！
九万从双层架子床的上层被窝里伸出双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安逸，太安逸了：“锤子，你们都整起来了吗？”
九万早已经不认真上班了，上班又苦又累，时间又长，工资又少，有什么前途？他混在厂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大家打牌，赢工友们的钱，让工友们上班去吧……
“九万，你狗日的，诈金花都不积极是不？我开除你……”老梁义正辞严地骂道。老梁是厂里的管理人员，不可或缺的红人，上班他带领工人们搞工作，下班他带领工人们诈金花，尽心尽责，无怨无悔，一致赢得老板和工人的尊重……
“梁哥，莫开除我，我立刻就到！”九万翻身，一跃而下，一分钟，穿裤子衣服，洗脸刷牙，快如闪电，然后飞马报告：“梁哥，我请求参战…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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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还差不多，我们诈金花这个组织，需要的就是有你这样积极精神的人才，大家欢迎九万同志，鼓掌！”梁管理果然是管理人才，懂得如何与工人打成一片。大家热烈鼓掌，热闹一片。
梁管理把屁股移开了点位置，让九万和他坐一条凳子。私底下说，九万还是很聪明的人，赢了钱请这些管理人员吃喝，这个社会，讲的就是关系，更何况，反正是赢的钱，花别人的钱永远不会心痛。
梁管理和九万关系不错。
“龙虎金花，我赢了……”一个叫周二柱的“啪”地一声，把三张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赫然是黑桃A，K，9的金花，A一般称为龙，K一般称为虎，Q一般称为豹，因为这些都是大牌，顺序排列而已。
好个惊天动地。
一大把钞票被周二柱用双手刨到面前。
这个周二柱家是农村的，小农意识表现无疑。
“今天我赢了请大家喝啤酒，吃猪头肉……”这个人还是算耿直的，但是九万知道，他请不了客，因为到了最后，他一般都会把钱输光。
原因很简单，仅仅凭运气，是很难赢到钱的，也不是说运气好就赢不了钱，关键是这么多人，总不是你一个人运气就一直那么好吧！
九万已经总结了一个定理：赌博，无论是打麻将，还是诈金花，仅仅依靠运气，是不能经常赢钱的，而要依靠智慧。
什么是智慧？就是你晓得自己是一手大牌，而拼命下注，最后能赢钱，这里面的关键是你如何知道发在自己面前的牌是大牌还是小牌呢？这个就是智慧。
九万就有智慧。
因为他懂得藏牌，就是把经过自己手的大牌藏起来，关键的时候拿出来，就组合成了一手大牌，这点技术是曾经和谢九康合作打麻将的时候得到的启发。
九万是无师自通了。
九万经常这么做，当然是不让别人看见，也不会让人知道。一般一天做一两次，五十多张牌，少几张，从来就没有被人发现过。
桌子上打一块的底，每个人下一块，三十元封顶，也就是说最高下三十元，如果不看牌就下注，称为吊，或者蒙，而这个人的下家如果跟注，没有看牌可以下上家一样多少的钱，如果看了牌跟注，就要翻倍，上家一块，下家跟两块，以此类推。有的地方是跟三倍，这个规则是先定好的，各个地方有不同的玩法，大体是这样。
九万玩牌最大的特点就是沉着，冷静，狡诈。既然是诈金花，肯定要狡诈了。
九万已经悄悄地藏了三A在衣袖里，那个时候，诈金花很多人都很老实，不懂得狡诈，只知道凭运气打牌，结果当然只有一个字：输。
这一把，九万决定出手了，刚发完牌，九万假装整理一下牌，就把袖子之中的三张拿出来，换下面前的三张牌，而把这三张没有用的牌就丢在桌子底下，这是非常简单，非常原始，非常低劣的手段，可惜大家都只顾看自己的牌或者自己的钱，没有一个人注意九万。
九万心里塌实了。
三张A呀！天下第一，所向无敌，有多少钱下多少钱，反正是包赢不输的。
前面的人吊了一块。
“我吊两块。”九万底气十足地说。
“狗日的九万哄抬物价……”下家的周二柱赢了钱，心里高兴，洋洋得意，而且为了显示自己有脾气，故意大喊：“我吊四块。”
赌桌上的气氛就是这样，一个人的行为很容易感染一桌子的人，大家都疯狂起来，你吊我也吊。
九万暗暗高兴，但是不动声色。他身上有足够的钱，也不怕别人。
“锤子！吊就吊到底。”九万豪气大发，慷慨赴死，义无反顾。
“九万有脾气。”梁管理很欣赏九万这点。结果后面的人很怕别人说自己没有脾气，纷纷跟吊下来。
这个是面子问题，虚荣心，虚荣心会害死人。
很快，桌子中间就堆起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有的人弃牌了，有的人看了牌下双倍注了，场上的人只有四个了，场面反而更激烈了。九万和周二柱一直吊，周二柱刚才赢了一大把，想乘胜追击，九万呢，三条A在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二柱没有钱，因为他一旦没有了钱，不吊了，就便宜另外两个双倍跟注的愚蠢家伙。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老实的周二柱，有时候，九万觉得自己缺德。
有一点点缺德。
但是缺德不缺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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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缺德不缺钱呀！
锥子！管他的，诈金花，你不缺德别人也缺德，否则，为什么叫诈金花呢？很快，九万那点点负疚感就没有了，心里反而有点好受，因为很快就能数钱了。
赌桌上，两个跟注的都已经下了满注，而且看上去都胸有成竹的意思，可能都有一手大牌吧！看看钱也不少了，九万斜了一眼周二柱，故意说了句：“二柱，我可没有你有脾气，我看牌了……”
“哈哈哈，赌场上就我最有脾气了。”周二柱得意地摇晃脑袋。
“锤子！就你是最愚蠢的傻瓜。”九万在心里说，但是嘴上却连连说：“是的，以后都不敢和你诈金花了……我跟一手。”
九万也扔了三十元在桌子上。
周二柱脑袋有点发烧，居然还吊了十元，他是一根筋的人，认定的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查牌。”一家跟注的双倍查了另一家的牌。诈金花的规矩，看牌之后，如果你觉得自己手中的牌不够大，但是又不甘心放弃，就可以查看任何一家同样跟注的牌，但是要多一倍的钱，如果封顶三十，就要下六十，这个叫吃高价粮。
查牌之后赢了牌的叫刘四，这个家伙嘴角泛起得意的冷笑，继续下注，也没有要查牌的意思，可能是抓到大牌。三条A在我手中，他已经不可能还有我更大的牌，这真是一个赢钱的好机会，连老天都来帮助我。九万心中高兴，但是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跟注。
周二柱也看了牌，他面前的钱已经不多，只有五十块了，一看牌，是一个方块4，7，K的金花，不大不小的牌，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应该赢的机会不大，不过以他的脾气，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所以就找梁管理借了十块钱，顺查了刘四，结果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刘四和九万连续跟了好几手，刘四有点激动了，他的手上是三张三，一个炸弹，这是很大的牌，但是在诈金花的时候炸弹打炸弹的情况经常出现，难道九万手中也是炸弹？
刘四抬头看了看九万。
九万太镇定了。
一定是他拿了一手好牌，但是无论他拿了什么牌，自己一个炸弹总不可能不开牌吧！刘四跟到最后三十块钱的时候翻开了自己的牌：“三张三，亮出你的牌比大小吧！”
“炸弹……”所有的人都惊叹了起来。
“请注意，关键时刻，插播广告……”九万不慌不忙地翻开牌。赫然是三张A。
“天啦！三张A！三张A！”围着桌子的是更大的一片惊叹声。
锤子！羡慕嫉妒恨！
刘四傻了眼，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命苦不能怪政府，命苦不能怪政府！”
今天九万又是大获全胜。
晚上，九万照例请梁管理喝酒吃肉，也顺便请了周二柱，刘四等五六个，反正名义上是自己请客，实际上也是他们的钱。正吃喝得高兴的时候，梁管理的一个老乡来找他，自然也请他来一起喝酒。
单表来人：二十五六岁，五大三粗凛凛一躯，鼻子如鹰勾，眼睛如鹞子，长脸，长发披肩，一看就是一个混社会的，二流子。
梁管理给大家介绍：“这个是我老乡，名叫董真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有共同的爱好，诈金花……”
我日，就他这长相，还真理！我还是诗人呢！九万一看就觉得此人根本不讲理，那眼睛，鼻子，头发，那一丝像讲理的样子？更何况还要讲真理？
“眼镜兄弟，来干一杯。”还没有等九万开口说话，董真理已经端起一杯啤酒，开始交情。
“请叫我九万。”九万说。
“九万兄弟，干一杯，多个朋友多条路！”果然是混社会的人，说的就是社会上的那一套。
一场酒喝到夜里十一点，梁管理喝得有点高了，脸红脖子粗：“兄弟们，咱们回去加班。”
不要误会，梁管理虽然是老板的红人，但背后常骂老板是周扒皮，只知道剥削工人，没有那么积极深更半夜还要辛苦加班的，他说的加班是诈金花。
“好。”几个人都一致赞成。
“我也想和几位新结识的兄弟们切磋一下。”董真理一边给大家散烟，一边说。又是社会上那一套套。
“我没有子弹（钞票，四川方言）了，怎么诈？”周二柱有点沮丧。
“我也没有多少了……”刘四苦着脸：“就是抓了个金花也没办法跟下去。”
“没得子弹嗦？包在我的身上，我给你们开借条，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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