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渐渐停了下来，他默默看着岫轲天神流泪狂笑，他感觉到岫轲天神经历了很多，这狂笑只是在发泄。
“不知师弟叫什么？”青年终于停下，看着纪宁，眼中也有着温和。一般比如都是道门的，虽然是不同大能者门下，可照样能够彼此称呼师兄师弟，这是比较亲近的称呼。菩提道祖虽然佛道兼修，可却不能算是道门。
显然这岫轲天神见到来自三界的天神，觉得无比亲近，才喊师弟的。
“在下北冥，见过岫轲师兄。”纪宁也道。
“北冥师弟。”青年微笑道，眼中泪水已经消失。
第九章 壁刻
岫轲天神连说道：“刚才真是惭愧，竟然将师弟你当成了雪魔，直接就动手了，幸好师弟实力了得，我才没有伤了师弟，若是杀了师弟，我后悔都晚了……唉，没想到，我岫轲也会论落到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死手的地步。”他的眼中也有着一丝悲哀之色。
“怪不得师兄。”纪宁笑道。
“这的确是我的过错，算了，不说了。”岫轲天神皱眉看着纪宁，“北冥师弟，你应该知道这月下潭是何等的危险，从上古到如今，这么多天神进来，真正能够出去的也就是觉明佛祖。你怎么糊涂到又进来呢？当年我是见觉明尊者突破为佛祖，且我实在日子无聊的紧，才会进了这月下潭寻求机遇的，而觉明佛祖成了佛祖到如今，却已经过了亿年岁月，刚开始还有天神进来，可到如今早就没天神进来了，你怎么却又……”
“我的确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进来的，至于进来的原因，说来话长。”纪宁感慨，“我也是因为情势所逼，必须来这月下潭取宝。”
岫轲天神点头，连问道：“对了，现如今三界中如何，你说我师尊又收了弟子？”
“如今三界……”纪宁略一迟疑。
“已是浩劫降临！”纪宁声音沉重，还是说了出来。
“浩劫？”岫轲天神吃惊。
“恐怕比上古破灭之战，还要残酷。”纪宁点头。
“怎么可能，那上古破灭之战，死了那么多……”岫轲天神震惊万分。
“当年是有女娲娘娘突破达到盘古神层次，才力挽狂澜，而这次……你听我细说。”纪宁对这位逍遥天尊的徒弟也没什么隐瞒，如果对方活着出去，也是自家阵营的，纪宁将这次浩劫的诸多事情尽皆说了个清楚。
这一说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岫轲天神愣愣站在那，喃喃道：“竟然会这样，之前那无间门也融入我三界，一直都很好啊，怎么突然……这次没有女娲娘娘压制，万魔之主那般手段，我们女娲阵营根本没谁能够牵制他。而我们这边，无间门也难以牵制。真的厮杀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最终活下来的又能有几个？”
他在三界时，三界还平静祥和。
现在却已经是浩劫降临。
“不是无间门死，就是我们亡。”纪宁淡漠道，“没得选，我实力虽然弱，却也从冥冥中隐隐感觉到，我们和无间门必定有一方会灭绝。”
“你都能感觉到？”岫轲天神吃惊。
“嗯。”纪宁点头。
“命运显现，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浩劫。”岫轲天神不明白。
浩劫并非无缘无故降临。
就像上古破灭之战，是因为两方混沌世界不断靠近，即将碰撞甚至会融合为一，那心魔之主想要统领天下……遭到盘古混沌世界的抵抗，于是才是一场大战。而其中还有那位‘万物之主’暗中在引导这一切。
冥冥中的命运只会显示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就是两方必定有一方要灭绝，一方死，另一方才有生机。
至于这个浩劫的原因？
却是需要猜了。
女娲阵营猜测……有可能是因为无间门那位‘王’，那位王，当年就无比接近‘盘古神’境界。融合天道后现如今已经渐渐苏醒，至少部分意识已经苏醒，甚至透过对天道的部分掌控，将大量情报都告诉无间门，让无间门来和女娲阵营斗。
这让女娲阵营的道门、佛门领袖、三皇们不得不猜测，那位‘心魔之主’是不是能够脱离天道的束缚，要掀起一场浩劫？
还是说，背后有混沌异族的影子？
还是其他某个更为难测的原因？
原因难测。
那身融天道的‘心魔之主’是最有可能知道的，而这位心魔之主下的命令，就是让无间门对女娲阵营下手！
……
“浩劫为什么产生，不是我这一层次所能知道的。”纪宁道，“总之，无间门已经渗透三界，对我们动手。我们自然不能束手就擒，自然要反抗。”
“嗯。”岫轲天神也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杀机，“这无间门，当年女娲娘娘离开三界，万魔之主才偷偷回来，我们这边只是不想生灵涂炭，才让那无间门融入在我们三界当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知道双方是生死存亡之战，岫轲天神自然而然站在了女娲阵营这边。
“不过我们困在月下潭，说再多也无用。”岫轲天神摇头。
岫轲天神转头沿着走廊往里走：“北冥师弟，随我来。”
二人顺着走廊，走了片刻。
来到了整个宫殿的后殿，后殿寂静无声，积雪的光亮却也让后殿处处清晰可见。
“我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这。”岫轲天神步入后殿。
纪宁也跟着进入，目光一扫，这后殿朴素的很，可很快纪宁就被殿壁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
纪宁惊讶走了过去，不由看着岩壁上的一幅幅图案和文字。
图案是一些近战之术，文字则是描述，这些都是三界文字。
“都是从古到今被困在这的一些天神，百无聊赖，或者绝望之下留下的壁刻。”岫轲天神却直接坐在了地上，依靠着柱子，“北冥师弟，有没有酒？”
“有。”纪宁一翻手，拿出了一葫芦酒来，直接扔了过去。
“好。”
岫轲天神眼睛都亮了，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便仰头咕咕咕喝了起来，喝了一通后才长舒一口气，大笑道，“痛快，当真是痛快，好久没喝酒了。困在这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还总是小心警惕那雪魔的偷袭，这日子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北冥师弟，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岫轲天神见纪宁盯着岩壁上的壁刻，便喊道，“都是我们这些天神自创留下的而已，论玄妙，自然都不及真神道祖们传下的法门，那一个个天神，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留下这些法门，就是要让后来者看看，知道他们曾经在这呆过，仅此而已。”
“真是说不通你。”岫轲天神见纪宁依旧盯着看，便不再多说，继续仰头喝酒。
能喝酒，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纪宁则是默默看着墙壁上的大量壁刻。
“弥勒佛祖座下雪叶留字。”
“桓木主人座下背剑人留字。”
“刑天战神座下风伯留字。”
……
一位位天神，有些颇有名气，有些则隐世低调，他们来到了月下潭世界，虽然从那夜叉手下闯了过来，可是却再也无法更前进一步，在这座大殿中自知幸存机会极低，于是在殿壁上刻字，告诉后来者，他们来到过这！
这些法门自然算不上多高，对纪宁当然没什么用。
到了天神这一层次，一般都会自创属于自己的法门了，像纪宁创出《明月剑术》，在他手中厉害的很，可他若是刻在这殿壁上，其他天神看到也不会在乎的，因为这明月剑术乃是纪宁所创，最适合的是纪宁，对他人用途也不大。
即便是真神道祖创造的法门，对他们用途都不大，除非像《伍宝剑术》这种逆天的剑术。
纪宁之所以看壁刻！
是因为他感受得到，那每一横，每一竖，那每一个方块文字都蕴含着一种寄托！这是一个个强大的天神，在死前留下的。这种信念的寄托，让纪宁感到心灵的震颤，他感觉到，这些天神们不想死，他们想要活下去。
可是……没那个实力活下去。
“我就不愿留下壁刻。”不知何时，岫轲天神走到了纪宁身旁，拎着酒葫芦，淡淡道，“死了，就死了吧，这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第十章 雪魔
“怎么了？”纪宁连问道。
如果单单孤寂，仙魔们应该都是受得了的，像世界牢狱中的被关押几个混沌纪，也就部分崩溃自杀。而岫轲天神困在这的时间可要相对而言短的多了。
“之前我不是将你当成雪魔了吗？”岫轲天神道。
“嗯。”纪宁点头。
“这月下潭，险恶异常，当年我闯过了海族夜叉的阻拦，来到这座雪岛，当时雪岛内并无其他天神，我便继续前进。”岫轲天神道，“在这雪岛的另外一个方向，还有一条浮木桥。当沿着浮木桥继续前进时便遇到雪魔了。”
“我当年敌不过雪魔，幸好仗着身法，逃回了雪岛。”岫轲天神说道，“那雪魔一路追杀，可当我逃回雪岛当中，那雪魔就停止追杀了。”
“我每次去和雪魔交手，都敌不过，所以只能呆在雪岛当中。”
“本以为在这岛上会很安全，可没想到一千年后，雪魔的一个分身竟然杀上岛了。”岫轲天神摇头唏嘘道，“从那次起，每次大概千年，雪魔分身就会来岛屿上追杀我。而且每一次他的实力都比上次更强些，千年一次，待得百万年后，杀到岛的雪魔分身实力已经媲美它的本尊了。”
纪宁疑惑道：“每千年一次，实力逐渐增加，这是专门来磨练师兄的？”
“这的确是一种磨练。”岫轲天神点头，“因为刚开始杀上来的雪魔分身实力较弱，我完全能抗住，百万年后，我的身法已经达到了极为厉害的境界。那雪魔分身实力媲美本尊，却也杀不了我。”
“他杀不了我，可是我也闯不过他的阻拦。”
“于是，我就一直困在这岛上。这么多年来还有其他天神们一个个来到雪岛，他们中有些死在雪魔手里，有些进入下一座岛屿。有些则和我一样长期困在这，可是随着雪魔分身越来越强，他们跟不上雪魔分身实力提升的速度，一个个也就死去了。”
“只剩下我一个！”
岫轲天神摇头笑道，“论实力其实他们中很多不亚于我，只是我最擅长的就是身法，被雪魔逼的，我身法都达到我之前不敢想的境界。”
“可这样又如何……雪魔还是一次次来骚扰我，各种变幻之术、潜伏之术，想方设法刺杀我。”岫轲天神叹息，“我独自一人孤独在这，我实力再也没法进步丝毫，我闯又闯不过去……还要小心雪魔的偷袭。”
“不被杀死，我终有一天也会崩溃的。”岫轲天神道。
纪宁轻轻点头。
“岫轲师兄。”纪宁郑重道，“我觉得月下潭世界颇为奇怪，据我观察，这月下潭世界应该是某位古老大能者创造。我们进来后，遭到一些危险，扛不住就得死。可抗住了就能继续前进。甚至得到宝物，乃至最后离去。”
“难道月下潭世界的大能者创造这世界，就是为了培养后辈，送宝物，然后让我们走？”纪宁疑惑。
“没谁这么好心。”岫轲天神摇头，“这月下潭世界的大能者，定有目的。”
“对，没谁如此好心。”纪宁也道。
培养些天神，培养出最顶尖的，送些宝物让其离开。
也太无私了。
纪宁不认为谁这么无私，说不定就有阴谋！
“难道这么多年了，觉明佛祖还没说？”岫轲天神问道。
“没说。”纪宁摇头，“我问过我师傅了，我师傅也说，觉明佛祖闭口不谈，谁问都没用。就算佛祖如来，都没法让觉明佛祖说月下潭世界的事。”
岫轲天神皱眉：“真奇怪，觉明佛祖为何闭口不谈？”
觉明佛祖不说也不阻止其他天神进入，不管怎样，他不肯说，也没谁能逼他。
“那雪魔一次次来刺杀我，甚至也和我交谈过多次，听他所说，进入月下潭世界，想要取宝，活着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岫轲天神道。
纪宁连仔细聆听。
“那就是……沿着浮木桥前进，击退一切阻拦者，这沿途共有五座岛屿，抵达第五座岛屿时就能安然离开了，可至今做到的只有觉明佛祖。”岫轲天神说道。
“五座岛屿？”
纪宁一怔。
自己所在的这座积雪笼罩的岛屿也仅仅只是第一座，要抵达第五座岛屿，可不是那么好抵达的。
“抵达第五座岛屿，恐怕创造这月下潭世界大能者到底图谋什么，就能知道了。”岫轲天神说道。
“嗯。”纪宁点头。
这位古老大能者的图谋，纪宁其实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冰心髓’和‘冰心灵叶’。
……
“师弟，我和雪魔交手无尽岁月，也谈了很多次。”岫轲天神看着纪宁，“他告诉我，还有一个能活命的办法。”
“哦？”纪宁眼睛一亮。
“那就是躲在某个极为厉害天神的法宝内。”岫轲天神道，“比如如果谁相信觉明佛祖，心甘情愿躲在觉明佛祖的法宝内，觉明佛祖也愿意的话。那么，觉明佛祖一路闯，最终活着出去时就能安然带出去了。”
“可是躲在法宝内，有坏处，就是得不到任何宝物。并且生死不再由自己掌控。”岫轲天神道，“比如觉明佛祖如果身死，那么躲在法宝内的天神也必死无疑了，毕竟即便躲着的天神出来，能杀死觉明佛祖的，自然能够杀死他。”
纪宁点头。
“我现在在想……我是否要跟着你。”岫轲天神看着纪宁。
纪宁一怔：“跟着我？”
“跟着你，你闯到哪，我跟到哪。你出去时我也能出去。不过我觉得你出去的可能很小很小。”岫轲天神笑道，“可我还是想去其他岛屿看看，即便只能看到第二座岛屿，那也足够了。我一人孤寂在这，这日子我也受够了。”
“师兄若是相信师弟，师弟自然竭力。”纪宁说道。
“可我现在担心一件事……”岫轲天神道。
“什么事？”
“我担心，你能不能闯过雪魔的阻碍。”岫轲天神笑道，“如果你闯不过，你死了，我因为在你的法宝中，恐怕来不及逃，就会被雪魔杀了。那样我就看不到另一座岛屿。我一直很好奇，这五座岛屿到底什么样，后面还会有多么可怕的危险，能阻挡那般多的天神。”
纪宁迟疑了下：“这，我没法保证。”
“我无需你保证，跟我来。”岫轲天神在前面带路。
……
雪岛广阔的很，可两位天神速度何等快，很快就来到岛屿的另一尽头，看到了另一条浮木桥。
“嗯？”纪宁遥遥看去。
这条浮木桥，也延伸向海洋的尽头，可眼前的无尽海洋，竟然完全冰封了。
天地间还有着无数的雪花在飘着。
“你只要踏上那浮木桥。”岫轲天神指着那浮木桥，“只要踏上去，雪魔就会感知到。你无需前进，只需要等待。要不了多久，雪魔就会出现！这时候出现的雪魔，仅仅只是分身……你和他交手，若是一招即可斩杀这雪魔分身，我便赌了，躲进你的法宝中，跟随你一道往前闯。”
“师弟。”岫轲天神深深一躬身。
“师兄不可。”纪宁连去阻拦。
“我要师弟帮忙带我往前，现在却要看师弟实力到底如何，这实在是惭愧。”岫轲天神连道。
“这是人之常情。”纪宁连道，“若是我连雪魔分身都解决不了，师兄跟我，那是去送死。”
岫轲天神没再多说。
他只是遥遥看着无尽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