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立刻说道,她不知道,凡是典当的地方,无论你的东西是如何的好,他都会说是破烂东西,理由有二,一是要压价了,二便是很多典当的人,有钱了,会回来赎回事物,自然会仔细检查,可是就算你检查出来有什么损坏,典当的地方是不负责的,因为开始的时候已经在当条写明,是破烂事物。
赌坊老板喵了潘金莲一眼,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钱掌柜,你看看那烂金钗值多少银子,尽量算高点价钱给夫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霍小玉
“什么烂金钗?真金不怕火炼,金子怎么会烂!”
小丫环再次忍不住呛道,潘金莲轻轻拉了她的手一下,示意不要作声。
钱掌柜用枯黄得如落叶的手接过紫玉钗,端坐在桌子前,移过来一盏油灯,眼睛几乎要贴到紫玉钗上面,也不知道是看还是用鼻子闻,若然他是个青年男子,两人定然以为他是个登徒浪子,要从上面闻到女儿香。
小丫环低声道:“夫人,这人脑子不好使,明明是大白天太阳已经出来了,却要在灯光下看紫玉钗。”
“我也不懂,大概是他们的行规吧!”潘金莲胡乱的答应着,她的心很乱,昨日听得武松说要赔偿银子给商人,她已经盘算好要典当了紫玉钗,心想是足够的,此刻真正给人鉴定价钱的时候,不免有点惴惴不安,她自己也怀疑世间上还有能价值一千四百两银子的首饰么。
钱掌柜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眉头越来越紧,潘金莲和小丫环也越来越紧张,那赌坊老板神色有点惊疑,瞟了钱掌柜一眼,又旋即恢复平静。
钱掌柜在当铺做了几十年,是他请回来鉴宝的,这些年来从未看差过一件宝贝,而且他鉴宝都只是在油灯下一照,立刻能报出价格,今日却是花了许多功夫,也未能说出价格,他是有点奇怪。
钱掌柜看了约莫有一盏茶功夫,潘金莲二人就像等了一个春秋那么久,终于,他把紫玉钗放在桌面上,轻轻的摇摇头,并无说话。
“先生,这紫玉钗价值几何?”潘金莲眼看时间不早,只好出言相问。
钱掌柜怔怔的看着紫玉钗,拿起茶杯,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杯放下,突然脸色一变,“书童,为何桌面有水,快拭抹!”
房间里面没有书童,小丫环做惯了这等事情,立即上前,拿了抹布,奇道:“先生,这桌面上没有水。”
钱掌柜也没有理会她,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价钱十分难定。”
赌坊老板也是第一次看到钱掌柜如此的神态,不禁问道:“如何难定,要是金子,便论斤两,要是美玉,便论成色。”
“紫玉钗是上等美玉和紫金打造,若单论价钱,东家,你出一千两合适,若是。。。。。”
“那便一千两吧!”
赌坊老板是个精明的人,一听钱掌柜的话语里有玄机,他的意思是用一千两银子买下,稳赚不赔,而且这紫玉钗估计还有掌故,若然能吻合,便身价百倍。
赌坊老板见多识广,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好比一块和田玉,市面上价值一百两,若是曾经给文人墨客把玩过,价格又涨了五十,要是给名士把玩过,便要看那名士的名声了,名声越高,价格越高,已经超出了本身的价值。
“我们至少需要一千四百两!”潘金莲从未典当过事物,不懂行情,反正她需要一千四百两,便说一千四百两,她继续补充道:“是典当,不是卖,他日还是要赎回来的。”
赌坊老板心中偷笑:“但凡在赌坊典当事物的人,都是那样说的,可能把事物赎回去的,至今还没看到一人,除非那人铁了心戒赌!”
“一千四百两!”钱掌柜有点犹豫了,这紫玉钗他估算的价格是一千五百两,若是给一千四百两的话,只赚一百两,没有一半以上利钱,赌坊老板是不会愿意的,不过要是这紫玉钗真是自己想到的那事物,便是五千两买回来,也能赚个满盘,只是自己不确定。
赌坊老板看着钱掌柜的神情,立即说道:“一千四百两不要!”
他做的是稳妥的买卖,要冒险的,他是不愿意,不然自己开赌坊干嘛,索性就去做赌徒了,他就是看尽了赌徒的百态,才有如此稳妥的性格。
“我们需要的是一千四百两银子。”潘金莲轻轻推了一下小丫环:“拿回来吧。”
“等一下!”钱掌柜拿着紫玉钗,走到阳光下,仔细的端详,突然用衣袖抹拭一番,骂道:“谁说没有水了,这上面不是有水迹么。”
赌坊老板听了,心中一怔,忍不住说道:“钱掌柜,我看这紫玉钗一千两银子都不值,美玉讲究温润柔滑,怎么能有水迹停留在上面呢。”
“嗯,东家说得也对,是老夫看走眼了,这紫玉钗最多八百两。”他把紫玉钗交还给小丫环。
赌坊老板对买不买紫玉钗没了兴致,倒是对钱掌柜隐瞒的事情有兴趣,反正买卖做不成,也不怕直接问了:“钱掌柜,你方才欲言又止,难道这紫玉钗跟什么宝贝有相似。”
潘金莲和小丫环转身要走,听他这样问了,毕竟两人年纪不大,好奇心是有的,立刻停了脚,想要听听钱掌柜的故事。
“唐玄宗年间,有个霍王爷,娶了美貌的歌姬郑净持为妾,郑氏怀胎时,恰逢安史之乱,流落民间,生了女儿,改名小玉,这霍小玉长了如同她娘亲般美貌,又通晓琴棋书画,能歌善舞,作了个清倌人,便是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
“她十分贞洁,出淤泥而不染,跟本朝的李师师可相提并论,门前的公子哥儿也是络绎不绝,她谁都看不上眼,却看上了赴京等待敕封官职的状元郎李益,李益才貌双全,二人打得火热,竟然就一起住了一年多,才要离开。”
“霍小玉重情,担心李益会变心,李益便道,明春三月,迎取佳人,郑县团聚,永不分离,又道海枯石烂不变心,又送了她紫玉钗,才依依惜别,鱼玄机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霍小玉每天拿着紫玉钗思念李益,李益却是变了心,另有新欢。”
“霍小玉知道了,每日以泪洗脸,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天遇到一下侠士,将不幸付之琴韵,用歌声唱出来,侠士听了,也不说话,提了长剑,进了京城,直入礼部尚书府,府上几十护卫无人能拦住,真有当年聂政白虹贯日的风采。”(此处说的聂政,是战国时候的侠客,也是第一代侠客,他为了替严仲子报仇,一人一剑,直入相府,击杀几十人,最后以一招白虹贯日将韩相侠累击杀,武功胆色可谓第一人,太史公将荆轲誉为四大刺客之手,笔者却认为,四大刺客只有专诸和聂政才配,要离是个小人,荆轲武功不高,又爱装逼,聂政才是四大刺客之首)
“侠士一手提了礼部尚书李益,大步走出京城,京城几千官兵,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无一人敢上前阻挡,都被他的气势压倒,侠士把李益带到霍小玉面前。”
“李益看到当日如娇花般的霍小玉,如今形容憔悴,不似人形,良心发现,痛哭当场,要讨霍小玉回家当妻子,霍小玉对他日夜思念,可看到如今肚满肠肥一脸阿谀姿态的李益,已非当日情深款款的他。”
“她终于大彻大悟,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傻,竟然去思念一个位负心的汉子,她把手中香茶一泼,说一句覆水难收,便心力交瘁,倒地而亡,从此香消玉殒,侠士抱了她的尸体,将她头上的紫玉钗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据说那紫玉钗每日有美人泪水洗刷,令其色泽更显艳丽,又有人说,人的眼泪蕴含了精气神,霍小玉的精气神都在这紫玉钗上,方才老夫便是犹豫这是否是霍小玉当年戴过的紫玉钗,若然是,便是有更高的价格,不是的话,只能值八百两银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价值千金
潘金莲和小丫头听了霍小玉的故事,不禁眼泪盈盈。
小丫环没尝过情爱的滋味,便像听了说书先生讲一个悲情故事一般,潘金莲想到武松对自己情深义重,霍小玉算是出身名门,却没有自己一个丫环出身的来得运气好,心中十分同情。
“滚开!老子要自己跟樊姜说!”
“老祖宗,小人不是跟你说了,樊爷不知么,就算在,你已经借了一百两,再借一百,也是不行的,赌坊有赌坊的规矩!”
“怎么就不行了,老子在这里输了岂止一千两,来借一二百两银子都不行,什么道理,樊姜,你这个缩头乌龟,给老子出来!”
赌坊老板便是樊姜了,他听了外面的吵杂声,皱着眉头,知道是难缠的主儿来了,索性站起来,要从后门离开。
嘭!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冲进来一条汉子,“樊姜,你别走。。。。。嫂子,你要爱赌钱么?输了许多要借钱?嘿,都头可是赌神,你应该让他来!”
樊姜刚走了几步,听得进来的人说的话十分奇怪,忍不住转过身来,只见那人十分奇怪的看着两名女孩,两名女孩都低着头,十分尴尬。
“原来是康节级,小人刚从外面回来,怎么,赢了不少吧?”
“老子赢了钱要发作的对象是青楼姑娘,怎么会是你这个缩头乌龟!”
樊姜陪着笑,也不说话,摆摆手,示意跟着康节级进来的两名伙计出去。
“樊姜,你可知道她是我嫂子,你为何要赢她的钱?”
樊姜听了,十分奇怪:“这女孩怎么就成了他的嫂子,就算是你的嫂子,进来赌坊,输钱也是无可埋怨啊,我们可是打开门做买卖的。”
他自然不敢那样说,笑道:“原来是大嫂,小人失敬了,康节级,你可冤枉小人,大嫂不是来赌钱的。”
“那来干嘛?”
“小人不方便说,你们自家人的事情,最好自己说了。”
康节级十分狐疑的看着潘金莲,潘金莲脸上一红,知道不能隐瞒了,便小声道:“伯伯,奴家是来典当紫玉钗的。”
“嫂子,你真是糊涂,典当自然是要到当铺,这里吃人不吐骨头,你的紫玉钗要是值一百两,他便给你最多五十,坑得很!”
康节级自己经常输钱,典当事物是家常便饭,竟然不以为忤,他说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对了,嫂子,你不像我那般好赌,怎么会来典当事物了?”
“伯伯,到外面说吧。”
潘金莲不愿意把自家的丑事当众说了,便从后门走出,康节级也不借钱了,跟着她出去。
“伯伯,是为了赔偿的事情。”
康节级不赌钱的时候,为人十分精明,点点头:“原来是为了这般,可也不需要来赌坊典押,孟州府有几间当铺。”
“当铺要午时后开门。”
“那便等到午时。。。。。。”康节级稍一停顿,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因,他对着潘金莲躬身道:“嫂子真是贤德,你不想让都头担心,便想趁早典当事物,换了银子,哎,我家那河东狮要是有嫂子一半的贤德,我便不用在赌坊借钱了。”
“伯伯,嫂子是懂得持家。”潘金莲听他在别人面前称自己老婆做河东狮,不禁莞尔。
“嫂子,你随我来吧!”
“去哪里?”
“自然是当铺了!”
康节级自己经常为了赌钱典当事物,然后回去跟老婆交代便说丢了,久而久之,他身上的玉佩换成了假玉,丝绸衣服换成了粗布衣服,只是外面一袭长袍是勉强能见人的。
对于潘金莲典当事物,倒是十分坦然,而且十分的敬仰,心里一直想着,要是自己家里的河东狮能那样便好了。
潘金莲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有半点的异样,心中也安稳了,康节级带着她们来到方才到过的当铺。
“伯伯,原来你跟当铺东家相熟。”
“我不认识他!没来过这家当铺,其他几家都是老主顾,寻常典当都是要他们吃亏的,嫂子的是名贵事物,要我去的话,定然给那些直娘贼诓骗,要将损失赚回去。”
“不认识怎么让他早点开门呢?”潘金莲觉得康节级十分有趣。
“官家做事需要道理的么!”康节级扬起拳头,便要打门。
“康节级,请稍后,方才东家说了,看在你的金面上,便当一千五百两银子给夫人!”
钱掌柜匆匆而至,潘金莲听了十分高兴,连忙拿出紫玉钗,康节级倒是精明的人,他见惯了赌坊的事儿,斜睨着钱掌柜。
“你说嫂子的紫玉钗价值一千四百两银子,又匆匆赶来,我估计应该是值四千一百两才对吧?”
钱掌柜微微一怔,方才潘金莲离开后,他心对紫玉钗仍旧不能忘怀,突然福至心灵,问道:“东家,我方才是不是谁紫玉钗上有水迹,然而抹也抹不掉?”
“是啊,只有不成气候的玉石才会那般。”
“错了,错了!”钱掌柜懊悔道:“那便是霍小玉的紫玉钗,李益说明春三月,迎取佳人,春季乃雨水时节,每到春季,霍小玉便戴了紫玉钗到外面等候,雨水和泪水洒在钗上,她临终前一句覆水难收,便是将多年的情感都溶入紫玉钗中,故且紫玉钗上有一行水迹,是泪水,是雨水,也是覆水,只有真正的紫玉钗才有这等奇象,它岂止值一千四百两,便是一万四千两也是值得,要知道多少名人墨客,多少富家公子在不断找寻着这一支紫玉钗,便是千金万金,也是有人买。”
樊姜听了,立刻让钱掌柜去追潘金莲,“她等着银子用,当下也只有我们赌坊有银子给她,你赶紧去。”
潘金莲虽然不懂典当的行情,可是看着钱掌柜的神情,也知道一二,双手一缩,藏在身后,坚定道:“不当!”
钱掌柜寻常只是别人来求他典当,他求别人还是第一次,他十分惋惜霍小玉,对紫玉钗爱不惜手,也想在樊姜面前逞点功劳,心中一急,说道:“那便按康节级说的四千一百两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无需感激
“哈哈哈,你这个老家伙,狡猾得很,此刻便是四万两也不当给你!”康节级笑道。
钱掌柜奇道:“为何?”
“樊姜那厮老子深知他脾性,贪得无厌,你愿意四千一百两典当这紫玉钗,便是它价值应当在六千两以上,当铺当条到期前,东家不敢将客人的事物拿去变卖,”
“赌坊呢?若然紫玉钗只是价值一二千两,樊姜赚个四五百两的,他倒也不会拿去变卖了,可是能赚三二千两的,老子保证,他立即拿去变卖,当嫂子要赎回时候,他一句没了,若然你是有点能耐便赔你三二百两,若是寻常百姓,乱棍打出!”
潘金莲听了,紧紧的将紫玉钗藏在身后,紧张得满手是汗,这是武松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能典不能卖。
嘭嘭嘭!
康节级懒得跟钱掌柜废话,用力的拍打着当铺大门,钱掌柜眼睁睁的看着紫玉钗在潘金莲手里,又买不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康节级是公门中人,他不敢招惹,赌坊的规矩是愿赌服输,“赌”字之前是一个“愿”字,便是你要愿意自己去赌,赌了之后,便是一个“服”字了,至于怎么服,自然有赌坊的手段,此刻潘金莲不愿意卖,他也是无可奈何。
“谁那么早便拍门,当铺午时开门的规矩不懂么?”
里面传来一阵叫骂声,潘金莲十分不好意思,说道:“东家,我们是来典当事物的。”
“咦?你这妇人的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里面的人隔着门板喊道。
康节级听了,怒从心上起,用力的往大门踹去,骂道:“直娘贼!在本公爷面前敢调戏良家妇女,你倒是出来,让我抓你到府尹衙门,看看府尹大人跟你是否也是熟悉。”
潘金莲眼看一场典当便成了打闹,心中十分不安:“这事情闹大了,一定给二郎知道,倒是弄巧反拙了!”
“公爷勿怒!”里面的人听得外面是公差,慌忙说道:“外面的娘子是否认得都头武松?”
康节级听了,立刻收住怒火,奇道:“她便是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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