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碌了一天,已经是酉时,还没审得三分一的盗贼,也只好作罢,明日再审了,知县虽然劳累,可心中总是惦念着那杨文彪会来招揽武松,索性先下手为强,跟他拉近点距离。
“武都头,王都头,攻打豹头山前,那宴席中途结束,甚是无瘾,我们都是有始有终的人,今日便去延续!”
既然知县开口了,武松和王二牛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在县衙等他换了便服,一起往狮子楼走去。
刚出了县衙,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见了武松便拜:“小人赵四,叩见都头!”
三人一看,只见他手里挽着一个漆黑的礼品盒,都道他也是来送礼的,武松连忙扶起他,知县听到他姓赵,是自己的本家,也就息然了,停在大街上,让他说个明白。
“小人是清河县人,三个儿子都是猎户,今日得蒙都头仗义,剿灭山贼,我们一家二十余口日后的生活才有了着落,特献上清河县三宝,聊表谢意。”
武松听到是宝贝,立刻拒绝道:“老人言重了,你的心意小人已经收到,至于礼物,万万不能接受。”
知县却是饶有兴致道:“武都头,就算不接受,也打开看看,我也想见识一下什么是清河县三宝。”
既然知县那样说了,武松也就不再说话,老人打开盒子,拿出一壶酒,还有几个碗,为三人各斟了一碗酒。
三人不疑有他,都喝了,知县和王二牛对了一眼,都十分奇怪,他们开始听到什么三宝,以为这酒一定是什么玉液琼浆,可一口喝下,除了有甜甜的味道外,并无半分酒意。
武松是个志诚君子,不懂撒谎,说道:“老人家,这是什么酒,为何没有一点酒味?”
“这是糯米酒,是用清河县出产的糯米酿成,凡是女人产子后,都必须喝这种酒,可以调理身体,想来都头的母亲当年生下都头,也是喝了不少。”
“原来如此,这酒滋补了母亲,母亲滋润了孩儿,的确是宝!”武松点头称是,不禁微微看着天上的明月,感慨道:“说来惭愧,我在三岁的时候,爹娘便过世,他们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常言道,子欲养而亲不在,实在是终身遗憾。”
“今日是大喜日子,这等伤感的话题日后再谈吧。”知县听了有点不耐烦,问道:“那第二宝是什么?”
老人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块炸得酥脆的薄饼,递给武松,武松双手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若有所思,沉吟道:
“这便是清河县的烧饼,大哥当日买的就是这种烧饼,也是靠它把我养大成人,后来虽然改进了,很多人都说现在的烧饼比以前的好吃,可我还是怀念这味道!”
咯噔!知县心中一怔,冷笑着看着老人,心道:“这老头来者不善,不简单。”,他轻轻把王二牛拉到一旁,低声道:“待会你跟踪他,查清楚这老头的底细。”
知县说完,立刻提高声音:“老人家,既然看了二宝,那第三宝,也应该拿出来吧。”
老人微微笑,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块枯黄的树叶,武松看着奇怪:“老人家,这是什么树叶?”
“这叫念恩树,又叫归根树!”
“这名字真是奇怪。”武松笑道。
“这树的确奇怪。”老人挽着武松的手说道:“凡是清河县离家的游子,都要带一块这树叶,这树叶就算经过数十年,也不会腐烂,可是只要你把他带到原来那树下,放到树根处,不到半日,便化为春泥,滋养树木,此所谓落叶归根。”
“清河县竟然有此等树,我却不知道。”武松十分感慨,怔怔道:“初春已到,清明也是不远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归家拜祭一下父母!”
第八十五章欠债还钱
申末酉初,知县借故说夫人要感谢武松为她送贺礼到东京,举行一个家宴款待他,令下人请他到内堂。
内堂布置得十分雅致,挂了几副苏东坡的字画,看来知县说自己大有苏门学士风范,也不是吹牛的,一阵淡淡的檀香令人十分舒服。
里面有只有两名伺候的丫环,知县跟夫人端坐在饭桌前,武松第一次看到夫人,倒是十分端庄,眉宇间有一股异样的神采,好像经历了什么好事一般,他自然不知道昨晚她寻回了久违的青春萌动,心中不禁大骂苏全:
“苏全你这泼贼,那么端庄的一个女子竟然给你那吟秽的眼睛看个通透,真是亵渎了。”
“小人拜见恩相,拜见夫人!”
“这里是内宅,只有至亲之人方能进来,不必拘泥,坐吧!”
知县这话毫不夸张,古代凡是官夫人都是十分深闺,岂能给外人看到,特别是男人,此刻武松登堂入室,能看到她的真容,确实令他十分感动。
武松坐在客席,身体微微倾侧,不敢正面看着夫人,夫人赞叹道:“相公常夸都头是个志诚君子,今日见面果然十分懂得礼节。”
“哎,夫人,今日坐在这里的都如亲人般,你也不必叫都头,直接叫二郎便可。”知县笑着为三人斟酒。
“小人岂敢受如此眷顾!”武松眼观鼻,鼻观心,十分肃穆。
“二郎,听相公说,你思念家乡,我便学着做了几道清河县的家乡菜,请你品鉴。”
武松微微一看,只见桌面上一盘炒鸭掌,一盘鸡舌羹,一盘鸳鸯煎牛筋,一盘姜醋金银蹄子,一盘清蒸鲈鱼,一盘鹿肚酿江瑶,都做得十分精致,令人垂涎欲滴。
“不错,这些都是在清河县最贵的酒楼能吃到,可哪里是什么家乡美食,要是人人能吃着些东西,清河县岂不是没有穷人,估计相公跟夫人到了清河县,招呼他们的就只有这些,所以认为这些就是那地道美食了。”
“夫人果然蕙质兰心,心灵手巧,这些菜做得比清河县任何酒楼都要好,估计也只有御厨才有此手艺了。”
“相公!”夫人抿嘴一笑:“原来都头也是十分懂得哄人开心,明知道是假的,可奴家却是听得满心欢喜。”
“武二在相公和夫人面前不敢说假话!”
“还说不假,其他的不说,就拿这道清蒸鲈鱼来说吧,清河县的酒楼都不那么做,他们是用来做鱼脍,那才是鲜甜,可我曾做过,十分腥臊,难以入口,就不知道其中窍门。”
“夫人,鱼脍的腥味来自于鱼血,只要把鱼血放干净自然没有腥味。”鱼脍就是现代的鱼生或者刺身了,武松在穿越前对吃十分感兴趣,所以也懂得其中道理。
“我也知道要放血,可我生来爱洁净,怕沾染了鱼腥,怪不得做不好。”夫人满脸是失望,她十分贤德,认为亲手做一道好菜给丈夫是妻子的责任,丈夫好鱼脍,偏偏自己做不来。
“夫人,其实不用让身上沾惹鱼腥,一般鲜鱼放血都是把鱼尾剪掉,让它在水里游着,身体动弹,血液自然流的快,最后全部流光,大约换得三盘水,便可。”武松侃侃而谈:“吃的时候,加以姜丝,柠檬叶,蒜片,甜酸荞头,炸芋丝,芝麻,伴着来吃,腥味尽消,而且鲜美无比。”
“相公,听了二郎一番话,我真是茅塞顿开!”夫人赞叹道:“若然以后也能常常请教他就好了。”
“夫人但凡有吩咐,令下人来说便是,武二知道的,没有不说的!”武松恭敬道。
“话虽如此,可这通过人传话,总是不好。”夫人皱着眉头:“要是你是女儿身多好,可以常来内堂。”
知县听了哈哈大笑,武松也忍俊不禁,夫人突然喜道:“相公,你看这样可以么,你们男子有结拜兄弟,女子有结义金兰,我跟二郎也可以结义为姐弟。。。。。。”
她说道这里,看着丈夫脸色微变,立刻后悔了:“对了,这武松性格冲动,听说是在清河县伤了人,才离开的,要是他以后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岂不连累的相公。”
这点眉头眼额,武松还是能懂得,立刻站起来躬身道:“谢夫人错爱,只是武松是相公座下都头,要是跟夫人姐弟相称,定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对相公甚是不利,这事情万万不可!”
“二郎说得确实在理。”知县连忙说道:“若然夫人觉得跟二郎合得来,心中把他当做兄弟,也是可以的。”
“哎,我是妇道人家,不能通晓大事,心中想到,口中便说出来。”夫人立刻打圆场,而且把话题推到重点:“听说二郎为人至诚,不喜欠人钱财,这跟我的性格十分合得来,再加上你通晓厨艺,我心中更是喜欢,便冲口而出。”
“夫人谬赞了,很多事情也是情非得已。”武松不喜说谎话,听到夫人说道欠人钱财,立刻想到还欠了陈太公三十斤黄金,本来欠债还钱,也没什么的,慢慢还就是,可陈太公是变卖了家业来帮助自己,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总想着赶快替他赎回家业。
知县看到武松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知道夫人说到节骨眼上了,于是哈哈一笑道:“夫人这话也是无理,你若是欠人钱财,不就是我也欠人钱财么,二郎也是坦诚君子,又岂会到处欠人钱财呢!”
“相公,话可不能那样说,所谓人生在世,祸福难料,出门的人不会背着屋子,自然有求人收留的时候,仗义的人,也不会随身带了千百两银子,要救人于水火,借钱也是有的。”
“哎,夫人酒后胡言了!”知县佯作愤怒,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夫人也是板着脸。
武松觉得十分内疚,好像是自己引起他们纠纷一般,立刻坦诚道:“相公,夫人说的没错,二郎的确是欠了人钱财,而且是三十斤黄金,现在也是每月收了月银偿还,只是帮助小人的长者变卖了房子实在愧疚。”
“二郎说的可是实话?”知县故作惊讶。
“小人不敢妄语!”
“相公,这欠着别人的钱终究是不好,何况人家还是变卖家业来相助。”夫人为知县斟了一杯酒,挽着他的手说道:“二郎虽没有跟奴家结义,可在奴家心中便如亲兄弟一般,与其让他欠着外人的钱,倒不如欠自己人的,你就先借给他吧。”
“夫人说的十分在理,可为夫为官清正,又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呢?”知县装成十分为难的样子,过了一阵,一拍桌子,溅得酒水洒了出来,笑道:“有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狮子楼和翠红楼应当有足够的三十斤黄金,二郎便去先取了来用,日后逐月偿还便是!”
“谢恩相!”武松倒地就拜,拜完跳了起来,急忙道:“恩相,夫人,所谓欠债还钱,我这便去取钱,还给陈太公,好了了心事!”
武松说完,行礼告辞,大步走出了内堂,夫人笑道:“他还真是着急。”
“哎!”知县长叹一口气。
“相公,何故叹气,这事情不是已经妥了吗?”夫人十分狐疑道:“他每月月钱能有多少,就算加上狮子楼和翠红楼的收入,要还那三十斤黄金,起码得替你效力三五年,三五年你早就升迁了!”
“夫人有所不知!”知县无奈道:“本来我想法跟你一样,可你看他听到可以还钱给人,那焦急的样子,所以他欠我们钱,也是会如此,他现在名声甚响,要想得到钱财不难,我担心日后有想依靠他的人,也像我们那般,替他还了债务!”
“相公大可放心。”夫人妩媚的倚在知县怀里,笑道:“奴家不是说有阳谷县三宝么,现在也才只出了一宝,还有二宝呢!”
第八十六章独占花魁
紫石街,茶坊旁,武大郎家中还亮着灯。
武大郎双手背后,绕着饭桌不断的转圈,就像一个陀螺,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淡定。
潘金莲却坐在桌前,嘟起了小嘴,眼圈微红,呆呆的看这地上褶皱的纸团,倔强的眼泪无论如何也不肯流出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大嫂,你也是添乱,我昨日一时糊涂,做了错误的决定,你非但不阻止,今天反倒出这馊主意,哎。。。。”
武大郎并没半点的怜香惜玉,反倒在长嗟短叹,潘金莲小嘴轻张,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明日我便跟他说,让他每月交我三两银子,不然让他撤走便是,哼,要是招惹了二哥,他倒是有好看的!”
“大哥,倒是谁要招惹我?”武松到陈家庄还了金子,喜气洋洋的走回来,刚进屋子,便听到武大郎的言语,虎目一瞪,立刻问道:“是否有人来店铺啰嗦?”
“你看,二哥知道了一定生气的。”武大郎不忘数落潘金莲一顿,才对武松说道:“二哥,开张那天,我是一时糊涂,给了一章桌子那说书人,让他一天在那说三场,还为他提供酒菜。。。。。”
“大哥,你这主意甚好!”武松是性急之人,还没等武大郎说完,便已经截断了话题,他在客厅来回的走着,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武大郎立刻不做声。
半盏茶功夫,武松双手一拍,笑道:“大哥,我按着你的主意,想到了更好的主意,你去问一下说书先生,他有多少的故事,都记录在纸张上,最好有一些孩童喜欢听的,他一日讲三场,每场便固定说一个长篇故事的选段,余下时间,但凡在我们店铺消费满一两银子的前三位客人,可以在纸张上点一个短故事让说书先生去讲,一月结算,消费满三十两银子的,在说书先生讲完一个长篇故事后,可以按自己喜好让他讲自己喜欢的,我看这个能行,你还有什么补充么?”
“二哥。。。。。你这是。。。。。。”武大郎有点瞠目结舌,武松十分狐疑,正要发问,潘金莲站起来作个福,说道:“大哥,叔叔,奴家先上去休息了。”
“嫂子,你也给点意见啊!”
潘金莲轻咬嘴唇,嗔道:“妇道人家说的主意都是不好的。”,说完便上楼了。
“大哥,大嫂身体不舒服么?”
“估计是心不舒服吧。”武大郎讪讪的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递给武松:“二哥看了便知道缘由。”
武松狐疑的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几行字,字迹娟秀,自然是潘金莲的手笔了,仔细看下去,不禁叹道:“大哥,嫂子写的不正是我方才所言么?”
“不错,你跟大嫂的心思总是一样,我脑子比较笨,跟不上。”武大郎一脸抱歉的说道:“方才我还埋怨她净出馊主意,还说明日要去问说书人收些租金和饭菜钱呢。”
“怪不得了。。。。”武松沉吟一阵说道:“那也没什么,你去哄一下她可以了。”
“你知道我嘴笨,不懂得讨人欢心。”
“那就送礼物吧。”
“上次送了翡翠珠钗,却惹出大麻烦,这次劳烦二哥替我买份礼物好吗?”
“这个简单。”武松说道:“我明日一早便去买了礼物,偷偷交予你,所谓和气生财,你须哄得嫂子高兴了,才回店铺,不然脸色灰沉,让客人看了也不高兴。”
“都听二哥的!”武大郎最信任便是武松。
“其实嫂子虽为女儿身,可智谋远胜于男子,她说的话你可以相信。”武松突然心中一沉,马上补充道:“当然,如果她说让你喝心疼药,你务必不要喝!”
“我没有心痛,怎么会喝心痛药呢。”武大郎十分疑惑,他想起一件事情,便道:“二哥,你有没有看到表弟?”
“什么表弟?”
“东平府来的表弟,就是卖唱的张惜惜表妹的哥哥,开张那天他来了店铺,跟我十分亲热,突然好像有什么急事,便离开了,我要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有能够挽留,你要是看到了,请他来吃饭,这亲戚礼节上是要做足的。”
武松一听,恍然大悟,那表弟自然是严方了,严方去给武大郎把脉,他忙于审问豹头山的山贼,还没有时间去问他情况呢。
第二日寅时,武松记挂武大郎的事情,便出门了,正寻思着要为潘金莲买什么礼物,在紫石街尽头一人快速的转了过去。
他心中狐疑:“那么早有什么人呢?难道是盗贼,好,让我去看看!”
武松迈开大步,在一条小巷处看到了那人,大声喝道:“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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