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男人呐,满口都是仁义,其实最终还不是要道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第三宝便是从美人方面想了。”
“美人?”知县有点踌躇:“我听闻武松在外面养了一个张惜惜,可是从来没有去那过夜,他对美人未必懂得温柔。”
“楚霸王项羽,何等英雄,最后还不是不听亚父范增劝告,要了命犯孤煞的虞姬,关羽对嫂子礼敬有加,月下还不是私会那貂蝉。”夫人在知县耳垂轻轻一咬,娇笑道:“并非武松不爱美人,而是未能称心如意。”
“夫人所言甚是,为夫却非不懂温柔之辈,当下便令夫人称心如意。”
夫人一声娇笑扑倒在知县怀里,知县使尽手段,果真令她称心如意,久久回味。
第二日,退堂后,知县换了便服,端坐在狮子楼包厢内,看着窗外融融春意,想到一向端庄的夫人,在自己调教下,竟然懂得了玉玲珑的手段,不禁喜上眉梢。
“老妇拜见相公!”
正春风得意间,王婆到了,她作了个福,立刻笑道:“恭喜相公!”
“哦?”知县微微点头:“喜从何来?”
“从红浪处来!”
“红浪是何典故?”知县饱读诗书,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老妇虽读书少,却偏偏爱风流人物的诗词,曾听过柳七郎的诗句‘酒意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柳七郎是凤栖梧,相公想来也是想凤栖。。。。。。呵呵。。。。”王婆已经介绍过几个外宅给知县,以为知县这次来又是想寻找百般娇媚的女人了,于是便道:“在清河县,有一王家,跟老妇是本家,长有一女,年方十四,却落落大方,常言最爱风流男子,想来跟相公最是相称。”
“亚圣有云,知好色而慕少艾,你甚是了解本官的心,那王家姑娘,你便给我说去。”知县十分相信王婆的眼光,已经心痒难止,他极力抑制,笑道:“今日找你,却是为了另一人的事而来。”
“这世上还有能劳烦相公的人?”王婆是半带吹捧半带惊讶。
“就是都头武松,他为人端正,处事勤快,本官想抬举他,让他留在阳谷县。”
王婆是人精,听话只需要听一半就够了,立刻为知县斟了一杯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恩相待人真是用心,不过也要有武都头那样的人才才行,想到我那不长进的儿子,却是在东京厮混,也不知能否得到温饱。”
知县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道:“我听说高员外正在寻一心腹,须得为人精细,他自己难以觅得心头好,便让本官推举,不知令郎可是精明的人!”
“相公,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了会打洞,你瞧瞧老妇为人,便知犬儿能耐。”王婆自己喝了一杯酒,低声笑道:“不瞒相公,武都头此人对女色视如草芥,唯独有一人可以令他神魂颠倒,恰恰这人也只有老妇一人能去说。”
知县听了心中高兴,他知道王婆在这方面的能耐,也知道她的为人,自己为她儿子安排优差,她自然是倍加用心,这事基本成了。
王婆喝着美酒,心中暗笑:“老娘便要寻得机会,找你潘金莲,二度说风情。”
第八十九章潘金莲的叉竿终于打了西门庆的头
紫石街,武大郎房间,潘金莲寅时点灯,她要为武大郎和武松做早点。
看着在地上打了铺盖武大郎,不禁心中一阵难过,未免自伤自怜,这种情景已经有两年之久。
“哎!”武大郎轻轻申吟一声,微微张开眼睛,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大嫂,估计昨夜着凉,感染风寒,你为我煮一碗姜茶吧。”
“初春乍暖还寒,你硬要睡地板上,自然易得风寒。”潘金莲埋怨了一句,又心中不忍,柔声道:“我做的姜茶如何能与王干娘的相比,大哥还是安心等候她开门,进去喝上一碗,你抱恙去店铺也是不好。”
“大嫂说得对,只怕你一人辛苦了,珲哥那小子甚是滑头,我不在,定然偷懒。”
“辛苦一点,又有什么值得埋怨呢,自食其力,总是好的。”
“此刻只担心我这风寒要耽搁几天,妨碍了买卖,这该如何是好。。。。。”武大郎开始念叨了。
潘金莲听着烦厌,满腔的嗔怨禁不住便发作了:“大哥,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当日我受大户欺侮,送予你作妻房,不禁悲从中来,洞房之日,你却是好言安慰,说不会强人所难,没我应允,一直便睡地铺。”
“大嫂,旧日之事,不提也罢。”武大郎蜷缩在铺盖里面,潘金莲心情激荡,仍旧为他盖了一张被子。
“过得三月,我见你为人诚恳,甚是勤快,对我以礼相待,从无强我所难,心中便依了你,让你上床睡觉,你却故意推搪,终于无计可施,才道出自己不能人道。”
“哎。。。。”武大郎慌得直起身子,做出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只怕邻里听到了。”
“我心中怜惜你,便到处求医,你却是偷偷把我求回来的药都倒掉,我便想估计你是讳疾忌医,多是心中不快引起的,而非真是身上有病,便放下矜持,对你。。。。对你。。。。嘿,可你却是避我如避虎,当下我也求得良方,叔叔也答应为你找药引,那日你却怒斥叔叔,我在楼上听得明白,你就如此的不怜惜我吗?”
“你。。。。。。你。。。。。。”武大郎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委屈,又多了几分怨愤,他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不是说写休书给你吗?这些日子也到处为你寻觅,却发现能照顾你,令我无后顾之休的,便是二哥,你俩才是璧人!”
“好你个武大,我嫁予你两年,你便与我说了不下二十次要写休书,敢问,我犯了七出之条那一条,是不能为你武家继后香灯么?”潘金莲终于崩溃了,忍住眼泪,冷冷说一句:“你爱写便写,那休书上你写哪一种,我便承认哪一种。”
她说完呆呆的走下楼,在厨房做起了早点,手也不知道给烫了多少回,可一点也不觉得痛,她把早点放在桌上,掰开一个馒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进嘴里,只得轻轻放下,听得楼上武松起来了,叹了一口气,便走出家门,往阳谷大街走去。
武大郎心中有千苦万苦,却是无处可诉,躲在被窝里,蒙了头,出了一身大汗,倒是好了七八分,他心中记挂着买卖,匆匆下了楼,已经是天光大白,他走到茶坊前,喊一声:“王干娘,请为我做一碗姜茶。”
王婆看到武大郎,正是喜从天降,心道:“天助我也,我那儿子的差事有着落了!”
“我这里不卖姜茶!”王婆故意端起脸,冷冷的说道。
“那就来一碗榄葱茶吧。”
“也不卖榄葱茶!”
“神曲茶也是可以的。”
“不卖神曲茶!”
武大郎觉得十分晦气,自己本是压抑,现在来喝碗祛风寒的茶也是要什么没什么。
“王干娘,我爹爹感染风寒,喝什么茶好?”邻里的小孩过来问道。
“原来是小三儿,干娘这里的姜茶,榄葱茶,神曲茶都能治风寒,就看你爹爹感染了多久,便对应用哪种茶。”王婆满脸堆笑。
“喂,王干娘,我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为何不卖茶给我?”武大郎有点生气了。
“喂,武大,我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为何新张送所有人炸鸡翅,就没有老娘的一份!”王婆学着武大郎的语气说着。
“噗!原来是为了此事!”武大郎虽然节俭,但十分懂得邻里间的人情,他笑道:“是我怠慢了干娘,今日未时,客人稀少,我便让大嫂送来孝敬你!”
王婆听了,心中欢喜,便进去煮了一碗浓浓的姜茶,递给武大郎,说道:“老娘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姜茶便送予你!”
喝过特制姜茶的武大郎再出了一身汗,换了衣服,整个人精神奕奕,风寒一扫而空,便回到“武大郎烧饼”招待客人,这一个早上,他不敢进厨房,但凡有客人下单,都是让珲哥进去报备。
午时已过,客人都到了外面听说书,珲哥也跑了出去,只剩下武大郎,他走到厨房门口,自言自语道:
“王干娘今日看到我生气,说我做了掌柜,便忘却了睦邻,没有送她炸鸡翅,当下无客人,让珲哥送点过去给她也是好的,只是那小子跑去听说书,况且让他送又担心半路偷吃,这可如何是好。”
滋滋
厨房出来一阵炸东西的声响,武大郎知道潘金莲是嘴硬心软的,她是要送过去给王婆了,便笑眯眯的也跑去听说书了。
潘金莲心中虽然不快,可武大郎答应了送炸鸡翅给王婆,要是自己不送的,定然会给邻里笑话,她是要强的人,宁可心中受委屈,也不能失礼于外人,便炸了两对鸡翅,十来块鸡块,一碗芋丝,用油纸包好,用暖壶倒了两碗酸梅汤,往紫石街走去。
“伯娘,伯娘,我的风筝落在屋檐上,你可替我取下来。”
潘金莲正拐过大街,邻里小孩小三儿拉着了她,指着屋檐的一个燕子模样的风筝,不住的央求。
“那里甚高,我也是够不着,不如找你爹爹来取。”潘金莲并非有意推搪,只是那风筝着实高,要取下来煞费周章,妇道人家在大街上甚是不雅。
“爹爹得了风寒,吃了王干娘的姜茶,正在家中发汗呢,伯娘,那里有一根叉竿,我拿来给你。”
潘金莲不忍拂他意,只好拿了叉竿去挑那风筝,无奈仍旧是差半尺,她觉得自己那样的姿态十分不雅,心中大囧,当下急中生智,将叉竿往上一扔,正好打中风筝,风筝立刻落地。
“哎呀!是哪个泼贼打我!”
潘金莲还未来的及高兴,听到骂声,回头一看,原来叉竿打中一官人的头,直打得他头巾歪斜,小三儿看到不妥,早已拿了风筝逃之夭夭。
潘金莲只得叉手深深作个万福,低头道:“奴家一时失手,可是打痛了官人?”
那人一看,眼前原来是个明艳动人的少妇,一腔怒火早已飞到“爪哇国”了,赔笑着道:“不妨事,倒是小人冲撞了娘子,才使娘子闪了手,该我赔礼道歉!”
他深深作揖,一双吟眼却是不住的打量着潘金莲,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七八遍,潘金莲心中忿怒:“难为此人长了一副好容貌,眼睛却是如此无礼!”
“既然官人无事,奴家有事要走了!”
潘金莲也不等他答应,匆匆离去,那人呆呆的看着潘金莲的背影,叹道:“阳谷县竟然有如此人物,我却不知道,哎呀,可惜,可惜!”
“西门大官人,她就是那三寸钉谷树皮,武大郎的妻子,叫潘金莲,她叔叔便是武松,你这次只能光看着吞口水了。”
这人便是西门庆,他听了身旁陪玩的无赖说法,心中恨恨的:“原来是武松的嫂子,可真是冤家路窄,别人不敢碰这骚娘们,我偏偏要尝一下她的鲜!”
第九十章王婆挑情
“娘子,何故惊惶?莫不是有野狗追赶?”王婆一手扶着走得匆忙的潘金莲。
潘金莲抬头一看,已经到了茶坊,一颗心才稍微安定,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行礼道:“王干娘见笑了,这也不是荒野,何来野狗。”
“我说的是两条腿直立,一条腿打横的野狗。”王婆那日跟潘金莲聊得仔细,今日开口便稍作撩拨。
潘金莲脸上一红,暗啐道:“干娘说话从来没半点正经,可也猜得仔细。”,她没有回应,把手中油纸包往桌上一放,笑道:
“王干娘,大哥说多得你一直照顾,让奴家送来些许小点,聊表谢意。”
“娘子真是能持家,处处护着丈夫。”王婆赞许道,她拉着潘金莲坐下,笑道:“你叫得我干娘,便不说两家话,这些肉食是老娘主动向大郎讨得,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不是肉食而是送来肉食之人。”
潘金莲看王婆说得老实,便诚恳道:“莫不是干娘急着让奴家为你做寿衣?”
“非也,那寿衣的布料官人还没送来呢。”王婆脸上笑容收敛,蹙眉微嗔:“老娘心中不悦,想与人倾说。”
“干娘胸腹间可撑船,还能有不快之事?”
“那日跟娘子说得酣畅,也不转弯抹角,老娘心中不快,都是娘子惹来的。”
潘金莲心中一怔,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知道王婆嘴利,既然她是跟自己找茬,自己还是少点言语为妙,所谓祸从口出,说多错多。
王婆端详了潘金莲一阵,一手拿着油纸包,一手挽起她的手腕,说道:“你我皆是妇道人家,在这人物往来的大街旁吃着肉食,说长道短,甚为不雅,进里屋吧。”
“嗯!”潘金莲点点头,替王婆拿了油纸包,跟着她进了里屋,里面点了碳炉,上面热着一壶酒,就像王婆早知道有客人来一般。
“今日心中压抑,想学那风流人‘借一卮浊酒灌破愁城’,恰逢娘子到来,正合了那意境。”王婆为潘金莲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娘子是直爽之人,甚合老娘脾胃,此间没有须眉男子,你我说一声女中风流人物,也不为过,此乃一合,前日多得娘子美酒宴客,今日以清酒还礼,此乃二合,请娘子不要推辞!”(这里是有点笔误,那句词是出自蔡澜先生的散文,笔者觉得甚是豪气,便借用,听说原作是蒲松龄,这个没有考究,说明一下,并非笔者不知道超越了用词句。)
潘金莲心中惴惴,不知道她要责备自己什么,也只好先顺着她脾气,喝了一杯酒,王婆再斟上一杯,说道:“方才说了二合,便是二喝了,第二杯不能少。”
潘金莲又喝下一杯,王婆第三杯斟上,佯作醉态,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娘是要埋怨娘子,不以酒壮胆不敢说,第三杯也干了!”
潘金莲无奈,第三杯酒下肚,已然有熏熏的感觉,话语便放开了,她直接问道:“不知奴家有何得罪了干娘?”
“你有四件事得罪了老娘!”王婆借一分酒意,九分假装,沉着脸数落道:“第一件事,你年轻貌美,第二件事,你春风得意,第三件事,你家中男儿宏图大展,第四件事,也是最令我恼火,你竟然是我的邻里!”
“干娘这如何说来,岂不是冤死了奴家!”潘金莲诚惶诚恐的说道。
“你年轻貌美,我已是渐入暮年,就算大街上的野狗看了,也会只注意你,岂知老娘年轻时的风姿,你尚有丈夫,每晚春风一度,百般滋润,老娘年轻时候嫁予一人,竟是不能人事,每日只能长嗟短叹,恼恨那春暖,厌恶那花开。。。。。”
王婆说到这里,竟然掩面而哭,潘金莲听了也是感同身受,感叹不已,幽幽道:“天下女子皆苦命,又岂止你一人。”
“你当然是说那风凉话!”王婆怒道:“幸亏娘亲怜爱,卖了首饰,求那人写了休书,老娘方能嫁予他人,哎,才享得几年风流快活,他便一命呜呼,留下我孤儿寡妇,为了那贞节,只好强忍心中悸动,将孩儿拉扯大。”
“此刻看得你家二郎贵为都头,大郎荣升掌柜,我那不出息的儿子还在厮混,本来这是各安天命的事情,也不好埋怨,偏偏你是我邻里,此间一对比,试问有哪一个女人能顺心!”
潘金莲开始觉得她无理取闹,及听到最后一个理由,也就理解了,邻里之间,妇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对比,落差一大,一定会不忿,可像王婆那样直抒胸怀的,也只有她一人了,潘金莲是直爽的人,倒是对了脾胃。
她三杯酒下肚,已然微醺,上次跟王婆聊到心坎,这次又看到她竟然把自己羞耻之事告知,大有知己的感觉,加上早上跟武大郎的争吵,不禁心中一酸,一行清泪竟然落下。
“娘子,你这是何故,莫不要让外人看到了,以为老娘欺负你!”王婆假惺惺的替潘金莲拭去眼泪,看到她发鬓下长了一颗痘疮,便心生一计,暗道:“正好承接了前日的话题,以此来撩拨你。”
“娘子,你何故长了痘疮?阳谷县水性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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