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之芯- 第30部分

　　　　对于新纪元的人来说，由于各种杀人武器的禁止，杀人仍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这时乍听之下，还无法分辨对方到底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想嘴硬扔一句狠话，但想起对方身为教官实力上远胜自己一筹，便开不了这个口。

　　　　“杀他？”林绮淑冷哼道：“我还嫌自己的手脏。”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留了下来，其余三人迅速离开了。

　　　　林绮淑对秋天等三人道：“我们走。”

　　　　那留下的两人拦住他们，说道：“你们不能走，万一找不到秃鹫老师，你们……”

　　　　林绮淑瞪了他们一眼，不怒自威：“秃鹫的死活跟我们何干？”

　　　　那两人想拦又不敢拦，就这么怔怔看着四人一虎走掉了。

　　　　刚走开几步，那两个原本和星星同一组的男学员也赶到了这里。他俩还不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说使尽了全力地赶路，看到林绮淑等几人，这才松了口气道：“太好了，有林教官，我们就不会输给金石城那帮家伙了。”

　　　　星星不舍地紧握着秋天的手，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按照分组，她恐怕接下去还得归队，要和恋人分开，这让她很是难受。

　　　　林绮淑看了看，说道：“我还有点事，没心思继续在森林里呆下去了。这里只剩下秋天和风夜香两人组队，我也不放心。这次破例，你们五个人一队吧。”

　　　　星星一听说又可以和秋天一组，不由欢呼起来。

　　　　秋天正要说话，突然白孤虎一声呼啸，一口将他叼住，迅如疾风，朝着树林中而去。后面留下了星星等人的呼叫声。

　　　　这次秋天没挣扎，他知道白虎要带他去哪里。过了一会儿，秋天道：“小白，放我下来吧。”

　　　　可是白孤虎一点也没有理他，步点声有规律地响起，白虎的四个爪子在同一个地方停顿，然后再度迈开，又能向前跃进十几米。

　　　　在森林中央，白袍捋着胡须，拍了拍吃饱了的肚皮：“果然我的手艺还是不如那个小子。”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露出的一片天空，喃喃道：“今夜星光正亮，正是比剑的良辰。”

　　　　秋天被小白扑通一声丢下，摔得周身发疼，他骂了一句，白虎冲他吼了一声，然后趴在一边休息去了。

　　　　秋天抬起头，见白袍老人双脚离地，须发俱张，摸摸头道：“白袍，你这么好兴致？非要我今晚过来陪你练武？”

　　　　白袍微微笑了一笑：“我今晚改名字了。从此我不叫白袍，改名作半剑了。”

　　　　秋天低头念了两遍，说道：“果然是好名字。”

　　　　一根半米长的枯枝从树上折断，向下落到两人中间，浮在空中。

　　　　秋天拍拍身上的尘土，心有所悟，单脚站立，两只手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白袍眼睛一亮，问道：“你这是什么名堂？”

　　　　秋天嘿嘿两声，说道：“临时想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白袍“嗯”了一声，说道：“武道漫途，就是要想人所未想，开前人所未开。你这个心思很对我胃口，那就让我来验证一下，你的想法，我俩互相印证，共同参详。”

　　　　秋天心里想，这却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从大松树上领悟到的，说不定是旧纪元时的人想到的。

　　　　半米枯枝突然发出一阵强劲的破空之声，朝着秋天笔直刺来，绕着秋天反反复复环绕了好几圈，终是没有触碰到他。

　　　　白袍“咦”地一声，说道：“为何你这姿势如此古怪，明明没有动，但我却觉得你一直在动？”

　　　　秋天哈哈大笑：“这就叫做以静制动吧。”

　　　　“好一个以静制动。”

　　　　这一晚，萦绕了壮汉孤山五年的心魔，秋天在一个月的时候就解开了。

　第68章　谁是天才

　　　　碧蓝的海水在微风吹拂下波涛不惊，细细密密的波纹如鱼鳞般排列，泛着金光。

　　　　巨岛的最高处，一处四四方方如盒子一样的宫殿，四个角上各插着一面蓝色旗帜，上面绣着一个海魔鬼举着三叉戟。海魔鬼是旧纪元时西半球航海民族的图腾，是海洋上的怪物，一旦兴风作浪，往来船只没有能够幸免于难的。

　　　　宫殿的最上层，从圆顶的亭子没有任何遮挡，带着腥味的海风穿过白色柱子支起的尖顶，分外凉爽。

　　　　西星帝国的面积比不上东土联邦共和国五座城市的任何一座，但海岸线蔓延往下，广阔的海田物产丰富。这是地球上唯一没有受到核辐射的所在，保留着最后的完整生态。

　　　　一个金发少女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海图，被玻璃稳稳当当地压在台面上，她看得倦了，目光眺望远方，一只手托住了下巴。此处往下，是全方位海景，满眼湛蓝。

　　　　脚步声传来，一个双鬓斑白，衣服打理地整齐的老者拾级而上，从楼梯上来，站到了少女身前，躬身行了个礼。

　　　　他的身旁跟着一位年轻人，身穿西星宫廷侍卫制服，腰间佩剑，肩膀上绣着一颗星星，胸前还有一只雄鹰，雄鹰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作势欲扑，栩栩如生。

　　　　年轻人也躬身行了个礼，热切的目光看着金发少女赛琳娜，说道：“公主殿下，此次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布置下去了。”

　　　　赛琳娜与几个月前相比，容貌更加焕发神采。实际上今年她只有十六，贵为公主，更是西星名义上皇帝的唯一孙女，没有兄弟姐妹的她是第一继承人，也实际担当起了执政重任。

　　　　少女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几只海鸥吱呀叫唤，穿行于白云之间。

　　　　“沃克侍卫长，记住，不要有大的震动，一切暗地里进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那老者说道：“说起来，这次实在大意了，谁也没有想到那头白虎会突然出现……幸好……”

　　　　赛琳娜目光从远方收回，特意问了一句：“森林城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老者身为帝国宰相，这几十年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都处置地妥妥帖帖，是帝国有数的老臣。原本公主的这个问话就显得过于琐碎，连其最器重的年轻侍卫长也对此摸不着头脑，但西尔斯宰相还是迅速答道：“那位被白虎叼走的年轻人，被证实还活着。而且，还跟随林家小姐回到了温泉城。”

　　　　赛琳娜嘴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沃克侍卫长有些不解道：“公主，这个人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吗？”

　　　　“没有。”赛琳娜站起身来，金色头发在风中飘扬开来，她说道：“只是觉得是个不错的同伴，顺便问一句而已。”

　　　　她背过身去，朝着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时间了，在将东土联邦埋伏在岛上的暗子连根拔起以后，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这几年实在荒废地太多了，得趁着不多的时间迎头赶上。

　　　　从森林城返回温泉城的路上，以往叽叽喳喳的星星一反常态，十分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依偎在秋天身旁。

　　　　几个本来围着星星转悠的师兄一看到这个情形，心下也凉了一半。

　　　　飞行器机械组发出的轰鸣声中，阿科和孟城围绕在林绮淑身旁，却没人能想得到她的心思。

　　　　三个月的森林城特训，艰苦单调的生活使得不少学员发生了变化。有些轻浮急躁的学员，如今变得更为耐心沉稳；而有些平日里不得其门而入的学员，这时候也因为有了小小的突破而洋溢着自信的神采。

　　　　孟城向林绮淑道：“小姐，森林城那边有了结论。探索小组已经在地洞中发现了秃鹫的尸体，经过检查，是意外身亡。”

　　　　阿科早已知道孟城的身份，这时对其称呼也不以为意，只是道：“那个秃鹫不就是两年前那个被绮淑你拒绝的那个？当时还闹了很大的笑话呢……”

　　　　林绮淑冷冷道：“我想单独静静……”

　　　　她背过身去，看着空中的云朵，气流经过，飞行器机身一阵微微抖动。

　　　　背后传来脚步声。

　　　　林绮淑不悦道：“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再来打扰我。”

　　　　“哦？那我马上走……”

　　　　林绮淑马上回过头来，紧绷的脸庞便松了下来，伸手将秋天拉了过来，说道：“原来是你啊。”

　　　　秋天道：“看绮淑姐的表情，是不是秃鹫的事情遇上了麻烦？”

　　　　林绮淑摇摇头说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了，已经过去了。”

　　　　听她说“已经过去了”，秋天明白，凭着林家的力量，这件事情已经被压下了。

　　　　林绮淑替他将被风吹乱的领口整理了一下，说道：“我很好奇，玉香后来找到你，你是怎么脱身的？我知道她的脾气，有时候她想要一件东西，或者是想知道一件事情，没有一次失手。”

　　　　在森林里的最后几天，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白玉香突然拦住了秋天的去路，两人在森林深处不知道说了什么，亦或是交手。单以级别而论，整个联邦只有几个人能稳压这个小丫头一筹，所以林绮淑很奇怪，为什么秋天能够完好无损地回来。

　　　　秋天侧过身子，手扶着栏杆，迎着狂乱的风，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抬出了姐姐的名头，自然就吓退她了。”

　　　　林绮淑也仰着脸望着天空，说道：“干弟弟，你不老实哦。”

　　　　秋天听她自从地道中出来以后首次又喊他一声“弟弟”，有点奇怪，问道：“你不是说，人前，你我还是师徒相称么？”

　　　　林绮淑道：“这不是人后吗？”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机舱内，厚厚的玻璃上反映着蓝天白云。

　　　　秋天想起那天白玉香猫抓老鼠般玩味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份后怕。这个女子的实力远在他想象之上。至于为什么临到最后几天才出现为难他，这是他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只是最后，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森林深处，双脚离地的白袍操控着一截枯枝。

　　　　坐在草堆上的白玉香一脸无奈地看着这老头，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白袍一脸平淡地道：“等你破了我的心力场……”

　　　　白玉香揉了揉自己被摔得发疼的胳膊，问道：“那小子真只用了一个月就过关了？你没偏袒他吧？”

　　　　一旁趴着的白孤虎嗷呜吼了一声。

　　　　白袍呆呆望着头顶的一小片天空，喃喃道：“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尝试，都烤不出那么美味的烤肉？莫非这个世界上真有天才？”

　第69章　补偿金

　　　　灰尘飞扬的街角，秋天推开一扇门，用手扇了扇里面沉闷的空气。

　　　　里面空无人烟。

　　　　据说老铁锹被人发现私造晶石的时候，他就在惯常坐的位置上，品着低劣的合成饮品，丝毫没有惊慌。

　　　　后来警察将四处去路都堵死了，紧接着驻温泉城的宪兵破门而入，在几十个武者面前，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任何机会，就被带走了。

　　　　这个屋子没有窗子，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老铁锹被带走时，警察跟周围邻居调查口供。几个闲人一致评价这个老头浑身恶臭，平日里就不务正业，也没有经常来往的人，只有一个年轻人经常过来找他聊天。

　　　　等到警察找到秋天时，他才知道老铁锹的事情。

　　　　这个时候老铁锹已经被带去了白云城。私造晶石的罪名很大，是要被集中审判的。

　　　　秋天身上并没有可疑的地方，平素将一些不用的废品出售给老铁锹，周围邻居都会这么做的，何况他还是一名前途远大的武者学员。警察在了解了一些事情以后就走了。

　　　　秋天坐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椅子上，看着屋内略显凌乱的物品摆放，该是没有发生任何冲突，那个老头很平静地就走了。

　　　　他随手一摸，从手边拿起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用笔写着小字，在这个用晶石记录文字的时代，这样纸质的册子还很少见。他翻开一看，很多图形表格填着数字，还有一行一行的文字。虽然字都认得，但放在一起说了什么，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但总能看出是一些制造晶石时的推演公式和数据记录。

　　　　宪兵缉拿私造晶石的罪犯时，总是会将现场搜刮一空。但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那些宪兵可能认为，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什么东西都造不出来吧。不过那台测试晶石的仪器还是不出意外被拿走了。

　　　　秋天将小册子珍而重之地藏好，又四处看了看，再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注意。带着惆怅和迷惑，他走出了房子。

　　　　小黑炭的秘密，再也没有人讲解了。

　　　　街上的人很多，但大多是无业游民，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找乐子。这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但经历了这么多，秋天已经明显感到自己再也无法融入这个地方。

　　　　走过一处食铺，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人高声道：“所以谢天谢地，我们不用继续在这片肮脏的角落继续呆下去了。”

　　　　另外一人笑着说：“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想到他们给的补偿金和之前的传言，便觉得十分不划算。”

　　　　先前那人道：“总比继续蜗居在这么一个脏乱差的地方好吧。”

　　　　秋天有些疑惑，便凑过去一探究竟。

　　　　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热切道：“呀，是小天啊，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林地叔啊……”

　　　　秋天冲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林地他是知道的，这片街区的武者不多，这个林地是其中之一。但他晋入初级武者时已经四五十岁了，这个年纪没有武道学院肯接收他了。不过他仍是靠着武者的身份，成功在大区里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受到了别人的敬仰。看他这时露出微笑，但和他之前四十年所表现的暴发户气质完全一致。

　　　　林地说道：“小天，有一阵子没看到你了。你这孩子小时候就机灵，我一直觉得你能成材。虽然学校里面没能谋个好出身，但凭着这头脑，还怕不能到区联席混个一官半职吗？”

　　　　秋天顺着他的话说道：“可惜，区联席代表都是要至少初级武者才能担当，我最多也只能做个干事，这干事跟跑腿差不多，还不如不去。”

　　　　林地爽朗地笑了笑：“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好逸恶劳……不过呢，你说的这个事情也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成了武者，心力运用上才能高出别人一筹。区联席这么选拔，也是有道理的。”

　　　　一旁有个矮小的男人连忙道：“今年区联席换届，想必林先生是有力的竞争者……”

　　　　林地摇了摇手，笑着说：“我呀，老了。力不从心了。虽说现在我是一名武者了，但毕竟岁数大了。还是要将机会让给年轻人。可惜啊，小天这样的年轻人都二十多岁了，还是无法领悟武者的奥秘，我这样的前辈也替你们着急啊。”

　　　　秋天自从领悟了心力运用之后，就神出鬼没，周围的人也没意识到这里有了一个新的武者出现，反而对他一直和老铁锹这样的人为伍而更加轻视他。

　　　　那矮小男人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须，也惋惜道：“是啊，好几年了，我们街区就只出了林地先生一个武者。说不定是风水不行。不过，现在我们也要搬走了。说不定换个环境……”

　　　　几个围在一起的人纷纷点点头，心里似乎跃跃欲试。

　　　　心力这种东西，武者这种东西，都是看运气的，随机产出的。谁说自己不能后来居上呢。只是既然不能知道何时到来，那便先及时行乐，能当上武者自然好，不能当上武者，也不要浪费了这好时光。对于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