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可你方才心中所想的人,并不是她。”
叶歌吃了一惊,愕然看着老者,“师父……”
老者不再看他,慢慢说道:“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并不在你身边。”
叶歌不再否认,因为他知道,师父既然能通过一支琴曲看透他心,就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就像,他同样也瞒不过自己。
“剑魄琴心,几分柔情谁懂,相思两地,过尽夕阳万重,酒醉情醉倾心,红颜一笑,黑发白发间杂,何处为家,看红尘千丈,万般苦楚,终不悔,倩影流光,一夕年华。”
叶歌怔怔听着,他和师父朝夕相处二十多年,却从不知,原来一向冷颜孤独的师父,竟然也能吟出这般动情的词句。
黑衣老者吟完,便也默然,半晌才轻叹一声,“你方才说,你去过七星迷宫?”
叶歌道:“是。”
“从你一进步?岭,我便感觉到你身上带着一种邪异之气,你是不是从七星迷宫带了什么出来?”
叶歌一愣,“我并未带什么出来。”
黑衣老者垂下目光,默然片刻,右手衣袖一拂,淡淡地道:“你再好好想想。”
叶歌低头,冥思苦想,到七星迷宫,已是三年之前,那半枚洗碧珏,在她身上,那除此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手指摸上自己长衫的内襟,微微一顿,在这衣襟之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略有不平,头脑之中电光石火,转瞬记起,当日在七星迷宫的僵尸崖,他和岳小珂曾经从那间石屋的西北角挖出一个鲜红的瓶子,里面有两粒药丸和一个泛黄的纸卷,当时情势危急,他把药丸交给小珂,那张纸卷不及细看,随手放入怀中,后来又发生了种种事情,那个黄纸卷,竟然被他就此忘了!此时听师父提起什么邪异之气,方才想起。伸手从内襟里把那东西掏出来,果然便是当日那个纸卷,只是因为一直忘记,浆洗衣服之时也未取出,这纸卷已经破烂不堪,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纸卷展开,走上几步,就着烛台上明亮的烛光,仔细看去。
那张纸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纸,应当是什么羊皮之类,是以虽然几经揉搓,破破烂烂,却还没有碎,除了边角之处已经成了碎片纷纷掉落,其余部分竟然还算完整。叶歌微微眯起眸子,这张纸上,竟然是有字的!不但有字,似乎还有一幅图画!字是黑色的,字体十分之小,却不像是用笔写的,倒像是用线一针针地缝上去一般,叶歌仔细辨认,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几行字:洗碧珏,上古宝物,收魂魄,众生之魂,皆能洗去罪孽,轮回往生。黄帝大战蚩尤,蚩尤佩洗碧珏于食指,摄取魂魄,黄帝怒,以轩辕剑斩之,断,自此一分为二,其一落于不周山北斗之下,另一归于轩辕,后为始皇帝得,同葬骊山。若得合二为一,则能开启……文字便只写到这里,后面的羊皮缺了一块,不知到底写着能开启什么。再往下看,那段文字底下画着两张蛛网一样的地图,两幅地图旁都没有任何文字标注,只是上面一张,画了勺子一样的七颗星,下面那幅,却画了一个好像漏斗一样的东西。
叶歌看了一会儿,眉头皱起,将那张羊皮双手呈与师父,黑衣老者伸手接过,放在腿上细细观看,半晌,指着那第一幅图道:“这里,应是七星迷宫的地图。”叶歌点头,此时他也已经看见,那张有七颗星的地图,地形与七星迷宫确是十分相似。黑衣老者颔首道:“如此说来,那这下面一幅图,画的便是秦陵了。照这纸上所言之意,洗碧珏的一半在七星迷宫,另外一半应是被秦皇赢政所得,一起葬于秦始皇陵,若能找到这两半洗碧珏,合二为一,便能开启一处神秘的所在。”
叶歌默默看着那张羊皮纸卷,忽道:“这张卷纸所言,与我父亲到底有无关系?”
黑衣老者略一沉吟,开口道:“你曾说过,当年杀你满门的蒙面人,便是要找这洗碧珏。”
叶歌点头,“这个羊皮纸卷,是我在七星迷宫的僵尸崖上所得,在僵尸崖上,我见到了很多在江湖上失踪的武林高手,其中就有半耳当风崔玉刚,还有枯叶道人孙秋蝶,只是,他们都早已死了,尸体被人施了邪术,成为僵尸。”
黑衣老者道:“那些人失踪的时间,正是当年你父亲承蒙皇帝召见之后,所以,这张羊皮纸卷与你父亲之事,也许确是有些关联。”
叶歌沉默半晌,开口道:“师父,弟子想去骊山。”
黑衣老者将腿上的羊皮纸卷重新卷好,递给了他,忽然叹了口气,“歌儿,你非去不可么?”
叶歌慢慢地道:“非去不可。”字字坚决,毫无回寰。
黑衣老者默然半晌,才道:“你终究年少,不懂这世间之事,看得越明白,便越是痛苦。”
叶歌低下头道:“若不能看清,混混沌沌苟活于世,就算衣食无忧,纸醉金迷,又有何益?”
黑衣老者不再说话,良久,终于抬起仅剩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剑谱,递与叶歌,“这是为师集毕生所学,所创剑谱,之前并未传授于你,只因时机未到,现在你既然要去秦陵,为师不得不提早将这剑谱传授于你,你接着罢。”
叶歌伸手接过,低声道:“多谢师父。”低头去看手中剑谱,只见封页之上用极狂放的草书写着三个字——剑歌行。略一沉吟,抬头向着黑衣老者道:“师父,我的几个朋友还在步?岭外,若是我要修习剑谱,可否能让他们进来?”
黑衣老者略一摇头,站起身来,伸手拿起放在石案上的七弦琴,回身向山洞深处走去,口中淡道:“不必,这本剑谱你只要用一个时辰,便可读完,若有什么不解,便来问我,之后的领悟,便都要靠你自己。”说话之间,已从山洞后的暗道之中飘然而去,再不回头。
叶歌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低下眼眸,手指轻轻抚过深蓝色封面上的三字个,口中轻轻念道:“剑、歌、行……”
剑歌行 第二十五章 剑魄琴心(二)
岳麓山顶,果然有一座十分古朴宏大的寺院,叫做云麓寺,寺门之前进进出出,都是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苏离三人跨进寺门,央金看了看面前的大雄宝殿,笑道:“这个神殿好大,不过还是没有我们神山上的神殿大。”
苏离看她一眼,道:“央金,在这等佛门清修之地,莫要妄语。”
央金撅了撅嘴,转头看着赵瑗道:“赵公子,你不是说你是临安人士,大老远地跑来这云麓寺做什么?”
赵瑗此时倒是敛了脸上一贯的倜傥笑意,面容一片肃然,道:“自是来烧香还愿。”说罢也不待央金说话,竟自抬脚,走进了大雄宝殿。
苏离拉了拉央金衣袖,道:“既然来了,便也进去拜一拜罢。”央金摇头,“苏姐姐去吧,我们族中供的不是这个神,我若乱拜,神灵会生气的,我还是自己四处转转罢。”苏离点头,“也好。”转身跨进大雄宝殿。
央金见他们两个都进去了,撅了撅嘴,东张西望地在这云麓寺里转了一圈,她虽不拜菩萨,却也觉得新奇,不知不觉走到后面的观音殿,只见香烟缭绕之中,观音眉目慈和,俯瞰众生,不禁抬脚跨进殿中,看着观世音的金身,自言自语道:“咦,汉人真是奇怪,怎么供了这么多神,还有这个,怎的是个女的?”只顾仰着头看观世音的脸,冷不防后背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似乎还踩了那人一脚,央金吓了一跳,忙自回过身来,却见果然是撞在一人身上,那人手里拿的一把上香,也都被她撞落在地上。央金脸上一热,心知自己闯了祸,虽然汉家和神山上的部族不同,但她也明白,把人家拿来供奉神灵的香火弄掉在地,实在是对神灵不敬,天大罪过,口中连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眼睛却惶然向着那人脸上看去。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见她抬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过来,竟是微微一笑。央金看着他的笑容,竟然呆呆愣住。她撞的是一个男人,身形挺拔,玉树临风,一身淡紫的衣衫,腰间束着一条白玉的腰带,凝滑如脂,更显得他气质脱俗,一双剑眉之下,眸子稍稍上挑,眸光微带笑意,紧紧盯在她脸上,唇角轻轻勾起,笑容好看却略带邪气。
央金看着那男人的脸,傻傻地说不出话,待到她终于能说话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像火烧一样,烫得怕人,慌忙低下眼睛,蹲身下去捡散落在那男人脚边的香束,捡起来一把递到那男人手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着头道:“我都帮你捡起来了……”紫衣男人似是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手指有意无意碰到她的指上,带着淡淡的温热。央金手指一跳。赶忙缩回,红着脸转身,飞快地夺门而出,一直到了大殿之外,躲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心头还是如同鹿撞,砰砰乱跳,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叶歌和方才的那个赵瑗,都是男人,而且都是很好看的男人,只是没有一个男人的笑容和目光,会让她像刚才那样心慌意乱。
在树后站了一会儿,本想出去找苏离他们,却又怕碰到刚才那个紫衣男子,这样犹豫了半晌,忽然觉得想要小解,回头看了一看,见后面偏僻之处似有一个茅厕,转身急急地向着那草丛后的石头房子奔去。
那里果然是一处茅厕,奔到近前,刚要从石头的围墙侧面转进去,眼前忽然人影一闪,一愣之下,身上陡的一麻,接着眼前一黑,竟软软地倒了下去。待到再度睁开眼睛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仰面躺在地上,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好像难在身上戳了一下,接着就人事不醒,这样一想,心中不禁大急,不知自己在这茅厕门口躺了多久,苏离和赵瑗会不会已经走了,一骨碌地想爬起身,动了一下,却仍旧躺在地上,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姑娘,你的穴道我还没解,你自然站不起来。”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声温柔,带着三分宠溺。随着这声温柔话语,一个男人忽然走到她身边,低头俯视着她。
央金吓了一跳,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那个男人,却见他穿了一件淡金色的衣衫,脸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如同新月般微微弯起,薄薄的唇漾出一丝微笑,竟是十分俊美。两人对视半晌,央金呆呆问道:“你是谁?”
金衣男子蹲身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是九指郎君。”
这话一说出来,央金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九指郎君,九指郎君!这一路上,她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九指郎君的传言,当时并不觉得如何害怕,但现在当这个九指郎君真的就在她面前微笑看她的时候,她才真正领会了什么是恐惧的滋味。
“你、你想要怎么样!”央金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想要挣扎起身,但看在九指郎君眼里,也只不过是轻轻扭动娇躯而已。
九指郎君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摸上了她脸蛋,“我想要怎样,你说呢?”
央金只觉得他的手好像一条毒蛇一般黏腻恐怖,拼命扭脸,大声道:“你放开我!这里是云麓寺,是佛门净地,你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就要喊人了!”
九指郎君低下头来,凑近她脸,笑道:“云麓寺?你以为这里还是云麓寺么?那好,我就再动动你的手脚,你喊人罢。”
央金听到他话,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抬眼四处去看,身上不禁一凉,这哪里还是云麓的茅厕边,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却见旁边有大大的一片湖水,静谧温柔,湖水旁边,散散的全是红红的枫树,愣仲之下,也忘了挣扎,呆呆地道:“这是哪里?”
九指郎君微笑答道:“这里叫做穿石坡湖,是这云麓山上景致最好的一处所在,不但景色独好,而且僻静清幽,不会有人前来打扰。”说完低头看着央金的脸,用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口中赞叹道:“好嫩的肌肤,真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说着竟然俯下头来,在央金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央金浑身一颤,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嘤嘤哭道:“你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九指郎君丝毫不以为意,带着一丝邪邪笑意,看着她道:“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却是喜欢你这样的娇娃,况且,等一下我好好疼你,你就会喜欢我了。”说着将手从她脸上拿下来,去解她衣襟,另一只手却直接覆在了她饱满柔软的胸上,轻轻揉捏。
央金满脸通红,又羞又怕,但她生性天真柔弱,到这个时候,便只会哭,一时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不知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能撩起男人的欲火,九指郎君呼吸渐渐粗重,一只手早已伸进了央金的衣襟之内,任意抚弄,身子也压在了央金身上,贪婪地含住她樱唇。
正自软玉温香,就要销魂,却听身后有人笑道:“九指郎君不是向来只采千金小姐的名花,怎么如今饥不择食,竟连这些野花野草也不放过?”
九指郎君微微一惊,从央金身上翻身而起,回头看去,只见在一棵枫树之后,站着一个紫衣男子,俊美倜傥,尔雅温文,负手而立,正自看他。九指郎君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吃惊,这人是何时到自己身后,自己竟然全不知晓!眼睛重又眯起,成为新月形状,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那紫衣男子笑道:“名花名草我采得腻了,都是一样半推半就,娇弱无力,如今想要换些新鲜口味,山珍海味吃得腻了,偶尔来一只又甜又香的野果子,也是一种享受。”
紫衣男子抚掌笑道:“的确不错,九指郎君果然懂得享受,不过,若是这只果子我也想吃,那要如何是好?”
九指郎君闻言一愣,他本以为这人是来打抱不平的,没想到竟是要来分一杯羹?眯着眼打量了那紫衣男子几下,莞尔道:“哦?想不到兄台竟也是同道中人,不知怎样称呼?”
紫衣男子施施然从那枫树后面走出来,走到九指郎君身前三尺站定,笑道:“我姓唐,名霏,不知你叫什么,九指郎君是你的外号,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九指郎君哈哈一笑,道:“既然唐兄如此爽快,我也不好扭捏作态,我叫完颜烈。”
唐霏点头,看了躺在地上的央金一眼,“完颜兄,既然是同道中人,不如你把她让给我如何,这里山清水秀,美人儿多的是,你再去寻一个来快活。”
完颜烈想了一想,整整衣衫,走上前去拍拍唐霏肩头,笑道:“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一个人有你这般坦率,唐兄弟,你这个朋友,我倒是想结交结交,既然你喜欢这小娇娃,我就让给你好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疼她。”说着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看了央金一眼,脚下几个起纵,竟然就此走了。
唐霏回头,见他当真走了,笑了一笑,慢慢走上前来,弯腰看着央金。
央金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肚兜,衣衫都已被完颜烈解开,酥胸半露,玉臂横陈,曲线起伏,勾人心魄,她方才已看见唐霏就是在云麓寺被自己撞到的紫衣男子,早已心头鹿撞,满脸通红,此时被他盯着看,更是羞愤欲死,拼命扭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睛,娇躯却仍旧在他目光下微微颤抖。
唐霏一笑,伸指在她胸前点了两下,央金顿觉身上一松,所有僵硬的关节都松弛下来,动了动身子,从地上翻身坐起,慌乱中将自己的衣衫胡乱穿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唐霏道:“你想做什么?”
唐霏笑道:“我想做什么,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难道你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