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要在西凉军中吃得开,钱财也是必不可少的。游牧民族的天性,让他们对中原的富庶毫无免疫力,只不过因为现在顶头上司是还算汉人的董卓,所以不好意思干得太明显。至少在抢劫过周围的村镇后,还会找一个剿除匪寇的理由。这种情况下,注定他们对腰包有钱的朋友毫无抵抗力。
“家兄的能力,埃从不置疑。”
将手里那卷夏燹写的诘问竹简又仔细看了一边,洪埃提起一边的毛笔,继而在竹简那行诘问的字句下认真地回复了四个字,然后才珍而重之地等墨迹晾干之后重新卷好放到案台的显眼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洪埃才微微抬头道:“既然李将军也认为制冰一事有利可图,那么店面所售出的利润六成就烦劳李将军笑纳了,洛阳城内,还需李将军照拂。”
曾九忐忑不安地将一份单据奉给李肃,而后者也心里清楚,这六成的利润不仅是给他的好处费,也包括了让他在西凉军中活动的经费,当下也不矫情,而是拱手道:“既然员外美意,肃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甚好,天下太平即是百姓之福,若有人擅起争端,还望将军告知一声,埃虽不才,也愿为江山稳固出上一份力。”
洪埃微微一笑,但是那双红色的竖瞳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一份从容不迫的笃定。现在曹操于陈留日夜招兵买马,据闻从者甚众,而袁绍等人也正在积极联系天下诸侯,料想一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只在半年之内。
这段时间里,暗地里的事情就由李肃去做,而洪埃,要做的就是静待诸侯与董卓之间的大战兴起,那时,才是邪将登场的时候。
“肃定当如此,那么这就告辞。”
李肃会意,他也明白,自己在西凉军中的影响并不深刻,顶多算是个和董卓一起起家的老臣,在平时如果贸然安排洪埃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军队必然会受到重重问责,除非是到了战时,才没有多少人注意临时征召的人手。
所以,洪埃使用的办法无疑是最稳妥的,而且在此期间还可以借用制冰之术敛财以备不时之需,无论从哪一面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而身在冷兵器时代,个人的武力就是一笔巨大的资本,洪埃此刻就是这样的一个坐拥大笔资本的商人,只等最合适的时候,用这笔资本来为自身谋一笔更大的财富。
第二天一早,夏燹提着蝎龙枪满院子乱转,身后的腊梅和夏荷心惊胆战地跟在小主人后面,她们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年纪尚幼的主人如此强悍,那杆沉重得需要曾九和李进赵三三人协力才勉强能抱动的蝎龙枪在夏燹手里轻的就好似一根稻草。
让夏燹火冒三丈的原因是因为洪埃的回复,在竹简上只有四个字:何需知之?
这比无可奉告更能惹人发怒,修养好的或许能压下来,但夏燹明显不是个愿意忍气吞声的类型,如果不是内心着实不甘心,他恐怕会立刻举枪自戕。
所以,既然不自杀,那就得找点别的出气筒。曾九叫上李进和赵三去冰店主持生意去了,家里只留下腊梅和夏荷,夏燹自然不可能去打女人出气,所以只好把气撒在其余的东西身上。
怎么?院子里为什么有个石磙?老爷我看着心烦,剁了!
蝎龙枪一劈一挥,嘁哩喀喳一阵乱响,原本完整的石磙就整齐地变成了一堆碎石头,还是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后院这个柴房怎么看怎么别扭,老爷我看着难受,拆了!
蝎龙枪一扫一转,叽哩咣当一阵乱响,原本整齐的柴房就完整地变成了一堆碎木头,也是搓都搓不起来的那种。
腊梅和夏荷的脸都绿了,她们倒是听说过宅院里的主人发怒时可能做出的行为,比如责打仆役或者凌虐女仆,但唯独没听说过主人生气时拆自家房子的。而且还是亲力亲为,坚固的石墩和柴房,在这个看似年幼的主人面前脆弱得就真的好似小孩子面前的沙堡一样。
赤魃好奇地从马棚里探出个脑袋瞅着夏燹发疯,它现在不用四处乱跑,只需要吃吃睡睡,倒是很开心,发现夏燹似乎没意向骑它出门,就晃了晃脑袋重新缩回了马棚。
夏燹依然不解气,就在这时,一只喜鹊喳喳叫着从庭院上一闪而过,却不小心被余怒未消的夏燹一回头看见个正着,枪尖在地面上一勾一扫,一块碎石便嗖然一声飞出,准确而迅捷地正中那只倒霉的喜鹊,作为一只人们心中的报喜鸟它显然没预料到会有这种飞来横祸,惨叫一声后便一头栽了下去,留下漫天的鸟毛随风飘落。
这回夏燹才算是勉强感觉够了,不过,似乎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在他觉得够了的时候,却很快就有人上门了。
张辽面色不渝地提着一只从天而降的死鸟站在大门前犹豫,今日是他当值巡查东坊,原本这种巡城的小事是不用他这种级别的将官动手的,但是在上次追到了曹操却未能将之捕获的过错,让他陷入到了这种巡城小吏一样的境地。
还好的是董卓到底还是顾及了义子吕布的面子,没有因为西凉军中一应将领的极力怂恿而一刀砍了张辽,但是却给了个勒令张辽巡城三月的惩罚,本意其实就是西凉军对并州军的羞辱。
不过张辽素有大志,虽然知道这是对自己的羞辱,但他依然兢兢业业地负担起了巡查东坊的职责,甚至东坊事无巨细他几乎都了然于胸。
比如说,昨日在东坊的市集上有一家名为‘霜阁’的店铺新开张了,它售卖的是一件在冬天很常见,但是在夏天却绝对稀有得堪比黄金的东西——冰。
虽然富家大户都有窖藏冰块以备夏日使用的习惯,但窖藏的冰块毕竟是少数,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居然可以售卖冰块的店铺,只是一天就几乎被挤爆了店面,为了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张辽甚至很细心地派出了军士专门在旁守护。
而店铺的管家显然也是个妙人,不仅很大方地给了这些值守的军士红包,甚至见他们在大太阳底下站的辛苦,还特意送上了解暑的果冰。
这就是了,店家满意了,值守的军士也满意,作为巡城武官的张辽也很满意,他甚至头一次打破了不收贿赂的准则,舒舒服服地吃了一大碗霜阁奉上的果冰,之后才带着满身舒爽重新提起自己的勾镰刀继续巡视东坊。
而就在张辽行至住宅区时,一连串的巨响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听起来似乎是某一家的房屋倒塌了,这却是个要紧的差事。本着忠于职守的心思,张辽即刻赶往这户人家的宅邸前,准备叩门询问发生了何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从天而降的死鸟赫然落在了张辽面前的地面上,这让定睛一看的张辽怵然一惊,虽说弓箭射鸟在武将当中根本不算什么本事,但是这只喜鹊身上明显不是箭伤,而是一块不规则的血口,这意味的便是它竟然是被一块随手掷出的碎石击落的!
而有这个本事的人,在武将当中可就不多见了,至少张辽自己就没有这个能力。
须知不规则的碎石在空中飞行时会极大地影响精度和速度,要想击落敏捷的飞鸟,只能在一开始的动能上赋予更大的力量和精度,但是一瞬间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道,并不是力量大就可以做到的,还牵涉到身躯的协调和敏捷。
脸色变幻了几番,张辽深吸一口气,把原本准备叩门的右手收了回来,继而着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做完这一切后,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同时双手抱拳沉声道:
“巡城吏张辽张文远,求见贵家主人,还望主家开门一会。”
。。。
 ;。。。 ; ;
第十八节 龙在洛阳城(三)
(唔~~海陆空三项全能的夏贪婪~~)
“谁?张辽?不认识!”
夏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腊梅去开门,虽然不认识对方,但那个巡城吏的名头却不能无视,开门看看对方到底要干嘛也好。
腊梅战战兢兢地快步跑到大门前开了门,而在看清那个站在庭院内的身影后,张辽第一时间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随之凝固了一瞬,身上已经快要痊愈的暗伤似乎也陡然如同灼烧般剧痛起来!
“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熟悉。。。”
夏燹的瞳孔微微收缩,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对方的面孔曾经出现过,而且是在一个雨夜当中。
“。。。辽与将军不久前曾在吕家庄外相遇。。。莫非,将军忘了?”
张辽慢慢地举起手臂做出一个抱拳的动作,借此掩盖微微发颤颤抖的手臂,而夏燹的表情则是凝滞了一下,之后语陡然阴鸷起来:“哦。。。这么说,你遇到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
这句话语让张辽一惊,这时他才发觉,虽然夏燹身上的气息和武器的确是他所熟悉的,但是黑色的头发和眼瞳却不同于那晚所见的,一个许久以前在他学艺时受过的告诫突兀地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真让我惊讶,见过他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不多。”
夏燹的嘴角浮起一抹阴鸷的弧度,左手的蝎龙枪换成右手握持,继而微微向后摆手,而得到示意的腊梅和夏荷则是脸色煞白地后退,即便她们是完全没有武艺的普通人,却也能觉察出空气中那仿佛野兽吐息的危险感。
张辽同样意识到了来自夏燹的邀请,深吸一口气后抬脚迈入了庭院,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军士也想进来时却被张辽抬手制止,看着对面的夏燹,张辽沉声道:“汝等在门外守候,不得擅自进来。”
两名军士虽然狐疑,但还是按照张辽的命令退出了庭院之外,顺手关上了大门。
“夏燹,春秋夏,兵灾燹,这个名字是我的!”
夏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蝎龙枪,发出一声凛然的破空声,而张辽则是面色一紧,他听出来了,夏燹这句话的重音乃是在‘我’字上,这意味着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名敌人叫做夏燹,而并非是那个白发红眸的邪将。
“院子不大,别打坏了。”
发出一声诡笑,夏燹慢慢屈身,同时慢慢后退,身上原本那种凌厉的煞气遽然一缩,变得赫然诡异莫测起来,仿佛从一头暴怒的巨龙陡然化成了一只林豹,迈着小碎步从树林的阴影中悄然跃出,用利爪和牙齿为猎物带来死亡。
张辽的汗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树林中被一只豹子顶上时,那一次几乎差点丢了命,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过路的商队,此刻他恐怕也站不到这里了。
而这显然是因为被对方气机锁定的缘故,而带着诡笑看着张辽,夏燹缓慢地后退着,一直退到了庭院的拐角处,这种诡异的行为令张辽警惕感顿生,在他的感觉中,夏燹哪怕正面冲过来和他拼杀也绰绰有余,而现在这种仿佛刺客一样首先隐遁然后出击的行为,分明是抱着毫不留手的杀心!
就在这时,夏燹已经挨到了拐角的墙壁上,他的动作至始至终都很慢,但是却流露出一种诡异的韵律,如果张辽追击的话,他会很快所谓的慢都只是他的错觉。
夏燹嘴角的诡笑弧度陡然上扬,扯成一个血腥的狞笑,而后身影向后一缩,彻底躲进了张辽视线的死角,而怵然一惊的张辽正想迈步追去时,一阵尖细的嘶鸣赫然已经在他耳边响起,而来源竟然是天空!!
来不及多想,张辽甚至顾不得保持站立的姿态,而是尽最大的努力向着一边猛地扑去,而下一刻,一声沉闷的坠地响声便从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传来,赫然是双手握枪以一击向下刺击的姿态从天而降的夏燹!!
在张辽死角的庭院墙壁上,一个新出现的脚印深深地印在墙上,而与墙壁相对的屋檐上,整齐的屋瓦则是出现了一块细碎的凹坑,正是一个脚印的形状!
以看似缓慢的步伐退出敌人的视野范围,之后如同闪电般在墙壁上借力跃上屋檐,紧跟着便是高高跃起的石破天惊一击,如果是武艺和知觉稍逊一筹的人,都势必不可能躲过这样的一击,甚至可能在他们意识到之前就会被取下首级。
龙之末子!辟邪(貂)!
这种生活在树林之中,擅长攀附跳跃的小型猛兽,最喜欢的便是从任何可以借力的物体上借力跳跃扑击,凭借这种能力,它们的主食之一甚至就是各类迅捷无比的小型鸟类。
一击不中,夏燹并不气馁,而是顺着张辽扑出的方向一甩手中的蝎龙枪,一丈二的蝎龙枪泛着漆黑的光芒仿佛铁鞭一样挥出,抓着链刃末端的夏燹如同挥舞链子锤一般甩动这杆长枪,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追上了张辽的身躯。
还未站起的张辽右手握刀横在身侧,钩镰刀宽大的刀面将袭来的蝎龙枪堪堪挡下,从刀身上传来的力道几乎将他整个人打飞,借助这股力道,张辽迅速翻身站起,发麻的手臂却让他微微一喜,夏燹的这两招的确快逾闪电,但是相对的力量却少了许多,全力以赴的张辽已经可以接下来。
夏燹哈地一声狂笑,抓着链刃的右手一拉,将蝎龙枪收回重新握住枪身,而后猛然发力冲向一侧的庭院墙壁,强大的速度带来了强大的惯性,而借着这股惯性,夏燹整个人在垂直的墙壁上快速窜动着,在速度达到临界点后再次猛然扑出,仿佛一只跃过林间树杈的紫貂,手中的枪锋犹如云龙探爪一般掠向地面上的张辽!枪锋所指之处正是敌人的头顶!
这种诡异无比的攻击方向,彻底封死了张辽的刀式,没有任何一种武学有应对这种来自头顶垂直攻击的招数,所以,张辽所能选择应对的方式只能是再次就地一滚,试图避开这一记根本无从招架的杀招。
然而,似乎早就预料到敌人会这样子闪避,夏燹的这一记刺击根本就是虚招,在刺出一半时陡然转向,蝎龙枪尾部的链刃仿佛巨龙甩尾,轻而易举地扫中了地面上翻滚的张辽,一声痛吼,张辽背部的一溜甲叶混合着鲜血四处飞溅,仿佛是一条被活生生剐去一条龙鳞的黄龙。
从容落地的夏燹一甩蝎龙枪的链刃,上面沾染的鲜血随之甩出,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醒目的红痕,而背部受创的张辽则是咬紧牙关重新站起,伤口并不深,但是这绝不是夏燹的最后一次攻击。
四周林立的墙壁,以及房屋的飞檐,对于夏燹而言都是可以随意借力的跳板,只要存在着这些东西,对于夏燹而言就没有不存在的攻击角度。
这正是辟邪式的可怖之处,如果是在地形复杂的山地或林地之中,这种态势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张辽微微喘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认输,上一次面对洪埃时,那种被碾压的感觉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而武学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来自他人的威胁感,只有将给自己造成这种威胁感的敌人彻底击倒,才能够摆脱这种心魔!
忍痛站起身,张辽迅速冲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壁上贴紧,夏燹的借力攻击必须要和那些障碍物拉开一定的距离,否则就会受到阻挠,而这种紧贴着墙壁的行为,虽然不能免除正面的伤害,但却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