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糟好比野鸡窝棚,黑乎乎的胡须油腻腻仿佛乌鸦鸟巢,真个是扮演山贼马盗他不需额外着妆,只要路上一立就知道是个化外蛮夷。
夏燹饶有兴趣地看看自家破碎的大门,再上下瞅瞅这个胆敢闯进来的家伙,却是一点出手的打算也没有。敢打破龙门的家伙,还真是用不着他操心。
洪埃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会隐藏在夏燹体内,但是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夏燹属于那种无甚大志,行事随心所欲的类型,对于尊严和面子看的并不重,除非是别人主动找死,否则他一般懒得动手。
而洪埃则不同,身为第四代秦皇,虽然知道这件事的全天下不超过个位数,但是他的尊严和好胜心和所有的皇帝一样,甚至更强。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敢打破庭院的大门,对于洪埃而言就是打上了他行宫的宫门,这如何饶恕得了?
所以,只要洪埃一出来,势必要将这个家伙弄得生死两难才算到底。因此,考虑到眼前这家伙之后在龙爪子底下挣命的可悲场景,夏燹就很大度地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当然,要是这厮真的不知死活非要凑过来,送他一程也无不可。
张辽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一看来人的架势就不是个友善的,何况这厮他也认得。
“原来是华雄将军,不知道何时竟然有了这份雅兴,来抓辽的疏漏?”
挡在腊梅身前,张辽沉稳地看着眼前的大汉,而庭柱后的夏燹则是又灵光一闪,哦?华雄?又是个挺熟悉的名字,不过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角色。
“哈哈哈,张辽啊,别看某家不是你们汉人。可咱也知道,那啥,应该尽忠职守对不对?你看相国委托你巡城,这也是大事啊,你怎么能跑到这里来…啧啧,瞧瞧这小模样,还真是好看,简直跟那牡丹楼的小娘们一样。”
华雄仰天大笑,而最后的一句话更是直接对张辽身后的腊梅说的。这句话顿时吓得腊梅像只小鸡一样藏在了张辽的披风后面,牡丹楼就是洛阳一个很出名的**,华雄作为董卓麾下西凉军中的大将,当然也少不得要到里面品尝一下让他垂涎三尺的汉家女。
至于华雄为什么会来抓张辽的疏漏,这也是西凉军和并州军的恶劣关系所致。西凉军劫掠成性,打着清缴匪寇的名义四下掠夺,若是男子便一刀砍下头颅假冒军功,若是女子便劫回营盘为所欲为,如此行径,身为大汉人的并州军士哪里看得下去?
所以,就算是上有董卓偏袒,但西凉军依然有不少私下小股劫掠的军士莫名其妙地失踪,这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附近有实力并且有动机干掉这些野兽的也只有并州军。
但是没有证据,所以董卓也不好弹压并州军,毕竟并州军的首领是他依赖的义子吕奉先,所以这些事情只能由双方将领私下解决。
而军队私下解决的方式,自古以来只有一种,那就是打。
大规模火并自然不可能,但私底下少数将领决斗就百无禁忌了。而华雄和张辽,此前就曾在这样子的斗将中交手过不下三次,结果却是不分胜败。华雄本身也是个桀骜狂妄的家伙,他自认不是吕布的对手,但却连吕布的一个部将也无法击败,这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在张辽目前虎落平阳的时候,华雄是很不介意来充当下欺负这只老虎的恶狗的。
只是,他却没留意到,自己充当的这条恶狗,在不经意间跑到了一条邪龙的龙巢里。
“华雄将军,这里是私宅民院,你这般行径,莫不是要像西凉一样劫掠一番?”
张辽目露寒芒,华雄虽然是西凉军中的大将,身手也极其了得,但却还不是认真起来的张辽对手,毕竟张辽以后可是五子良将的首领,武力值就算比起关羽也相差不多,而华雄是被关羽温酒斩杀的,两者高下一看就知道差距。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顾忌西凉军的面子,早在那前三次交手时,张辽恐怕就已经把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脑袋剁下来不下十次了。
何况,这一次张辽有不得不全力出手的理由,那个抓着他披风藏在他背后的人儿,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哈哈,哪里的话,男人嘛,总得找些乐子不是?我这是来,嗯,对,我这是来和这家主人交朋友的,这,张将军总管不着了吧?”
目睹张辽眼中的寒芒,华雄也是心中一突,但他生性狡恶,眼珠一转就找出来了个狗屁不通的理由。华雄也很清楚,哪怕他能实力爆发击败张辽,自己也得至少受个重伤什么的,这对他完全没什么好处。
所以,他的目的只是要狠狠落一下张辽的面子而已,张辽能有腊梅这样子的美人陪伴,那这家主人绝对和他相交莫逆,既然如此的话,华雄大爷也打算和这家主人好好叙叙交情,至少不也得弄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回去乐呵乐呵?
而且,这么做的话,张辽也不好说话。毕竟华雄是西凉军的大将,在这座洛阳城里想要用权势压制一个不出名的小户人家,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反正无论结果如何,被华雄搜刮过的这户人家,肯定会对张辽极度不满,这就是华雄所想出来的办法。自己既能得好处,还能落张辽的面皮,明面上也不用和张辽玩命。
此言一出,张辽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奇怪,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愕、怜悯、叹息的神色,他当然听得出来华雄的意思,所以才为华雄感到悲哀。
这家主人是谁?当然是夏燹,或许还是那个白头发的家伙的。
那么,夏燹和那个白头发的武力值如何?
嗯,夏燹用辟邪势几乎是碾压了张辽,诡异的攻击方式甚至让张辽连出招都做不到。而白头发的洪埃,则是连态势都没用,直接在正面用力量和简练的招式,就将张辽打成了重伤。
华雄的武力值如何?嗯,还不如张辽。虽然也算得上一号猛将,但总体而言也就是个勉强中上流的家伙。
那么,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想在这里蹭吃蹭喝顺便蹭个女人以恶心张辽的华雄,未来已经可想而知。
夏燹同样带着一丝惊讶的表情从庭柱后面转了出来,他刚才还打算放过这个闯进门的蛮子,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打算把他当冤大头痛宰一笔?
“哟,这个小崽子就是主人?嗯,不错不错,这小脸蛋跟娘们似的,哟!这还有个更好看的!不错不错。”
华雄双眼发亮地看着跟在夏燹旁边的夏荷,比起腊梅来,夏荷能排在春夏秋冬的第二位自然说明姿容更佳,一看华雄那双贼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小脸煞白,连忙紧紧地抓住夏燹的一条手臂,身体更是死死地贴在夏燹身上,生怕会被夏燹送给这个蛮子。
而夏燹也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两团绵软紧紧包围着,心里也是一荡,他才懒得管别人的目光,干脆一把揽住夏荷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夏荷光洁的额头上嗅了一下,笑嘻嘻地问道:“真香,用的是什么香料?”
众目睽睽之下,夏荷羞得连耳朵都泛起了红晕,简直像是盛开的红色荷花,虽然她的本能很想从夏燹怀里挣脱出来,但最终却只是软软地在夏燹怀里垂下头,细若蚊鸣地回道:“回老爷,是荷粉。”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害怕了,虽然眼前这个脏兮兮的蛮子看起来很厉害,但是早上她们才亲眼目睹过小主人空手拆屋的伟大壮举,而且在之前不一会还轻松地将腊梅抓着的那个张将军揍得摸不着北,现在抱着她的行为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是将她视作自身物品的象征。
“员外…华雄将军乃是董相国麾下爱将…还请谨慎…”
张辽也忍得很辛苦,因为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门外那些跟着华雄过来的西凉军士都露出了幸灾乐祸和轻蔑的神情,那几个和他一起巡城的并州军士更是双眼冒火,深深地为这个在权势面前低头的主将感到不齿。
“我知道了,那么,华雄是吧?跟我来,我请你喝点东西。”
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夏燹揽着夏荷径直转身走向后院,而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华雄则是哈哈大笑,在他看来,夏燹这种行为已经完全低了头,请他到后院无非就是酒宴和女人,当下对身后的西凉军士挥挥手:“好了!你们在门外候着,待本将去去就来。”
“知道了,将军不用着急,慢慢来,那个小娘子看起来还是个雏儿呢。”
几个西凉军士立刻大笑着起哄,而华雄则是大笑着跟着夏燹走向了后院。目睹这一幕,抓着张辽披风的腊梅顿时大急,而那几个张辽的亲军则是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其中一名恨恨地低声问道:“将军,难道就任由那华蛮子胡为?”
苦笑了一声,张辽看看那些面露得色的西凉军士,安慰地拍了拍身后腊梅的小手,之后才叹了口气道:“你们以为我是劝员外低头吗?我是在给华雄祈命啊…”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一窒,一众西凉军士面面相觑,而几名并州军士也一样,他们完全不明白,张辽此言何意。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亲军大着胆子问道:“将军,您此言何意?”
张辽淡淡道:“我是担心相国面上不太好看,所以告诉员外…”
“别失手把那华蛮子打死了。”
毕竟不知道夏燹要请华雄饮用何物,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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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龙在洛阳城(六)
(啊呜~吕布登场~~鼓掌撒花~~哦,今天只有一节了~不过明日照常两节~)
洪埃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下方的腊梅,尽管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但是那种无形间的威严和怒气,却仿佛是天空翻腾的乌云,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仿佛要被压垮的窒息。
被华雄一刀劈成两半的大门,此刻已经草草地用木柱顶了起来,今日天色已晚找不来合适的匠人,只能等第二天天亮再进行修缮,顺便到时候还需要再修缮一个新的柴房。
曾九作为管家,此刻战战兢兢地侍立在一边,对于他而言,面前的洪埃才是真正的主人,而这位主人发怒远比夏燹发怒要恐怖得多,哪怕这种怒气不是针对于他,却也仍旧让他战栗不安。
“这么说,吾兄今日宴请张文远将军,你作为管家,竟然不在家中?”
许久,洪埃才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来,而此言一出,曾九便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无论如何,他无法推卸自己失职的过错。
“罢了,既然今日之事吾兄已有定论,我也不好再做他论。只是,没有下次。”
说完,洪埃便挥挥手,如蒙大赦的曾九连忙退下,而看了一眼依然跪着的腊梅,洪埃皱眉道:“汝也起身吧,本意是让你和夏荷服侍吾兄,既然兄长拿你有别的用意,也是兄长的事情,退下吧。”
腊梅也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身为一个仆役她没有丝毫的话语权,而洪埃的强势,也不容许有任何人在他面前忤逆,之前的确曾经有两个人站在老师的立场上喝令过他,但是那两人现在都已经化作一堆骷骨了。
而今晚上,洪埃也的确有客人在。
来人一身青衣,背负药囊,面相和善悲悯,身有药香飘飘,正是一名悬壶济世的良医,而此刻这名医者正在为洪埃探视脉门,看到洪埃已经对曾九和腊梅处置完毕,才拱手道:“陛下的身体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临近夏日,可能会稍微有些焦躁,需是开一些清心去火的药方。若有冰水,则是最好。”
“是吗?不过朕讨厌冰。吉平,你应该也知道朕的情况,朕担心,第四次天劫可能已经快要到了。”
眯眼注视着院外,洪埃随手拈起案台上的一粒樱桃微微一掷,晶莹剔透的樱桃准确而迅速地疾射而出,将庭院中大树上的一只早蝉砰然击落。
“若是这般,陛下需早作打算。天劫之事,乃是关乎陛下自身命数,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吉平闻言也变了脸色,连忙对洪埃拱手道:“吉医术有限,不过听闻近日有一名医曾在洛阳附近散布药石,或许陛下可以请他前来以作保证。”
“朕的身体自己清楚,蝎龙之体本就不是应当存在于天地间的东西。第一次天劫,朕击杀了太行山中的熊王方能渡过。第二次的天劫,朕击杀了一名当世宗师才保无恙。第三次。。。就不用朕再说了吧?”
洪埃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但是在最后一句话中却分明带上了淡淡的杀气,而听到这句话的吉平顿时冷汗冒出,连忙匍匐跪倒道:“老奴晓得,只是那人医术的确精湛,老奴怀疑他可能是李醯李太医的后人,所以,将之召来就算无益,也当无害才是。”
这一次洪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吉平。吉平的话语虽然的确有引荐良医的意味,但脱身之意也很明显,洪埃的身躯是被炼龙之法残酷淬炼过的,虽然强大但是却并不稳定,而一旦有所差错,首当其冲的便是医者。
所以,吉平才竭力引荐其余的医生,这样子的话至少能将自己从中摘出。
“罢了,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你去告诉那个医者,若能前来为朕处理病症,朕当以‘截血续命’之法酬劳。你去罢。”
良久,洪埃才淡淡地开了口,而已经满头冷汗的吉平则是连忙躬身告退,无论是谁,在一头人形巨龙面前都不会感觉舒坦的。
而看着吉平的身影离开,洪埃才重新低下头,在他面前的案台上放着一碗鲜艳剔透的樱桃,而樱桃旁边,却是一朵造型奇丽的白色花朵。花瓣呈现出奇异的六角星形,虽然看起来已经被摘下许久以至于有些枯萎,但那种淡淡的清香却始终不绝。
“果然,就算是口头上如何效忠,只要拥有自我意识就始终存在背弃的可能。唯一绝对忠心的,只有傀儡。”
冷笑了一声,洪埃丢下手中的白色花朵,将面孔转向一边的夏荷,道:“现在,你且听好了,接下来朕告诉你的东西,你需要一字不差地记下来,而且一个字也不能外传。兄长既然喜爱你,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我不希望到时候会因为你导致我和兄长再次决裂,明白了?”
夏荷跪倒在地,声音虽然还有些发抖,但是她还是清晰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奴已是老爷的人。”
“很好。。。那么,配药这种事朕不屑为之,这种花朵的名字叫做曼陀罗,搭配上其余九种草药按照比例研磨就能制成一味特殊的药材,朕需要这味药材来训练一些有用的禁卫,如果是汉人的话,或许兄长会不满,但既然那位华雄将军已经来过,想必兄长是不会介意在西凉军内试试看吧。”
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洪埃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至于第四次天劫,呵,看起来,就要应在这诸侯讨董上了吧,真是让朕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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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蹙着眉头快步走向德阳殿,身为董卓的女婿兼谋士,最近他已经觉察到了一些苗头,单单是昨天城卫军向他汇报的,洛阳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