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你为何杀王将军?!”
“我们不做先锋!”
“我们要回蔡州!”
“他娘的大爷不伺候了,回去!”
性情凶恶和脾气火爆的将士,此时顿时纷纷叫嚷起来,李晔杀了王淑,在让他们惧怕的同时,也犯了众怒,又听说要做先锋,自然牛脾气上来了。
况且他们也不信,李晔敢把他们都杀了,这可是大战之前,斩杀大将已是不利,难道还要窝里斗不成?
李晔冷笑一声,卢具剑在手,连连斩出数道剑气,方才说话的那些将士,连同他们身边的同伴,悉数在剑气下身体爆开,断肢残骸四处飞溅。
这一次出手,李晔直接杀了数十人。
“还有谁敢违抗军令?”李晔俯瞰四方。
众人没想到李晔竟然如此残暴,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手法如此利落,刚才被李晔斩杀的人中,可是有练气修士的,而且还有两个练气中段。
若非自持修为高强,又怎敢桀骜不驯,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死无全尸,连李晔一招都没有接下。
众人惊骇欲绝,都畏惧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胆,还有些头脑发热,认不清形势的,要来触李晔的眉头,一名骑将咬牙低吼道:“大帅无故杀我蔡州同袍,是打算借此战的机会排除异己,让我们都”
他这话说的诛心,是想引起蔡州将士的同仇敌忾,但是他话没说完,头颅就在剑气中飞上了天空,他身后几名准备拔刀的修士,也在这一剑下被斩为两截。
李晔环顾众人,面无表情,声音漠然:“还有谁不服?”
众将士连连后退,恐惧的不停摇头,生怕被李晔一怒斩杀。
李晔展露出来的修为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方才那员骑将,可是练气五层的修为。然而众人一想,连练气六层的王淑,都被李晔说杀就杀了,练气五层又如何?
李晔杀人杀得太过轻松,砍瓜切菜都没这么简单,现在众将士明白了,只要李晔愿意,他们随时都会死,李晔是真的不介意他们都来反抗。
在十多万大军中,蔡州兵马不过一万五千,若是有人带领,碰到不那么强势的主将,还能桀骜不驯,出工不出力保全自身,但碰上李晔,这一切都是妄想。
“若是无人不服,都给本帅跪下!”李晔陡然一声低喝。
蔡州军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谁也不敢出声,咬咬牙,一个人跪下了,两个人跪下了,接着成片成片的跪下,须臾之间,整片营区,一万多人,尽数俯首。
杨复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万军跪拜主帅。
他看到了李晔手中的人头,他认得那是王淑的人头,但他并没有觉得不妥。王淑一路来消极怠慢,他早就想动手了,只是顾及蔡州兵马,这才隐忍不发而已,李晔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杨复光看向李晔,目中充满敬畏,心道:“先前只知道,安王修为高绝,能运筹帷幄也能征战沙场,却不知安王竟然如此杀伐果断,实乃中龙凤!”
李晔看了杨复光一眼,回头道:“刘大正!”
刘大正已经赶来,此刻连忙上前抱拳:“大帅!”
李晔喝令:“现在,你就是蔡州兵主将,本帅将狼牙都暂借给你,你来整肃蔡州兵军纪。记住,你只有一夜时间,明日,我要看到蔡州兵先登攻城!”
刘大正凛然应诺:“末将领命!”
李晔最后看了一眼蔡州兵:“明日攻城,赏罚皆依军律,若能攻占城头,本帅许你等休整三日!”
言罢,李晔不再逗留,将王淑的人头抛给刘大正,临走前对杨复光道:“整肃蔡州兵军纪,还请监军督察。”
杨复光抱拳道:“咱家责无旁贷,大帅放心!”
邓州城头,看罢李晔收拾蔡州兵的全过程,朱温脸黑如墨,憋了好半响,感慨道:“李晔这也太狠了吧?”
说罢他看了朱珍一眼,意味不明。朱珍接触到朱温的眼神,猛然打了个寒颤。在他们看来,李晔兴师问罪,不仅一言不合就杀了部将,还血腥镇压了部卒的动乱,最终还给他们另外安排主将,要全军整顿军纪。
而这,都只是因为,那部将士与霍存交战不利,折损了不到两百人而已。
若是这样就要杀将,那么朱温有什么理由不杀朱珍?
朱温当然不会杀朱珍,两者情况还是有差别的,朱珍是力战败北,不同于王淑消极应战。
然而无论如何,经此一闹之后,无论是朱温等将,还是邓州城头的普通将士,都见识到了李晔的霸道手段,这反应出来的,就是李晔势必要拿下邓州城的决心。
可以想象,仅仅因为应对霍存不力,蔡州兵就被全军整顿,那么官军其他部曲,在明日开始的攻城战中,势必都要出死力,丝毫也不敢懈怠,如此一来,邓州城将要面对的压力,可就大了。
这一仗,会很是难打。
意识到这一点,刚刚因为霍存出战,而是战意沸腾的邓州守军,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才高涨没多久的士气,就这样又再度低迷了下去。
前途堪忧啊。
攻城还未开始,两军还未决战,但是主帅的交手,却已经进行了几个回合,并且各有战果。
在李晔的铁血手腕面前,感到压力很大的,不只是邓州守军,忠武军同样被威慑,就连平卢军,也都全部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随时准备抽他们一样,让他们丝毫不敢大意。
这样一来,原本还打算趁夜劫营,给官军制造混乱的朱温,不得不收起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因为官军的防范太严密了,士卒精神也太好了,冒然劫营无机可趁不说,搞不好还要被反攻一波。
翌日,拂晓时分,李晔已经用过早饭,在听刘大正的回报。
昨夜他就已经下了军令,三更造饭,五更出战。
现在是六月时节,天亮得很早。
刘大正已经将蔡州兵整顿的差不多,有三千刚刚取得大胜的狼牙都作为威慑,又有十五万大军在侧,整顿进行得很顺利,至少今日先登攻城能够做到。
邓州城防虽然还只修缮了大半,但朱温把防卫布置的很严密,最先登城的无疑伤亡会很大,李晔本来无意使用炮灰战术,但既然王淑找死,他不介意把蔡州兵赶上前去打头阵,反正削弱的也是秦宗权的力量。
日出之时,李晔带着一帮幕僚,登上高达十丈的望楼。
第十八章 攻城(1)
望楼比城墙还要高,所以能看清各处的战事,也方便李晔捕捉战机,调兵遣将。
连营在望楼后面,望楼前是整齐列阵的十万大军。当然,李晔这面城墙外,只有五万兵马左右,但也铺陈出去很大一片,覆盖方圆数里大地。视线越过城墙,李晔同样能够看到另一端的官军大阵。
在三面铺陈开的官军大阵面前,邓州城反而显得很小,就像是大海中的孤岛。
大阵布置很有讲究,步军小方阵组成大方阵,大方阵两翼则有骑兵护卫,又是连接成片,最终形成铁甲海洋。
大方阵之间有大通道,小方阵之间有小通道,一是方便传令兵奔驰传令,而是彼此部属划开界限,行动起来互不影响。
各个方阵中,盾牌手在前,长枪手紧随其后,再次是弓箭手。至于横刀大唐的军队,每个人都带横刀。
李晔负手而立,不时摸出折扇,在胸前轻摇。
今日的第一个战斗任务,是填平护城河。
其实朱温在攻打邓州的时候,已经把护城河填平了,这段时间日夜赶工,也只是挖出了壕沟,距离恢复本来面貌,还差得远。官军已经准备好了装着土的麻袋,负责填壕沟自然是蔡州将士。
随着李晔军令下达,震天动地战鼓声敲响,前面的方阵中开始移动,看着就像海洋分了一片湖泊出去。速度并不是很快,烟尘却已经在脚下弥漫,从李晔的位置看下去,有点像蚂蚁搬家。
接近到邓州守军弓箭射程后,城墙上泼洒出一片片乌云一样的箭雨,箭云在半空滑过一道弧线,落进官军大阵之中。
这个时候,官军大阵已经开始全部奔驰,前面的人顶着盾牌往上冲,后面的人冒着身子跟进。最后在壕沟前停下,拖着麻袋的将士便冲出来,把麻袋扔进壕沟里,再跑回来。
这个过程中,很多人都被利箭射中,不过真正倒地的不多,官军将士甲胄精良,利箭要射穿铁甲并不容易,除非射到缝隙里,要不然还要铁甲干嘛。
而射穿铁甲的利箭,要射进皮肉,进一步伤到脏腑就更难。在这个距离上,弓箭威力并不是那么大,只有倒霉的,被射中面门、脖颈、大腿,才会倒下。其余的就算中箭了,也没人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该干嘛干嘛。
随着战事进行,奔跑的将士,大多身上都插着几根箭矢,但他们行动依然敏捷。到了沙场上,轻伤不下火线是基本要求,身着铁甲的时候,更是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那些自持悍勇的将士,都快被射程刺猬了,还在奔跑扛着麻袋往壕沟里丢,他们没伤到要害,利箭虽然卡在甲胄里,但没钻进脏腑,不算重伤。
不过随着战事持续进行,箭雨一波接一波落下,伤亡还是渐渐大了起来。覆盖式打击虽然很笨,但并非没有用,一波又一波箭雨,总有运气不好的,被射中要害,倒在地上。
而一旦箭雨持续下落到一定程度,没被射中要害的,就算运气好了。
城头的弓箭手已经换了几波,一名正常的弓箭手,能连续射个十几箭就到头了,再多手臂就受不了。这个时候修士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射箭的修士没那么容易累,被射的修士也没那么容易伤。
填壕沟持续了小半天,官军仗着人多,准备充足,壕沟被填得差不多了。于是前面的士卒退下来。
大阵派出第二片方阵,他们推动攻城车、巢车、棚车,还有抬着云梯的,开始全速狂奔。士卒举着盾牌冲过壕沟,顶着箭雨把云梯搭上城墙,把巢车推到城墙上。
甲士叼着横刀,举着圆盾,开始顶着擂石滚木爬云梯,巢车里伸出木板,搭在城墙上,一队队士卒冲出来,巢车里也有弓箭手,和城墙对射。
战斗进行到这里,就是蚁附的过程,最是血腥残忍,伤亡成倍增加,也是修士展现手段的时候,他们攀上城墙,比普通士卒要容易的多。
第一日蔡州兵出战,乏善可陈。
第二日,平卢军、忠武军相继出战。
大军接城后,一批批官军将士,突然从军阵中奔出,他们身手矫健,动作迅猛,他们没有持盾,只是握刀,他们没有攀爬云梯,脚尖在云梯上几点,几个起跃,就上了城头,长刀劈斩,白光闪烁间,面前的邓州将士一一倒下。
邓州的将领、修士,纷纷出动,迎上这些官军修士,各自捉对厮杀。
城头陷入混战,如一锅沸水,到处都是厮杀的双方将士、修士。
出现在上官倾城面前的邓州将士,是一名持刀的练气一层,他冲杀过来,手中长刀挥出道道匹练,附近的平卢军将士,非死即伤,一时之间被他清理出一片空地。
他看见倒持银枪,身材偏瘦的上官倾城,眼前一亮,随即就奔杀过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狰狞的笑容中饱含杀意。
“小子,给我死!”练气术师迅速奔近,催动灵气,全力一刀斩下。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上官倾城尸首分离的画面。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银甲将军动了一下,似乎是动了一下,因为一个恍惚间,对方的身影有些模糊,这让他感到奇怪,他是练气术师,在练气术师眼中,不该有对方身影模糊的时候。
只是不等这名练气术师想出个所以然,他就感到胸口一痛,四肢顿时僵硬无比,举起的长刀再也无法落下,周身的灵气如风消散,力量如泄闸洪水,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愕然低头,练气术师睁大了眼睛,他无法置信的看到,一杆银枪,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
刹那间,他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对方模糊的身影,是因为对方瞬间靠近了,因为速度太快,乍然消失在原地又乍然出现在面前,才会有身影模糊的错觉!
“你高手!”练气术师双眸布满恐惧,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眼神深邃的上官倾城,勉强说完这句话,他就倒了下去。
抽回银枪,上官倾城没有在原地停留,奔向下一个对手。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邓州军练气二层的修士,正一刀砍下一名平卢军小校的手臂,横刀斩向他的脖子。
那名练气一层的平卢军小校,目露惊骇之色,一退再退,后背贴上城墙,终于无路可退,眼看就要被对方斩于刀下,他眼中尽是绝望。
上官倾城及时赶到,银枪一挑,将练气术师的长刀格开,一把抓住小校,拖到身后,交给背后的同袍,银枪直指练气术师面门。
“敢挡你爷爷的路,找死!”练气术师大怒,提刀就向上官倾城劈下,刹那间连斩数刀,道道匹练向上官倾城袭来。
刹那间波动的灵气携带劲风,还未临面,就吹动上官倾城的战袍,威力不可小觑。
上官倾城眉目沉静,抢出如龙,撞进匹练中,那方才还威力绝伦的匹练,接触到他的长枪,纷纷消散,而银枪去势不减,直奔对方咽喉!
练气术师大惊,连忙回刀护住咽喉。刹那间,刀枪相交,撞击声清脆悦耳。
练气术师本以为他的防守万无一失,孰料长刀刚接触到银枪就被弹开,银枪上传来的雄浑灵气,让他手臂发麻,如同被针扎一样,这让他心惊胆战,他知道遇到强敌了,连忙抽身回撤。
为时已晚。
上官倾城纵身前奔,银枪再进,如毒蛇吐信。练气术师没了长刀护住咽喉,顿时空门大开,饶是他再如何闪避,也没逃过被银枪咬破脖颈的命运。
“啊!”练气术师惨叫一声,已是惊骇之极,只是他的叫声很快戛然而止,因为上官倾城的银枪在他脖颈旁往回一带,就将他的半个脖子划开!
练气术师无力倒下,上官倾城从他身旁掠过,而围上来的平卢军将士,则乱刀将他剁死,临死之前,练气术师犹在惊骇:“好浑厚的力道”
有了修士开路,在城头抢占地盘,掩护云梯上的官军将士登城,官军将士攻势迅猛,很快就有精锐甲士接连越过女墙,杀到邓州城守军面前。
上官倾城前方,一个邓州军战阵正冲过来,十来个甲士持盾握刀,个个身高马大,如同小山一般,给人莫大威慑。
他们身上也不知穿了几层甲,官军将士手中的刀枪,好不容易突破盾牌,寻得一丝缝隙刺中他们,却无法破甲,根本伤不了他们,而他们手中的刀斧,势大力沉,反手就将官军将士杀倒。
上官倾城看了一眼那些邓州军甲士,就知道他们是军中的绝对精锐,虽然不是修士,但也是凡人武夫中的佼佼者,除了窍门不通不能动用灵气外,全力一击并不输给武士多少。
在军阵中,这样的精锐就是突破敌阵的尖刀,他们有个专门的称呼,谓之“陷阵士”。所谓陷阵士,破军陷阵是也,撕裂敌阵摧城拔寨,无往而不利,乃将领手中的王牌。
第十九章 攻城(2)
这样的陷阵士,五人成阵,武师都莫能奈何,若是有个一二十人,组成三四个能彼此援引的战阵,练气一层的修士见了也不敢硬拼,一旦被他们缠住,还要被杀。
上官倾城眼神一凛,知道不能让这批邓州军陷阵士这样横冲直撞,稍有拖延,他们背后就会涌上来许多邓州军锐士,那这段城头就会被邓州军牢牢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