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若能从秘境出去,无论是李晔,还是飞鸿大士,修为实力都会有很大提升。
李晔和飞鸿大士闯关成功,自然是领悟到了天道秘境,需要他们领悟的那个道。
既然是天道秘境需要他们领悟的,那就是很基础的道。否则大道三千,他们很难抓到天道的意思。
李晔深吸一口气,迎上飞鸿大士明亮的目光。
两人徐徐吐出两个字:“阴阳。”
日夜交替,万物生长,阴阳融合,世界之基。
没有阴阳,就没有这个世界。
阴阳之道,是基本大道。
李晔和飞鸿大士在小村的四十年,是以夫妻状态存在的,为生活共同努力的四十年。结婚生子,男耕女织,传宗接代,时光流转。无数对男女,无数对阴阳,随着年月往复,构成人间社会。
这四十年的生活,就是对阴阳推动世界运行之道,最基本的演绎。
再灿烂的文明,再精彩的世界,都源于最开始的阴阳交、合,源于那对“夫妻”。
违逆阴阳之道者,就是违逆大道,与世界作对。
李晔看向飞鸿大士,目光深邃而锐利:“释门修行,清心寡欲,释门戒律,禁止交、媾。这是不是违逆了阴阳之道?没有交、媾,没有种族延续,就没有文明社会。释门禁止男欢女爱,难道不是反大道,反、人类?”
飞鸿大士脸色一变:“胡说八道!”
李晔嘴角含笑:“大士不以为然?”
飞鸿大士收了气势,悠悠看了李晔一眼:“你又想乱我心境?还是说,你这回是直接想乱我道心?”
李晔正要说什么,飞鸿大士却已经继续道:“有如此言论,看来你对阴阳之道的领悟,还远远不够。”
李晔笑容纯粹:“悟道阴阳,方能成功闯关,所以这个问题我根本不必反驳。反倒是对大士你,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飞鸿大士已经预感到不妙,她眼帘微沉,“你最好想清楚再问。”
道心、心境上的交锋,已经开始,而且十分凶险,飞鸿大士此刻却感觉自己处境不利。因为作为释门修士,讨论阴阳之道,天生就位在劣势。
果不其然,李晔接下来的问题,让飞鸿大士放弃了论道的想法,直接拔剑。
飞鸿大士境界非常,早已看透人生意义与命运无常,对生死都视为生命规律,对其不甚在意。就连佛域十八罗汉的陨落,她也能够平淡对待,心中不起丝毫涟漪。
世间诸多道德大义,都不可能对她有都少约束,那些别人眼中的清规戒律,在她眼中也远不及“自然”二字,所以也鲜有什么忌讳。
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才是她的唯一座右铭。
到了飞鸿大士这个层次,也只有两件东西值得追求,一是永恒力量,二是自在逍遥。
而修为到了飞鸿大士这个境界,力量增长已经变得极为困难,寻常情况几无希望,千年也难有寸进。
无论是仙帝、圣佛,还是大罗金仙,哪怕万年以降,力量都鲜有增长,也不会放弃对力量的追求。相反,这份执念只会更深。
天地之间,唯圣人不死不灭,所以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修士一路艰苦,到了准圣境界,却要甘愿放弃成为圣人的诱惑,实在是不太可能。
但飞鸿大士却有所不同。
她对这一切都兴趣缺缺。
因为力量难再增长,所以她反而放下了这份执念。
是的,面对相同的情况,有些人的执念只会不断加深,而有些人却能放下执念。
放下执念之后,飞鸿大士的生命就失去了目标,没了追求。
漫长岁月,没了目标,失去追求,生活也就失去了颜色。
没了意义。
久而久之,她对什么都兴趣缺缺,每日里除了饮酒,已经无事可做。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道显形,天机降世,在圣佛挑选人手的时候,她主动请缨。
她的生活如死水一样没有波澜,已经千年了。她想要找点新鲜的东西,找点有趣的人和事,而不是整天面对佛域那群古板的,死人脸修士。
所以下界之后,到了五台山,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让桃花落百里。
她本以为李克用会有趣,毕竟那是释门看中的人杰。但事实证明,人杰跟有趣,的确是两码事。
直到她碰到李晔。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计划
悟道阴阳,也让李晔对帝道的领悟也更进一步。世间万法,触类旁通,殊途同归,帝道也关系到阴阳。譬如说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御人手段。
之前李晔已经领悟帝道第二境,这回悟道阴阳,虽然对他提升不小,但倒没有领悟帝道第三境。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帝道也是有它的独立性。
不过这对李晔领悟帝道第三境,或者是后面的境界,肯定是有很大帮助的。就像现在,他分明感受到了龙气的活跃,颇有些欢欣的意思。
从小村关卡出来之后,李晔的实力就恢复到了进入小村关卡之前——无限接近练气一层的武宗境界。而飞鸿大士仍旧是练气一层,两者仍有明显差距。
对阴阳之道的讨论,让李晔惹恼了飞鸿大士,致使对方拔剑来刺。李晔当然也不含糊,祭出卢具剑挺身迎上,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
李晔问飞鸿大士的那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问对方是否了解阴阳融合之道。只不过他把“阴阳”,具体化成了“男女”二字。
对飞鸿大士毫无敬畏的李晔,问出这个问题,在普通人看来,是不知死活在亵渎对方的神格。但在李晔看来,这不过就是寻常的论道而已。
对真正的大修士而言,世间事,无不可论者。有忌讳就是有心魔,有心魔还何谈求证大道?飞鸿大士本不该生气才是。
但事实很明显,飞鸿大士还是生气了。
双方这一战,一直斗了半日,也未能分出胜负。
山峰的山腰处,圣婴圣子带着的妖族修士,和佛域僧人们,已经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几天。
只不过碍于腿脚陷入了台阶里,行动不便,这才没有发生什么。毕竟现在大家实力被压制,也无法用太多远攻术法。
但是在李晔和飞鸿大士离开小村关卡的时候,妖族修士和佛域僧人们,忽然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双脚都能从台阶“泥潭”里拔出来了。
这下立即炸了锅,场面完全乱套。
妖族修士仗着数倍于对方的人数优势,二话不说就群起而攻之,虎狼一般扑向对方,并且一出手就是最犀利的招式。佛域僧人们也不含糊,祭出兵刃就和对方战在一处。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没用小半个时辰,妖族修士就在圣婴圣子的带领下,将佛域僧人全都制伏。佛域僧人在付出了两人战死的代价后,也识趣的不再困兽犹斗。
南宫第一和苏娥眉也因此被解救出来,战斗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圣婴圣子都是精明之辈,出手就先奔着解救南宫第一和苏娥眉去,所以没给对方用人质要挟什么的时间。
制伏了佛域僧人,圣婴圣子和南宫第一、苏娥眉等凑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李晔和飞鸿大士也不知现在去了何处,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尤达枭抛出了这个问题。
圣婴理所当然道:“当然要去找。就是这秘境太过诡异,我们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天,也不知李晔和飞鸿大士现在情况如何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在众人都差不多说过话之后,一直没开口苏娥眉,徐徐总结道:“我们只在半山腰就停了下来,没有通过秘境考验,理应接受惩罚,但现在我们却能自由活动,这说明秘境关卡已经被人成功打通,不存在了。我想,李晔和飞鸿大士中,现在至少有一人,已经得到了天道认可。”
“那他们会在哪儿?”圣婴迫切的追问。
苏娥眉站起身,看向山顶方向,彼处被浓雾环绕,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眼神却很坚定,“这座山峰是秘境中心,我们都在攀登山道,那么闯关成功的人,理应在山巅。”
众人听完都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决定,现在就去山巅看看情况——就算上不去,在路上也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如果通过秘境考验的人是李晔,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是飞鸿大士呢?”尤达枭忽然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众人沉默良久,都觉得十分棘手,毕竟飞鸿大士太厉害了。
最后还是圣婴无法无天道:“怕什么,如果是飞鸿大士,我们就一起上,把她留在秘境!”
这番话说的十分坚决而且霸气,也充满了逆反意志,顿时感染了不少人。众人相互看了看,眼睛都渐渐亮了起来。
现在妖族修士有二十来人,真要一拥而上,就算飞鸿大士厉害得很,在修为被压制,很多手段都使不出的情况下,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众人未尝没有战胜对方的机会。
计议已定,众人也不耽搁,立即顺着阶梯向山上攀去。至于被俘虏的佛域僧人,众人也没忘记带上。本来依照圣婴的性子,这些人都砍了才省事。
但苏娥眉心细,不同意这么做,她说为了以防意外,还是带上为好,如果情况不如预期,也可以用他们威胁一下飞鸿大士。
一路向山巅攀登,众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仙廷。
朝会结束后,李长庚从大殿出来,左右张望了半响,看到一个人影离开人群,走向了城外传送法阵的方向,他连忙疾步追上去,“张兄,稍等片刻。”
仙官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看到是太白追上来,遂俯身见礼:“李兄有何见教?”
这名仙官面容阴柔,眉眼线条锐利,双眸暗藏锋芒,身材欣长而消瘦,哪怕是跟李长庚说话,也下颚微抬,傲气颇重。
“张兄,借几步说话。”李长庚示意对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段,这才正色道:“这回领了下界处理天机的差事,张兄可有什么计划?”
“张兄何以教我?”张忌微微皱眉,似乎是嫌弃李长庚管得太宽,连他的领的差事都要过问——毕竟他俩没什么从属关系。
李长庚好似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耐,认真道:“天道秘境中已经没有我们的人,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一无所知。但是无论是飞鸿大士,还是李晔,都不容小觑,张兄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张忌不耐烦的摆摆手:“李兄到底想说什么?”
李长庚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太原城!谁占太原城杀谁!河东军胜,就杀李克用,平卢军胜,就杀他们的主将!这样一来,另一方就能发动反攻。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中任何一方,完全占领太原城,控制太原城中的祭坛!要保证战争双方的势均力敌!”
听完这话,张忌怔了怔,打量李长庚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怪异,竟是直接道:“李兄这计策未免也太毒了些。”
见对方没有立马反对,李长庚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笑道:“以张兄的修为战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自然是如探囊取物,这件事对你可是半分难度也无。此番下界,必然一帆风顺!”
张忌轻笑两声,不置可否,不过他也不打算跟太白多说,抱拳道:“那就多谢李兄献策了。等我下界,解决了河东危机,助朱温荡平天下,再飞升回来的时候,再向李兄道谢!”
李长庚抱拳笑道:“好说,好说。”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二更)
太原城。
夜色低垂,阴云遮蔽了星月,李存孝抬头而望,看到的只是无边黑暗。他眉头微皱,从窗前回到书案前坐下,捧起一本书,盯了半响,却心烦意乱,怎么也看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家仆急匆匆赶来,在门外禀报。李存孝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中书册,起身道:“进来!”
家仆进门,李存孝也已来到堂中,他不无急切的问:“快说,今日战况如何?”
家仆一五一十道:“大军战败,折损数千,郡王受创,现已回府疗养!”
闻听此言,李存孝浑身一震,好像给人当头给了一锤,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自打回到太原城,被李克用收了兵权,李存孝就一直赋闲在家,莫说走上城头,去参与太原城之战,日常战报都没人给他送来。
为了不和普通百姓一样,只能被动接受府衙传递的消息,他这才将家仆派出去打探情况。
数日来的大好战局,果然在今日斗转直下。李存孝先前就感应到了形势不妙。作为兵家大将,哪怕没有上战场,他也能通过听到的战场动静,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断。
“郡王神勇无双,境界也到了上将后期,城外的贼军哪个是他对手,这回怎会被人在战阵中击败、击伤?难不成是李晔回来了?”李存孝眉头紧皱,一连问了数个问题,这是他不解的问题。
家仆回答道:“出手的不是李晔,是一个众位将军都不认识的人,郡王也不认识。但据说那人好生厉害,从天而降不说,只用平卢军三千将士的战阵,就正面击败了郡王”
家仆说这些话的视乎,忧心忡忡,面带愁色,显然也是为局势感到忧虑。毕竟太原城要是破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从家仆的反应也能看出来,李存孝虽然被李克用罢了兵权,但他对李克用忠心不改,并无丝毫怨言。否则,今日李克用战败、受伤,家仆怎么也要恭贺李存孝一番。
挥了挥手,让家仆退下,李存孝回到书案前,凝神静思半响,终于是忍不住,研磨提笔,开始奋笔疾书,要向李克用请战。
自打上回回到太原城,李存孝就再没被李克用接见过,当日受尽了冷嘲热讽不说,这些时日也体会到了何为人情冷暖,处境可谓十分憋屈。
然而事到如今,李存孝却没有多想别的,只想为太原出战。
写好了文书,李存孝来到门口,沉声道:“来人,给本将着甲,本将要去王府请战!”
不时之后,李存孝披挂齐整,牵了马,出了角门,单人独骑,就要去郡王府。
但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一架华贵马车,在几骑修士的护卫下,已经从街角行驶过来,很快到了李存孝面前。
李存孝早早停步,下了马,等在路边。
他已经感知得十分清楚,护卫马车的修士,都是练气高段的修为,而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虽然气息不稳,但的确是真人境。
可想而知,来的就是李克用本人。
马车在李存孝面前停下,在李存孝行礼拜见时,车帘子被掀开,一身常服的李克用从车厢里走出来。
“将军这副装扮,是要往何处去?”李克用让李存孝免礼,同时摆出好奇之色。他神态举止都没有丝毫异样,表现得颇为亲切自然,看着就像跟李存孝没有任何矛盾,也没有冷落过对方一样。
“末将正要求见郡王!”李存孝俯身再拜,声音中气十足,也格外恳切,但他并不是口齿伶俐的人,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很简单,“郡王,请让末将出战!”
李克用叹息一声,再度扶起李存孝,感触良多的望着对方,“实不相瞒,今日本王前来,正是想请将军出战,没想到将军竟然已有此意。好,这说明本王没有来错!”
李存孝眼前一亮,惊喜万分:“郡王愿让末将出战?”
李克用正色道:“将军忠肝义胆,本王素来知晓,先前在汾州作战不利,本王也知道不是将军之过。然而人言可畏,本王若不罚将军,又如何服众?还望将军体谅本王的不易,不要心生芥蒂才是。这回若能戴罪立功,则任何流言蜚语,都会不攻自破!”
“多谢郡王!”李存孝三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