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打趴他,打趴他啊!别留力!”李克让修为不高,不能洞悉这些细节,犹在场面呐喊助威。
这些话传到耳朵里,李克用羞愤欲死,他根本就没留力,他也想打趴李晔,但那也要做得到才行啊。
咬牙的李克用,看到李晔始终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儿有压力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李晔还未动用全力,意识到对方有所保留,就能压着自己打,李克用憋屈、愤恨到了极点,他很清楚,再这样硬拼下去,他迟早得落败!
“这个李晔,到底是什么人,传闻不是说他二十年不能修行,才刚刚有了练气修为吗?怎么如此难缠?”李克用抽空看了吴弘杉一眼,眼神中不乏警告意味,那意思就像他被算计了一样,然而吴弘杉的神情,也是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懂状况,比他还要无辜。
终于,李克用忍不下去,也支撑不住了,他一步向后挑开,双臂在身前一震,低吼一声:“千军诀!”
千军诀,军中…功法,又名千钧诀,以后劲绵长、力量凶狠著称,更为难得的是,千军诀一旦使用出来,据有力量层层递增的属性,也就是一击比一击势大力沉。
千军诀乃本朝军神李靖结合兵家、道门功法所创,一经面世便盛行于军中,深受广大将领喜爱。而递增的力量能达到多高的层次,取决于修士能够承受力量极限,也就是说,修士的根骨资质,与心智的坚韧程度,直接关乎千军诀的高度。
整个振武军,李克用的千军诀层次,也仅是比李国昌低一点而已。
“这就要动用功法了?”李晔轻笑一声。
“接招!”李克用面色阴沉,再度冲出,他兀一使出千军诀,灵气便如海浪潮汐,一浪接一浪渐次递增,而且这回他不再只是用拳头猛轰李晔,双腿也用上,与李晔展开了近身肉搏,连军中搏杀技艺也用上,可谓是招招凶险。
李晔丝毫不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穿越以来,比拼战技,他还真没怂过谁。
两人不再拳头对轰,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就不局限于原处,拳脚相加,腾挪转移,身法尽显,乍合即分,乍分即合,在院中斗得难解难分。
也亏的是两人注意影响,没有动用范围攻击,但即便是这样,院中的青石板地面,也寸寸碎裂,不时就有碎石横飞,而院中花草,也遭受池鱼之殃,全都面目全非,一时之间,院中烟尘四起,气爆声就像爆竹,不绝于耳。
观战的众位官员,此刻已经露出骇然之色,兵部左侍郎忍不住道:“这安王殿下,竟有如此战力,能跟李将军斗个不相上下?!”
他旁边的人也惊讶道:“安王从沉云山归来后,境界提升极快,出任长安府少尹的时候,钦天监考核他的修为到了练气四层,我等虽然吃惊,但也以为安王不过空有修为罢了,没想到,安王的实战能力,竟然也是这样强!”
上官倾城听到这句话,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无得意道:“那可是安王殿下!”
吴悠在她身旁拍着小手,这个童心未泯的少女,一个劲儿为李晔呐喊:“晔哥哥威武,揍他,揍他,揍他!”
她旁边的驸马府管事听见了,一个劲儿擦汗,暗道郡主你这样拉偏架真的好吗,但又不敢去劝。
李克用动用上千军诀的时候,便知道李晔不好对付,所以他没有保留,连多年在军中厮杀磨练的战技,也全都发挥了出来,想得就是用战技战胜李晔,在他看来,李晔毕竟是亲王,养尊处优,对极度需要实战经验的战技,是绝对缺乏的,但真正对上李晔,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无论李克用使出什么招式,李晔都能连消带打,将他的攻势消弭于无形,不仅如此,李晔的攻势也一轮比一轮凶猛,还常常让李克用处于险境,好几次他都差些中招,这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如此一来,李克用身上的压迫感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大了。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拥有如此出众的战技?!”李克用很想大吼一声,质问李晔,但他不能质问,这话一出口,就相当于示弱,承认技不如人,所以他只能憋着,这让李克用觉得分外难受。
想他也是纵横沙场的猛将,历经无数血战,战技的磨练都是从死人堆里提升的,而且他号称皇朝第一天才,现在却被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李晔压着打,怎能不觉得委屈?
一直咬牙死撑的李克用,忽然间双目一亮。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因为他的千军诀,力量已经蓄积到顶峰!
“千钧压顶!”
李克用咆哮一声,将千军诀提升到三十层潮汐的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一拳狠狠击向李晔面门,这是在不动用秘法和法器的情况下,李克用的最强一击,此时他出拳的力量,比之先前何止翻了一番。
这是李克用的最后一搏,先前他一直被压着打,心中积攒的怒火,都倾斜在这一拳上,他很清楚,千军诀的潮汐推倒三十层后,会有一个本质的提升,力量几乎是先前的三倍。
虽然李晔应对他一直游刃有余,但他也不信李晔还能挡下这一击,虽然这一击后,他就会灵气衰竭,暂时再无一战之力,但只要能击垮李晔,他就胜了!
他这一拳轰出,李晔头顶就出现了一团灵气白云,呈现出山峦之象,向李晔猛地压下,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李晔眉目依旧沉静。
有前世的记忆,他很清楚千军诀的特性,知道李克用会有如此致命一击。
他早就准备了应对之法。
气海中的三朵青莲之力,一下子涌进李晔的拳头。
李晔出拳。
轰的一声,两拳再度毫无花哨撞在一起,激荡的灵气波浪猛地散开,将院中的碎石、花草,全都吹得离地而起,仿佛平地生出一场风暴,走廊上的官员们,衣发飘飞,无不元转灵气抵抗,这才没有被从灵气风暴从原地吹走。
一拳之后,李晔仍是没有没动。
李克用也没动。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谁胜谁败了。
因为李晔气息平稳,而李克用明显已经气息紊乱,那是灵气耗尽才会有的景象。
在没有动用秘法与法器的情况下,两人胜负已分。
他俩当然不会动用秘法与法器,两人又不是拼命,要分个你死我活。
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震惊之色,怎么都无法褪去。
“李将军竟然败了?”
“安王赢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李克让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我大哥从来没败过!这不可能!”
吴悠当即欢呼一声,不顾众人的目光,跳进院中为李晔喝彩,高兴得蹦蹦跳跳,两条朝天辫也跟着起舞。不怪她忘乎所以,而是这一战关系重大,李晔胜了,就代表她不用理会什么和李克用的亲事,而且李晔在切磋前还说了,他对她仰慕已久
“不愧是老安王之子啊,不凡,不凡!”兵部左侍郎此刻也不得不服气,但是话一出口,触碰到李克让杀人般的眼神,才自知失言,连忙掩面退走。
他不说话了,旁边的人却还在震惊中议论纷纷:“袁天师的传承,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安王不愧是长安第一天才,不,是皇朝第一天才,名副其实!”
“我的天,安王竟然赢了,真是难以置信,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说我都不会信!”
第八十五章 布局
因为震惊和意外,官员们议论纷纷。
但是很快,议论声就戛然而止。
在场的官员都是韦保衡、吴弘杉一党的要员,李晔是他们的政敌,惊叹和赞扬都显得不合时宜,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于是众人都闭了嘴,哪怕他们心里觉得,李晔作为长安年轻一代修士中的天才,击败了藩镇的第一天才,是很涨长安面子的事,此时也不好继续多言。
李克用盯着李晔,脸色阴晴不定,羞愧到了极点,也难看到了极点,又好似是在权衡,要不要采取别的措施挽回颜面,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做,片刻之后,朝李晔一抱拳:“某技不如人,输了!”
言罢,李克用再向吴弘杉一抱拳,干脆道:“告辞!”
他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落败之后,说什么都没用,无论是发怒还是别的,都只会显得自己格调不高,而且他片刻也不想在这多呆,因为不想被人看笑话。
李克用竟是就这样,带着李克让和一干随从,大步离开了驸马府。
局面发展到这种情况,也是吴弘杉始料未及的,在他先前看来,李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了李克用,所以完全没有早作安排,眼下他想要挽留李克用,做些什么来弥补,但李克用走得果决,他挽留不住,只能无奈叹息。
在场的官员,此刻看李晔的眼神,明显都不一样了,不少人都带上了忌惮之色,若说先前在他们看来,李晔不过是运气好,侥幸修为境界提升很快罢了,没什么需要重视的,而今日李晔展现出来的实力,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李晔,而对李晔在王铎、路岩一党中的地位,也都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李晔将众人神情纳在眼底,神色并无多少变化,刚才与李克用相斗,他并未展现出多少底牌,虽然不多不少暴露了一些实力,但并不妨碍大局,当然,影响肯定会有,但凡事都会付出代价,李晔要阻止李克用和吴悠的婚事,就不得不有所付出。
看着吴悠在他身前,欢欣鼓舞高兴模样,李晔觉得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另外,今日展露部分实力,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事关他接下来的布置。
宴席继续进行,不过李克用走了之后,气氛就变得低沉,因为在他们眼中,李克用才是今日宴会的核心,如今李克用都走了,宴席自然就索然无味,所以很快,官员们相继告辞。
李晔也不想多作逗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跟吴弘杉也没什么需要虚以委蛇的,在李晔看来,吴弘杉就是个势利小人,只要他日后势力大了,他跟吴悠之间的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殿下,还请移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晔听到吴弘杉这句话,有些意外,而且吴弘杉的自称用了“我”这个字,而不是“某”,那是只有私下面对熟悉和亲近的人时,才会用的,而且是个平等称呼。
“父亲”吴悠有些迟疑。
“你先下去吧,放心,以殿下如今的本事,为父也不能拿他如何。”吴弘杉见吴悠竟然满眼防备之色,笑容略显苦涩。
李晔对吴悠点点,随后就和吴弘杉离开设厅,来到后院。后院中并无建筑,而是一片假山湖泊,还有许多花草植被,面积颇广,两人走过廊桥,到了湖中的小亭内。
吴弘杉负手站在美人靠前,望着一湖秋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殿下今日虽然败了李克用,但郡主的事,却不会就此罢了,我相信殿下应该是明白的。”
李晔站在吴弘杉身旁,闻言并不觉得奇怪:“那是自然。李克用今日虽然丢了颜面,但在利益面前,颜面是可有可无的,承认的事也是可以反悔的,尤其是利益巨大的时候。”
吴弘杉皱了皱眉,看向李晔:“既然殿下知道,郡主跟李克用的事,是大势所趋,为何今日还要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我难堪?我想殿下的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窄。”
李晔摇了摇头:“郡主跟李克用的事,并非大势。”
吴弘杉道:“上有陛下点头应许,下有韦公推波助澜,如何不是大势?”
李晔道:“驸马所说的大势,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若是陛下收回成命,而韦公不能推波助澜呢?”
吴弘杉怔了怔:“殿下能做到这些?”
李晔道:“事在人为。”
吴弘杉眉头皱得更紧,片刻后若有所悟:“殿下今日来,只是想坏李克用的名声?”
李晔道:“出尔反尔之辈,名声自然不会好。”
吴弘杉再度摇摇头:“这远远不够。”
李晔道:“剩下的,晔不能多言。”
吴弘杉端详李晔半响,又是苦涩一笑:“看来殿下已经有了谋划我真是越来越不懂殿下了。或许,我从来都没有懂过。”
李晔沉默下来。
吴弘杉跟着默然片刻,忽而道:“自打老安王离去后,我便没有再去过安王府,说起来,这些年对殿下实在有所亏欠”
“驸马何必说这些?”李晔扬手打断吴弘杉的话。
吴弘杉叹息道:“我只是希望殿下明白,殿下的长安府少尹,虽然是陛下钦点的,但殿下的处境,未必就会乐观我还是希望殿下小心些。”
李晔笑了笑:“驸马这是在关心我?”
吴弘杉望着湖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近年来,天下乱事不休,长安局势愈发云波诡谲,好似大劫将至,我只是希望,无论我们敌对还是同盟,是得意还是失意,经历的是福还是祸,都能平安一生。”
李晔皱了皱眉,看向吴弘杉,好似是要辨别他这话的真假。
吴弘杉望着湖水,有些出神。
从驸马府归来,已是黑夜,李晔回房后没有立即休息,他坐下后不久,一阵清香飘来,随后宋娇便坐在了椅子上,这娘们儿进出李晔的房间,从来不敲门,就更别说通报了,很是随意任性,按照她自己对李晔的说辞,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
李晔也渐渐摸透了宋娇的心思,见宋娇老神在在入座,便问道:“事情有进展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幽州卢龙节度使的进奏官,现在已经到了府上,就在楼下候着呢。”宋娇嫣然一笑,灿烂得有些过头,让李晔心生疑惑。
“让他上来吧。”李晔点点头,前些时日,他在洛阳刺杀康承训之后,在山中遇到了一批修士,对方就是幽州卢龙节度使的人。
很快就有两人被带上楼来,走在前面的人而立之年的模样,脸上堆着官员外出应酬特有的微笑,这就是幽州进奏官张和。所谓进奏官,是代表藩镇常驻长安的一类官员,负责联络长安与藩镇。
真正让李晔感到有趣的,是跟在张和身后的男子,那人眉眼方正,一身儒雅之气,竟然就是李晔刺杀康承训后,在山中遇到的修士首领,看到这个人,李晔便理解宋娇方才的笑容,为何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了。
只不过当时李晔和宋娇换了容貌,此时李晔认得对方,对方却不认得他。
李晔招呼对方落座,初次见面,自然先免不了一阵官场互吹,寒暄过后,李晔开始进入主题:“自庞勋之乱后,振武势力日渐扩大,据孤所知,这两年振武和卢龙矛盾不断,这回李克用进京,更是有向郦郡主求亲的意向,此事若成,短时间内,振武势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盛况,不知卢龙如何看待?”
说起振武,张和神色不忿,两镇本有矛盾,此时李晔问起,他便开始控诉振武的种种劣迹,无外乎是抢优质兵源,抢道门修士,贿赂朝廷权臣,把原本该给卢龙的钱粮兵甲,挪了许多给振武等等。当然,这些控诉也有真有假,不乏添油加醋之词。
“李国昌本就是沙陀人,生性狡诈贪婪,毫无道德礼仪可言,为了一己私利,侵吞我卢龙军饷,不顾幽云戍边大局,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说到这里,张和顿了顿,忽然低声道:“前些时候河东节度使康公遇刺,就有传言,是李国昌派人所为”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笃定,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李晔和宋娇听了,对视一眼,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李晔肃然道:“康公出镇河东,本就是为了掣肘振武,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