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犴走出天庭大营,微微一笑,放出箱子,与这个小怪物一前一后走入山林:“我而今是自由身了。”
第1724章 我不是圣人,星犴篇
“从前,秦教主对我有恩情,他夫人灵毓秀在闻道院对我也多有照顾,因此我给秦教主留下了百分之一的破绽,让他可以从葬道神棺中逃生。我只留下百分之一,没想到太初却把这百分之一弄成百分之百。他是怎么想的?”
星犴带着箱子悄然无息的穿过岚枫谷地,来到延康。
岚枫谷地的战役极为惨烈。
这条战线被拉得很长,以岚枫谷地为中心,几乎横贯延康西部从南至北所有神城,延康几乎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军队,各种重器都派上用场!
甚至连天阴娘娘也率领为数不多的天阴界神魔,参与到这场岚枫战役之中!
双方围绕一座座神城进行一场场拉锯战,先是城外的两军对垒,阵法变化,各自攻阵破阵,血肉横飞。
后是攻入城中,在神城中巷战,更是无比血腥,每一个巷道中都堆满了尸体。
一座座神城被打得破损,拖着滚滚浓烟从天空中坠落!
延康、无忧乡的各路大军都已经上阵,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城被送上前线,一艘又一艘船楼船护送这些新造的神城,而这些楼船上则装满了各种神兵利器。
星犴进入只见延康内部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各个督造厂启动,矿山日夜开采,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和平景象,不再适合他安心做学问。
路途中,他还遇到玄都的太阳守月亮守大军,与延康的太阳守月亮守大军厮杀,双方在地面和空中血战,很是惨烈。
他又遇到战空如来率领佛界的佛兵,守住岚枫谷地后方的一个个关隘,与冲破岚枫谷地的天庭小规模部队交锋,一尊尊来自佛界的大佛死在乱刀之下。
星犴皱眉:“这些和尚……”
他没有停留,延康是变法的圣地,有着许多知识,他不想参与到这些与他无关的战役之中。
星犴与延康,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延康需要他的知识和智慧来推动变法,他也回报了延康许多自己的研究成果。
更何况,他不是延康人,他出生的时候,延康还不存在,还没有建国。
有人称他为五百年一出的圣人,但他心中却从来不这么想。
他只是一个求道之人而已。
他在路上又遇到许多天庭神魔,冲入延康腹地,四处烧杀抢掠,但星犴并未出手,这些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到了闻道院,如果有新成果便留下研究,如果延康被破,那就离开,我自逍遥自在。”他心中默默道。
突然,前方尸气冲天,星犴惊了一下,向前看去,但见九股无比浓烈的尸气如同黑色的烟柱,自下而起,在天空中剧烈抖动!
这么强烈的尸气,星犴从未见过!
“这乱世,妖魔鬼怪齐出,出现了许多值得收藏的好东西。”他不禁有些见猎心喜。
他向前走去,只见前方有千余尊神魔,用云车推动着九口巨大的棺椁,棺椁上缠满了锁链,正在东进。
那些神魔之中强者不多,只有一个瞎眼老者是帝座强者,还有一个白衣女子的实力还堪堪入眼,但对星犴来说,这些都不在话下。
“看棺椁的规格,应该是帝棺!”
他心中微动,回头看去,这些人守护的应该是岚枫谷地的大后方,距离这里数千里的地方,有几座人族城市。
“与我无关。”
他正欲前去抢夺帝棺,突然只见帝棺前方神光和魔光涌动,赫然是天庭的神策左卫和魔族大军铺天盖地向这边涌来!
“列阵!”
那白衣女子举剑,高声道:“准备迎敌!”
那千余尊神魔各自布阵,紧张无比,有些神魔年纪不大,还带着些稚气。
而那瞎眼老者则将九口帝棺的锁链解开,推开棺材板,躬身道:“师兄们,这是咱们最后一战了。”
星犴疑惑:“这些棺椁,像是上皇时代的规格。难道这九口棺椁中,是上皇时代的天帝帝尸?我还未曾有过上皇天帝作为藏品……”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他脚边的箱子六条腿迈开,竟然离开了他,直奔那白衣女子而去。
星犴错愕,只见箱子越跑越快,很快冲下山峰来到那白衣女子身边,蹭了蹭那女子的腿脚,很是亲昵。
那白衣女子见到箱子,也是又惊又喜,弯下腰抚摸着箱子,与箱子说些什么,箱子欢喜雀跃,很是激动。
星犴走上前去,只见那女子很是文静,长相甜美,头发之中藏着一对小小的龙角,应该是龙族。
“上皇剑神?”
星犴侧头想了想,道:“难怪你与我的箱子很熟,听闻当年秦教主点化了我的箱子,骑着箱子去了四万年前,在那里认识了你。”
“你是星犴?”
白璩儿惊讶,摸着箱子,道:“当年我与秦牧的确是坐在箱子上一夜奔行,我很感激它带着我们逃出天庭追杀。”
星犴点了点头,来到那几口上皇帝棺前,向里面看了看,疑惑道:“几位天帝已经死了不知多久,而今化作尸妖,不过是执念作祟。你们遇到天庭的神策左卫,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神策左卫的战力,堪比天尊,你们尸体中的执念很快便会被冲得粉碎,连你们的尸体也保不住。”
他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那上皇千余尊神人,再度摇头道:“你们坚持不了一刻钟,便统统会死在这里。”
棺椁中,一尊上皇尸身坐起,眼中鬼火幽幽,尸气弥漫,阴森森道:“我们已死,又有何惧?”
星犴失笑道:“你们此战,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挡不住的!”
白璩儿上前,认认真真道:“神策左卫和幽都魔神之所以行军如此之急,是因为国师江白圭率领大军在后方追击,只要挡住他们一日时间,延康国师便可以率兵赶来……”
星犴哈哈大笑,摇头道:“以我对神策左卫的战力了解,你们只能坚持一刻钟,便会死得一干二净。你们是上皇人,又有上皇天帝尸身,为何要拼死守护延康?”
“我们守护的并非是延康。”
一尊上皇尸身道:“而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星犴心中触动,随即摇头笑道:“你们做不了什么,只是送死而已。箱子,我们走!”
他向前走去,箱子迟疑一下,迈步跟上他,却又停了下来,站在白璩儿与他之间,犹豫不定。
星犴皱眉,停步道:“箱子,随我走。”
那口箱子向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突然箱子打开,从箱子中哗啦啦喷出许许多多他的藏品,堆积如山。
箱子把自己排空,盖上箱子盖,又跑回白璩儿身边。
星犴气极而笑:“你做什么?你没有什么战力,留在这里等着被人劈开当柴烧吗?把东西收起来,跟我走!”
箱子不动。
星犴勃然大怒,挥手将自己的藏品收入神藏中,冷笑道:“罢了,我不稀罕你。我向来独来独往,不需要任何朋友。我只是拿你当成一个解闷的工具罢了,我早已经不需要你了!你陪他们死去罢!”
他转身离开,走了不远,回头看去,只见箱子啪嗒啪嗒开合,似乎在与白璩儿说些什么。
“我不需要朋友。”
星犴哼了一声,衣袖一摆,洒脱至极:“它不过是个被秦教主点化灵智的箱子而已,我从来没有把它当成朋友。我一点儿也不孤单……我更不会被这些上皇所谓的愚蠢的大义耽搁!哈哈哈!”
他大笑而去。
过了不久,星犴停下,坐在一块山石上托着腮帮子,箱子还是没有跟过来。
又过片刻,星犴黑着脸站在白璩儿身边,箱子在他脚边,亲昵的蹭着他的腿。
星犴脸色阴沉:“别碰我!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你别碰我……行,这些藏品还让你收着,别碰我,谁担心你?”
前方,神策左卫和魔族大军越来越近,上皇的神人们紧张无比,他身旁一个年轻的小将推开面罩,向他露出腼腆的笑容:“我叫罗姝,我娘打算要个女孩,名字取好了,结果却生了我。我是前两年修成神境的,星犴前辈,我的名字很古怪,你的名字也很古怪,我觉得咱们同病相怜。你不紧张吗?”
星犴脸上肌肉僵硬,他有些不太习惯与陌生人说话。
“后来我有个了妹妹,但我的名字没改,他们都笑话我是个女孩儿的名字。但是这次上阵,他们不会再嘲笑我了。”
罗姝充满自信地笑道:“我不会害怕的。这一战,我会告诉他们,我是男人!”
星犴头拧到一边。
终于,神策左卫大军到来,一尊尊上皇尸身冲天而起,瞎眼的易石生也自冲出,与九位上皇尸身结阵,迎上天庭神策左卫大军!
轰!
双方碰撞,游碧君见到历代上皇天帝,不由失笑道:“原来是诸位死掉的上皇天帝!连大梵天王佛也被我杀了,你们这群尸体,也想挡住我神策军?”
呼——
魔族大军如同潮水般掩过一座座山丘,从神策左卫的两侧涌来,白璩儿催动神剑,高声道:“列阵!挡住他们!”
罗姝兴奋得脸蛋通红,跟随着其他上皇将士高声道:“死战——”
双方军队轰然碰撞,无数魔神肉身庞大狰狞,武力惊人,在第一次碰撞之时,上皇的千百位神人便一下子折损了过半!
星犴脸色淡然,向箱子悄声道:“你不要跟着他们跑,留在我身边就行。”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个人头滚到他的脚边,星犴呆了呆,这人头正是刚才那个叫做罗姝的少年神人。
罗姝瞪大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星犴心头颤抖一下,侧过头去:“切——,我……为什么眼泪突然止不住……”
他握紧拳头,四周群魔乱舞,魔神的面容扭曲。
星犴看着罗姝的眼睛,少年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
“我……”
星犴喉结艰难的滚动,突然箱子离开他,冲入群魔之中。
“我不是圣人!”星犴怒吼,箱子突然打开。
他的气势爆发,无数魔神的身形在半空中飞舞,星犴冲天而起,箱子里冲出各种可怕的藏品形成的洪流!
嗡——
一股恐怖的波动爆发,将无数魔神冲击得人仰马翻,星犴如同世间最为恐怖的魔神,大开杀戒!
一日之后,江白圭率领大军赶到这里,只见方圆数千里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尸体,神策左卫和幽都魔神魔怪几乎死绝。
星犴坐在箱子上,旁边有一个血衣少女拄着剑呼呼喘气,还有个瞎眼的老人孤僻的站在九位帝皇的尸体旁。
九位上皇尸妖,已经彻底死亡,执念不存。
第1725章 大势将去
“你是星犴。”
国师江白圭先是向上皇剑神白璩儿见礼,又向易石生见礼,这才来到星犴面前,打量他一眼,将他认出,道:“你帮助上皇剑神,灭掉了神策左卫?”
星犴站起身来,身体破破烂烂,到处都是伤口,但他其实并无疼痛感官,他的这具身体也是组装的身体,一切疼痛感官早已被他抹去。
事实上,他很少有人类的情感。
延康两个五百年一出的圣人终于面对面,星犴侧头看着江白圭,打量几眼,觉得他面目可憎,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说不出的讨厌。
这种厌恶,来自于江白圭眼中的理性和智慧的光芒,星犴也有这种理性和智慧的光芒,不过两人选择要走的路不同。
“你来晚了。这一战,我替你打了。”星犴移开目光,淡淡道。
江白圭点了点头。
“而今元界已成焦土,延康是最后的安宁之地,星犴,你一身本领,守护延康,就是守护你未来的道统。”
江白圭的目光也避开他,来到他的左侧,与他并肩而立,而两人却面对相反的方向,道:“天庭必败无疑,将来延康变法,会推行到整个元界,诸天万界。你大有可为。”
“你是圣人,我不是。”
星犴摇了摇头,踢了踢箱子,道:“我只是一个求道之人,无论延康胜还是天庭赢,我都可以活下去。我很讨厌自己心中残存的人性,这人性让我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这一次,我便险些把我这么多年的收藏统统毁了,岂能再做第二次?你来了,我便会离开延康,离开元界,另觅一个安身之地。”
“圣人?”
江白圭哈哈一笑:“你觉得这世间真有圣人吗?其实并不是。所谓五百年一出的圣人,只是五百年内出生的至高智慧,智慧最高的那个人。像你我这样的人,在各自的五百年内智慧最高,就算前推百万年后推百万年,我们也是智慧最高的那一批人。”
星犴侧过身来看他,疑惑道:“原来你明白这一点,我还以为你以圣人自居。你既然明白,应当知道这世界上能够被我们看入眼的人着实不多,因为整个世界充满了蠢材,所以们显得异类,对其他人来说,我们就是怪人。我们觉得我们的行为处事很正常,但他们便会觉得我们太理性而无人性。其实人性,不过是愚蠢的表现罢了。”
江白圭转过身来,两人终于正面相对。
“但这世间是有圣人的。”
江白圭道:“圣人不在于出生,而在于其言与行。我并非是五百年一出的圣人,但我可以做到圣人。”
星犴哈哈大笑,摇头道:“知行合一?蠢材。做圣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能让你成道,还是能保你不死?你不如我,我比你自在,比你保命的方法更多。”
江白圭笑道:“我有三立。立教化,延康广推教育,推行天下,让人们不再无知,不再媚神,让人们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心中自然无惧无畏。立言,便是立知,传授知识,教授认知,身可以腐朽,元神可以湮灭,但言可以永存,知言可知行。立功,便是我现在做的事,大功,推行后天之道,广兴经济战备,繁盛后天生灵。小功,便是灭了天庭。三立之后,我将成道。”
星犴静静听他说完他的理念,过了片刻,道:“这世上你我同类太少,我钦佩你,但并不认同你。不必留我,你也留不下我,我去了。”
他迈步离开,箱子则哒哒哒的跑到白璩儿身边,蹭了蹭女孩的腿,与她告别,然后快步追上星犴。
江白圭目送他远去,收回目光,道:“白前辈,上皇的将士令人钦佩,后面的战事便不必劳烦你们了。”
白璩儿摇头:“这是历代上皇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江白圭察觉她的心意,不再劝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启程。”
易石生将九位上皇天帝收入棺椁,似乎是在期待他的这些师兄能够在棺椁中重新化作尸妖,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国师打算前往岚枫谷地?”白璩儿问道。
江白圭摇头,道:“岚枫谷地是我师闻天阁镇守,他的智慧比我高,他能守住。真正的破局之战,并不在岚枫谷地,而在玄都。”
他抬头向上看去,天空中无数太阳远离延康,即便如此,空气也是无比炽热,延康许多地方都被烤成焦土。
那些太阳如同走马灯一般乱转,那是月天尊和阆涴竭尽所能拖住玄都的太阳守月亮守,只是无法完全拖住那么多的大军。
“幽都已经落入延康的掌控,玄都若是也落入延康掌控,那么大局可定。”
江白圭道:“岚枫谷地即便获胜,也只是小胜、惨胜。我的目的,不是挡住天庭的攻势,而是把天庭连根拔起!玄都至关重要!有了玄都和幽都,攻守之势异也!”
星犴带着箱子走向附近的灵能对迁桥,像是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