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空置的两张及独臂人坐得那张外其余全都挤的满满的,瞧来应该是一派中人占据一张桌子,即共有十四个流派。
这十四派中高手不少,除了坐在服饰迥异的十四位宗主掌门,内中至少还有近三十名上忍,其中以东首第一座的紫衫老者、西首第三桌的长发女子、第五桌的瘦高青年、南首第二桌的独臂武士、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最为引人注目——这不光因为他们率领的忍者门众最多且坐在主位,更重要的是个个精气内敛,太阳穴高高突起,眼神冰寒如刃,修为绝不在之前遇见仲井和哉、荒木吕彦等之下。
不过最让任逍遥担心非是他们,而是一旁端茶送水的伙计和部屋角落里的三张小茶几旁坐着的五个人。
伙计瘦高长面,鼻头红点满布,两眼不时翻露眼白,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竟半点不像是装的,但在任逍遥这等大行家眼中却可断定,他的下盘功夫决不比易天寒、付龙渊逊色。
西南角面坐着两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左首那名身穿湖水绿的窄袖上衣,外罩孔雀蓝的尖领缦衫,袖短覆肩,衣摆只到腰间,两片衣襟扣着胸口一只小小的金丝蝴蝶,裹得一对初初发育的细致乳丘起伏娇绵,差可盈握,下身着一件翠绿色的襦裙,同色系的腰带很宽,仿作男子的围腰形式密密缠起,缠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腰板窄薄,而又不失肉感。
另一名少女头戴帷笠,垂下的纱帷遮到胸口;帷幕虽然从中两分,以便于饮食视物,但纱帷重重叠叠、纹风不动,似乎有三四层之多,再加上她挺胸端坐,不易看清容貌,只是帷隙间露出的肌肤白皙润泽,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红润血色;那一勾琼鼻挺直小巧,隔着重重白纱仍能见弯睫瞬颤,可见其浓。
光看两女的肩腰曲线,任逍遥就断定她们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但一路行来他已见惯了精擅养颜之术、分明四五十岁看起来却和垂鬂少女没有两样的扶桑女子,所以根本不敢用原来的眼光妄下判断——武功高强如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等此等都不敢妄自言语,她俩却饶有兴致的小声聊得天,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娇笑,根本没把满部屋的高手放在心上。
北面坐着的是一对锦衣华服、腰悬武士刀的男女,由服色判断,应是夫妻。
男子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阴騺,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眼神却像市井中的登徒浪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身边美妇。
美妇约莫三十出头,身如柳条、面色白皙,肌肤有着扶桑女子的水灵剔透,身穿淡紫色的轻罗长祆,香肩搭着色泽素雅披肩以御风寒,腰配杏黄色的绫罗绸裙,面容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仿佛在刻意回避男子的目光。
形似夫妻而神不似,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而对部屋内所有“食客”的武功修为都有个大致估量的任逍遥偏却判断不出他俩的深浅。
东面靠窗的几案旁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年纪与孟飞相若,身材体魄却出奇的高大魁梧,两额微耸,散发披肩,面容森冷,相格独特,鹰钩鼻丰隆高挺,眼眶却深深凹陷下去,暗灰色的眸子呆滞而呆板,竟然是个目不能视的盲人。
按说这样的半残之人本不该让任逍遥生出戒备之心,然则尽管那人远在数丈之外,但任逍遥的目光转向他时,他竟像先知先觉般回过头来,用那双根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盯着”任逍遥,似乎有着另种方法判断旁人的动作——单就这一种本事,放眼当今中原武林,无人堪与其比拟。
别的不谈,就这五个人,任逍遥自忖若和他们把打起来取胜的把握不到两成!
第二章 四面楚歌
任逍遥开始后悔,后悔进了部屋,更后悔挑了最中间的这张桌子。
现在的局面是周围强敌环伺,高手之众比起大半年前绝杀倾尽全力在乾德宝库外狙杀龙吟啸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别说什么让易天寒、付龙渊出招时多加留意,以免被真宫寺美奈看出破绽,就是四大高手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众女冲出这里怕都是力有不歹。
最好的办法本是原地留守,但想从四个方向防住百多名上忍、中忍的合力进击,就算他们五个都已臻至宗师级的境界,真宫寺美奈、龙菲芸、林毓秀的武功亦自不弱,能够确保所有人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机会亦是微乎其微。
如果坐在墙角,只需应对两个方向,不,哪怕是三个方向的敌人,他都不会紧张成现在这副模样。
看来硬碰硬是决对不行的了,唯有寄希望于通过言语在众多对手之间制造矛盾,分化他们的力量,才有可能化解眼前这天大的危机。
“客官,你们倒底要什么呀。”
扮成老板娘的美艳少妇把清水、饭团交给伙计,让他端去带斗笠的黑衣人那桌,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有什么上什么,十三人份。”
关键时刻,真宫寺美奈显露出忍者的素质,也让众人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
“十三份?呵呵,我怕诸位吃不完啊。”
老板娘语带双关。
“你哪这么多废话!”
易天寒怒从心起,反手就是一掌。
“哎哟,心情不好别拿奴家撒气啊。”
老板娘莲步微移,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但易天寒的逆天神掌何等了得,劲力到处,“轰”的一声竟将茅草修建的部屋屋顶击出个大洞,尘泥草屑四散激溅,大堂内顿时乌烟瘴气。
“唰唰——唰唰——”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住响起,待得烟雾消散,所有站着的忍者几乎全已持刀在手。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各位,别紧张,别紧张。”
老板娘舞动着手中那块粉红色的绸纱,来回走动,媚眼横飞,“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何必动不动就拔刀子呢。”
她的话当然没有人听,倒是东首第一座的紫衫老者淡淡道:“各位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怎么教出来的徒弟个个胆小如鼠,稍微有点动静就紧张成这样。”
第五桌的瘦高青年冷然道:“柴田顺庆,你是年纪大、眼睛花,还是只知道说别人不知道看看自己这边。”
柴田顺庆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环目扫过身旁众人,“刚才哪个动过兵刃,站出来,让备前流的清水宗治少宗主认认。”
他这桌有七名忍者拔了刀,却没有一个人肯挺身而出,南宫凤姿刚笑发笑,突见银光一闪,七名忍者手中已多了七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每把刀尖上挑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手是他们刚才用来拔刀的。
柴田顺庆笑了,笑得很得意:“怎么样,我这里没有胆小如鼠的弟子吧。”
清水宗治凛然一惊,狠狠道:“好、好,算你们福智流够狠。”
南首第二桌的独臂武士森然道:“他要不狠,就不叫美浓腹蛇了。”
“哼,就知道说别人,你‘沙褐之蝎’长野业盛能好到哪去。”
西首第三桌的长发女子伸个慵倦的懒腰,满脸鄙夷之色。”
“北条智秀,别以为你们北条流和迁一务流结成同盟,备前流就怕了。”
长野业盛拍案而起,沉声喝道。
“不怕吗?好啊,那就较量较量。”
邻桌的长发披肩的中年男子猛一抬头,双目电芒大盛,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气功。
“较量就较量,德川宗主,大家都是四国人,我帮你。”
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似望非望的扫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想捡便宜么,别忘了还有我们备前流。”
柴田顺庆嘿嘿笑道。
“看来他们之间尚有矛盾,只要加以挑拨,不难引得对方自相残杀。”
任逍遥心念微动,待要鼓动如簧之舌,忽听身后响起一个阴寒森冷的声音,“喂,说好了大家联手先把人抓到,然后再谈黄金的归属。怎么着,还没动手呢就急着窝里反,是根本没打算合作还是不给老夫面子啊。”
这话奇冷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竟不似人之声调。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角落里一张最破最烂,毫不起眼的矮桌旁坐着个身着灰布长衫,骨瘦如柴,同样毫不起眼的小老头,他留着五缕长须,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任逍遥之前不是没有注意过他,是在是他的形貌根本和高手两字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此刻再看却觉他目光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说话时的神态看似悠然自得、漫不在乎,却有种难以言喻、邪异莫名的诡奇气质。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任逍遥心中一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更加惊骇。
老头话音甫落,全场立时鸦鹊无声,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众人无不安静下来,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宗主掌门就像老鼠见到猫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不说话了,吵啊,接着吵啊,吵到你们自相残杀,白让对手捡个便宜。”
老头一语道破任逍遥的意图。
林毓秀本就胆小,此时望着噤若寒蝉的众忍者,听着老头冷若铁石的言语,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哇”的大叫一声,扑倒任逍遥怀中,呜咽道,“大哥哥,我……我怕……”
无力地张开眼睛,泪水淌流。
她的武功得独孤宇亲传,仅在真宫寺美奈、龙菲芸之下,孰知竟给吓成这副模样,南宫凤姿、水芙蓉、苏涵碧等被她感染,亦各面色惨白,不发一言。
“没事,有大哥哥在,谁也别想碰你一根头发。”
任逍遥嘴巴说得好听,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找到对方的破绽,有了脱离困境的契机,岂知却给老头简简单单几句话彻底断绝了在对方内部制造争斗的希望。
十四派的忍者,十四派的忍者啊!
只要老头一声令下,面对的就是十四派忍者从四面八方发动的猛攻,他任逍遥纵有通天彻底的本领,恐怕也难避过被乱刀分尸的噩运。
老板娘、店伙计、假冒的夫妇、神秘的少女还有那感觉异常敏锐的瞎子、斜背竹竿的黑衣人,这八个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再加上这深藏不露的老头和几乎吵翻天的十四派掌门——扶桑武林的高手恁地是多。
怎么办!怎么办!
任逍遥反复质问着自己,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偷眼望向龙菲芸时,见她亦秀眉紧颦,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心中愈发着慌。
事已至此,智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力敌!
对,力敌!
擒贼擒王,抢在对方行动前,先把老头擒住。
任逍遥打定主意,待要提聚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施偷袭,衣襟却被真宫寺美奈攥住,耳畔同时想起她温婉清柔的声音:“吉弘老先生,您都七十好几了,不在京都纳福,跑来奈良淌这浑水做甚。晚辈要是没记错,你老在稻叶山城有万亩田庄,区区三万两黄金该不放在眼里吧。”
老头捋须笑道:“哈哈哈,倒底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老夫隐居江湖数十载,形貌早已大变,没想到一眼就给你认了出来。”
真宫寺美奈冷冷道:“吉弘统幸,世鬼忍者流创始人,三十年前威震关东,江湖人称‘越后之龙’,曾以一己之力挑战七大派,连败六派掌门,连我爹爹的恩师铃木博文都折在你的‘蜻蜓切’之下。幸亏时任七大派总掌门的是飞天御剑流前宗主、扶桑武林的神话人物、‘忍术之圣’岸本齐史,否则……”
“否则现在的扶桑武林早就是我世鬼忍者流作主了。”
吉弘统幸狠声截断,阴恻恻笑道,“如今岸本齐史已然入土,你爹又窝在虚夜宫里不敢出来,老夫重出江湖,普天之下谁人能敌,若非当年欠久保功介一个大大的人情,早就杀到静灵庭去找岸本齐史的徒子徒孙了,才懒得和你们动手呢。”
第三章 疯子再临
任逍遥始知真宫寺美奈拉住自己的用意,吉弘统幸能以一己之力独败六大派掌门,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嚣张的言语,足见其实力超卓,就算自己趁其不备,暗施偷袭,三两招内也决难将他拿住,更加收不到先声夺人的奇效。
擒贼擒王的战略已经不可能了,难道除了硬拼再没有其他办法!
柴田顺庆咧嘴一笑,森然道:“既然大家都听老爷子的调遣,何不立时动手,免得夜长梦多,诸位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似乎任逍遥他们已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易天寒、付龙渊、邓磊几时被如此看扁,个个怒从心起,眼看就要忿而出手,却听吉弘统幸淡淡道:“我们十四派确是统一行动,但角落里坐着的五位还不知是什么打算。怎么样,合力收拾掉他们,然后再谈分黄金的事。”
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
任逍遥心念微动,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孰知五人径自埋头吃饭,无一答话,全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吉弘统幸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怎么,老夫的问话不值得你们回答么。”
五人仿佛没听到般,依旧自顾自的吃饭。
任逍遥何等聪明,不失时机的冷笑道:“哼,什么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原来都是吹出来的,除了贪图金银的无耻小人,真正的高手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全场一片哗然,十四派忍者纷纷鼓噪起来,尤其是尤其是世鬼流那边站着的七八人,纷纷破口大骂。
数十年前世鬼流在吉弘统幸的统领下曾风光一时,声威直逼七大派,但随着他败给岸本齐史忿而隐居,拥有近千徒众的世鬼流从此一蹶不振,彻头彻底的沦为三流门派,受尽世人的白眼和讽刺,总算熬到吉弘统幸重出江湖,兵不血刃的就让十四派俯首贴耳、甘心顺从,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都趾高气昂、自以为是起来,任逍遥稍加调唆,想也不想便即擎刀在手,若非有桌子挡着,早冲过去砍了。
五人还是没有动静,吃饭的吃饭,喝水的喝水。
时值此刻,任逍遥也开始糊涂起来,当初他以为这五人还有店老板和伙计全是十四派一伙的,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瞧这五人……不,七人的态度,似乎是想十四派和己方先斗一场,然后坐收渔人之利,但他们七个倒底是两两成群,各怀鬼胎,还是像十四派那样结成同盟就不得而知了。
吉弘统幸估计也是考虑到这点,狡目一转旋又坐了下来,回复先前的淡漠之色,众门人见他如此,哪个还敢再动,纷纷还刀入鞘。
喧闹的大堂再度安静下来,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还有许多让人迷惑不解的地方,但大体的局势再明(随时随地随心所欲阅读精品超快立刻体验)了不过——任逍遥他们、十四派联盟加上可能是这七个神秘人物,至少是三方聚在部屋里正相互角力,任谁稍有不慎吐出一句妄言,都有可能遭来灭顶之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在后堂“忙活”的老板娘和东抹抹、西擦擦的伙计,所有人就像给施了定身法般,全都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吱呀”打开,一走进来个发须眉俱白的的老人,身形佝偻,瘦骨伶仃,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一副饱历世情、行将就木的凄苦模样。
搀扶着他的是个腰肢婀娜、容貌清秀的垂鬂少女,小小的瓜子脸蛋儿怕没有任逍遥的手掌大,身段极是苗条,斜挽了个既俏皮又妩媚的坠马髻,但酥胸高耸、腴腰腻润,周身有种说不出的娇悄妩媚,看得人心魂一荡,情难自己。
清水宗治最是好色,见那垂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