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虎躯剧震,骤然想到那日在乾德宝库外和绝杀大战,恨天偷袭龙吟啸的场景,那面具后的狰狞脸容,那眸子中透出的狰狞杀意……
“你……你是……”
柳玉虚一言不发,举掌拍在他天灵盖处。
奇寒无比的真气霎时贯顶而入。
任逍遥猝不及防,待要运劲反击,脑中陡然一僵。
趁着他思维一滞的当儿,柳玉虚冷哼一声,双手密如骤雨,闪电般连续十多指点在他背心数十大*位上,每一指均注入一道冰寒彻骨、直钻入心肺令他生出五脏六腑骤被撕裂感觉的真气。
任逍遥身负至刚至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兼之“借用”了独孤宇四十余载精修的玄门真气,但叫运转及时,别说阻住侵体的真气,就是借势反击也不是没有可能,无奈柳玉虚出手太过突然,任逍遥没有丝毫准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当先的阴寒真气延缓了他身体的反应,头顶送入的那股又暂时封住了他的思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寒已于弹指间在腹下气海处集结,然后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冻得他差点僵毙。
任逍遥全身内劲悉数用于助独孤宇续接经脉,这时被寒气一封,想要掉转都无可能,就像在噩梦中,明知猛兽毒蛇噬体,却没法动弹。
甚至于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是只剩下魂魄!
“你、你……你是恨天!”
任逍遥惊怒交集,却喊不出来,声嘶力竭的惊呼冲到嘴边居然变成一声闷哼。
“这时才醒悟,不觉太晚了么。”
柳玉虚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
第二十六章 追忆往事
中原武林盟盟主居然会是绝杀的首领、一心想要摧毁中原武林盟的恨天!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谁敢想像眼前的一切。——那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深谙冲虚圆通之道、和绝杀势不两立的玉虚道长竟就是恨天本人。
外力侵袭、心神激荡,双重压迫下先天无上罡气全面崩溃,即使现在恨天离开,苏涵碧赶到医治好他,照样要武功全失,甚至比平常人还要体弱多病。
恨天果然够毒,比之洪水猛兽还要狠毒百倍,不是急着杀他,而是他失去所有抵抗力,让入侵的真气慢慢把他和独孤宇折磨至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任逍遥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被冰寒的真气冲击着体内的每一个窍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比之火烧刀割还要难受,全身僵硬,血液冷得似要凝固起来,双掌粘在独孤宇背心抽之不脱,往昔运用自如的先天无上罡气完全失去控制,连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罢,听完你就明白了。”
恨天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反而退后两步,笑眯眯的瞧着他。
“当然,还有独孤老儿,你的身体不能动弹,听觉和思维应该恢复了吧,我要你知道,知道的清清楚楚,中原武林是怎样被你送上了末路。”
恨天说着说着,露出追忆缅怀的神色,喃喃道:“六十年前,一个孩子在出生在当时的后汉国都开封,他父亲是宦官的养子,家境虽然殷实,从小却受尽邻居街坊的白眼,因为他没有显赫的出生,没有光耀的背景,全仗着认养他的爷爷——一个连种都没有、不能传宗接代的太监才过上远比别人富足的生活。”
“所以他狠,狠那些所谓世家子弟、名门之后,他们中有的是纨绔子弟,有的满肚肥肠、不学无术,有的则是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胸无点墨、好色贪淫,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受尽人们倾羡和仰视。”
“十一岁时,周太祖郭威领军攻入开封,后汉灭亡,他的家人全部死在乱军之中,从此告别安逸的生活,孤苦伶仃的在市井游荡。
“起初,他以要饭为生,却因不识门路得罪丐帮众人,受尽侮辱和鞭打;逃走后他不敢再做乞丐,只好去偷,去抢,岂知道被两个世家子弟抓住,照样是一顿痛打,还险些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恨天咬牙切齿,眸中满是忿恨。
“少年这才知道,身处动荡不安的乱世,手无缚鸡之力必然受尽欺辱、受尽折磨,只有学会武功,才能改变命运!”
“丐帮,他不敢去投;少林,他做不惯和尚;四大世家他连门都不敢进;蜀中唐门同河南孟家堡又从不收外姓弟子……少年只有选择投身五大剑派,却不料因年龄过大,资质又差,接连被华山、嵩山、黄山派拒收。”
“当时的衡山派,除了高手中的独孤宇,威名赫赫,声震九洲,少年自知身份卑贱,连登门拜师的勇气都没有,默默的去了泰山——这是他唯一的寄托,最后的希望!”
柳玉虚缓缓闭上眼睛,语调中倾透出无尽的唏嘘。
“路过泰安镇时,他遇上了同样来泰山派投师的少年、日后尊敬一生、却也狠决一生的肖玉孙。两少年一见如故,临上山前撮土为香,结拜成了兄弟。论起年龄时,肖玉孙大一天,自然成为少年的兄长。”
“当时的少年并不知道,就是这区区一日之差,缔造了他一生的悲情!”
“两人上山拜师之日,正是泰山派大弟子黄石道长继任掌门的日子,他见肖玉孙和少年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一时动了隐恻之心将两人一齐收归门下。”
“黄石道长早年收过五名弟子,两名战死、两名病殁,还有一命落得残疾,肖玉孙一入门楣,就成了新的首席大弟子!”
“首席大弟子啊,这在泰山派是何等殊荣,只因为肖玉孙比少年大一天,位置就白白让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两兄弟朝夕不倦,勤练武功,各自以击败对方为目标,你追我敢,进境奇速。作为首席大弟子,肖玉孙受到的是举派上下的关注和瞩目,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师父黄石道长用来教育其他弟子,而他的情同手足的师弟,那个武功并不逊色于他,机敏睿智犹有过之的师弟却一直默默无闻。”
“师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因为他心中有个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
“不,不是东西,是人,女人。”
柳玉虚凌厉的目光忽然化作温柔和爱惜,追忆般道,“秀宁,恩师黄石道长的女儿朱秀宁,她温婉、娴熟、娇悄、乖巧,是泰山派每名弟子都爱慕的对象,少年自然不能免俗,而且他对朱秀宁的情、对朱秀宁的爱,绝对超过了天下间的任何人。”
“肖玉孙也爱朱秀宁,情同手足的两兄弟就这样默默竞争着,相比之下口若悬河、巧舌如簧的师弟自然更讨师妹欢心。他有很多机会得到师妹,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师父想不嫁女都不成。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要依靠自己的勤修苦练,光明正大的战胜肖玉孙,当着全派上下缚获朱秀宁的芳心”“二十岁那年,兄弟俩正式出师,黄石道长也当众公布要以兄弟俩在江湖中的斩获来择定女人的夫婿。”
“师弟看到了希望,决心好好把握,一尝心中宿夙愿。所谓斩获无非就是杀贪官、惩污吏,劫富济贫、为民除害。要想压倒师兄光杀杀淫贼恶霸、盗匪流寇绝对是不够的,要做就做一票大的,震惊天下,名扬四海!”
“师弟思虑良久,决定去取长江三峡;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叶振华的项上狗头,此人是江湖水道当之无愧的王者,势力之大遍布南北,麾下更有‘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等一众高手,表面上黑白通吃,唯利是图,实则暗通契丹,欲与大辽里应外合,侵我中原之地,是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师弟几经策划,废尽筹谋,终于孤身闯入十二连环坞总舵,杀掉了十恶不赦的叶振华,自己却也身受重伤。”
“师弟醒来时已是两个月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师妹,然而她的打扮却由少女改成了少妇。”
说到此节,柳玉虚瞠目欲裂,似欲喷出火来,“远在一个月前,黄石道长已把女儿正式许配给了肖玉孙!”
“愤怒不已的他找到恩师理论,这才知道师兄肖玉孙居然在半年内杀掉了辽国南院大王耶律达昔!”
“师弟震惊了,震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律达昔武功卓绝,号称契丹三大高手之一,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身边高手数不胜数,绝非叶振华能够比拟,即便恩师黄石道长亲自前往也难得手,肖玉孙凭什么一蹴而就。”
“恩师道出实情:肖玉孙经他传授,自行悟出了天绝三式!”
“天绝三式是泰山派至高无上的武学,威力巨大无比,修习的难度却也远超想象,泰山派历经数代除开山祖师尘心道长无一人练成,走火入魔而死的却不计其数,故此订下非掌门或掌门继承人不传的规矩。”
“之前他连天绝三式的名字都没听过(修练时死人太多,一直被泰山派定为禁忌,直到肖玉孙练成以之打下东岳剑圣的名头才遍传天下,有了今日在江湖中的声威)更加想象不到肖玉孙居然能一举练成——这次的比试根本没站在同一起点,他一开始就注定要输,注定要把深爱的师妹拱手让人。”
“当此之时,师弟的情绪完全了控制:他恨,恨师父刻意隐瞒,自始至终让自己蒙在鼓励;他恼,恼自己晚生一日,白白把首席大弟子的名份、修习天绝三式的机会让给肖玉孙,他恼;恼当初为什么没有破了朱秀宁的身子。”
“他要是虚报几日,首席大弟子就是自己;他的资质胜过师兄,若是授予剑谱,天绝三式必定练得更好更快;他要是早生米煮成熟饭,师妹早已环抱在怀!”
“师弟陷入疯狂,他不顾肖玉孙和师兄弟们的阻拦,强行打出泰山派,独自去到北方,并且作出了一个荒诞无比的决定——刺杀辽世宗耶律阮,陷入疯狂的他急待证明,自己比师兄强,即便没练天绝三式,自己也比师兄强,师父您应该把秀宁嫁我而不是许配给他!”
“行刺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师弟连耶律阮的寝宫都未闯入,便被蜂拥而至契丹护卫抓了个正着。他自忖必死,索性破口大骂,却不想骂来了一个改变他今生命运的女人——辽国太后萧绰!”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一章恨天无涯
“她没有杀师弟,而是将师弟带去了深宫。师弟铁了心的要杀耶律阮,自然伺机反抗,却不料勤修数载、引以为豪的精妙剑术在眼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辽国太后手下居然走不完一招!”
“师弟震惊了,他想象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妙的武功,竟然比他见到肖玉孙使出的天绝三式还要厉害。”
“更让师弟想象不到的是萧绰制住他后,居然随口说出了他的出身、背景、来历甚至是和肖玉孙、朱秀宁之间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而且还要把这门名叫做‘天魔心经’的绝世神功传授给他——一个矢志要杀他儿子的人。”
“师弟弄不明白,萧绰却让他明白了,她说自己一个儿子死在肖玉孙手里,需要有人为她报仇,师弟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以她的武功守势肖玉孙并非难事,萧绰却说他和宋朝皇帝有过约定,这辈子决不踏足中原,只好假他人之手杀掉仇敌,而师弟就是她几经斟酌选出来的最佳人选!”
“师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虽然他恼肖玉孙夺走爱人,结义之情毕竟还在,况且他是汉人,不折不扣的汉人,有什么理由为辽狗做事。”
“萧绰没有逼他答应,留下一本《天魔心经》的功法要诀径自走了,好像根本不在乎师弟练不练似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圈套,萧绰一定早打算扶持师弟做她在中原的代理人,所以才会对她的境况了如指掌;表面上不强迫他,却给了他天魔心经的口诀——师弟一心超越肖玉孙,又亲眼见到天魔心经的威力能忍住不去学么……”
“师弟忍住了,虽然当时不知道其中的诡秘,他还是忍住了,只把秘籍带在身边没有去看一个字。”
“阔别数月后,师弟回到了泰山派,这时黄石道长已死,肖玉孙接任掌门,年纪轻轻就成了五大剑派之一的首脑,意气风发,兼得娇妻陪伴在侧,声名、地位、荣宠应有尽有;而他,擅自离山,久不归反,大违派中禁条,肖玉孙掌门上任三把火,把本该属于他长老之位撤了不说,还把他收纳弟子的权力也给驳了。”
“师弟孤家寡人,在泰山派又待了数月,或是见着肖玉孙夫妇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成天听着山下传来的‘东岳剑圣’的诺大威名……师弟还是忍住了,忍住没练天魔心经,他知道这是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一旦踏上再难回头。”
“但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打破了师弟坚持。那一年清明,江湖中出现了一伙外号‘黄花蜂’的淫贼,专事淫辱豪商大户、名门世家的女儿,做下无数令人发指的恶迹,肖玉孙问听此讯,不由起了侠义之心,只身独剑下山缉捕,竟连回家为父母扫墓都顾不得了,秀宁温淑贤惠,不想丈夫愧对祖先,带了个随身的丫鬟单独前往。这一走不打紧,居然被‘黄花蜂’收到消息,把她掳了去。”
“这群淫贼迫于肖玉孙的威名,不敢对秀宁稍有侵犯,遣人传回口迅,欲以她换取肖玉孙停止对‘黄花蜂’的追杀。肖玉孙居然不应,为了泰山派的脸面和他个人的威名,居然不肯答应对方的要求,居然要把如花似玉的娇妻‘送’给这群十恶不赦的淫人!他不去,有人去,师弟为了心中挚爱又一次违背门规,私自离开泰山去救他已嫁为人妇的师妹。”
“岂料师弟非但没救着秀宁,反中了‘黄花蜂’的圈套落在他们手中,堂堂泰山派第二高手,本要坐上护法之位的他居然奈何不了一群藏头露尾的淫贼!”
“他和师妹被关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心中挚爱受到淫贼们的威逼胁迫,自己却无能为力,其哀其怨可想而知。他自己已无能为力,只好盼着肖玉孙回心转意,赶来救她,然而等了足足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期间‘黄花蜂’带着他和朱秀宁东躲西藏,潜伏暗处,居然逃过无数名门正派的缉捕和追杀,这其中既有少林、丐帮、听雨轩、蜀中唐门、衡山派也有新近崛起的天极教……又拖了半个月,淫贼们终于等不及了,放话出去,三日内肖玉孙若不肯答应,就要侮辱他的妻子。”
“师弟知道他那固执的师兄不会答应,不会为儿女情长放弃心中大义,要救秀宁只有依靠自己。然而他中了淫贼们逼服的软骨散,浑身绵软,四肢无力,别说是救师妹,就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他死,死不足惜,但决不能让心中仙子般的秀宁受到淫贼们一丝一毫的侮辱!万般无奈,师弟选择了修习天魔心经,选择了他一直忍住不肯修习的天魔心经——只有这门举世无双的神功才能助他保住挚爱的师妹。”
“三天,就三天,师弟只练了三天的天魔心经,就冲开被药闭塞的经脉,一举杀掉了为祸武林、作恶多端,穷无数名门正派之力连影子都摸不着的‘黄花蜂’,当然也保住了师妹的清白。经此一役,师弟名声大噪,虽仍及不得师兄享誉天下的英名,却也受尽武林同道的赞许和褒扬,尤其是秀宁的一句‘谢谢’,让他数月辛劳不翼而飞,心中涌起无尽暖意。”
“为了常常听到心上人的嘉许,师弟开始了他在江湖中的声名鹊起的搏杀,为了超越师兄,他尽挑那些武功高强、恶名昭彰的黑道嚣雄下手,泰山派的武功打不过,自然而然用上了天魔心经,起初只是关键时候用一两招,最后越使越熟,越熟越离不开手,演变成再也离不开它——不是他不想忍住,是每每行侠过后师妹的一声淡淡的‘谢谢’,把他推上了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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