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啊,总算躲过一劫。
任逍遥暗中吁了口气,精神重新集中到“龙吟啸”等人的对话上。
“秦怀玉”苦笑道:“他俩若有一人肯为组织所用,现今咱们也不至落到这副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劲宏”小心翼翼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关押龙吟啸的地方不慎曝露,那……那可如何是好?”
“秦怀玉”冷冷道:“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
眼看就要说出地点,“龙吟啸”倏地打断道:“首领的吩咐你他娘的就忘啦。”
他一急之下连爆粗口,“妈的,堂口被端我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再要胡闹,别说完成任务的奖赏,命都保不住,你个活逆味了,我可不想死!”
“张劲宏”陪笑道:“老大,而已,你别当真。”
“龙吟啸”火气犹自未退,忿忿道:“他几时能改掉大嘴巴的毛病,要不是首领飞鸽传书让我借故把荆嗣调走,咱们的身份早就漏底啦,还有功夫坐在武德殿闲聊?”
话音甫落,“秦怀玉”、“张劲宏”再不敢有任何言语,任逍遥听到的除了“呼嗤”“呼嗤”的喘息就剩下门外内卫走动时的脚步声。
过得许久,“龙吟啸”轻叹道:“唉,今天的密会到此为止吧,总之首领赶到巽风城前,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还有……夺魂、追命的要求尽量……尽量想办法满足,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武功修为还是在组织中的资历咱们都低人一等,还是别得罪得好。”
“秦怀玉”、“张劲宏”答应一声,各自去了,“龙吟啸”稍坐片刻后亦起身离开,武德殿很快恢复往昔的空荡荡的情景,虽说方才两次状况均惊险已极,但任逍遥却生出不虚此行的畅快感觉,起码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龙菲芸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差得就是那最后一步而已。
继续待在武德殿显然不会再有收获,至于延嘉阁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查,毕竟“秦怀玉”说得很清楚,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决不是轻易就能想到的,延嘉阁的位置布局极易引人怀疑,也就是说根本没可能被绝杀选中。
急匆匆返回青龙堂,龙菲芸、柳凝涛两人已在翰海阁的密室内等候多时,见到他俩面上的表情,任逍遥便知外坛的搜索暂时没有收获,不过二人瞅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齐声道:“有结果了?”
任逍遥坦言道:“结果没有,过程嘛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说着把在翰海阁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菲芸问言大喜,欣然:“好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方的密话竟然被你听得一清二楚,行啊!”
任逍遥颇为遗憾的苦笑道:“唉,直到商谈结束,他们也没说出关押龙教主的确切地点,实在够可惜的。”
龙菲芸秀眸透出蕴涵智慧的光束,狠声道:“老实说我并不期望一劳永逸,因为我要凭借自己的思考与揣测逐步揭开谜团,亲手把爹爹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亲手挽救本教。”
柳凝涛动容道:“有志气,不愧是教主钦定的……”
“接班人”三字还没出口,龙菲芸已是秀颊晕红,就连任逍遥都觉不大好意思,后悔先前一时嘴快,连和龙菲芸的私下约定都说给柳凝涛听。
龙菲芸很快恢复镇定,沉声道:“其实,仔细分析对方言语,不难发现其中还有许多斟酌的字句,譬如……”
任逍遥抢着道:“譬如‘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直接点明龙教主就在总坛,加上那句说到一半的‘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正确的关押地点简直呼之欲出。”
龙菲芸沉吟片晌,断然道:“要说最意想不到的场所,自然是麒麟堂和青龙堂内的七座主建筑——翰海阁、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望月阁、潇湘馆、沁芳苑,我和柳叔拥有绝对的私享权,随意进出什么的自不必谈,就算一把火烧掉也任由我俩作主。”
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愕然问道:“既如此,那么将龙教主等人关在里面岂非送上门来让咱们知晓。”
柳凝涛摇头道:“任少侠可知,若非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查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毕竟那是我的专属领地,虽然近来教务缠身,鲜有闲暇到场,但指不定哪天突然兴起,对方使出这等手法也太……也太冒险了吧。”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断然道:“绝杀历来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但……想钻咱们思想泄怠的空子,门都没有!”
说着转向柳凝涛,沉声道,“柳叔若无意见,你我兵分两路,立刻开始探访,如何?”
柳凝涛否决道:“不成,今天动手太显眼,还是明天吧。”
龙菲芸哽咽道:“咱们晚一日行动,爹爹、秦叔、张叔便多受一天苦,我……我实在没办法等。”
不知线索便罢,既然知道,她哪还遏制的住对父亲的关切。
柳凝涛左思右想,终于点头,叮嘱道:“要查先查望月阁,说不定你住的地方真就被绝杀利用了。”
第十四章 突然发难
“什么?还是没有!”
任逍遥瞠目结舌,失声道。
“我和柳叔亲自找遍每个角落,但仍旧一无所获。”
龙菲芸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来那几句话的意思咱们并没有真正领会,还得多加斟酌才是。”
柳凝涛皱眉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没在恨天赶来巽风城前找到教主,情况将愈发不利。”
龙菲芸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转向任逍遥,沉声道:“独孤前辈、柳盟主率领的中原群豪几时能到?”
任逍遥据实答道:“还有五天,问题是……你我连龙教主他们被关在哪都不知道,即使倾尽中原武林盟之力也难有所作为。”
龙菲芸狠狠道:“可恶!我就不信……”
“砰!”
话尤未落,大门倏地被人撞开,三人心中正自诧异,秦襄、张风双双冲进内室,齐声道:“不好啦,出大事了!”
柳凝涛正待发问,秦襄气喘吁吁的说道:“五……五大杀手全部招认,供出几十名教中元老,光……光是副堂主就有六人,其余的旗主、指挥使大半也被他们指控,内坛现在已乱成一团,那几个冒牌货谕示赵懿领内卫立时拿人,我和张风的龙骧、虎翼军完全没法插手。”
柳凝涛愕然道:“这……这明显是栽赃嫁祸,四弟、五弟竟然会信?”
张风苦笑道:“五大杀手众口一辞,朱叔、刘叔只道他们在水牢被分开关押,绝无串供的可能,所以才会被对方瞎编乱造的鬼话蒙蔽。”
龙菲芸有些惊慌的问道:“朱叔、刘叔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张风沉声道:“叛教者杀无赦,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是没法改变的。”
秦襄长吁道:“好在只有人证,否则……”
任逍遥倏地打断道:“绝杀的行事作风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他们肯发难,那就必定人证物证齐备,恐怕……恐怕……”
他连说两个“恐怕”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柳凝涛霍地站起,断然道:“走!去承庆阁!”
承庆阁称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像“聚众叛教”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无论如何那仨冒牌货也得召集龙菲芸、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郑重其事的商议对策。
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鱼贯而出,只剩任逍遥一人呆呆坐在翰海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昨日躲在牌匾后窃听时被对方发觉,还是搜寻过程中不慎留下破绽,抑或恨天以飞鸽传书送来新的行动方略,这才促使他们来个先下手为强,逐步铲除天极教内根深蒂固的元老势力。
任逍遥呆立原地,暗自分析着自己猜测到的几种可能,从回忆潜入三殿五阁后的一举一动,乃至重新领会与绝杀数次交手中得出的经验,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
门外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任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知道来得是柳凝涛、龙菲芸,而且必定带回什么颓丧哀痛的讯息。
“三日后,云龙街口,全体处斩。”
龙菲芸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早在任逍遥的预料中,但当他亲耳听见时依旧虎躯剧震,难以控制的惊叫出来。
柳凝涛仰天长叹,哑声道:“如你所料,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加上那仨冒牌货推波助澜,我和菲芸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任逍遥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缓缓道:“后果……我是说一旦处斩所有被污陷的贵教元老,后果……后果会怎样?”
龙菲芸深吸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如果将本教看成一座宫殿,那么……毫无疑问爹爹便是主梁,而他们则是整个建筑的框架……”
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任逍遥已经知道结果,框架既散,宫殿何存!
柳凝涛颓然坐倒,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素来的沉着镇定的他竟也如此慌乱,足见形势之严峻。
龙菲芸沉吟道:“不管怎样,都得救出诸位元老,否则我和柳叔将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再无颜苟活于世。”
柳凝涛反问道:“救人 ?'…99down'怎么救?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我们有么?”
龙菲芸娇躯轻颤,哑口无言。
任逍遥断然道:“劫狱!如果麒麟、青龙堂不便出手,我就让大哥、三哥派人去,反正大牢的情况咱们清楚得很,到时再做些手脚,还怕……”
龙菲芸打断道:“没用的,就算牢门大开,诸位元老也不会走。一走,叛教的罪名就得坐实,他们宁肯以死明志,也不愿背负买主求荣的骂名苟活下去。”
柳凝涛提议道:“要么干脆和他们挑明真相,然后五堂逼宫。”
龙菲芸否决道:“这样做固然能救众元老,但爹爹他怎么办?秦叔、张叔怎么办?绝杀手里握着人质,我们投鼠忌器,根本奈何不了那仨冒牌货。”
柳凝涛无言以对。
任逍遥猛地抬头,双目精芒迸射,一字一顿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十五章 兵分两路
柳凝涛、龙菲芸同时问道:“什么办法?”
任逍遥泛起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道:“闯内坛、救教主,劫法场……兵分两路,由大哥、二哥率丐帮弟子及十三省绿林群豪前往法场阻止行刑,柳堂主、菲芸则各领亲信与我硬闯三殿五阁,务必擒住那仨冒牌货,从他们口中逼问龙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的下落,我想只要手段狠些,不消半个时辰便有结果。”
柳凝涛皱眉道:“三殿五阁守备森严,若要硬闯指怕有心无力。”
任逍遥笑道:“行刑当日的监斩官是谁?”
柳凝涛对他的发问颇觉惊讶,愕然道:“朱三弟、刘四弟啊,从提审五大杀手开始,整个案子就一直由他俩操办。”
任逍遥反问道:“如果两位堂主连同柳堂主您在即将行刑前率领下属提着几箱卷宗来到内坛,声言有重要证据需面呈教主,我想进入太极殿、理政阁当该轻而易举吧。”
柳凝涛恍然大悟,失声道:“妙!妙啊!如此一来,绝杀精心谋划的反间计非但功败垂成,而反倒还给咱们创造了一网成擒的契机……不过,时间只有短短三天,你俩能保证易容成朱三弟、刘四弟后,瞒过所有执勤内卫么?”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和朱叔、刘叔相处十几年,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自然不是问题,至于任兄嘛……所有话由我来说,加上柳叔在旁,想来负责执勤的内卫也不会怀疑。”
任逍遥长身而起,肃容道:“好,我立刻出城,将计划告诉大哥、三哥。”
转眼间,行刑日已到,巽风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的拥向刑场,有的哀叹惋惜;有的痛心疾首;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拦路喊冤,将阔达四十丈的云龙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相隔数里的昊天门确是另外副情景,作为内坛首当其冲的门户,这里的守备不但没有加强,反比往日松懈许多。原来即将处斩的数十名“叛逆”大半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谁也不知道行刑时会否闹出三军哗变的局面,所以不得不抽调大批禁卫前去维持秩序,守护内坛的人手自然而然得相应减少。
天极教明文规定,担任巡逻、警备、护卫等任务时不得窃窃私语,所以昊天门左近两队二十八名禁卫及四名领队郎官虽有满腹言语却不敢妄自议论,个个心想:教主和几位堂主这是怎么了,好些投身本教几十年的耆宿元老说撤就撤、说斩就斩,哪怕证据确凿,好歹也给人家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味斩尽杀绝固然能排除隐患,但下手太狠弟兄们可是会寒心的呀。
“快看!是柳堂主、朱堂主、刘堂主!”
角楼上巡视的士兵大吼一声,附近所有禁卫不约而同的聚到昊天门前,朝笔直延伸的御道望去。
果见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同十余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抬着两只樟木大箱疾步走来。
众禁卫齐声行礼,为首的郎官愕然道:“柳堂主,你们这是……”
柳凝涛沉声道:“我已找到证据证明赵副教主、周副指挥使系遭五大杀手污蔑,并无叛教事实,须立刻面呈教主,请旨下令暂缓行刑。”
众禁卫不敢怠慢,立时让开道路,放柳凝涛、朱顺武等入内。麒麟堂副堂主赵平威、禁卫军副指挥周国泰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人刚正不阿极受众军士爱戴,眼见几位堂主心急火燎的赶来内坛,目的是为他俩平反,高兴还来不及,岂有阻拦之理。
穿过昊天门,朱顺武、刘清平相互交换个嘉许的眼色,率领众人继续前行。
进入内坛后,盘查更加严密,柳凝涛故伎重施,只不过将对象内卫副统领魏大勇,众内卫听后,亦丝毫不加阻拦,任由他们入内。
来到太极殿外,柳凝涛向值勤郎官说明来意,请他向“龙吟啸”通禀,岂知郎官却说半个时辰前教主便不知去向,迄今仍未归返。
柳凝涛愕然道:“秦、张两位副教主呢?”
郎官据实答道:“两位副教主也不在。”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面面相觑,后者沉吟道:“既如此,那我们先把东西抬进太极殿,你带人立刻去找,快!”
郎官迟疑道:“可……可教主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擅入太极殿。”
刘清平双目圆瞪,大怒道:“还有半个时辰,刑场那就要开刀问斩,若是延误替魏副统领洗刷冤屈的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朱顺武冷哼道:“莫非你眼中只有教主,没有我们?”
郎官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朱堂主说笑了……属下……属下这就去找。”
当着三位暴跳如雷的堂主,他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柳凝涛冷冷道:“把守备三殿五阁八队内卫通通给我叫上,一注香功夫找不到教主,我唯你们是问!”
众内卫诺诺连声,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朱顺武、刘清平打开木箱,秦襄、张风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齐声道:“怎么,不动手啦?”
他俩特意藏在木箱中,本打算骤然发难,杀“龙吟啸”个措手不及,哪知信号都没法,箱子就……
朱顺武冷冷道:“那仨冒牌货都不在,想是迎接恨天去了,咱们自己找吧。”
片刻后……
“什么!太极殿没有、理政阁没有、承庆阁也没有。”
刘清平失声道,“不可能,决不可能,武德殿、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我都找过,除去这三处还有哪关得了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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