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不器捏着下颌想一想,“就算是假的,也要有个样子……他们这一次寇边,有什么借口?”
赵欣欣的眉头微微一皱,“借口……需要借口吗?两家只是休战,并没有停战。”
前文说过,卫国战争中土国胜利了,但是招来了其他国家的干预,最终只是收复了失地,除了一片被打烂的山河,没有得到任何战争红利。
但是新月国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中土国抢走了不少原来在他们控制之下的土地——虽然中土国认为这是己方的固有领土,但是新月国认为,那本来就该是真神教的地盘。
其实领土问题,说到底就是谁拳头大的问题,其他都是扯淡。
总之,中土国没有收到战争赔款,新月国则是失去了一些土地,双方都认为自己吃亏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停战,只是非常默契地休战了。
当然,休战四十多年,已经是实质上的停战了,只不过赵欣欣说得也没错,没有停战的话,新月国打进中土,确实不需要理由。
“借口?那还是有一个,”呼延书生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才哭笑不得地回答,“中土赵家无道,诸王争夺江山,导致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新月国是为了解救中土黎庶而来。”
李永生和公孙不器对视一眼,齐齐道一声,“卧槽。”
赵欣欣的脸也黑了下来,赵家这丑事还被敌国拿来利用了,“白虎庙那边是什么反应?”
呼延书生摇摇头,“这个我还不清楚,不过真神教大举进犯,白虎庙不该无动于衷吧?”
李永生却是轻叹一声,“白虎庙若动,该怎么动?国家社稷的事,还是要看朝廷。”
道宫实力雄厚,主要是体现在高手众多上,虽然道宫也有道兵,但是一般不会使用。
而且这次新月国进犯,打的旗号就是对付赵家人,白虎庙可以干预,但是赵家人惹出来的事儿,不是该赵家人善后吗?
就在这时,门外又急冲冲地闯进一人来,正是朝安局的探子,他大声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李、李、李大师,魏公公、宁御马和军役部李部长,请您前往顺天府一行。”
李永生缓缓地摇头,“不去,他们若是真的有事,还请他们来崂山找我。”
“李大师您这是……”朝安局的探子苦着脸,“现在战事紧张,他们实在不克分身啊。”
“那他们大可以跟那些军事将领商量事情,”李永生待搭不理地发话,“他们要紧事那么多,就不要找我这个闲人了。”
观风使不是不想帮忙,但是拜托,你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
事实上,他也想不通,自己在这件事里,能帮上什么忙,大军对战,跟高端修者自身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朝廷的大军不出,说什么都白瞎。
让雷谷的修者组团去作战?别逗了,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说到底,都是赵家这些不省心的玩意儿整出来的事情,他想一想都觉得腻歪。
“李大师,”探子赔着笑脸发话,“您又何必让我们这些做事的为难。”
李永生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欣欣出声了,“他们三个找永生什么事?”
“你是……”探子一开始没认出赵欣欣来,聚精会神一看,顿时精神一振,施了一个礼,“见过九公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赵欣欣一摆手,“免礼,我已经不在红尘了……是我在问你话,不是你问我。”
“这个……西疆的新月国有异动,”探子恭恭敬敬地回答,“李大师在西疆声望颇高,又跟道宫交好,对了,这事儿跟九公主您说也行。”
“都说了,别叫我九公主,”赵欣欣又一摆手,淡淡地发问,“新月国的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跟道宫交好怎么了?这种军国大事,朝廷找道宫是什么意思?”
“朝廷的兵马吃紧啊,”探子愁眉苦脸地回答,“抵御真神教的进攻,不是道宫该关心的吗?”
“道宫当然会承担起该担当的责任,”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紫嫣都厨走了进来,她圆乎乎的脸上,是满满的肃穆,“白虎庙的道友,已经开始在接敌了。”
探子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来,他想一想,才又挤出一句话,“朝廷是觉得,光白虎庙的道长,未必扛得住对方。”
“你这不是废话吗?”紫嫣都厨的柳眉一竖,“朝廷不出手,光指望我们道宫能行?这千万里江山,是朝廷在管理,不是我们道宫!”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相会
紫嫣都厨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但是她直接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统治中土的不是灵修们所在的道宫,而是以运修为主体的朝廷。
偌大的中土,所蕴含的庞大气运,不是你运修说占就能占的。
玄青位面虽然是仙界的下界,却也知道仙界的其他下界里,有的位面就是道宫统治世俗。
在这个位面,道宫让位于运修,是仙界的规定——也有人说,是天道规则决定的。
不管怎么说,道宫是不干涉红尘,可并不代表他们对运修执掌红尘事务,一点意见都没有。
如果可以下阴的话,道宫也会很开心的,红尘里俗人多,但是宝物也多不是?
那探子听她刻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只能苦笑着一拱手,“紫嫣准证,上面的意思是,白虎庙独力难支,还希望玄女、北极等四大宫出手……你们四大宫原本就是同气连枝的。”
“这是我们的事,”紫嫣都厨不耐烦地一摆手,“朝廷还是多多考虑一下,何时出兵,出多少兵的好,道宫和朝廷,各司其职就好。”
“可是朝廷现在……”探子的话说到一半,禁不住苦笑一声,“具体情况也不用我说。”
紫嫣都厨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原本就没资格跟我说话。”
探子被这句话噎得不轻,但是还没法生气,他一个小小的中阶司修,错非是眼下这种情况,还真的没资格跟玄女宫的都厨对话——甚至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求助地看向九公主,这一刻,他只能指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救星了。
您好歹也是赵家人,帮着说两句呗。
赵欣欣却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探子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但那都是劝说,该说的消息,其实已经说完了。
对方既然开始撵人了,他也只能一拱手,默默地退下。
他才一离开,紫嫣都厨就不屑地哼一声,“这赵家人的脸皮还真厚,自己整出来的事情,向道宫求助,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她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若不是中土诸王作乱,新月国哪里有胆子再次进犯?
但是她却是忽略了现场还有一个赵家人。
赵欣欣听得脸一红,轻轻咬一咬嘴唇,看向李永生,“永生,我想去跟襄王谈一谈。”
李永生苦恼地一皱眉头,“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天底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纷争?
“终究是我赵家的锅,”赵欣欣面无表情地发话,“我还是想面见他一下,希望能劝说他,以中土黎庶为重,争夺天下,也不该勾结外敌入寇。”
跟邪门歪道势力勾结的亲王不少,但是引得外敌直接入寇的,只有襄王一人。
李永生苦恼地一拍额头,“你觉得……有用吗?”
襄王若是个听得进去劝的,中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欣欣却是异常坚持,“成不成的,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尝试了,可能会不成功,但是不尝试,永远不会成功。”
李永生也知道自家爱侣的脾气,只能无奈地翻个白眼,“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紫嫣都厨也早就知道赵欣欣,清楚这是宫里无人可以匹敌的潜力弟子,但是在她心里,赵欣欣的身份和地位,远远比不上现在的李永生。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过来,原来这个弟子,在李永生心目中,竟然有如此重的地位。
当然,这是好事,赵欣欣终究是玄女宫的弟子。
于是她干咳一声,“欣欣,我不是对你有意见,你也已经脱离了赵家,有些事情呢……没必要强求的。”
赵欣欣轻喟一声,耷拉下眼皮,低声发话,“不试一试,总是不甘心……永生,陪我走一趟吧?”
李永生微微一笑,“当然没有问题,现在就走吗?”
“算我一个,”呼延书生闷声闷气地发话,“你俩去,终究有点不够安全。”
公孙不器闻言,也站了起来,“也算我一个,如此好玩的事情,不去岂不是可惜了?”
李永生笑一笑,“我担心你俩去了,襄王还有没有胆子见赵欣欣。”
“切,”公孙不器哼一声,非常不屑的样子,“赵家人马上得江山,要是他真的只有这点胆子,凭什么惦记取代当今天家?”
李永生一摊手,似笑非笑地发话,“打江山的时候,当然是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坐江山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公孙不器不同意他这说法,“先皇和光宗,可也都是骑得动烈马,拉得开硬弓的。”
李永生无意跟他争辩这些,“我的意思是,见一面应该没有多大危险……”
他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两名真君的态度很明确:不能只有你俩去。
他俩尚且受到这样的反对,襄王那边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
双方商量了一下,最后敲定,赵欣欣在王府别院之外,跟襄王一见,她可以随身带一名真君之下的修者,其他人必须远离襄王府十里以上。
十里的距离难不住真君,但是这十里的地面上,全是军队的话,真君也要掂量。
传话和敲定见面,都是非常快的,在李永生接到西疆有警的第二天,大家就商量定了。
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两天后,那天一大早,两名真君裹着他俩,直奔襄王别院。
真君飞行的速度,远非真人可比,区区数百里地,也不过是盏茶功夫。
四人来到距离襄王府十三四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名真君虚悬在空中,看着李永生和赵欣欣笔直地向前飞去。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军阵,乍一看,露面的起码有两三万人之多,而且还布设了各种阵法。
再考虑到别院的防卫,以及襄王可能拥有的气运重宝,两名真君想要强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李永生和赵欣欣慢吞吞飞出去两里地,前方就有一队着装整齐的军人迎接,还备有豪华的马车,以及开道的近卫军。
这些人看向两人的目光,多少都有点不善,不过他们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
这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雷谷打掉了襄王府两百多名精锐军士,里面还有三名真人,而军人们是非常注重袍泽情意的。
尤其是这些近卫军,跟那些精锐军士,大多都相识,现在两百多人匹马不得回还,搁给谁也要生出兔死狐悲之情。
在军士们的护送下,马车来到了襄王府别院的大门口,这里的防卫,越发地严密了,到处都是一队一队的军士,结成了战阵的雏形,只要一声令下,保证瞬间就能发动战阵。
别院的大门敞开着,可容八匹马拉着的大车并行,近卫军的头领走到马车旁,出声发问,“两位贵客,你们是进院一叙,还是就在大门口?”
赵欣欣毫不犹豫地表示,“进去,倒不信王叔能将我如何。”
近卫头领眉头一挑,并不做声,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大门口响起,“唉,算了,本来王叔是很想见你一见的,可惜眼下时机不对,为了防止人说闲话,就这样聊一会儿吧。”
这赫然是襄王的声音,用了传音的手段,在门口一个喇叭里传出。
赵欣欣微微一愣,站起身走下车,抬手冲着大门一拱,“见过王叔,欣欣已经身入道宫,就不用俗礼了,还请王叔海涵。”
“呵呵,”襄王干笑一声,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不知不觉,已经是大美女了……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你姐姐出嫁的时候,王叔当时没有细心招待你,后来每每想起,颇为后悔。”
当时的他哪里会想到,一个入了道宫的小女娃娃,连敕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拥有,竟然能在数年间掀起如此惊涛骇浪?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的话,当时他一定会费尽心思,将她哄得开开心心。
退一万步说,哪怕不能把她哄开心,把人杀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的是,这个位面没有后悔药卖。
“王叔客气了,”赵欣欣只当听不出他的意思,“当时我是代父王前来,没有跟王叔详谈,以至于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一步,想一想也是惭愧。”
襄王本来还想好好聊两句,心说就算不能打动这个侄女儿,能拉近一点关系也是好的。
但是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就呛了,于是幽幽地一叹,“王叔落到眼下这般田地,还要多亏欣欣你的功劳啊。”
赵欣欣一听也呛了,合着你扯起反旗,搞得烽烟四起尸横遍野,倒是我的不是了?
反正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敞开说话的,所以她很干脆地回答,“王叔这话我听不懂,您到了什么田地,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黎庶们的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襄王默然,良久才叹一声,“唉,被你说得连聊天都没兴致了,欣欣你果真这么恨王叔吗?当初你父王西行,是我一路将你们送到了幽州边界。”
“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真的,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来贺喜,”赵欣欣面无表情地发话,“我只是看不惯这尸横遍野满地饿殍的中土……你不该扯起反旗的。”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一意孤行
赵欣欣和襄王,都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还刻意寒暄了几句。
但是两人的立场相差得太远了,谈了没几句,刻意营造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襄王其实也是一肚子火,当然,更关键的是,他态度再和善,事情也无法挽回了,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我确实是被你吓到了……郑王倒是没扯起反旗,结果呢?”
果然是这话,赵欣欣心里也是一声暗叹,嘴上却还是要辩解,“郑王也就差最后那步了……不过,他是自杀的,围攻他的是朝廷军队,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雷谷先攻击他的,”襄王艰涩地发话,“可怜他人在豫州,你在三湘,中间还隔着一个博灵呢……他招你惹你了?”
“他一个小小郡王,实在太僭越了,”赵欣欣冷冷地回答,“不过,这跟我无关,他的供奉里,竟然藏着两名揶教真人,李永生去豫州,就是查那两名真人去了。”
她这话是在说谎,因为细细辩解的话,很容易陷进细节的争论中,不但没效率,基本上也没用处——没有谁能叫得起一个装睡的人。
所以她索性撒谎了,反正襄王嘴里也不全都是实话,关键是——那两名真人是客观存在的,至于李永生是为那两人而去豫州,还是半路上撞到的,这根本不重要。
襄王也没纠结细节,他能再次确定,双方的立场分歧明显,这就足够了。
所以他慢吞吞地发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欣欣你愿意告诉王叔实情吗?”
赵欣欣很干脆地点点头,“王叔你只管问便是,我只有不方便回答的——毕竟我已经深入道宫了,但是绝对不会有假话欺瞒王叔。”
襄王闻言松一口气,“这就好,我问你,玄女宫……或者说你的雷谷,是不是执意要对付诸王,扶持当今天家?”
“王叔这是哪里话?”赵欣欣强压着怒火,尽量客气地回答,“我玄女宫跟朝廷的关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前一阵宫中从伊万国迎回了失落已久的离火扇……”
她将离火扇差点被劫走的消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了出来,是的,她没有替朝廷遮羞的意思——你算计我,还不许我跟别人嚼谷一下了?
至于说朝廷的名声会因此受损,她才不会在乎,害怕坏名声,当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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