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优待,我们之前所计算的投入,还要加大一倍以上,才能得以勉励维持,再有一点,就是之前天祥负责庶政院诸事,瞒着诸位长老大肆采买高价宝材,拉拢亲信,造成巨额亏空,都填在我们符殿账下,如今他倒是跑得干脆,但却把锅甩给了我们!”
天叶道人简直离奇愤怒了,大喝一声道:“简直岂有此理!我们能得优待,关其他宗门什么事?还有那叛徒造成的亏空,凭什么要我们来填补?”
亲信无奈说道:“在下也是这么以为,可……可是跟我们接洽的那些宗门,坊市,全都不认啊!”
另外一名亲信见状,连忙道:“大宗师息怒,请听我一言。”
天叶道人面色阴沉道:“你讲!”
那亲信道:“原来大器宗体制之下,各方附庸和器宗,是地方与中央的关系,但各自基业,门人,都是自治,平素各方附庸需要交纳对应各自等级的赋税,用于统筹调剂,剩下的,则是自己打理。”
天叶道人正心烦意乱,冷哼一声道:“这些本座都知道,你说来干什么?”
亲信道:“在下向,既然是自己打理,那么盈亏必然也是自负,器宗就是用这理由,断了我们供养的,甚至还要以公平起见的名义,严厉监督我们进行弥补,这都是打得保全其他附庸利益的旗号啊,说破了天,我们也是斗不过他们的,只能认了。”
“认了……”天叶道人听到,简直头皮发麻。
之前年余,在重建符殿的大义号召下,符殿高层乐观冒进,一口气进行了三十余计的灵峰福地改造,各山门,院落,焕然一新,还上马了护山大阵的建设计划。
炼制符箓,需要材料,也需要通过器宗对外进行大宗采买,由于预期的利润可观,同样不惜代价进行囤积。
为了手底下有人可用,同样大肆招录,消耗宝材进行考校,培养。
天祥道人还在之时,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看起来像是大好的发展场面,但天祥道人把其中精华部分一掠而空,自己成立了天祥宗,剩下的烂摊子,一股脑留下。
器宗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一开始并没有追究,乃至于符殿上下,竟然没有旁人注意到这件事情,等到纸遮不住火时,已经迫在眉睫。
“器宗!”
天叶道人气的几乎发抖,但却无可奈何。
符殿本来本钱雄厚,但是已经在离开万仙山的时候失散了,海外的基业,也各自掌管在可靠门人手里,而那些门人,为了安全起见,早早就被安排在诸天各界,不是那么容易调度。
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器宗便有了更进一步侵吞他们的借口,唯有壮士断腕,迎难而上,才能解决麻烦!
“欠账不能不还,亏空也不能不认,我们姑且就当是被天祥那叛徒坑了一把,尽力而为就是!”
天叶道人能够修炼到大能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而且他非常明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一咬牙,就忍了下来打算认下这笔莫名而来的巨债。
他招来符殿高层商议一番,号召他们用各自的私产解决此事。
这些符殿高层,都是符道大宗师,符道宗师,和器道高手一样,颇有几分积蓄,各种宝材,制备成品,可是十分值钱的东西。
只要这些人舍得把手里的宝物典当贩卖,凑出一笔不菲的财富,并不困难。
然而,就是这看似十拿九稳的好办法,也遭到了多数高层的反对。
“道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按道理来说,器宗和我们都应该向那叛徒追讨才是吧,怎么能推到我们头上?”
“就是,天祥在那边广收门徒,大兴产业,蓬勃发展,我们却在这边百业凋敝,喝西北风,未免也太不合理。”
“本座之前在万仙山失去灵峰,亲信门人也已失散,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珍宝,有心无力啊。”
“我也是,现在我手里头只剩下几枚防身保命用的神符,道友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它们拿去好了……”
眼下情况十分明显,符殿众人只要齐心协力凑足一笔巨款,就能够还清欠账,走上正轨。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未必就见得好过,但至少这一关,就算度了过去。
但偏偏,大家几乎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私产接济宗门。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乱世之中,什么宗门,教派,都是虚的,唯有力量和财富真实。
如果众人齐心,就一定能够把符宝宗办起来,搞得兴旺发达,强大无比,自然舍得投下血本。
但如今,整个符宝宗都有被撤销的危险,就连自己立足的基业,也是器宗借予。
现在他们也回味过来,自己借得如此一块偌大的宝地,而且还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枚灵玉,看似非常便宜,但其实,生死存亡的命脉早已掌握在别人手里,器宗仍然拥有此地的主权,什么时候想要收回,都是合情合理。
整个符殿来到这幽天的一刻,就已经被牢掌控,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这样的话,还不如保留一些私产,至少以李晚的身份,是舍不下这面皮,也没有道理来夺他们的私产。
天叶道人见状,简直万念俱灰,他现在越发察觉,李晚的计划是一石二鸟。
既从存立的物质根基,又从精神上,同时打击了符殿。
整个符殿,就这么被生生地玩得半残。
……
“符殿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灵虚山上,当李晚从麾下禀报之中,得知符殿众人系列动作的时候,也作出了同样的判断。
在他口中,符殿仍然还是符殿,不是什么符宝宗,以天叶道人原本的打算,成立这所谓的符宝宗,也是虚以委蛇,当不得真。
只有符殿众人脱离过往,各奔前程,并且把过去原本珍若性命的道统传承贡献出来,用于充实器道的时候,李晚才会真正认可,他们融入了器宗。
在此之前,这些符殿高层,终究还是外人。
“师尊,下一步是否就要收网了?若不是顾惜道义上的合理,便是找借口逼走一二首领,也不为过,但现在他们还硬着头皮留在幻魔天,继续尝试脱困,实在是不识抬举!”元鑫说道。
“不要着急,我大器宗侵吞旁门,终究容易引人忌惮,若能有他们自愿奉献的事实,更好占据道理。”李晚说道。
自古以来,成就霸业者,无不兼容并蓄,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侵吞四方,壮大自己。
无论巧取,还是豪夺,无论资粮,还是人才,技艺,都是同样的道理,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会有区别的,无非便是时机,手段而已。
李晚身为一宗之主,自然不会被红尘之中种种假象所迷惑,而是直接看到了本质。
“那就任由他们在那里想办法?”元鑫愣了一下,问道。
“无所谓,现在他们面临的,是无解的困局,想什么办法也是枉然。”李晚自信说道。
事情的发展,果然印证了李晚所言。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再过去了几年,眼看着一笔笔账目都已经到期,器宗如约撤去支持,各方附庸也削减了供养和帮助,整个幻魔天,便从原来的热闹繁荣,变得冷清凋敝。
大量的山门道场荒废,大批的法阵根基烂尾,弟子门人终日无所事事,茫然苦修,但却进境缓慢……
一些中下层的修士们,甚至都开始怀疑留在此地的前途。
但身居器宗疆域,和器宗其他附庸势力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同为旁门左道出身,一位位富得流油,又地位尊崇的器道名师,大师,冶子,都看在他们眼里,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而这份羡慕,很快又变成了对自身处境的忧虑。
这些符殿修士们猛然发现,自己过去抱紧符殿荣耀,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符殿从来都没有出过灵尊这样的强力人物,也从来都没有册封圣地,执掌诸天,更加遑论纵横逍遥,肆意发展,便是重建起来,又能如何?
之前符殿会遭受一次重创,重建起来,就不会了?
一些符殿名师,大师们,开始借着各种便利接触器道,结果却惊讶发现,这是一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有前途的道途,只可惜自己陷在符道太深,改投起来,困难重重。
不过不要紧,谁家的名师,大师,门下没有几个亲信的门人子弟?他们偷偷将之送往别宗道场拜师学艺,试图通过这一手段习得技艺,谋取前程。
这一招是世家豪门的惯用手段,就和一些中古世家,会在对立的两大阵营投进杰出子弟一样,都是为了狡兔三窟,无论何时何地,都有退路。
在他们想来,假若终有一天,符宝宗除名,符殿都化为历史,这些人也能够在器宗门下崛起。
这些人本身就是优秀的根苗,投在符道,能够成为名师,大师,接他们的班,投在器道,当然也同样能够成就非凡。
甚至若是不惜代价,用仅剩的本钱去供养,还有可能诞生出超越冶子的宗师级人物,甚至更加杰出,也说不定。
相比天叶道人提出的什么重建符殿,振兴道途,这些人对这种事情兴趣更大,投入的热情也更足。
于是,陆陆续续地,开始有符道的传承流向了器宗,这是他们用来进行交换的本钱。
当器宗附庸得到它们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抄录一份,送往总宗,汇集到李晚手中,而这些东西的到手,又反过来逼迫那些仍然还在观望的符殿修士,使得他们意识到,再不做些什么,恐怕自己手中掌握的东西,就不值钱了。
比方说,同样一份符道典籍,宝箓绘制之法,别人手中也掌握着,与自己所拥有的价值一般无二,但别人先交出去,就是他得到好处,自己手中的,变成了一文不值!
于是,这些符道中人投献秘籍,传承,原本还有些偷偷摸摸,而后竟是变得争先恐后起来。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良禽择木而栖
“人性,终究还是自私自利居多啊,便是成仙成圣,也难逃这一条!”
眼见着符殿众人的选择,李晚暗自点评一番,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定下的计谋已经大获成功。
符殿原本是一方势力,但是自从万仙山失陷,符殿高层对中下层的控制力大幅减弱,来到幽天之后,更是形散如烟,给了器宗撬动他们的机会。
这些人的所思所虑,根本就和符殿高层不同。
事已至此,李晚顺利得到了不少符道的典籍和技艺,虽然大部分都是中下层的基础部分,但从这些基础,也足以窥见更多,逐步向着符道高阶的奥义进发。
李晚招来一批悟性高绝,智慧过人之辈,开始参修此道,结果发现,符道一途,的确是拥有着许多和器道相似的特性。
从根本而论,符道和器道都是通过对道纹禁制的利用,引动天地大道,是一种注重感应的道途。
它的基础,同样是道纹和禁制。
这是符道和器道的相同之处。
然而符道和器道,也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承载这些道纹和禁制的根基。
符道利用符箓,同样都只能,也只需封印一道法力,借以催动,更加倾向于调动本源力量,从天地大道的本质高度,去实现种种奇妙功效。
而器道利用宝体,能够承载的力量更强,实现的功效更多,种种神通法术,特殊功效,都能模拟,甚至宝体本身,如飞剑,仙衣等重宝,本身的材质,也是法宝的重要组成部分。
既然符道不甚注重实体,那就必然要在道纹禁制方面,甚至驾驭灵气,运转法力,都自成格局,才能实现种种妙用。
这对器道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补充,因为器道注重实体,若是能够得到符道精髓,必然能够有所增益。
在让麾下精英努力参悟符道奥秘的同时,李晚自己,也饶有兴致地对此道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深研。
其实李晚在过去,早就已经对此道有所涉略,不仅仅是符道,就连阵道,卜道,都同样有所了解,也因自身修为不菲,拥有条件优越,达到大师以上的造诣。
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种了解无疑极有用处。
但受道统传承限制,李晚对此道的了解一直不够深入,因为符道流传出来的典籍不多,能够被外人所得的秘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直到如今,才算是有了机会。
除了自己参研此道,器宗对符道技艺的吸收,还体现在收取符道中人,招揽现成的有成修士。
这些符道中人前程有限,受到眼下条件限制,更不可能有太好的处境。
在器宗开出价码拉拢之后,他们都极为乐意为器宗效命,不断参与破解和教习,令得越来越多的器道中人掌握相关技艺。
人,技两者,已然满足,器宗在宝材方面,更是不遗余力,进行大肆采买和囤积。
这么做也是一石二鸟,既可以垄断市面上符殿中人所能接触到的相关宝材,也可以为自己参研符道提供便利。
在此前符殿中人意图振兴的时候,器宗早就掌握了完备的符道基业所需要的各种相关宝材,有所针对地进行了布置,轻轻松松地以本压人,进行了这一番布置。
这一切,都使得器宗对符道的影响越来越大。
天叶道人也察觉到了这些变化,但和过去一般,他除了提高警惕,严加控制自己门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器宗采取的,是自下而上的侵蚀之法,而他们现在所欠缺的,正是对符道下层的控制。
甚至因为陷入困境,连自身都有些难保,各位高层离心离德,渐渐有了被分化的迹象。
又一日,灵虚山上,灵虚宫中。
青岚符皇和天书真君,带着几名亲信随从,来到了观澜堂前,早已经有仙山执事奉命在这里接待,毕恭毕敬,把他们请了进去。
李晚高坐玉台,看着几名符殿中人进来。
“灵尊,上次你提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今日便带天书真君一起前来投靠,从此加入器宗,共襄制霸盛举!”
“青岚前辈,此事当真?”李晚站了起来,走下玉台,面上露出几分讶然。
“如此大事,难道还能有假?”青岚符皇面露苦笑,同时也带着几分淡淡的自嘲,“说起来,还得算灵尊你手段够狠,把我们逼得别无他法。”
这一番话颇有怨念,但是李晚听罢,却是欣然而笑。
因为他明白,青岚符皇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是因为他当真已经决定投效器宗,成为自己麾下,若还是外人,断然不敢如此。
“那天书道友呢?”李晚看向天书真君。
李晚过去万余年前,也和天书真君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与青岚符皇交好,这次青岚符皇带他前来,应是已经说服他一起加入。
天书真君微微欠身,神色略显异样,道:“我与青岚道友一般选择,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值此动乱之世,还是灵尊这棵大树底下更好。”
李晚笑道:“够直率!本座相信,两位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也请两位相信,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那么,按照灵尊意思,下一步可是继续策动其他符殿长老加入,真正控制符宝宗?”青岚符皇问道。
他进入角色很快,显然与李晚的往来,不是一天半天。
“不着急,在此之前,本座希望得到两位手中掌管的符道典籍,以及相关的传承秘法。”李晚笑意盈盈道,说出的话语,却是叫人从头到尾寒意彻骨。
不过青岚符皇和天书真君对望一眼,却都露出一丝坚决之色。
他们早已料到,李晚会有这么一说。
李晚称雄于世的顶尖巨擘,根本不用管他们是否真心投靠,只要紧盯着目标不放即可。
他的目标是符道的传承,测验他们投效诚意,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将它献出。
两人有所准备,当下便各自取出一个宝盒。
“我等所承道统尽在此处,还请灵尊笑纳。”
李晚也不客气,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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