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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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浮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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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干什么呀?弄得到处都是材料,对了,赵主持,你的节目快要开始了。”导播王纯安笑嘻嘻地帮宁小夏拾着地板上的材料,顺便状似提醒赵桑宁节目时间将近。
  等赵桑宁气呼呼地如暴风过境般离开,王纯安立刻就凑到宁小夏的面前,焦急地端详着她脸上浓重的黑眼圈,“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总觉得你老心不在焉。”
  “没事。”宁小夏木然地整理着资料,不想做出任何回答。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让关心你的人放不下心呢?”王纯安对宁小夏回避的态度又气又急。
  “对不起,纯安,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我先去送资料了。”
  王纯安望着宁小夏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拐角处,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自己付出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回应。或许宁小夏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世界真是奇妙,每个人都好像在前世欠了别人的债,可是却总是有人在今生再努力也偿还不清。
  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对上秦淮那双蕴含深意的眼睛。
  “让我们静静地等小夏回来吧。”
  “我只希望在那之前,赵桑宁不要先一脚把她踢出电台才好。”
  王纯安幽默地说着自己的担忧,顺便借此掩饰自己的失落。
  “我会跟台长先借一下她的,我想不在状态的小夏,赵桑宁应该不会跟我抢吧。”
  “希望如此吧。”
  “知了也睡了,安心地睡了,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正整理东西准备下班的宁小夏,从包里抽出手机,“你好,我是宁小夏。”
  “小夏,是我啦,明天又周末了,早上有没有空呀?我们出去晨跑好不好?”电话那边余鱼努力地想在嘈杂的环境中保持声音的清晰。
  “好呀!”
  “那我们明天早上六点见?”
  “好。”
  宁小夏挂上手机,压根没有认真听清楚余鱼说的内容。
  “天哪!看来她的情绪真的差得好厉害,我告诉她要晨跑,她都答应了,亏我还想出了那么多理由来说服她。这么快就答应了,真没成就感呀。”余鱼边收手机边抱怨着。
  “还好她没认真听,我还担心她万一不肯来的话我们要怎么办呢?”穆梓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反正现在她是同意了,那么成败与否就看明天吧。”余鱼笑着说,“亏我还那么辛苦地把她七八年前写的广播稿翻出来,万一找不到,麻烦才大了呢。”
  “现在关键还是看明天大家的现场发挥,器材我也借好了。”李则打着OK的手势,“还有某人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发挥得出当年的矫健身手吗?”
  宋剑庭苦笑着,“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周末的清晨,六点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风呼呼地在耳边席卷而过。
  宁小夏觉得自己大概是犯晕了,居然答应余鱼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大清早起床。她裹着厚实的大衣,围着围巾,戴着手套,努力地用手捂着冻红的脸。
  “小夏,你疯啦?穿这么厚去跑步?”相比之下,穿着一套轻便运动服的余鱼看起来专业多了。
  “跑步?这种天气?”宁小夏瞪大眼睛,“鱼,你疯了,我最讨厌跑步了。不要,我要回去继续睡觉,难得的周末……”
  “昨天就跟你说了呀,是你自己没听清楚的啦。”余鱼连忙拉住急着往回走的宁小夏,“反正都出来了,你陪我走走啦,早上的空气新鲜,你也可以透透气嘛。”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人骗出来了还让她逃回去,她一定会被等着的那几个人给痛扁一顿的。
  “好啦好啦,你别拉人家袖子了,都变形了,很难看的。”
  面对余鱼的死缠烂打,宁小夏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你呀,就是老蹲在房间里不见天日,才会尽想些有的没的。”目的达到,余鱼的嘴要多甜就有多甜。
  合德体育场其实就在合德中学后门方向,因为离得太近,每年合德中学开运动会的时候总会顺便利用这“天然”的条件,搞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
  不过在更多时候,合德体育场都是冷冷清清的。橡胶的跑道所环绕着的草地因为冬天的缘故,都裸露着沙地,显得萧条。在这空旷的空间里,风的呼啸显得格外肆虐。或许天气太冷了,连通常晨练的老人也不见一个。
  第5章(2)
  宁小夏有好几年没来这里了,她总是喜欢怀念从前,因为在这一片土地上有着她曾经最深沉的爱和最隐讳的表达。
  她只要站在这里,耳旁就会充斥着激昂的加油声,眼前就似乎会出现那个身着黄色运动衣的少年,在奔跑和跳跃着。
  漫长的六年中学时光,每年金秋的运动会,都是她最兴奋的时刻。只有此时,她可以把自己满腔的爱慕化做含蓄的文字,再借由播音员热情的声音,让赛场上的每一个人可以听到,包括他。因为那个充满激情的季节里,无论怎样肆意的表达都会被看作是为运动员喝彩的声音,湮没在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里。
  余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宁小夏不知道,她甚至没有怀疑无人的跑道上为什么会放着三个孤孤单单的跨栏。她只是蹲在石阶上,双手支着下巴,彻底地放纵自己沉醉在昔日的回忆里。
  当那个褪去了稚气显得更加成熟的黄色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眼里只有愕然和难以置信。
  耳边传来余鱼熟悉的声音,以及那熟悉的内容。
  “虽然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但 你的眼里却满怀对竞争的渴望,
  当发令枪声响起的时候,
  你 仿佛一匹重获自由的黑马,
  只有那广阔的赛场才是你任意驰骋的空间。
  当加油声此起彼伏时,
  你已经迈开前进的步伐,
  跃过那重重的阻碍。
  终于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
  终点线拥抱着你步入胜利的殿堂。
  可曾记得 不久前 黑色的跑道上
  朝阳初升
  你满头大汗 却坚定不移地回答:
  “体育——我非常喜欢!”
  稚嫩的语气,压抑的情感,或许很多人只觉得虚伪,而只有十三岁的宁小夏明白,这是为谁而写的?
  也只有二十三岁的宁小夏明白,当她在十年后再次看见那个矫健地跃过重重障碍的身影,重温那青涩的词句时,她站起身,捂住满腔的诧异。
  他很努力地想继续当年的辉煌,可是岁月已经磨去了他的灵巧,不如当年的迅速,也不如当年的轻快,甚至在跨过最后一个栏还差点绊倒。
  而宁小夏,却泪流满面。
  寒风中,他不住地喘出一股股热气,呼吸急促地站在她的面前,伸出宽大的手,为她抹去脸上斑斑的泪。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
  他渴望从她的眼中读到一丝回应。
  而她却“哇”的一声,趴在他的胸前哭得难以自抑。他的双手僵硬地放在两腿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李则摊开双手,示范了一个拥抱的动作。他艰难地拥她入怀。
  余鱼拎着扩音器,开怀大笑。
  穆梓梨拉着夏振宁的手,笑望他复杂的表情,“现在有什么感受?
  他回过头,咧开嘴笑得有些刺目,恶劣地诅咒着,“大概那个臭小子明天就得发烧住院了,哼……”
  “咳咳……”果然逞英雄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真的感冒发烧,尽管如此,宋剑庭还是心情愉悦地躺在床上,做着甜蜜的美梦。
  “做什么好梦哪你,笑得口水流得满枕巾都是,你很恶心呀!”李则熬好了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顺便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放在他的枕头旁。流鼻水,红脸,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一个男人最没形象的几件事都让他给包了,如果宁小夏看见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搞不好又要弃暗投明了。
  不过女孩子的想法是很难理解的,搞不好她还深受感动,母性大发,甚至于日夜看护可怜的半路英雄。
  李则幻想了各种的可能性,笑得十分奸诈。
  “你干吗呀?一睁开眼就看见你笑得这么让人想吐!”宋剑庭在睡梦中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逼不得已强迫自己睁开眼,就看见李则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哪敢呀!你现在拥有最强大的爱情力量,我呀,只能小心地伺候你,叫你起床喝粥和吃药,把你照顾得身心舒畅,不然小夏来了,岂不是要和我拼命?我还指望她介绍美女给我呢。”
  “我都不知道你话这么多,好吵!”宋剑庭听着自己像鸭子般沙哑的声音,觉得很刺耳,“小夏……她……有来看过我吗?”
  李则耸耸肩。
  “那有没有打过电话呢?”
  摇摇头。
  “她知不知道我病了?”对于宁小夏的忽视,宋剑庭有些不安,怕她过了一夜,又反悔了,不愿意再重新开始。爱呀,让人变得患得患失。
  “兄弟,现在才早上九点呀,人家也是要上班的,而且你是半夜突然发烧,我是跟你一起住才知道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呀!”
  见他一脸苦闷,李则笑着拍拍他的头,“安啦,我已经发了短信给她,她也许下班时就会过来看你的,放心吧。好好把病先养好,才能确保她不会跑。”
  一夜未睡的宁小夏,眨着酸涩的眼睛,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昨天是怎么哭倒在他的怀里,又是怎么在众人的祝福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外加一个晚上的失眠。
  到底算不算重新接受他了呢?她质疑着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心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楚。
  “滴滴答答”的下雨声响起,她掏出手机,是李则的短信。
  上面赫然写着“某个白痴昨天英雄过度了,今天发烧生病,需要爱情的力量来治疗哦!”
  发烧?她顿时心急如焚,差点就想丢了工作冲去看望宋剑庭。可是脚步一挪,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躲在卫生间里,捧着手机胡思乱想着。她如果表现得太在乎他,会不会让他又像以前那样,习惯她的好就不懂得珍惜?可是昨天他是为了她才生病的,不闻不问,也未免太不近乎人情了。
  而当她觉得自己想得太过复杂矛盾时,又猛地发现,其实她还深深地爱着那个男人吧?所以在爱的表达面前,她依旧是这么举棋不定,唯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她回忆起自己这十年来的所做所为,突然发现,自己在全身心地爱着那个人时,也在保护着自己,努力把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所受的伤害降低到最小。其实,她的爱是有保留的,所以宋剑庭才会有些看不透。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团不小心被猫咪搅乱的毛线,让人没了头绪,只觉得烦乱,却找不到线头,解不开。
  她自嘲地看着卫生间那明亮的镜子里,自己那张写满担忧和茫然的脸。
  旋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盈满面盆,“呼”地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浸入水中,觉得呛了,却宁可就这么窒息下去……
  站在华灯初上的街角,看下班的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宁小夏漫不经心地拎着包,在合德市区种满枫香树的林荫道下,踩着属于自己的节拍,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穿梭着。
  临近街道的商铺已经开始了晚间的营业,霓虹灯妖艳地闪烁着,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眩目的感觉,各种喧闹充斥着她的耳。
  奶茶温和的声音,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悠悠远远地,好像在和她说着悄悄话,把那一些世俗的繁杂通通隔绝在外。
  “那一天,那一座阳光灿烂的跨海大桥
  你说只要一直跑,那一边就是我们的天涯海角
  那一夜,那一片星光灿烂的白浪滔滔
  你说我们很渺小,躲也躲不掉
  命运的心血来潮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曾经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虽然,还是会很怕很怕再伤心
  人之初,爱之深
  这么久以后,没想到又想到那一个人
  ……
  那一个人
  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
  (《人之初》词:陈没 曲:陈小霞)
  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世界上第一个我爱的人?那个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少年,那个似乎有些慵懒的男子,当两者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她的心又开始“一二,一二,怦怦……”地惯性跳动着。她不能否认,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他。
  她已经知道了爱的滋味,倘若今后再也找不到这种心动的感觉,她该怎么办呢?已经经历过的感觉,就不可能欺骗自己说不曾存在。或许是她胆怯吧,所以在看不到未来的现在,还想拥有这一份最初的感情,在两个人都愿意回头的现在,她还希望能够有一个圆满,即使后来的结果或许不是完美的,但,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有所遗憾。
  十三岁的宁小夏害怕拒绝,所以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二十三的宁小夏望着幽暗的天际,没有一颗星斗,迈开步伐,向他冲去。
  第6章(1)
  因为店主生病,“流水浮灯”早早就关了门,宋剑庭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准备下楼。他在昏暗的夜色中摸索着,步履有些不稳地往小水池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坐在人潮退去的“流水浮灯”里,显得冷清,耳边也似乎只有风偷偷地窜过。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水池旁的暗格里掏出一叠折好的纸灯和一盒用了大半的火柴。
  “嘶”一声擦亮火柴,看着那一缕轻烟在暗夜中飘逸,执着火柴的手轻轻往纸灯中的小蜡烛一扣,看那火光在彩纸中映照出各色的绮丽,就仿佛他心中的迷惘。
  爱一个人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不安,昨天还因她的不再抗拒而欣喜若狂,而今天又因为她迟迟未来问候而烦恼,辗转不得入眠。
  “咳咳……”他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有股凉意涌上喉间。
  水池里的灯摇摇晃晃,在水面上绵延出曲折的迷离,又好像是她的心,捉摸不透。
  “叩叩……”细碎的敲门声让他以为是自己生病产生的耳鸣。
  “嘭嘭……”敲门声因为无人应答,显得更加急促了。
  他愣了愣,扭过头,诧异地看着那扇厚实的红木大门,有着说不出的期待。
  “宋剑庭,你在不在呀?开门哪……”
  宁小夏用力地拍着“流水浮灯”的大门,动作幅度之大,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而她却全然不顾,只担心里面那个生病的人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快开门呀!”她的声音有些呜咽了,到底在怕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是担心她努力地想看清自己的心时,而他却不再等她。他们两个总是错过,而这一次一定要同时回头,一定要呀!
  “开门,拜托了……”
  没有人应,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一股紧紧纠住的痛,于是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膝,当她的第一滴泪水滑出眼眶时,门“咔哒”一声开了。一双蓝色的拖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望着他那隐藏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了的脸。
  他伸出手,拉她起来,温柔地抹去她那滴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不让你哭了。”
  “我以为……”她噘着小嘴,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与他那因为生病而显得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可是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接近,虽然那一抹苍白那么地刺眼……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脸,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他往后退了几步,她则扶着自己的眼镜,好痛!
  “哈哈……”街道上匆匆而过的人却因他们这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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