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明明约在这里,怎么会没有人呢?”郭靖四处瞧瞧,不由露出一脸的疑惑。
哗啦!
陡然间就听到划水的声音,一条小船,从树丛中钻出来,非常地轻灵。
划船的人长发披肩,一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灿然生光,如同仙女一般。
走得近来,只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郭靖只觉耀眼生花,当下不敢再看,心中怦怦直跳。
“敢问姑娘,可见到我那黄贤弟吗?”
郭靖低下头来,向着黄蓉问道,只觉脸颊生热。
“靖哥哥,是我,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黄蓉轻轻地一笑,神情中颇有几分得意。
“你……你是黄贤弟。”
郭靖瞧着黄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实在料不到,那个一身尘泥的小叫化,竟然变成这样天仙化人的一位少女。
“是我呀。我本来就是女扮男装,你没瞧出来吗?”
黄蓉心中大为得意,颇为骗过郭靖而自豪。
“黄贤弟……就是你。”
郭靖喃喃地说道,犹自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是啊。我本来就是女人,你用不着叫我黄贤弟。当然,也不用叫我黄贤妹,我单名一个蓉字,你可以叫我蓉儿,我的父母,都是这样叫我。”
黄蓉叽叽喳喳地说道,声似百灵鸟,说不出的宛转动听。
洪金躲在岸边,瞧着郭靖欢喜的模样,暗暗地为他感到高兴。
在洪金看来,郭靖和黄蓉的姻缘,是上天安排好的,当然最大,任何人都无权破坏。
“上船来吧。”
黄蓉将小船泊到岸边,软语说道,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郭靖跳上船来,黄蓉立刻撑着船儿,向远处湖心中荡漾而去。
远远地传来,黄蓉的清脆吟唱:“雁霜寒透幙。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声音渐飘渐远,渐渐听不清了,似乎融在天地之间。
洪金的心中,蓦然发出一声长叹,突然间有了几分寂寞之意。
第三百二十八章旧情
客栈中,一片狼藉,王处一却不见了踪影。
正中墙壁上,扎着一柄匕首,纸面上写了鲜血淋漓的大字:“王处一在赵王府,有胆量,你就来。”
字迹个个铁划银钩,字透纸背,张牙舞爪,一种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洪金脸色一变,立刻纵身,向着赵王府赶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中的赵王府,如同一个庞大的怪兽,静卧在燕京城。
洪金的心中不由地暗自着急,唯恐郭靖和黄蓉两人先行遇险。
在西城湖畔游玩半晌,黄蓉意犹未尽,竟然提议到赵王府中一游。
郭靖少年心性,只是劝阻一下,就当场答应下来,两人直奔赵王府而去。
洪金绕道客栈,本来想知会王处一一声,结果竟然发现他被抓走,教洪金心中如何不急。
据纸面上的血迹来看,王处一被抓走,已有数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难以预料。
洪金入了赵王府,竟然没有一点停留,快速地向着内府冲去。
一路之上,洪金遇到许多巡逻的金兵,凭他们的本领,自然发现不了洪金。
正在花丛假山旁不断向前突进的洪金,陡然间听到气息有异,连忙顿住身子。
洪金从假山旁探出头来,见到一个满面红光的秃头老者,急匆匆地一路向前冲去,竟然是梁子翁。
洪金心中一动,连忙跟在梁子翁身后追了过去。他身影快如飘风,根本无半点踪迹可寻。
梁子翁心中有事,一路前行。走到一处院落,突然间脸色大变。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血腥气。
嗖!
梁子翁陡然间加快脚步,他推开房门,禁不住惊得呆了。
药房中一片零乱,地上一个大蛇篓,翻倒在一旁。
在蛇篓的一旁,有着一条丈许长的大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死去多时。
大蛇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少年。少年正在昏睡,一呼一翕,气息平稳,正是郭靖。
“哎呦。我的宝贝。我二十年的心血啊……”
梁子翁如丧考妣,他一下子扑倒在蛇尸旁,痛心疾首地哀嚎起来。
片刻功夫,梁子翁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望向郭靖,眼中露出吓人的光芒。
呼!
梁子翁一个箭步,跃到郭靖身边,露出森森白牙。就向着郭靖脖子上咬去。
郭靖恰好醒来,突然瞧见一张恶魔般的脸。不由吓得呆了,竟然忘了反抗。
蓦地一只大手抓来,恰好擒住梁子翁的后背,将他硬拉了出去。
出手的人正是洪金,为了避免梁子翁为恶,洪金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洪大哥,是你,你怎么来了?”
郭靖一脸愣愣地问道,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嘿嘿,我如果不来,你就遭殃了。感觉怎么样?”洪金不放心地说道。
郭靖捂着肚子道:“感觉好饱。洪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条大蛇好恐怖,差点没将我缠死。”
洪金点了点头,依旧一脸关切:“你身上没感觉到异样吧?”
郭靖道:“感觉全身热乎乎,一阵阵暖流,在身上窜来窜去。洪大哥,我喝了这么多蛇血,会不会中毒啊?”
洪金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不过应该不会。这条蛇经过参仙老怪二十年药物培养,身上应该是毒性尽去,反而是大补之物,你这次,真是赚到了。”
郭靖叹口气道:“我只是想找到王处一真人,结果误闯进来,趟翻了蛇篓。对了,王处一真人被抓了,你知不知道?”
洪金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咱们走吧,找杨康要人去。”
“杨康?”郭靖一愕,他浑然不知洪金所指。
洪金一愣,随即说道:“就是完颜康,这小子本来姓杨。嗯,与你还真是大有渊源。”
“我有一把刻有杨康名字的匕首,是母亲赐给我的,我向她询问来历,她却没说。”郭靖突然间想了起来,杨康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
洪金将梁子翁提了起来,拟将他当成人质,说不定能换回王处一。
郭靖看洪金提着一人,比他跑得还快,不由地暗自佩服。
两个人走过一处院落,突然间看到一个人翻墙跳落,正是杨铁心,洪金心中一动,连忙停了下来。
嗖嗖!
洪金和郭靖纷纷跃上墙头,向着院中望了过去,只见满面沧桑的杨铁心,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院子中。
“谁?”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间传了出来,纵然在惊慌之中,依然透着温婉。
“果然是你。”杨铁心身子踉跄一下,他终于看清了包惜弱的模样,宛然还似从前。
十八年岁月,在杨铁心心中一闪而过,他仿佛回到江南牛家村,他打猎归来,一向温柔似水的妻子,总会站在门口等他。
此情此景,宛若从前,可是那过去的时光,那消失的回忆,还真的能够找回吗?
杨铁心不答问话,他直接闯进屋子里面,不由地愣住了,他真的就象回到牛家村。
一切的摆设,都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印上岁月的痕迹。
杨铁心走到角落里,他拿起一个铁梨头,充满感情地说道:“这把梨头破了,赶明儿到村东头张木儿那里,加点铁打一打。”
包惜弱如遭雷击,她颤抖着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丈夫临死前说的话。”
杨铁心不答,拿起墙角的一根铁枪:“这枪本是一对,可惜。另一根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包惜弱全身都在颤抖,她走到杨铁心面前,拂去他额头的乱发。立刻就从杨铁心脸上,看到往日的影子。
“天……心哥,你竟然没死,这真是……太好了……”包惜弱突然间泣如雨下,十八年来的委屈,种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哭泣。
杨铁心不敢看包惜弱的神情,他将手中的铁枪一顿,恨恨地道:“十八年岁月沧桑。如今你已贵为王妃,我却成了江湖上一个流浪汉,命运还真是离奇!”
“心哥,我是听说了你的死讯。又怀了你的骨肉。无奈之下,才沦落番邦。可自始至终,我都为你守着妇道,一直不肯失了名节,幸好赵王爷没有逼我……”
包惜弱哀哀地说道,兹事体大,她不得不解释。
杨铁心心中一震,想到这十八年来。包惜弱所受的委屈,一切都顾不得了。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惜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有生之年,能够再见你一面,真好……真好……”
包惜弱如在梦中,这十八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与丈夫重逢,醒来却只是南柯一梦。
如今,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杨铁心的臂弯,显得是那样的温暖,靠在他的怀里,仿佛就拥有了世上一切。
“心哥,就算是天打雷轰,粉身碎骨,这一刻都再也拿不掉了。还能再见到你,我就是立刻死了,都会含笑而死,没有丝毫地遗憾……”
包惜弱低低地诉道,在这一刻,她浑然忘却了生死,忘记了一切。
杨铁心紧紧地抱着包惜弱,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随风而逝,他的心痛得厉害,在欣慰的同时,有着无尽辛酸。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任眼泪飘落衣襟。
院子外面,突然间一阵脚步声走来,来人正是杨康,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兔子。
咔嚓!
杨康将双手一错,小兔子立刻折了腿,他下手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有人来了。
杨铁心登时惊醒,他的身子一飘,快速地藏到破旧衣橱中。
“娘!”
杨康呼唤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眼中带着疑惑神色。
“康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包惜弱抹去眼中的泪珠,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这只小兔子伤了,我看它很可怜,就将它抱来,请娘医治。”杨康随手将手中的小兔子,递给包惜弱。
包惜弱连忙接了过来,非常小心地替小兔子抹上伤药,包扎好伤口,一脸的爱惜。
洪金和郭靖心中都是惊怒,没想到杨康心性这么歹毒,居然对亲生母亲,都耍出这种手段。
杨康四处望了一眼,不经意地说道:“娘,我好象听到,刚才有个男人的声音?”
包惜弱心中一跳,一脸惊慌地说道:“哪有?你知道,我这屋子里,除了你以外,连……你爹都很少进来……”
“是吗?”杨康眼神一凝,陡然间抓起铁枪,猛地向着衣橱刺过去。
“别……”包惜弱大吃一惊,急怒之下,险些当场晕去。
啪!
衣橱碎片,不断飞溅而出,杨康手中的长枪,直指杨铁心的胸膛。
杨康端正手中的铁枪,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竟然是你?”
“娘!”杨康返身叫道:“这个江湖流浪汉,怎么会躲在你的衣橱里,作何解释?”
“康儿,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他不是别人,是你亲生的爹。”包惜弱蓦地一咬牙,决定完全吐露真相。
杨康这次彻底惊呆了,他愣愣地道:“不,这不可能?我爹明明是赵王完颜洪烈,怎么可能会是他?”
包惜弱眼中泪如雨下,将十八年前的旧事讲了一遍,当她讲到在乱军阵中,被杨铁心一把推开,那种心如死灰的场景时,杨铁心的身子,不由地剧烈颤抖起来。
杨铁心心中,对包惜弱和杨康充满亏欠,不过假如时光可以重来,他依然要做出一样的选择。
郭啸天为了掩护他们一家人而战死,他只能舍弃包惜弱,舍弃亲生骨肉,为义兄保留骨肉传承。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做的事,可是谁又能了解他当时的痛,他心中的亏欠和自责,毕竟他早将包惜弱和杨康,看得比他生命都重。
第三百二十九章折梅
包惜弱话未讲完,掠过一阵阵心痛,竟然难以为继,她顿了一顿,才接着讲了起来。
有许多事,杨铁心都根本料想不到,他只听得虎目含泪,身子颤栗不止。
包惜弱本是秀才之后,口才颇好,她心路历程,颇为曲折,直令人听得惊心动魂。
杨铁心想到,以包惜弱一个弱质女流,怀着身孕,经历兵荒战乱,最后沦落金国,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知不觉中。
杨铁心就踏前一步,将包惜弱紧紧搂在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心绞痛在一起。
纵然迎着杨康手中的铁枪,杨铁心却是毫无畏惧,他本来就颇有男儿气概,此刻心性更是极为坚定。
杨康端着铁枪的手,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他脸上流满泪水,愣愣地问道:“娘,难道我真的是他儿子,不是……不是大金国的小王爷。”
“康儿,这种事情,娘怎么会骗你。”包惜弱握着杨铁心的手,传过来的温热感觉,让她充满勇敢,大声地道:“他就是你亲生的爹,你本来的姓名叫做杨康,不是什么完颜康。”
“不!我不相信!”
杨康陡然间大吼起来,突然产生的落差,让他一时根本无法接受。
“我要去向他问个明白。”
杨康猛地拉开门,就向着外面冲出去,神情显得极为失态。
砰!
杨康一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剧烈的头疼感。让他顿时有所清醒。
拦住杨康的人正是洪金,他高大的身躯,就如一座伟岸的山。让人根本无法穿过。
“杨康,事实俱在,你还要向那里去?”洪金面色冷峻地说道。
一直以来,洪金都深深地为杨康感到惋惜,他暗自决心,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要劝得杨康回头。
“不。这是一面之辞,我不能够相信。”杨康俊美的脸上布满固执。
“哈,我知道了。这都是你们故意设计好的圈套,想要我上当,你们本来就是一伙,故意编造出来这样可笑的谎话……”
杨康指着洪金。满脸都是不屑。一种自以为一切都看穿了的表情。
啪!
洪金一掌,就打在杨康的脸上,这一掌,洪金没用内力,只是想让他清醒一下。
“别看你有大金国王子身份,可是我要杀死你,就如捻死一只蚂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们个个费尽心思。都为了说瞎话骗你……”
洪金话语掷地有声,说得虽然重了。可都是他的心里话。
瞧着暴哮如雷的洪金,杨康呆住了。
其实,从包惜弱的神情中,杨康就能猜出,她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心有抵触,实在不愿相信。
“王处一在什么地方?救出他来,我们一起逃出王府。”
洪金用不可违逆的口气喝道。
“王处一扣押处,由一代宗师欧阳锋亲自看管,凭你们的本领,不可能救他出来。”杨康愣愣地说道。
“穆念慈姑娘关在哪里?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洪金陡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地怒喝道。
杨康一愣,没想到洪金什么都知道,无奈之下,只得领着众人,到了关押穆念慈处。
“让开。”
洪金大喝一声,一掌劈去,那道门户,立刻倒了下去,就如纸糊一般。
杨康看到洪金的本领,竟然如此惊人,有由地失神。
“郭靖,你带着大家先走,杨康,你跟我去救王处一。”
洪金知道事不宜迟,立刻喝令道。
“郭靖,你说他叫郭靖?”
杨铁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蓦然间大叫起来。
“是啊?”郭靖搔了搔头,取出来一柄精光闪烁的匕首,怔怔地道:“我还有一柄匕首,你们看。”
杨铁心等人都向匕首上看去,只见上面刻着两个篆字“杨康”。
杨康身子一震,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只见样式与郭靖所拿出来的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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