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一枪建功,身体已经如狮子般跃起,向着龚志刚的方向猛扑。几百米的距离,转眼即到,就在他扑到龚志刚身边时,龚志刚连绵不绝的重拳仍然闪电般在“北极熊”身上猛击!
“噗——”从龚志刚发动突然袭击开始,就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北极熊”,喷出了胸腔内最后一口血,黑红色的血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箭,高大粗壮的身体烂泥般向后倒下的时候,“北极熊”竟然还是没有从这一系列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的所有意识,还停留在自己陡然遇袭、一颗子弹穿透双臂的那一刻。“为什么,那该死的子弹会拐弯?”眼睛瞪得大大地,“北极熊”的身体终于不甘地瘫在地上。
“我草!”刚刚冲到龚志刚身边的雷动,被“北极熊”最后一口血喷得满脸都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
咸,还有点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味蕾,“这就是血的味道!”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忽然从心底冒出来,刹那间就传遍全身。而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狂躁,也飞快地在心底蔓延,而狂躁之中,却又隐隐带着一点兴奋,这种复杂难言的感觉让雷动感觉很不舒服,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暴躁起来,“砰”地一声,雷动一脚踢在“北极熊”已经烂成一滩泥一样的尸体上,那具尸体“呼”地飞起几米高,带着呼呼的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去十几米后,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低沉声音。
“呸!”雷动一口含血的唾沫飞出去:“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做完这与“鞭尸”没什么两样的动作,雷动心头的烦闷竟然顷刻间消解得无影无踪,回过头看着龚志刚,似笑非笑地道:“小子,这回过瘾了吧!”话刚刚出唇,却见龚志刚忽然面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发出“呕呕”的声音,身子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受伤了?”雷动大惊。
刚才情况过于混乱,雷动虽然一直注意着龚志刚的情况,却也不敢保证,在这混乱与杀戮的战场上,龚志刚会不会被四下飞溅的手雷破片击中。
雷动一把扳正龚志刚的身体,看着他身上东一片西一片,已经开始凝固的鲜血,心头一沉,大声呼叫:“老班长,你怎么了?说话!”
龚志刚身体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任由雷动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盯着半空,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杀人了……”
雷动还没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张和、韩长风带着梁会军王雪松赶上来了。看到两个人,再看看地上几具尸体,张和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但随即,张和就注意到雷动和龚志刚的异样,他心里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雷动已经用神识察看了龚志刚体内的情况,却发现龚志刚完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摇摇头道:“没有……”向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龚志刚仍然是一副崩溃的模样,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张和大大松了口气,后面韩长风几个也放松下来,但互相看看,脸上都有点凝重,又似乎有些同情,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雷动和龚志刚。
雷动奇怪地看着几个教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然变了一副样子,却听张和骂道:“还以为你个熊兵出什么事了呢!吓死老子了!”
第一次上战场的战士,精神高度紧张,而经过激烈的搏斗,终于取得胜利的时候,心情骤然一松,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往往引起极大的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张和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道:“再加上你们两个人,都是徒手格毙对手,脑浆子、血弄得全身都是,有点反应很正常!”说着忽然好像触动了什么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再说,毕竟都是同类,头一次杀死一个活生生的的人,心理和道德上都很难接受,就算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恐怕也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喜欢杀戮的杀人狂……”
“轰”地一声,雷动的头好像忽然被人用重物狠狠敲了一记,又如同一列老式火车,在大脑内部轰轰驶过,让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猛然站起身来,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呃呃呃”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
“我靠,怎么了你?”张和被雷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怎么现在才……”
后面的话,雷动完全没有听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训练基地的,他只知道,一连几天,都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回响,不断盘旋:“我是……天生杀人狂……”
雷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返回基地的了。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脑海里不断翻腾的,全部都是当日战场上的情景,细致到每一个细节。
上战场之前的兴奋,用瞄准镜里那个小小的十字,套住对手致命部位时的快感,击发时的平静冷酷,当子弹打爆敌人的头颅、或者穿过敌人的心脏时,全身每一条肌肉都能感觉到的快感……尤其是最后,当他被敌人的鲜血喷了一脸时,莫名其妙的暴躁,“鞭尸”时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快乐和兴奋的战栗……
他不是后悔,因为不杀死敌人,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就有可能遭到杀害。
他更不害怕,无论是布满硝烟的战场,还是敌人的鲜血,又或者是被爆头的敌人那丑恶的面目,都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应、任何恐惧,他甚至感到有些……享受!
但正是这种享受杀戮的感觉,让雷动从灵魂深处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为什么,杀死一个同类,会让我感到兴奋,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却仍然感到发自内心的快感?
难道我是一个视生命为草芥的,残忍嗜杀,毫无人性的杀人狂?
难道我是一个灵魂深处,甚至基因里天然带着暴力因子的暴徒?
雷动被这个问题弄得茶饭不思,一直到龚志刚已经走出了阴影,恢复了常态,他都没能从这种自我怀疑中走出来。急得龚志刚不停地绕着他转磨,嘴里不断哀求:“小祖宗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而在接下来的训练中,雷动更是经常性地犹豫不决,战术动作烂的一塌糊涂。
为了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此消沉,张和使劲浑身解数,每天围着雷动做思想工作,什么军队就是合法的暴力机构天生就是消灭敌人的,什么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杀死你的战友,什么想想那些被敌人杀害的警察和边防团战士,什么想想那些被毒品残害的无辜同胞……
可对这些话雷动完全没有反应,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我是个天生杀人狂……”
张和简直要被雷动气疯了:妈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这么一根筋!
实在没办法了,张和只好拍拍雷动的肩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好想想,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亲人朋友,打个电话吧?”
“亲人?朋友?打电话?”雷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可是紧接着又陷入迷茫之中:这种事情,要跟谁去说?
跟老爸说?那个想来神经粗大到变态、脾气暴躁到癫狂,考虑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伤亡消灭对手的丘八,他会有耐心跟你做这个思想工作?
跟老妈说?那个温婉柔顺的江南女子,本来就已经整天为自己担忧了,怎么能跟他说这些事情,让她平白地更添一份担忧?
很显然,整个特战大队,甚至整个战区都对这件事情极其重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的特战队员,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血,除了个别神经特别大条的,大部分都会因为过分紧张后的骤然松弛,或者因为第一次见到血肉横飞的情景,与从小平日受到的道德教育发生严重冲突,产生心理不适,难受一段时间。等到自己想通了,或者最多经过心理医生的心理辅导,度过了最初的心理适应期也就好了。
没见那些警察,第一次开枪之后,就算没有打中任何目标,也要进行心理疏导?和平时期嘛,一些道德啊、心理的问题,都会对战士们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只有真正爆发大规模战争,这种心理问题才会被快速压制,或者掩盖住。
但即使是战争期间,这些东西也只是暂时被压制住,往往在战后,重重后遗症还是会显现出来,对他们日后的生活产生重重负面影响。
在国外的一些“战争综合症”的案例中,很多退役老兵,都会处于长期精神压抑状态,持续失眠、做噩梦,记忆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这种心理负面情绪甚至极大影响到他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许多老兵身体长期处于疲惫状态,出现不明原因的消瘦,甚至出现肌肉和关节酸疼、呼吸障碍、牙齿无故脱落等问题。
米尼亚联邦和洛欧联盟曾经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研究这种现象,但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公认正确的结论,什么生化说、辐射说、疫苗说等等等等的论调满天乱飞。
但现在雷动的情况显然不同,他不做噩梦,不紧张,不反感,反而对自己杀了人赶到一种兴奋?并且因此怀疑自己的心理和道德出了问题?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狂?
假如这个兵真像他自己怀疑的那样,潜意识中充满了杀戮、暴力,又应该怎么办?
不作任何处理任他去?让一个心理变态放在部队里,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吧?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忽然犯了病,对身边的战友们下毒手?
把他关起来?可这个战士不但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杀伤了大量敌人,救出了地方上的干警,立了很大功劳,关起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其他兵们会怎么想,怎么说?
让他退伍回家?不说培养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要花费部队多大的精力,就这样放弃可惜不可惜,单说就这样放任一个充满暴力和杀戮**的,却偏偏接受了部队严酷的特种作战训练,身体强悍、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危险分子回到社会上,不啻是把一个大炸弹放到人群中,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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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冲撞女神
2027年6月底,黄昏,查克纳共和国首都汉京西郊,汉京大学燕子湖畔。
最后一缕阳光已淹没在大地之下,天色昏暗下来,曲曲折折的湖面粼粼的波光已经不大看得清了。
这里是的闻名全共和国的景点,更是汉京大学学生的恋爱圣地,这个时间,更是小情侣们的最爱。一对又一对正当青春年少的小情侣,或在湖光塔影之间牵手漫步,或在湖畔散发着玉石般光泽的鹅卵石上相向而坐,喁喁私语,或在湖边小山坡那茂密的树林里,紧紧相拥,唇舌交缠。
而现在,却有无数人的目光,偷偷向湖畔的石板路上偷偷张望,被那个妙曼的身影吸引。男人眼中充满欣赏,而女人眼中也没有嫉妒,只是充满狂热和羡慕。
安静轻轻灵灵地走在湖畔的石板路上,及踝的长裙下,秀美纤细的半高跟皮凉鞋嗒嗒嗒地轻轻作响。一阵轻风吹过,吹拂起乌黑的长发,她抬起右手,伸出纤细白皙的素手,轻轻拢了拢,又下意识地紧了紧怀中抱着的三五本书。
她的神态是那样安详,动作那样优美,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韵味。
她是汉京大学的传奇,13岁入学,15岁修完本科所需学分,并且因为一篇关于大动乱时期文学研究的论文,引起学术界高度评价,被誉为“打破了一个禁区,填补了一项研究空白”,被汉京大学学术委员会特批直升博士,拜在某著名教授门下。她今年才17岁,已经基本完成了博士论文,将成为共和国第一所现代大学——汉京大学129年历史上,最年轻的博士。
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偏偏又生得貌比天仙,加上温婉的神态,如何不令整个学校的牲口为之疯狂?
安静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那一道道目光,但是她就是这样走着,没有惊讶,没有羞怯,目光沉静,笑容温柔。她微笑着向认识的老师同学点头致意,清丽的面容,加上温柔的微笑,让她看上去就像从湖面氤氲的水汽中走出来的古典仕女,仿佛和周围的湖光塔影融为一体,看上去那么和谐,那么自然,让人兴不起半点亵渎之念。
但这和谐自然的情景,很快就被打断了。
就在安静转过湖畔勺园的拐角时,一个身影忽然直不楞登地从另一条小路路口冒出来,正撞在安静肩头。
“哎呦!”安静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一堵墙上,噔噔噔接连后退几步,一个趔趄,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那人停住脚步,说了声“对不起”,听声音,居然还有几分青涩。安静下意识回了一声“没事”,一抬头间,不由一呆。
对面这家伙人子不算很高,也不算很矮,上身穿一件迷彩T恤,下身穿一条肥大的迷彩短裤,皮肤细腻白净,又仿佛闪着玉石般的光泽,留着棱角分明的平头,满目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线条刚硬。
最引人注的,是两条浓密的剑眉下那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闪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但此刻,这个人脸上一片茫然,眼神看起来锐利,其实却完全没有焦点,显得空洞洞地,嘴里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绕过安静,沿着湖边小路,向安静的反方向走了。
安静收拾起地上的书,站起身来要走,心里却忽然不知不觉泛起那双眼睛,回过头扬扬手,向叫住那个人时,却愕然发现,那个人脚步虽然看起来很沉重,但速度却很快,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走出去数十米远了。
安静摇摇头,转过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安静没什么表示,但周围目睹这一切的学生却不干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说,撞了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没素质,道德沦丧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进了这个莽撞的年轻人耳中,他仿佛猛然醒过来一般,“啊”了一声,猛一回身,似乎想要对撞到的人说声对不起,却发现那个妙曼的背影,已经转过一个弯,很快消失于树荫道中了。
年轻人回过头,扫了周围的学生一眼,目光仍然没有焦点地空洞,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竟然都浑身不由自主地一紧寒毛倒竖,仿佛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这年轻人,正是雷动。
他已经在街上转了整整一天了。
在经过了十几天的调整后,雷动的表情不再那么沉重,但这不过是表面现象,在内心深处,他一只绕不过去那个坎。“我是天生杀人狂”的自我拷问,仍然在时时折磨着他,让他怀疑自己的内心,怀疑自己的一切。而偏偏,战区对他的的生理、心理检查报告又确凿无疑地说,这个兵,完全没有问题!
眼看着雷动的状态始终没有起色,张和实在是没办法了,一个报告打上去,大队长崔朝河大笔一挥,批了20天的探亲假——让他老子管去!
张和不知道崔大究竟怎么想的,更不知道雷动的老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崔大的命令是不能够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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