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闻言,脸上惊讶了一阵,随即笑道:“燕姑娘心思过人,我很是佩服,看来我唐门还是有防范不足的地方啊。”
燕子卿打趣道:“那下次我可就别想再进来了。”
唐婉笑称:“唐门不是什么阆苑福地,不来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们这次前来,是为了楚天阔吧?看他呆头呆脑的,没想到竟还有两位红颜知己为他如此舍命。”唐婉似乎久未展露笑颜,竟然笑得十分陌生与勉强。
一番话,说的燕子卿和沈轻云面红耳燥的,沈轻云垂头不语,燕子卿却急着辩道:“谁是他红颜知己,我是看他这么久没有到我们镖局来会会老朋友,所以才来找他兴师问罪的,唐姑娘,他究竟在哪里?”
唐婉在地上踏了两脚,说:“他在这里。”
燕子卿和沈轻云大惊失色:“死了?”她们以为唐婉将楚天阔埋在这里,然后在此结庐与他作伴。
唐婉莞尔一笑,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把他埋在这里,他就在这山里面,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燕子卿和沈轻云稍微放下的心又被揪起,说:“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唐婉就将自己在渝州遇到楚天阔,然后把楚天阔带到唐门之事和燕子卿沈轻云说了,以及楚天阔和唐天引最后无法达成和解,将楚天阔被唐老夫人困入了唐门不老峰之中,唐老夫人立约说,如果楚天阔可以闯出来,就是真相大白之日。除了自己寻死之事外,唐婉把过程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完唐婉的叙说,燕子卿惊问道:“那你如何知道他还活着?”
唐婉说:“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出来的。”唐婉眼中充满绝望又坚定的神色,燕子卿心中一惊,唐婉对楚天阔的爱意,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楚天阔没有出来,唐婉决不会独活,只是不知道她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轻云问道:“这地底之下,到底有什么凶禽猛兽?”她想起与楚天阔在蓬莱岛地底的探险经历,那时候遇上火麒麟和金牯蟒,所以沈轻云怀疑唐门的山腹中,必定也藏着奇珍怪兽吧。
唐婉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听大人说,似乎山腹之中有很厉害的东西,但一追问,就没人肯说,我记得家父曾经说过,山腹之中是唐门的列祖英灵,每一个去世的唐门门主,都装在石棺中投入山腹之中,他们化作阴魂,守护着唐门。”
燕子卿听唐婉说得吓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小时候她曾经贪玩跑到义庄里去,那是善心人修建的小庙,备有薄板棺材,用以安放一些暴毙的异乡人,或者当地的穷人,也算是给一些孤魂野鬼一个安身之所。燕子卿记得那座小庙里堆满了棺材,有的棺材粗糙得从木缝中看得见里面的尸体,燕子卿面对如此多的孤魂,惊吓得不轻,如今听说楚天阔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山腹之中,与无数唐门的棺惇作伴,光想想这种处境,就足以让燕子卿脸色惨白。
沈轻云看着唐婉的眼睛说:“你知道山腹的入口在哪里吗?或者我们可以下去找楚大哥去。”
唐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老太太也不会同意再有外人下去。”
燕子卿说:“那我们怎么办?只能这么干等吗?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要是他一辈子不出来……”燕子卿想起唐婉绝望的眼神,终于忍住不再讲下去。
唐婉笑笑,说:“相信我,他会回来的。”燕子卿见唐婉已经是近乎魔障般的执迷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任由唐老夫人将心爱的人困起来,然后独自一人隐居在唐门后山,燕子卿隐隐觉得唐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里,突然从山前面传来一阵呜呜声,节律紧凑犹如沙场点兵,唐婉闻声色变,说:“不好,有人闯进唐门来,是强敌,这是十面埋伏的音律,从我懂事以来,就没听过这个警号。”说完,唐婉发足往山前城里走去,燕子卿和沈轻云赶忙跟上,燕子卿心中十分纳闷,怎的这么凑巧,自己前脚刚进来,后面就有人进攻唐门,可别让唐门以为自己是细作。
三人脚程很快,不多时就回到了“观澜宫”前的平台,唐天引和唐天劲早已走到边缘处查探敌情。看到唐婉三人联袂而至,唐天劲带着忌惮的眼神看着燕子卿和沈轻云,燕子卿撇撇嘴,想解释又怕越抹越黑,遂作罢了。
这时,只听见山脚下传来了阵阵爆炸声,燕子卿趋前到围栏边,只见城堡前面的农田处,有很多黑点在冒烟,那是火药炸裂开来的痕迹,火药来自云雾之中射出来的箭弩,显然是从对面山崖上发射过来的,与南宫宴会上辜道吾围攻武林同道用的是一个伎俩,会是辜道吾率众来攻打吗?显然云雾对面的人并不清楚唐门的方位,箭弩也不够有力,根本射不到唐门的城堡,只是在城堡之前的空地上就炸开了,但弓弩有这样的劲力,已经十分惊人了,燕子卿只见过端木明秀那柄玉弓能有这样的劲道,莫非是端木世家和混元教联手来攻?燕子卿心中十分疑惑。
正琢磨着,突然听到一阵唳叫,紧接着,只见云雾中浮现了几十道黑影,黑影渐浓,然后又转淡,最后现出了真面目,燕子卿倒抽一口冷气,竟是几十只飞翔而来的白鹤,鹤背上有人,手执刀剑,只不过白鹤一出云雾,在唐门城堡上绕了一圈,竟又掉头而去,似乎没有料到唐门的气势如此之雄,几十只白鹤也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唐天引说:“这是探子,天劲,发出号令,不要让这些白鹤逃了。”唐天劲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埙来,吹了一段低沉而又杀机沉沉的节奏,顿时,就见唐门白玉城四处飞起金雕,瞬间冲上云霄,金雕背上有唐门弟子,一同追击那群白鹤去了。
金雕气力大,很快就追上了白鹤,一时间,只见一黑一白两队飞禽在空中撕咬缠斗开来,背上的人也短兵相接,只不过唐门弟子用的是暗器,除了打人,还可以打白鹤,加上金雕众多,所以很快就把白鹤群击溃,纷纷坠地,背上敌人也落得个粉身碎骨,只有少数一两人只白鹤觅得先机,先行逃遁了,燕子卿和沈轻云哪里见过这种空中大战,惊讶得合不拢嘴。
白鹤驱尽,云雾中射出来的箭弩也停了,唐门有两只金雕穿过云雾而去,应是探视敌情去了。
唐婉说:“爹,辜道吾在南宫宴会上用过这种火药,我看这是混元教的人。”
唐天引刚才只留意敌情,没有留意女儿也来了,转头面对唐婉,说:“大半年了,你终于肯出来了。”敢情燕子卿退居茅庐已经半年了。
唐婉淡淡地点点头。唐天引说:“恐怕这伙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刚才这种火药箭,我看是攻城拔寨的巨弩才能发出来,武林之中没有这种器械。”
唐天劲说:“我看那白鹤,极可能是青城派的仙鹤。”
唐天引点点头,说:“很有可能,但单凭青城派的实力,给江振庭这老狐狸熊心豹子胆,他决不敢来明枪明剑来袭击我唐门。如果不是我杞人忧天,这可能是唐门数百年来最大的劫难,不老峰的安宁恐怕就要终结了。”
唐婉脸上动容,问道:“你是说还有其他人马和青城派联手?哪个武林帮派敢来招惹我们?”
唐天引脸色一沉,说:“现在还不好说,等一会探子回来自然就清楚了。天劲,传令出去,把索桥烧毁,除了天雷堂留守索桥坡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退回城内,关闭城门。”
唐天劲又吹了一阵埙,声音激越,传遍山间,颇有风萧萧易水寒的气概。唐天劲一吹完,远处的人影就开始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见一条火光冲起来,想来是唐门弟子已经把索桥烧掉了,紧接着就见城外的人马如蚂蚁一般往城内跑,不多时,就都进了城堡之内。燕子卿对唐门的效率所震惊,无须人传令,只是按一定节奏吹埙就能传达命令,这点极为高明,但燕子卿也被唐天引的凝重所惊,想唐门如此名望实力,竟然还如此谨慎,想来不管是谁来攻打,一定都极为可怕。
人马都进了城,不多久,就见云雾中飞来一道黑影,越来越近,是金雕,一边飞还一边凄厉的鸣叫,叫声哀痛,令人闻之不忍,很快,金雕飞到了平台上空,在要降落的时候,突然整个身体无力下坠,狠狠地摔在石板上,哀鸣声顿时小了许多。
众人围了上去,只见金雕被一只长箭贯胸而过,长箭余势不绝,穿过金雕后竟然刺中了背上的唐门弟子,正中心脏,唐门弟子早已毙命,金雕倒还挣扎一口气飞回了唐门,唐天引趴下去检查,原来长箭从金雕羽翼跟处插入,这样避免金雕一箭殒命,但同时可以击毙金雕背上的唐门弟子,这一箭又快又准,绝非庸手可射出的,即便是端木世家,恐怕有此劲力也没有这样的准头。
唐天引检查了一下长箭,这才明白为什么射箭人要留住金雕的命飞回来,原来,长箭尾端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此刻早已被血染红,这是敌人传来的战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西蜀王,血仇
唐天引从箭尾解下血书,展开读了起来,越读神色越凝重,燕子卿没有想到还有人能令跻身中原四大高手的唐天引如此忌惮。
唐婉也发现了父亲的神色有异,问道:“爹,是哪个门派前来?”
唐天引脸一沉,说:“不是武林门派,但比武林门派更可怕,是西蜀王。”
“西蜀王?”燕子卿惊叫道,西蜀王是蜀地的将军,手握重兵,盘踞蜀地直至西域边关,与西域番王常有往来,连朝廷都对他多有敬畏,民间称之为西蜀王,蜀地老百姓往往只知有西蜀王,不知道有朝廷皇,可见西蜀王势力之盛,所以燕子卿听闻是西蜀王来攻,才吃惊的叫起来。
沈轻云问道:“西蜀王为何会介入武林纷争,前来围攻唐门?莫非有什么过节?”
唐天引低头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事可能是江振庭这老狐狸在暗中唆使,因为江振庭就是西蜀王的祈雨道人,青城山是道家名山,青城派也是奉道教的正朔,作为青城之主的江振庭自然就是蜀地民间的道首,所以西蜀王需要祈雨时自然就找到了江振庭,我估计江振庭就是借了这个地位,才唆使西蜀王前来攻打唐门的。”
唐天劲问道:“门主,信上说什么?”
唐天引说:“无非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唐门占山为王,为祸百姓,他西蜀王要替天行道拔除我们这伙山贼罢了。”唐天引说着,把血书交给唐天劲,唐天劲接过血书,看了一遍,又交回给唐天引。
唐婉说:“唐门在此立足已经数百年,从未有过欺压百姓之事,何况这穷山恶水之地,又碍了谁了,这分明是一个借口,如果他西蜀王执意要把脚踩到江湖中来,我们自然也不必跟他客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唐天劲谨慎地说:“我听说西蜀王座下有不少江湖异人,而且他常年在西域征战,也收服了很多塞外高手和马贼,权势盛极一时,据说有割疆裂土自立为王的能耐,所以朝廷才不得已封了他一个西蜀王,安抚一下他的野心,我看如果真是西蜀王,那这次对唐门出手,除了江振庭的唆使外,我想还有西蜀王自己的野心,他想一统蜀地,进而向中原扩张,所以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可能是鱼死网破之争。”
燕子卿突然问道:“都说西蜀王西蜀王,但他叫什么,似乎没听人说起过,到底这个西蜀王是什么来头,你们谁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每个人都陷入思索,却毫无结果,原来没有人知道这个西蜀王到底是什么来头,良久,唐天劲才说:“我曾经听过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传言说西蜀王原本是祁连山脉的一股山贼的头目,后来被朝廷招安入征西大将军麾下,出征西域十六国,因为功勋卓著,被征西大将军提拔为副使,后来又收为义子,随同征西大将军驻守在玉门关,节制西域藩属十六国,后来征西大将军死去,西蜀王继承大位,手握重权,除了锐意出征西域外,隐隐还有逐鹿中原的野心,令朝廷颇为忌惮。但似乎我从未听说有人提到这西蜀王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武林和朝廷向来很少往来,我也没有去留意一个朝廷将军的名字了。”
唐天引听完,神色更凝重,说:“这种深藏不露之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看来我们都大意了,西蜀王的兵力,如果加上青城派暗中帮助,会很难对付。”
沈轻云突然问道:“西蜀王常年征战西域,他会不会和混元教有什么关系?”言下之意是西蜀王此次出击,会不会是出自辜沧海的授意呢?
唐门诸人似乎没有想到这层,闻言一愣,唐天引的眉头缵得更紧了,似乎在思索这个可能性。唐婉睁大了眼睛,望着唐天引说:“我们唐门已经保证不卷入混元教和中原武林的纷争,混元教不会无端挑起纷争吧?”
唐天引眼神闪烁,说:“眼下顾不上揣度这些了,对付来敌要紧。天劲,刚才敌人的探子已经回去了,恐怕敌人对我们的地形已经有所了解,但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阵势,你赶紧派两个天字辈高手,驾雕出去探个虚实,要小心敌人的强弩。另外让唐门所有分堂弟子整装待命。”
唐天劲领命而去,许是这个命令过于复杂,无法通过埙声传达,所以唐天劲亲自下去部署去了。
沈轻云说道:“唐掌门,虽然我和燕姑娘确实是听了青城派的消息才到唐门来找楚天阔,但我们绝非青城派的探子内应,所以唐掌门无须担心我们,如果唐门需要我效力的地方,我愿意助唐门一臂之力,毕竟我们同属武林一脉,唇亡齿寒,要是唐门被西蜀王攻下,我担心峨眉山也将不能幸免于难啊。”
唐天引手一挥,说:“沈姑娘多心了,唐某绝没有这等小人之心,你们就随婉儿在一起吧,有什么事有个照应就可以,唐门还不至于需要劳烦客人助阵的地步,只是大敌当前,招呼不周,两位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燕子卿说:“我倒想会会这个西蜀王,看他到底是什么狠角色。”
正说话间,突然就见城下飞起两只金雕,是唐门的两位高手充当探子,探敌人虚实去了。
不料,两只金雕还没有飞入云雾,就见云雾之中出现了无数黑影,不知道是什么,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冲出云雾,直朝唐门城堡飞来,燕子卿定眼一看,竟是一只只木制的飞鸟,羽翼是皮革缝制的,此刻鼓着风,整只木鸟就迎风滑翔而来,而鸟腹的位置上,竟藏有一人,就像是大号的风筝,还能带人飞翔,众人看得眼都呆了,仿佛看到天神降临。
大风筝源源不绝地飘来,唐天引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声动四野。这时,就见唐门城堡中四处朝天射出弓箭、暗器,但大风筝飘得很高,很多暗器都落了空,只打落了少数的大风筝。紧接着唐门的金雕尽数出击,背上驮着唐门弟子,朝大风筝飞去,但大风筝下藏着的人也暗器高手,一时半空中暗器往来,刀光剑影,时有金雕哀鸣而坠,或者大风筝搬着人的惨叫而陨落。风筝多而金雕少,金雕无法抑制住敌人的来势,纷纷受伤而逃。
大风筝虽然有少数散落到城堡四处,但主要集中飘往“观澜宫”前的空地上,显然刚才的骑鹤探子已经摸清了方位,计算了风力,所以能出其不意地直落到唐门的最高处,实施偷袭。
唐天引见敌人出此奇招,用此等奇巧淫技,如乌云般飘到唐门绝顶上空,而这绝顶处,恰恰是唐门防备最弱的地方,如果“观澜宫”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招呼唐婉等人,疾步往“观澜宫”门口奔去。这时,城堡底下的唐天劲也发现了敌人的企图,连忙率人回奔顶峰,援救唐天引,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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