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楚天阔想起了刚才山上卢肈功的两个心腹弟子拦截灰衣人的事,于是问罗乃毅:“卢伯伯怎样了?”
罗乃毅闻言,脸色一沉,楚天阔暗道不好,罗乃毅摇摇头说:“心力交瘁,说完话在椅子上坐着就去了。”楚天阔也是一阵颓然,没想到卢肈功忠心事主,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信送到,终于如愿以偿,却也无力回天神碎心灭,难怪他的两个心腹弟子在西锦山上鲁莽行事,原来是要为师父报仇。因为莫北望的关系,楚天阔对卢肈功是极为熟悉的,一直称呼他为卢伯伯,如今听闻他逝世,不禁悲从中来,联想起义父的丧生,唏嘘不已。
罗乃毅似乎看穿楚天阔的心思,说:“漕帮南北两大水路特使,竟都……哎,多事之秋啊。”楚天阔想起还有西南堂堂主任万里呢,正邪大战还没全面开始,漕帮就受到不小的创伤,足可想象以后的战斗是多么凶险。
众人无话,转眼间几张酒席就在“聚义厅”中备了起来,只是乔力还没到,众人都不敢就坐,默默地等着乔力到来。
过了一盏茶光景,乔力才回到漕帮总堂,换了一身干净的青山,整个人顿时又焕发出一种运筹帷幄的威严,帮众皆抱拳作礼恭迎乔力,乔力抬手俯按以示免礼,然后带领众人入席,漕帮帮众依职位辈分而就坐,楚天阔被安排在乔力的右侧,以示尊贵。
众人坐定,乔力端起桌上已倒满的酒杯,站起身来说:“这不是庆功宴,这是祭灵宴,我们要祭奠死去的弟兄们,他们为漕帮恪尽职守誓死报效,他们的英灵永远在漕帮的神坛上,我代表漕帮列祖列宗,敬诸位死去的弟兄三杯。”说完,仰脖喝了下去,众人仿照而行,乔力自斟两杯,悉数饮尽,众人亦如此。
酒过三巡,乔力还没有坐下,只见他又斟了一杯,说:“这一杯酒我要敬今日漕帮的大恩人,楚天阔贤侄,没有他急公好义勇抗强敌,恐怕漕帮及我今日都已经不在了,来,楚贤侄,我乔某和漕帮敬你一杯。”楚天阔端起酒杯与乔力一碰,在遥敬漕帮众人,最后一同一饮而尽。
乔力敬完楚天阔,又斟了一杯酒,抬起对诸人说:“这一杯我要敬在座的诸位,我们在死去的弟兄的帮助下战胜了敌人,我们今天胜利了,但还不够,因为敌人会不断前来,但我们漕帮绝不能做缩头乌龟,我们要一直战斗下去,死而后已,因为我们要对得起死去的弟兄,对得起列祖列宗,要和我乔某一起作战的就跟我喝了这一杯。”一席话说得漕帮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杀往敌营,快意恩仇,纷纷端起酒杯,齐声喝道:“愿与漕帮共患难、同生死。”乔力豪声说:“好,干了这杯。”说完,济济一堂人一齐仰脖喝尽杯中酒。
楚天阔也喝了,在这种精诚团结的斗志中人常常会被热情所挟裹,楚天阔就是被一种同仇敌忾的热情所鼓励。楚天阔不得不佩服乔力的气魄,一番话几杯酒就把漕帮众人从损失惨重的消沉中带了出来,鼓起了众人的勇气和斗志,仿佛再有什么敌人来都不再话下,乔力是一个天生的将军,自有让人甘心效命赴死的魅力。
场面上的酒喝过,乔力就让底下人随意吃喝,众人乘着斗志就纷纷开坛饮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只有乔力这一桌还稍微克制一些,乔力不断劝酒夹菜,也打听今日的战况,于是就由罗乃毅把今日沙黎苍率众来扰之事一一向乔力做了说明。
乔力听得十分关切,听到“天罡大法”时更是手下一抖,筷子掉地。待罗乃毅把这一番战事讲完,乔力才长吁一口气,说:“乌蒙猜得可能是对的,能使出‘天罡大法’的恐怕就是辜沧海和他的儿子辜道吾,看来辜沧海已经把他的传人派入中原了,风雨欲来。”
楚天阔插口说:“辜道吾也是去年在岷江上拦截我和义父的蒙面人首领。”
乔力说:“哦,还有这事?难道此事确实不关唐门?”
楚天阔从怀中掏出当初在岷江中的那枚钨金暗器,亮在桌面上,说:“怪就怪在那伙蒙面人用了这种暗器。”
乔力及众人都凑头去看,发出阵阵惊呼,乔力拿起暗器细细端详,然后说:“莫非唐门与混元教已经结成联盟?”
楚天阔说:“此时还不清楚,但唐门可能对混元教进入蜀中已经有所了解,去年和我们交易药丸的,不是原来的扶元堂堂主唐奔,而是换为唐家总管唐天劲,这事很蹊跷,所以我准备再入蜀一趟去查个水落石出,我要弄清楚到底唐门站在哪一边。”
乔力点点头说:“我这趟上少室山,就是和七大派掌门共商对付唐门的计策,眼下唐门与七大派还不到势成水火的地步,只有青城派江振庭与唐门结的梁子比较深,誓要攻破唐门,还有一些这次跟随青城派前去蜀中丢了性命的江湖豪侠的亲朋好友,也主张与唐门鱼死网破。”
罗乃毅问:“那圆慧大师的意思是怎样?”
“圆慧大师还是不愿意与唐门发生大规模冲突,但青城派和一些江湖豪侠决意要斗,于是圆慧大师定了一个折中之策,先约请唐天引出来详谈一次,如果唐天引还是不肯解释岷江伏击和钨金暗器之事,那就只能举而伐之了,依我看唐天引绝不会服软,所以这场大战极可能难免。”一番话,说得厅中众人磨掌擦拳,跃跃欲试,似乎迫不及待还与唐门一较高下,但楚天阔深知唐门暗器的厉害,唐婉的暗器功夫已经高深莫测了,何况唐天引,而且他们使用的还是无毒的暗器,如果用上有毒的暗器,肯定杀伤力更甚,加上混元教在一旁虎视眈眈,楚天阔都为中原七大派捏了一把汗,看来自己要尽快入蜀才能。
席上杂乱,众人还没有更进一步详谈,就被一阵阵酒令、叫嚷大乱,于是只有暂且放下正事,喝起酒来,乔力喝完一杯后突然问:“对了,乌蒙去往何处了?”
罗乃毅说:“乌大侠斩杀了沙黎苍后,也不逗留,出城去了,楚贤侄送了他一程。”说完眼望楚天阔,楚天阔点点头,说:“我送乌大侠到城外云外楼,喝了几杯酒,说了一下江湖大势,他要先把沙黎苍的人头带回终南山去献祭,所以就先走了,不过我想中原一旦有难,乌大侠会出山的。”
乔力点点头,说:“他回中原我就放心,他的快刀正好可以破唐天引的暗器,大局还未定。”
第七十一章 百战归,功名
漕帮“聚义厅”的酒席就在喧闹中收场,楚天阔也没能和乔力多谈正事,乔力约他第二天到乔庄密谈,楚天阔答应了,然后就告辞回家,老高头还守着门等楚天阔,见楚天阔安全回来,顿时感觉像安全到达了彼岸,忙上忙下要给楚天阔烧洗澡水,见楚天阔十分疲惫,就问:“少爷,要不喝杯茶?”
楚天阔点点头,老高头就张罗着泡了一壶茶回来,茶香四溢,楚天阔知道这是莫北望爱喝的武夷云雾茶,家里还留有一些,老高头就给楚天阔冲了一壶,楚天阔接过温热的茶杯,呡了一口热茶,顿时周身毛孔张开,浑身舒泰,闭着眼睛久久享受这种放松的感觉。
不多时,老高头就来说洗澡水放好了,楚天阔就前往澡房去好好地泡了一个澡,武林中人常年在外奔波,少有机会能泡澡,不是寻不到澡堂,而是精神不敢松懈,所以楚天阔在外奔波后回来,往往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泡一个热水澡,活血散瘀,楚天阔靠着澡桶板壁,舒服地差点睡了过去,如果不是他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的话。
楚天阔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点着屋瓦翻进了自家宅里,楚天阔心想哪来的毛贼,正待起身,但声音倏地已经来到澡房外,身法十分迅捷,楚天阔知道绝不是毛贼,澡房外传来一声轻咳,楚天阔听着有点耳熟,却想不起会是谁。
突然房外人说话了:“原来你是漕帮的人,今天你很风光啊。”楚天阔听出来了,竟是唐婉,没想到她追踪到自己的家里来。
楚天阔还是泡在澡盆里,隔着墙说:“唐姑娘,上次还没来得及多谢你救命之恩,在下一直谨记在心。”
唐婉啐了一口,说:“谁高兴救你,我上次是暂且放过你,我说过我会再来取你的命的。”
楚天阔心想不妙,低声问:“你这次是来杀我的?”
唐婉似乎叹了一口气,说:“你武功太高,明刀明枪我杀不了你,所以只能乘你不备。”
楚天阔实在是想赞叹唐婉会挑时机,选自己洗澡的时候来袭,但害怕触怒她不敢出言嘲讽,于是说:“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我又没有说这次是来杀你的,你放心,我想动手的时候,你会在我刀子割了你的喉管时候才察觉到的。”
虽然楚天阔泡在热水之中,但听了唐婉的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脖子有些发凉,硬着头皮问:“那唐姑娘星夜来访,所为何事?等等,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现在已经名动江湖了,而我知道你是蓬莱岛的送药人,所以应该是漕帮的人,所以我就找过来了,今天早上还让我赶上一场好戏。”
“早上你在漕帮堂前?”楚天阔感到有点惊讶,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有高手潜伏。
墙外冷哼一声算是答了,楚天阔试探问:“你一路跟着我?”
“你和乌蒙脚程太快,我跟上去一定会被发觉。”
“那你就是在漕帮守着?”
唐婉又一声冷哼,说:“原本是这么打算,只是下午突然漕帮大举出兵,我也顺带跟着走,不想又遇上了。”
楚天阔啊了一声,说:“你混在漕帮众人之中?”
“所以你要相信,我要乘你不备杀你的话,易如反掌。”
楚天阔又感到一阵战栗,说:“漕帮总堂大多数人都彼此认识,何况去西锦山的都是个中好手,你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么多人的耳目?”
“真正的易容术是连身形、姿态、动作、节奏都改变的,甚至连最细微的肌肉动作都改变,那样才能让人一眼就信服,不会怀疑去端详,你以为易容术就是沾一沾胡子画一画眉毛吗?”
楚天阔知道唐婉是在讽刺他之前送镖时候的化装,也就是在沈家嘴第一次遇上唐婉时候的装扮,想来那时候的装扮一眼就被唐婉看穿,因此她后来追踪自己才那么准确,唐门果然名不虚传,楚天阔心悦诚服地说:“唐姑娘高明,在下佩服,我们言归正传,唐姑娘此次前来有何贵干?不是来指点我易容术吧?”楚天阔顺口就反讽唐婉,不知道为什么,唐婉牙尖嘴利让楚天阔也想斗嘴。
唐婉似乎在墙外踱步,说:“我来是想警告你,不要去唐门。”
楚天阔哦的一声,原来唐婉也在“聚义厅”的酒宴上,于是说:“你怕对唐门不利?”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任你武功再强,唐门也绝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我是不想你去送死。”
“只要唐门跟杀害我义父没有关系,我绝不会与唐门动干戈,到底唐门和混元教是什么关系?那批钨金暗器是怎么回事?”
唐婉怒斥道:“那是唐门的事,你最好不要卷进来,只要谁敢进入蜀中挑衅,唐门一律杀无赦。”
楚天阔也怒道:“那混元教在蜀中伏击我和义父,害我义父殒命岷江,唐门为什么视而不见?唐门如果不是无能就是和混元教同流合污,不管哪种,我都得去蜀中一趟。”
唐婉显然气得不行,连续“你…你…”好几声,“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侮辱唐门,你敢踏入蜀中一步,我就亲自杀了你。”
楚天阔不屑地一笑:“这不正中你下怀吗?何必警告我?反正你也要拿我的命,我就正好送上门去,我死了,你的耻辱也报了,岂不皆大欢喜,我何乐不为啊!不就烂命一条嘛!”
唐婉气得说不出话来,从窗口飞了一把银针进来,然后一跺足,转身飞走了。
楚天阔扯了一条毛巾把银针卷了起来,再侧耳倾听,显然唐婉已经走远,心中却有些后悔,不该对唐婉这么刻薄,毕竟她一片好心警告自己不要去唐门,只是为何她始终不肯说唐门到底和混元教是怎么回事?恐怕义父之死,唐门还是有责任的,这么一想,楚天阔突然感觉有些慌乱,因为即将要和唐婉为敌,虽然她一直嚷着要取自己的命,但还是在蒙山山下救了自己一命,当然也把自己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唐婉今天本来可以下手暗算,但她不但没有出手,还特意赶来警告自己不要进蜀中,恐怕也是不想与自己为敌吧,楚天阔心中突然一阵莫名温暖,仿佛无数小伞在心里撑开,可惜自己还把人家气跑了,心中又一冷,不止心冷,身体也冷了,泡了这么久,洗澡水都凉了。
翌日,楚天阔依约前往乔庄见乔力,凌晨楚天阔进行了一番练气疗伤,伤势没有恶化,正在好转,楚天阔也显得神采奕奕。进入乔力的会客厅时,罗乃毅已经在了,乔力这次召集楚天阔,是为了详细了解他送药的经历,以便判断究竟混元教势力已经渗透到中原武林多深了,楚天阔把一路经历婉婉道来,除了南宫世家的介入,风神相的真实身份之外,其余事情都大致和盘托出,哦,还隐去了唐婉的事,楚天阔不愿意暴露唐婉,或者是想把唐婉的恩怨留给自己来处理,虽然隐去唐婉的现身会让他在蒙山脚下无法从幽冥楼教头手下逃身,但他含糊其辞,说自己施计逃身,虽然经不起推敲,但他一番经历跌宕起伏、荡气回肠,令人连连惊呼,一些小漏洞并没有惹人怀疑。
楚天阔还把蓬莱岛上的经历详细说了一下,还有游任余对当今武林大势的分析,混元教与幽冥楼、唐门联盟的可能性,都一一说明,唐门乔力是已经知道的,但幽冥楼复出却是第一个听说,乔力和罗乃毅都大惊失色,罗乃毅突然想起什么,说:“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最近武林中一些惨案,河北沧州通背拳孟老拳师惨遭暗杀;少林俗家弟子、中原镖局当家徐启泰一夜之间被人暗杀在自己房内,身首异处;泰山派两个青年弟子‘东岳双雄’常昆、常忠被人发现死在济南城外,均一剑封喉,除此之外还有好些武林正派人士惨遭杀害,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武林人士人心惶惶,现在想来,倒极有可能是幽冥楼下的手,替混元教在中原铲除异己。”
乔力点点说:“此事事关重大,幽冥楼非同小可,你下来让底下兄弟把消息散布出去,提醒武林同道小心,全力追查幽冥楼的下落。”罗乃毅拱手受命。
楚天阔没有想到幽冥楼动手这么快,已经残杀了这么多的武林同道,楚天阔和幽冥楼的上上下下都交过手,深知他们的能耐,足可与武林七大派中的任何一派相抗衡,但他们行踪诡秘,又有暗杀密技,令人防不胜防,所以一般江湖豪侠还不是对手,如果任由他们继续横行,中原武林肯定受创不浅,所幸现在淮扬一带有陆上八仙,不,现在是陆上六仙,至少可以遏制住幽冥楼的猖獗暗杀,楚天阔向乔力说了陆上八仙已经暗中跟幽冥楼抗衡,乔力脸色才稍稍好转,说:“陆上八仙都是归隐的名宿,他们出来自是对中原武林大有帮助,但幽冥楼潜伏有多少杀手没有人知道,还是需要号召武林中人一起对付。辜沧海这一次行事谨慎很多,不像当年仅凭一人之力而来,这次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他希望一举而摧垮整个武林中坚,令整个中原武林臣服在他混元教之下。”
罗乃毅说:“帮主不用过于担心,现在我们知道他混元教的同盟,只要我们集合武林正道力量,小心对付,混元教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楚天阔心想,混元教还有南宫少主这个同盟呢,就是不知道南宫璟是否能遏制住。
乔力点点头说:“这次幸亏楚贤侄一路杀敌破计,才让混元教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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