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
当初尤多丝小姐也就是在一次酒会之中,看到身穿一身雪白,头戴玉冠,彷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吴骏踏步而出,从此一见钟情。
想到这里,葛林不由回头,带着一点讽刺味道的问殷胜之:“难道你们东齐人都这么会打扮么?为什么换件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殷胜之微微一笑,也不着恼,淡淡的说道:“冠带礼仪,谓之华也!我等东齐子弟,自小穿上礼服的时候,就是敬神祭祖,成亲出仕。
每一件都是人生大事,所以穿上礼服,自然就有着相应礼仪。说起来繁复,其实核心也不过就是一个敬字而已。
敬神如神在!
你看,这衣服上带玉,本就是有着庄重之意。提醒着我们走路姿态,不可过大。环佩乱响,这本就是失礼之事……”
这一番话说的葛林似懂非懂,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单在贵族礼仪风度这方面,拥有数千年传承历史的东齐人,绝非是他们罗巴人所可以比的。
任何外交场合,比起仪态来,就算是再倨傲的阿尔弗雷德和里华瑟尔相比起来,也都像是腿上泥巴还没有擦干净的泥腿子!
不过着又有什么用?没有实力,风度再好,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对象罢了!
葛林很想出言讽刺几句,但是看着殷胜之此刻行走步调之间,充满着一种仪式一般的庄严感和神圣感觉。
彷佛此刻,殷胜之就行走在朝堂之上,面对着祖宗神灵的那种感觉。
“这些东方人之所以邪恶,就是因为他们不肯放弃祖先,而投入到法师的光辉之下啊!”
却不知道为什么,葛林忽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来。
这家伙是谁说的?
是了,好像是当年神罚之战的总指挥,大法师海加尔所说!
“看来这个殷胜之,应该还没有彻底抛弃那些愚蠢的祖先崇拜,彻底投入到法师的光辉之中啊!”
葛林这般想着,他觉着自己日后有必要提醒阿尔文阁下!
西罗贝亚宫就是在布列瓦城附近的一座离宫,坐落在碧蓝色的天鹅湖畔,因此又被称之为天鹅堡宫。
由于这座宫殿建在城外,只能是皇室度假的离宫,一般时候,并不会居住在这里。
然而今天的西罗贝亚却显得极其热闹,从前两天开始,就在张灯结彩。
一辆辆漂亮的豪华马车接踵而来,带着各种显示身份荣耀的家徽。
如果精通纹章学的话,就可以认出这其中不仅有着佛兰德伦王国和阿德兰王国的诸多王室贵族……
忘记说一句,这两个王国原本就是一个国家,只是后来分裂为两个,但是同文同种,关系十分密切,贵族之间大都有着血缘姻亲。
除此之外,还有王国的其他重要人物,银行家,大企业主。甚至其他各个国家来的重要人物,都是来参加伯爵的成人礼的。
饶是这么多的辉煌,让人望而生畏的家徽之中。
一辆有着菱形晶石徽记的马车驶来,依旧赢得了所有人的敬畏,纷纷避让开来。
“这是阿尔文高等炼金法师的马车!真的羡慕,一个人的影响力,就能够超过一个大家族!我要是能够成为高等炼金法师就好了!”
“醒醒吧,先等你觉醒了神窍再说!”旁边人毫不客气的说道:“再说,贵族,现在的贵族算什么?
只要你有钱,看看那位唐纳利先生,以前一个无赖,放高利贷的骗子。现在还不是大银行家?我们的男爵先生!”
“这是一个有钱,就可以买通身份,变成贵族的时代。更不要说法师,每一个正式法师,任何一个国家都乐意赐予其贵族身份……”
一个愤世嫉俗的家伙正在喋喋不休,然而他看到阿尔文家的马车打开之后,居然走出一个东方人之后,不由得愣住。
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人,自从殷胜之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一瞬间,几乎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男士们几乎都是黑色礼服,偶尔白色的情况下,身穿红色东齐礼服的殷胜之简直就是亿万绿叶之中被衬托出来的红花。
更不要说殷胜之那种目不斜视,庄重而行的步调,还有强大精神力量带来的感染力。
随着殷胜之的出现,踏过之处,彷佛已经不是古堡花园,而是来到了神圣的神殿礼堂之中。
“该死,这不是一个神甫吧?”
“当然不是,他身穿的是东齐人的礼服,是黄种人!”
“是了,我听说最近阿尔文高等炼金法师阁下收了一位来自东方的学徒。不会就是这么一个人吧?”
“噤声,高等炼金法师阁下的做出的任何行为,都不是我们所能评价的!”有人厉声喝道。
在诸多人的窃窃私语之中,殷胜之坦然而行。
许多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殷胜之,但是碍于阿尔文这个镇压国运的高等炼金法师的身份,就算是对殷胜之再不以为然,也不敢丝毫显露一点!
但是,也就只是在殷胜之当面不会显露而已!
对于这些私下议论,窃窃私语,殷胜之已经听到不少。
他忽然对于吴骏生出一种感同身受来。
难怪这位总领事一直盼着国家强大,恐怕也就是处在这种场合,被这些罗巴鬼畜们鄙视的环境之下给生生刺激出来的……
第十章 吴正伦大使
幸好,这时候的殷胜之内心足够强大。
幼时在祠堂所受到的严格的礼仪训练,此时纷纷浮现心头。
原本不懂,只是觉着这些礼节繁文缛节,动作又是呆板无趣。
但是以现在的阅历目光就知道,这些所有的礼仪都建筑在东土儒家的学问之中的。
所谓的礼仪,就好像法师训练一样,对于儒家来说,同样都是一种训练法。
训练的是一种威仪,和端容静坐,三省吾身,养吾浩然正气这些训练之法一般。
都是训练的一种威仪,或者用儒家的话叫做理气!
理则道也,气则用也!
实际上在宋代以后,儒家吸取道佛两家修行方法理论,所谓三教归一,其修行训练之法,本就是有着殊途同归之处。
梦中前世,殷胜之是道门弟子。这一世又学了法师训练之法,反倒触类旁通,对于儒家礼仪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此刻,行动之间,与心相合,当真似乎有着一种浩然之气充斥全身,使内心强大。
孔子是说,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
穿着破烂衣服走在穿着皮草大衣的上流社会之中,而没有不安自卑的,也就是子路了!
这就是内心强大!
此刻殷胜之更是彷佛被一股气势贯穿,整个人行走之间,越发显得风度翩翩。
即使文化不同,背景不一,然而那种庄重优雅,却是让人看得真切。
“你就是宛陵殷先生吧?”
却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身穿燕尾服的人走了过来,含笑说道:“在下是驻佛兰德伦王国的大使吴正伦,当年却是和宋师长一起在陈明帅的麾下效力过!”
这关系听起来复杂,然而殷胜之却是心中一动。
不说这位是驻佛兰德伦大使了,便说陈明帅就是陈明川。
却是和张秋臣,还有不久之前去世的那位林铁岩齐名,号称国朝中兴五大豪杰的人物!
而宋师长不用说,就是殷胜之的同乡上司宋昌安师长。
用直白的话来说,殷胜之是宋昌安的人。而宋昌安和眼前这位吴正伦大使,都是陈明川的人。
吴正伦也就是直接告诉殷胜之,他们是自己人!
殷胜之顿时明白过来,潇洒行礼:“原来是吴大使,向来未曾拜见,失礼,失礼!”
吴正伦呵呵一笑,道:“知道殷生你现在正在阿尔文法师门下学习,我等也不敢贸然打扰你,没有前去拜望,还请殷生不要见怪才好!”
这位大使的态度放的极低,却是殷胜之前程远大,又怕殷胜之年轻人心高气傲。
东齐法师本就不多,每一个回去的法师都会受到重用。
更不要说殷胜之这种能够拜在阿尔文这种声名赫赫的高等炼金法师门下的,那完全就是师出名门了。
再加上殷胜之又是宋昌安保送出国,在陈明帅麾下,完全可以说是最根正苗红也不过了,日后不用说,自然前程远大!
虽然陈明帅暂时退养还家,看似不问世事。然而在朝野上下,都还有着庞大的势力,绝非任何人小觑。
最起码南镇七军,就一直都在陈明帅的掌控之下。
然而和殷胜之接触几句,顿时有着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丝毫不见年轻人那种盛气凌人之态,心中不觉微微奇怪。
他自嘲的笑着对殷胜之,道:“我原本以为吴骏总领事,深得儒门凤翔心法,风度仪表世间无双。
却没有想到,殷生你居然也不差吴总领事多少。宛陵殷氏果然名不虚传……
不像我,在这般场合,就算是想要穿我大齐华服,怕是也衬托不出风度来!”
殷胜之道:“那里,明帅何等人物?其麾下又怎么可能有简单之人?大使能够出自明帅麾下,必然有着过人之处。更不要说现在代表我大齐,驻于佛兰德伦了!”
吴正伦听了哈哈大笑,虽然觉着是恭维,但是却也说到他心头去了。
当如果说林铁岩出自草莽,张秋臣为朝官脱颖而出。
那么明帅陈明川就可以说是出自江南名门了,东齐南方经济发达,人才鼎盛。
而当年幕府之中更是汇聚天下豪杰,号称名将如云,谋臣如雨。
如今幕府虽然不存,但是出自明帅麾下的督抚大员,可就是有着十余个之多。
其他州郡之官起码上百,至于县令之流那就是数不胜数了。
吴正伦出身于明帅幕府,虽然并不是其中重要人物,但是也足以让其自傲了。
殷胜之的一番言语,正好挠到了他痒处。对殷胜之又多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就道:“今日是王女殿下成人礼,据说王女殿下是你的同窗,你还是先去见见主人。日后有时间,在下定然上门前去商谈!”
殷胜之就知道这位吴正伦肯定是找自己有正经事情,微微点头,却是被王女两个字吸引过去了。
难道真的是鲍伯?
如果自己的同窗没有两个人的话,那么应该就是了!
有意思,有意思!
他向吴正伦告辞,然后在佣人的引领下,向着西罗贝亚宫的主建筑而去。
无数人的羡慕的目光盯在殷胜之的背后,并不是谁都能够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走入宫中去的。
“听说他和王女殿下一直都在阿尔文阁下那里学习法师知识……听说阿尔文阁下的女儿都被一个东齐人拐骗了去……”
这种很微妙的联想,尤其是今日殷胜之风度翩翩的出现在这里,以至于让更多人浮想联翩。
对于王女的情况,便是大部分的贵族们也说不清楚。
不过只是知道,王女殿下血脉觉醒,成为法师。
那么日后执掌佛兰德伦王国的大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能够和王女有着特殊的关系,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眼红嫉妒了。
然而,殷胜之听到这些议论,只是觉着啼笑皆非。
接着却又抹抹眉心,这位吴正伦大使说的虽然好。但是殷胜之却知道,这位大使先生就算最初当真出自于陈明帅门下,但是日后肯定是投入张秋臣麾下了。
第十一章 伯爵鲍伯
无他,外交事务衙门向来是张秋臣垄断的地盘。能够被派出来做外交官的,肯定大都是张秋臣一系的人马。
国内五位大佬虽然说都是擎天保驾,支撑着大齐的危局。但是大佬和大佬之间,可不会像是外表看起来那么一团和睦的!
那是各有派系,虽然不愿意,但是殷胜之的出身来说,就深深打着陈明帅的南镇烙印。
不说自己是南镇掏钱保送出来留学的学生了,更不要说,自从神窍开辟,崭露头角以来,陈明帅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就说现在家中十分兴旺,连父亲做了宛陵殷氏一脉的族长,兄长更是当了一任县令。这可都是陈明帅的照顾!
这就把他深深地烙印上南镇的烙印,若是殷胜之真的改换门庭,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来说,殷胜之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名声,就是怎么也甩不掉的了!
名声这种东西说起来有时候是一文不值,但是有时候却又是千金难换。
更不要说,殷胜之更没有丝毫改换门庭的想法。
不过发现自己似乎有可能牵扯入国内的派系之争中,殷胜之当真有些头痛呢!
如果他们知道鲍伯意识之中住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恐怕就不会生出这种心思了。
还有,殷胜之同样为鲍伯本身的意识感到担忧。不论怎么说,他和这个意识的鲍伯可是朋友来着……
“王女……那鲍伯的意识怎么样了?”
想起这个腼腆的年轻人端着一锅汤走入自己的房间,自我介绍我叫鲍伯,是阿尔文法师的学徒的时候,殷胜之的心情忽然变得一团糟!
却在这时候,殷胜之正好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挡住了去路。
又是德维特这个家伙,殷胜之眼角一挑,这货还没有吸取教训,想要来找死么?既然如此,殷胜之一点不介意让他来一场裸奔!
果然,只见这家伙尽管穿着一身礼服,然而腰间却挂着武器,来到殷胜之面前,眼中几乎就好像是在喷火一样,死死的盯着殷胜之。
“我要和你决斗!该死的混蛋,你对阁下到底做了些什么?”
殷胜之心中一动,问道:“鲍伯怎么了?”
“他变了……变成……你这个该死的家伙,都是你的错……”
殷胜之脸上微微变色,心道不会是这家伙真的变成了女人吧?
“我要和你决斗,生死决斗!”德维特咆哮着:“如果不是懦夫的话,你就接受我的决斗吧……”
殷胜之忽然看明白,德维特这家伙今天的红眼睛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悲哀痛苦。
“你不是我的对手!”殷胜之冷淡的陈诉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那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上!”德维特大喝一声,就要脱下自己手中的白手套丢在殷胜之的面前。
“住手!”
却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少年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
那少年看起来正是鲍伯,然而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模样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巨大变化。
原本脸上带着雀斑的腼腆少年,这个时候好像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般的尊贵。
那种带着漠然,彷佛视一切苍生为蝼蚁的气质,却是十分眼熟。
正是殷胜之在鲍伯梦中所见过的那位白衣少女!
尤其是此刻,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德维特更像是被鞭子抽了一记,整个人浑身一抖,老老实实地僵在当场。
四周的人见到,彷佛行礼:“伯爵阁下!”
鲍伯彬彬有礼的还礼,动作优雅的无懈可击,然而却也充满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德维特先生,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而不是一个让你放肆的对待贵宾不客气的日子。还不给殷先生道歉?”
鲍伯的声音冰冷而又严厉,然而德维特听到之后,却如奉纶音,老老实实地道:“是的阁下!”
又对殷胜之低头赔礼:“对不起殷先生,请您原谅我的冒犯和无礼!”
鲍伯同时说道:“殷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请您原谅他的鲁莽!”
殷胜之懒得多计较,淡淡的说道:“那就算了!”
鲍伯皱眉看了看德维特,显然很是不满,然后对殷胜之招招手,说道:“你到这边来!”
虽然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但是很显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