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逸跌跌撞撞奔到这溪水岸边,用手捧起,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是扑面而来,触手凉爽,他发疯一般将清水泼洒在脸上,一股说不出的沁凉和爽快立刻传来,只是心中那股火焰却无法被浇灭。
“不行,我要向他们问个清楚!一定要问个清楚!”
丁逸不顾满脸的水渍,霍然站起身来,环看四处,却见这深渊不甚宽敞,只有几丈宽,除了脚下这条溪水之外便在没有别的通路。
“爹!娘!你们究竟在哪里,孩儿来了!你们在哪?”丁逸发狂一般呼喊着,声音回荡在这条深渊当中嗡嗡作响,声音渐渐而落,除了溪水流动的声音之外便是一片寂静。
便在此时,两侧的峭壁之上蓦然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爬动声。
“咦?这是?”
丁逸心中一沉,却觉得这动静听起来竟是有些耳熟。
“那是什么声音?”
丁逸不由抬眼望去,却听那峭壁之上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少奇形怪状的虫子自岩壁上无数的洞孔逐一钻了出来,成群结队的向前疾行。
有不少似乎十分忌惮丁逸,均是一阵慌张掉下峭壁乱窜一气。
“这是圣姑的蛊虫,他们一定知道爹娘在哪里!”李云冲当下毫不迟疑,透过那薄如面纱一般的水汽,望着虫子队伍紧紧的跟着前行。
这深渊之下,越走便渐渐开朗,脚下的溪水也是越来疾,逐渐变得宽阔了许多。
丁逸催动天阴杖迅疾而行,飞纵了半顿饭的工夫,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呈现在他的眼前,当即他便按落天阴杖,向那清幽的谷地行去。
步入青翠的幽谷之内,不少见所未见的花朵争相怒放,一阵阵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那条小溪穿过郁郁葱葱的花草疾奔而去,将这通幽的深谷点缀的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成片矮杏延伸开去,令人不由难以置信,在这大荒之地竟然还有这样美丽景致的福地。
走在杏林当中,那粉红欲滴的娇艳花朵似乎能使人忘掉了心中一切烦扰。
“花儿朵朵呦~映山红,阿妹采花呦~送情郎……”
蓦然间一阵悦耳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般的女子歌声回荡在这片杏林当中。
那歌声莺啼婉转,充满欢快并带着些许忧伤,十分的好听。
丁逸心中立刻疯狂一般的剧烈颤抖了起来,难道那歌声的主人便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娘亲吗?
想到此处,丁逸便循着那歌声行去,未行出半里,但见溪水旁的一块圆润巨石上正坐着一个体型清瘦苗条的女子背影似乎正在洗刷着什么,歌声便是由她唱出。
丁逸强按捺住自己一颗就要跳出腔子的心,慢慢的向那女子走了过去,默然立在她的身后。
却见这女子身着一身黑色纱衣,一身劲装,头戴一顶大斗笠,斗笠的边缘垂下一圈黑纱将她的头部完全遮挡其内。
此时的丁逸再也难抑制心中悲意,一只手缓缓伸向那女子的背影,想去触摸却又不敢,口中已是语无伦次道:“你……你可是我娘吗?”
那女子似乎已感觉到了丁逸正在自己身后,那阵悠扬的歌声也自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的站起身来,慢慢的转了过来,却见她的面容正被严严实实的遮挡在黑纱之后。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异常紧张,而那女子始终一语不发,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丁逸,一动未动。
不过虽然她并没说话,可丁逸却能感受到,那黑纱之下正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声音似九天之上的天籁之音,婉转的传来,“我不管你是来自哪里,你不能再向前走了!”
丁逸怔住了,心中那剧烈悸动在一瞬间转化为一片愤怒,只是他却不敢相信,难以置信的道:“你……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敢摘掉斗笠吗?”
“你,你认错人了,请你快走吧,这里不能收到外界丝毫的沾染,你快走!”女子垂下头,语气充满了痛苦的决绝,似乎在和自己抗争着什么。
“走?我能走到哪里去?天下之大我哪里还有归处?”丁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心中一阵深深的绝望。
女子的身躯似乎在微微的颤抖着,蓦然间她似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苦痛,低声厉喝道:“你再不走,我可对你不客气!”
“不……不……我不相信你会如此对我!”丁逸难以置信的连连后退着,他不相信娘亲会对自己出手。
女子立时娇斥一声,只见她反掌而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蟾便蓦然被她托在掌心。
一片炫目的白光陡闪,那玉蟾顷刻间化为一只巨大的白蟾,那白蟾巨口陡张一条腥黏的舌头倏地吐出,闪电一般向丁逸卷去。
丁逸却是不躲不闪,那双充满倔强且又饱含坚决的目光只静静的盯在女子那遮挡面纱的脸上。
那只巨大的白蟾长舌堪堪卷向丁逸的面门,舌头周围顿时弥漫起一片黄褐色的毒雾,想来定是剧毒无比。
女子看到丁逸宛然没有躲闪之意,当下身形蓦然而起,探出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那白蟾头顶之上,那条弥漫着毒雾的舌头当即便自闪电一般的收回,只留下一蓬雾气直向丁逸面门罩去。
女子暗暗一声惊呼,正要飞身去救,霎时间,丁逸身边的天阴杖竟是自行飞起,直将那些氤氲的毒雾涓滴不剩的吸纳而入,闪了两闪再没了动静。
女子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胸口却仍是紧张的起伏不定,吃惊道:“你为何不躲?”
丁逸淡淡道:“因为我不相信我娘会如此的狠心!”
女子闻言身躯似乎在微微颤动,过了良久,却见她的双肩似是在微微耸动,像是在抽泣。
“孩子……对不起……”那声音弱小的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
可是在丁逸的耳中却是那样的清晰。
“为什么,娘,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丁逸忍着阵阵的心痛,缓缓的走到女子的身前,女子抬头仰望,直将那黑纱斗笠缓缓的除去,眼前一张成熟美妇的容颜顿时映入丁逸的眼帘。
“没想到你已经比我都高了……孩子!”
一只冰凉却柔软的素手轻轻抚上丁逸的脸颊,这感觉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这是一种久违的安宁,被娘亲这般一抚,就算有着再多的苦难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苦痛,劫难,委屈,不甘,在此时此刻这一切的一切却早已化作一腔热泪滚滚而落。
“我……我不是一个好娘亲,你怨我恨我吗?”
丁逸擦去眼中模糊的泪水,紧紧的攥住了娘亲的手,再也不愿放开,他怕,他怕自己一旦放手,娘就会再次消失,无论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坚强,再勇敢,可是在她的面前他恍然又回到了那个撒娇在娘亲身边,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近乎十年来苦苦的牵挂,只在这一刻终于通过泪水得到宣泄,他已泣不成声,只拼命的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恨死娘了对不对?也许我是天底下最坏的娘亲了!”
母子二人就这般相拥而泣,也许苍天无情,令他们骨肉分离,可是冥冥之中却是造化弄人,终究令他们再度相逢,也许每个人的悲欢离合皆是上天注定,有了悲怆才明白欢乐的重要,有了离别才明白团聚的甜蜜。
好久好久,二人方才渐渐恢复了心境,丁逸扶着她缓缓在溪水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心中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无奈,沙哑着道:“娘,逸儿知道,你和爹当年离我而去,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孩儿明白,只是爹他现在究竟怎样了?到底是谁将他害成了这样?”
!… ……
九十四 忆往事不堪回首(求收藏)
阿史那思云被自己儿子问道此处,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面上却没有深深的仇恨,完全令丁逸感到十分奇怪,她的目光依然沉静,表情亦是一片安详,整个人仿佛与世无争,似乎她早已看破人世间冷暖,已然跳出红尘。
她的目光缓缓望向一片茂盛的花草丛中,幽幽叹道:“逸儿,这些都是爹和娘的事,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你相信娘和爹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
“你骗人!”丁逸霍然起身,目光中激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紧紧的望着阿史那思云道:“娘,孩儿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日里躲在您怀里撒娇任性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您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们一起去承担!”
“娘知道,娘都知道,你现在的确长大了,可是有些事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人生在世原本就少不了爱恨情仇,我和你爹已经将此事看淡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活着不是?”
丁逸听罢却重重摇头道:“孩儿却不这么认为,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将爹害成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受到一些惩罚吗?难道您也就这么甘心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孩子,你现在是初生牛犊,却哪里能知道世间的人心险恶,罢了罢了,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能让你爹快快的好起来,只要渡过了此次劫难,我们便深居于此再不问世事!”
“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丁逸怒咬钢齿,当下便自怀中掏出了阿史那思云的那个木雕,放在她的面前说道:“从你们离开我的那一刻起,就从来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你知道这中间我经历了什么?我受了多少苦难!”
阿史那思云顿时双目圆睁,颤抖的接过那木雕,万分吃惊道:“这……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玉清门!”丁逸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只静静望在娘亲的面上,看她作何反应。
阿史那思云掩嘴惊道:“你……你到了玉清门了?”
丁逸淡淡道:“娘,实话跟您说,这件事孩儿已然略知一二,就算您不告诉,我也会返回中原将此事查个清楚的!您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爹,等我的消息吧!”说着依然转身便走。
阿史那思云顿时一急道:“逸儿,回来!你千万不要卷入这片纷争当中,为娘是担心你啊,你爹已经成了如此这般,你若是再有个什么三场两短,却让我一人怎样独活?”
丁逸站住了身形,却仍没有转过身道:“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做法,说与不说你自便吧!”
“好吧!我知道了!”阿史那思云长叹道:“其实我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慢慢的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丁逸颇有深意的道。
丁逸却不再答话,只俯下身来静静的听着母亲的述说。
“你爹身中的毒据说是中原之上第一奇毒‘诛魂丹’,此毒乃是由八种剧毒之物所炼化而成,常人只闻上一闻便浑身瘫软,昏死过去,不出十日必死无疑,故而名曰诛魂,若不是你爹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力堪堪护住了心脉,或是我那一日晚救他半刻,我和你爹此时早已阴阳两隔。”
丁逸仔细的聆听着。
“此毒根本无解,就算是我族中精通巫医毒蛊之术,也只有让他暂时不死的方法,无法替他解毒,不过……”
丁逸听到似乎事有转机,当即忙问道:“不过怎样?”
“中原之上也许只有天苍剑派的九转回天丹才可救你爹一命,只不过就算剧毒消除,你爹的一世修为怕是也毁于一旦,今后只能同普通人无异。”
“天苍剑派……”
丁逸低声沉吟着,这个地方让他有了太多无法忘却的事,正是这个地方,让他哭过,让他笑过,让他感动过,让他愤怒过。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可循了么?”丁逸苦叹一声,想到如今自己在离去之时,林月瑛尚还在昏迷之中,心中那一份深深的牵挂不由浮上心头,而在同一时刻,剑派中苏星河越紫箐那义正言辞的怒容也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丁逸不由一阵皱眉道:“除了这个办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
阿史那思云面上一阵绝望,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丁逸的语气虽然平缓,可是表情却是一片坚决,淡淡道:“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那九转回天丹的!”
“逸儿,这件事万万不可勉强,听娘一句,一切自己要保重。”
丁逸点了点头道:“孩儿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把爹害成这样了吧。”
“你真的要知道?”
丁逸并未回答,只用一双略带期盼和恨意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阿史那思云的面上。
“那好,是我,是我害的你爹身中剧毒,变成了这般样子!”阿史那思云面露痛苦之色说道。
“什么?”丁逸大惊道:“娘,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因为我,因为我是一个异族女子,而你爹身为正派掌门却与异族女子结合,这原本就是我的过错!”提到了往事,阿史那思云的思绪也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段最为痛苦的回忆,她不由暗暗咬起了牙关,看来那当真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丁逸却大吃一惊,他心中虽然知道这件事似乎隐隐与玉清门有关,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爹竟是一代正道的翘楚掌门,这件事让他真正的措手不及。
“娘,你是说爹他……这到底是……?”
“不错,你爹名叫丁清河,当年正是玉清门第三十二代掌门。”阿史那思云说道此处,面上也自浮出了一阵骄傲之色。
“三十多年前,中原与我蛮荒巫族一场大战,当时战况惨烈,尸横遍野,中原三大正道连同朝中武将兵士,近乎将我巫族赶尽杀绝,那时我爹爹一人独战天苍剑派、灵隐寺、玉清门三大高手,最后不敌战死,临死前施展了巫族中的必死杀招,抱着与敌方同归于尽的信念使出了那不死罗刹咒,此招虽然名曰不死,只是将意念与魂灵交付与巫族中盛传的凶恶之神不死罗刹,是一种牺牲自己,却在短时间内召唤出极凶之神与敌手相搏,一时间竟然将玉清门的掌门杀死,其余两派灵隐寺高僧与天苍剑派的掌教仗着一身强横的功法,与不死罗刹拼死相抗终于是杀出了血路,退出战圈,可是那不死罗刹虽然凶猛无匹,却并不持久,一时三刻之后便消失而去,三大正派中人整顿兵将,趁此机会便一举将我等族人杀的节节败退,近乎已是死绝,那些侥幸未死的长老族人便只好一退再退,到了族中这上古遗迹当中,而后灵兽白泽以一己之力施展令天地变色的玄妙巫法大挫中原三大门派和兵将,他们也自损兵折将,见久攻不下,便只好悻悻离去。”
“可是我却不明白,既然你和爹势不两立已是仇家,为什么后来却成了夫妻呢?”丁逸听到此处不禁一脸茫然之色。
“当时我也侥幸未死,跟随了族人在这遗迹当中避难,那时候我二十三岁,而你的外公乃是巫族圣王,统领一族之人,你外公战死之后,我身为族中的圣女,势要继承族训,眼前在这紧要关头之时,我便挑起了族中大任。”
“可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心怀对中原门派的满腔仇恨,不顾众位长老的劝阻,只身一人前往中原,势要潜入门派中将他们其他两家门派的首领人物杀个干净,为爹报仇!”
丁逸听到此处也不由替娘暗暗捏了把冷汗,实没想到原来自己这身倔强的性格多自一半也是得自娘亲所传……
“可是由于我对中原并不熟知,误打误撞找到了玉清门中,我趁夜潜入门中,这才得知原来自己经来到了玉清门,那时候他们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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