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独悠)- 第2部分

出拳、摔臂、抬腿、旋身……

慕寒身上伤痕累累，俊秀的面庞胀得嫣红如火，眩晕感一阵阵地涌上脑袋，胸膛更似憋闷得要爆炸。

坚持、坚持……

慕寒心神沉入“紫玉生烟诀”的口诀中，仿佛永远不知疼痛和疲累为何物的怪兽，任由身上血液迸射而出。

一刻钟、两刻钟……

速度越来越慢！

“扑通！”

又是将近一小时过后，慕寒慢如蜗牛的一拳砸中血迹斑斑的桐椤树后，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流泻了出去，身躯仰面栽倒。

随即，眼睛闭阖起来，可是，慕寒此刻不但没有昏厥过去，意识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陡地，慕寒眉心微颤。

紧接着，慕寒就感觉到，有一丝丝柔和的气息从周围的天地中分离出来，透入眉心，而后又从心宫内钻出。

“天地灵气！”

激动的念头维持了不到两秒，慕寒就平静下来。

伴随着“紫玉生烟诀”的运转，这些灵气开始如丝如缕地渗入慕寒的肌肉、骨骼。清凉之意在四肢百骸中流转，疼痛的感觉逐渐消逝，竟是如沐春风、如饮琼浆，一时间，浑身畅快至极。

时间悄然逝去，钻入体内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多。

一种潜移默化的蜕变开始出现……

先是慕寒的全身肌肉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接着便是骨节部位，发出了轻微的爆响。到得最后，肌肉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竟将慕寒的衣服都给撑爆，骨节里噼里啪啦作响，如放鞭炮。

将近两刻钟过后，这座山谷才重新恢复平静。

“呼！”

慕寒双目猛然睁开，双臂在地面一拍，身躯就已弹了起来。只轻微地活动了几下四肢，强猛的力量感就从肌肉和骨骼中衍生了出来。此时此刻，慕寒感觉自己体内似乎充斥着用不完的劲道。

“武境一重，外壮境？”

慕寒一愕，脸上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呼！”

甩甩胳膊，慕寒一拳就对着身前的桐椤树轰了过去。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脸盆大的桐椤树霍地爆散开来，木屑四溅，树干竟被慕寒的拳头轰去了大半，就似被猛兽咬了一口。

桐椤树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外壮境！果然是外壮境！”

看着枝叶乱颤的树木，慕寒欣喜若狂，兴奋地大吼起来。

慕寒从来没想到，自己也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之前无数次压抑着放弃的冲动，如今终于得到了丰硕的回报。不到一天时间，他就从一个没有心宫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武道修士。

外壮境，只是武境第一重。

可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奇迹般的进步。

达到外壮境之后，肌肉和骨骼经过天地灵气的淬炼，会变得更加结实。如今，就算是普通人拿着锋利的钢刀使劲劈砍过来，最多也就只能划破慕寒的皮肤，刀锋不可能切入肌肉中去。

至于慕寒的肉躯力量，更是起码暴增了数十倍。

不少外壮境的慕家子弟出手，能一拳轰断海碗大的木头就不错了，而他一拳出去，却打爆了数倍海碗大的桐椤树。

“紫玉生烟诀果然神奇，三年时间达到化武入道，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慕寒嘀咕一声，他发现达到外壮境后，自己那透明的心宫多出了一团极小的白蒙蒙的物事，紫虚神宫被这团物事遮掩了起来。

慕寒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现在的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心念间，慕寒拳头再次挥出。

“砰砰砰砰……”

强劲的轰撞声又在山谷中回荡起来。

极富韵律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慕寒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和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才彻底融合，再也不分彼此。地球上那二十多年的经历，也许真的只能成为埋藏在心底一段回忆。

夕阳西沉时，慕寒才完全适应了剧增的力量，返回烈山城。

……

……

第4章　选锋院

烈山城是慕家的烈山城。历任城主都是由慕氏家主兼任，城中的其它大小家族只能依附在慕家的羽翼之下。

位处城池中央的选锋院，是十六岁以下慕氏子弟的修炼之处。

选锋，顾名思义，挑选精锐之意。

一片方圆数千米的区域被高高的围墙隔离成选锋院。围墙之外，街巷纵横，屋宇连绵，聚居着大量慕家族人。

高墙内，则被分成四层区域。

在第一层区域训练的是外壮境的慕家子弟，第二层则是内养境，第三层食气境，第四层大通境。

四层区域，层层深入。

若是能在十六岁前达到大通境，都会成为慕家重点培养的对象。

选锋院就如同一张筛子，不断将细小的沙子淘汰，只留下粗壮的沙砾，这些沙砾，便是精华，也是慕家未来的栋梁。

只要资质佳、潜力好、能吃苦，必定可以从选锋院中脱颖而出，成为慕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呼！呼……”

翌日，天还未放亮，选锋院内的沉寂就被打破。

院内第四层区域，慕寒飞快地挥动着手中扫帚。这选锋院中的扫帚全是特制的，扫帚的握柄是由精铁锻打而成，分为小中大三号。小号五十斤，中号两百斤，而大号扫帚则达到了五百斤。

慕家子弟受罚清扫选锋院时，由武道教授来指定工具。一般内养境以下的用小号铁扫帚，食气境用中号，大通境用大号。不可能一个达到了武境第四重大通境的人，去使用五十斤的小扫帚。

这种偷懒行为一经发现，必定重惩。

慕寒不同于那些慕家子弟，他来清扫选锋院，并非受罚。

八岁时得知自己没有心宫、不能修炼之后，他曾天天跑过来缠着当时选锋院的管事。那管事心一软，就给了他清扫选锋院的差事，让慕寒有了近距离观摩慕家子弟进行武道修炼的机会。

除了最近这几天，七年来，慕寒几乎是风雨不缺。

之前，慕寒一直用小号铁扫帚。如今力量提升，慕寒直接选用了两百斤的中号铁扫帚。一直以来，他都早早地来这清扫场地，并不是他喜欢助人为乐，而是清扫院落也是种锻炼自己的方式。

他昨天能以“紫玉生烟诀”快速达到外壮境，除了武道功法神奇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七年如一日的苦练。他苦练的手段有两种，一个是在那山谷中击打桐椤树，另一个就是清扫选锋院。

沉重的铁扫帚随着双臂的摆动虎虎生风……

慕寒体内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清扫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滞感，这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

昨天之前，二百斤的中号铁扫帚，他也不是拿不起来。可是，用来清扫选锋院，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扫几下，力量便会用尽，连胳膊都难以抬起，哪能像此刻这般随心所欲，顺畅自如？

没过多长时间，选锋院最里面的那层区域就被清理得干净整齐。

打扫选锋院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需将坑坑洼洼的沙地推平，然后把昨日沙地中遗留的杂物清除出去即可。

“呵！”

当将第三层区域也清扫完毕时，慕寒才停止挥扫，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慕……慕寒？”

蓦地，一个惊诧的低呼声响起，语调中满是难以置信。

慕寒抬眼一看，只见十数米外的选锋院二层区域已出现了四道身影，最前面的是个身材修长、面容如玉，有着两只漂亮桃花眼的黑衣俊美少年。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名类似装束的少年。

这四人的年纪跟慕寒差不多，都是十五六岁。

“慕星空！”

看到最前面那少年时，一段记忆登时浮现出来，慕寒瞳孔微缩，一丝怒意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六天前他之所以会受重伤，就是因为这个慕星空。

那日傍晚，他从城西山谷返回，路过城外的菊花湖畔时，无意间撞破了慕星空和慕家五长老小妾的奸情。他没想过要惊动那对野鸳鸯，于是悄悄退走，结果还没抵达烈山城，就突然遭袭。

当时，慕寒并没有看清楚出手之人是谁。

可事后想来，那人非慕星空莫属。尤其是这时慕星空显露出来的惊诧表情，更让慕寒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在慕星空看来，或许自己此刻应该僵硬地躺在那个院落中，而不是出现在这选锋院中。

“慕寒，你今天来得可真够早啊！”

讥嘲的声音旋即响起。

说话的是四人当中的黑脸少年，名叫慕天澜。其余两人，看起来稍微年长的是慕星峰，另外那个则是慕天宇。

这四名慕家子弟，慕寒都非常熟悉。

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都修炼到了武境三重食气境，至于那慕星空则刚突破至武境四重大通境不久。

近段时间以来，选锋院都是他们与慕寒共同打扫。

一般说来，除了慕寒是主动要求的之外，其他清扫选锋院的慕氏子弟，都是因犯错而受罚。譬如慕星空，便是在切磋中故意重伤同族子弟，结果被罚来清扫选锋院半年，如今，惩罚期即将结束。

对于自己受到的惩罚，他们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满。

他们不敢抱怨做出决定的选锋院武道教授，对慕寒这个私生子就越发看不顺眼，不时借故找碴、挑衅，发泄怨气。自从慕寒八岁得到清扫选锋院的差事后，就经常和那些受罚的慕家子弟打架。

当然，尽管那个族长外公不待见他，可他到底是慕昭仪的女儿，那些慕家子弟就算与他动手，也不敢下死手，但皮肉伤却是免不了的。

慕寒硬是咬牙支撑了下来，不管被打得多惨，他都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也没有求饶过，只是越加发狠地锻炼自己。

从五岁被接回慕家起，他就知道，没有实力，眼泪换不来任何同情。

“今天来得确实有点早，我应该再来早点才对。”

眼睛扫过四人，慕寒深吸口气，稍稍压下胸中怒意，笑眯眯地针锋相对。

……

……

第5章　三月初三

“你……”

慕天澜没想到慕寒会这么回答，一时有些语塞。

“慕寒，你还敢顶嘴？”

“你连续五天不来，害得我们两次没来得及在训练前将选锋院打扫干净，被教授惩罚责骂，这个账该怎么算？”

“没错，慕寒，这都是你害的！”

“……”

慕星空俊脸阴沉，眼神闪烁，可慕星峰和慕天宇却已忍耐不住，气愤填膺地围拢过来，摩拳擦掌。

在以前，慕寒都是天不亮就会提前跑到选锋院来，等那些受罚的慕家子弟到达时，选锋院已扫完近半，每天都可轻松完成任务。

对此，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可谁都没想到，慕寒竟会连续数天不至。特别是那第一天，他们来得最迟，也被惩罚得最狠。

几天下来，他们清扫选锋院的时间全部延长了两个月。

一看他们的架势，慕寒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善了了，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瞥着几人，嗤笑道：“别说只是五天没来，就算我今后天天不来，你们又能奈我何？闪开，好狗不挡道！”

“小杂种，你敢骂我们？”

慕星峰几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阴沉了下来，瞪着慕寒，凶相毕露。

“我骂的是狗！”

慕寒挥了几下扫帚。

“小杂种，真是皮又痒痒了，揍他！”

慕星峰似乎早料到慕寒会这么回答，大喝一声，早就握好的拳头旋即挥了过去。旁边的慕天宇、慕天澜两人也都一脸戏谑地捏着手指，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慢着！”

就在这时，慕寒却突然大叫。

慕星峰的拳头堪堪停顿在慕寒鼻前，可袭来的劲风却已将慕寒额角的头发掀动：“小杂种，害怕了？想求饶？”

说话时，他眼神中露着些微的意外。根据以往多年的经验，慕寒这个时候绝对会挥拳迎了上来，而不是喊他住手。不仅是他，慕天宇和慕天澜听到慕寒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也都是颇感诧异。

唯有慕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一语不吭，只是眉头悄然蹙起。

“求饶？我活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慕寒不屑地撇撇嘴，而后有意无意地斜睨了不远处的慕星空一眼，“我只想在动手之前，告诉你们八个字而已：三月初三，菊花湖畔！”

“三月初三，菊花湖畔？”

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呆了一呆，满头雾水。

三月初三，就是六天前，因为三月初四慕寒没来清扫选锋院，害得他们被重罚，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菊花湖，则是烈山城西的一处美景，因形似菊花而得名。

三月初三，在菊花湖畔做什么？

这八个字，每四个字放在一起，意思都非常清楚，可全部连起来，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杂种，敢消遣我！”

瞧见慕寒脸上那抹古怪的笑意，慕星峰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顿时恼怒起来，紧握的拳头再次挥了过去，拳风呼啸。

“住手！”

然而，拳头还没碰到慕寒的身躯，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把慕星峰叫住。

几乎同一时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突然闪电般地从旁侧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慕星峰的手腕。

“星空？”

慕星峰大怒，就要发作，可抬眼看见那只手掌的主人时，不由怔了一怔，阻止他的居然是慕星空。

见状，慕天宇和慕天澜两人也都是愕然不已。

慕星空好似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惊诧，松开慕星峰的手腕，自顾自的笑道：“算了，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手。”

一听这话，慕星峰三人更是难以置信，眼珠子都险些从眶里瞪出来，说出这句话来的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慕星空？

他们四人虽辈分不同，可从小一起长大，对慕星空的禀性非常了解，别看他容貌俊秀，却是个非常心狠的人，以前几人一起和慕寒打架时，唯有他下手最狠，可他今天居然主动放过慕寒？

实在是匪夷所思！

“星空，你没病吧？”

慕天宇愣愣的道。

“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是个病人么？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慕家人，能不伤和气就不伤和气。好了，我们去把扫帚拿来，也赶紧开始吧，要是再没扫完，惩罚又会加重了。”

慕星空笑道。

“这……”

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澜三人心中非常别扭，目光在慕寒和慕星空身上逡巡，都隐约有种感觉，两人之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而那秘密很可能与慕寒刚才说的那八个字有极大的关联。

不过，他们也不好深究，只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等等！”

慕寒却再次叫住了他们，慢条斯理的道，“慕星峰、慕天宇、慕天澜，你们说说，到底谁才是小杂种？”

慕星峰一怔，那张面庞瞬即胀成了暗红色，两眼中似能喷出火来：“小杂种，你不要太过分了！”

慕天宇咬牙道：“看在星空的面子上，我们不再难为你，怎么，难道你还要我们向你道歉不成？”

“一个连爹都没有的人不是小杂种，谁是小杂种？”

慕天澜更是嘴不留情，恶狠狠地冲慕寒晃了晃拳头。

“……”

慕寒也不说话，不闪不避地迎着他们凶狠的眼神扫过去，最后却落在了慕星空身上，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没有丝毫惧意。

慕星空面色微沉，唇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几下。

过了片刻，他却摆摆手，洒然笑道：“慕寒说得对，大家都是同族，的确不应该这么骂他，星峰、天宇、天澜，快向慕寒道歉。”

“什么，星空，你要我们向这个小杂种道歉？”

“整个烈山城，谁不知道他是小杂种！”

“没错，凭什么向他道歉！”

慕天澜、慕星峰和慕天宇都有些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慕星空的话，让他们简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道歉！”

慕星空口中迸出两字，语调却猛地低沉了几分。

“你……”

慕星峰心中微凛。

四人向来以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