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道弧线,向那气劲的来源之处扑去。
他虽然不辨敌踪,却也知道大概方位,一经飞起,手中长剑立刻挽起层层叠叠的剑招,如同在空中绣了一朵银色牡丹一般,剑气四溢,凌厉逼人,而这下落之时,他却万剑归一,使一招《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功夫,向目标刺去,这一剑看似平平淡淡,其势却也凌厉无比。
齐御风自信,便是风清扬复生,在他锋锐无匹的神剑面前,也绝难接下这一式。
正当此时,突然那怪声又一次响起,使人心神摇荡,弥漫杂乱的烟尘之中,一道黄尘斜斜冲天而上,如长箭一般,向齐御风胸前激射而来。
第110章灵犀
齐御风眼见那道黄尘之中,所现出气劲破空而至,实在避无可避,当即奋力求生,体内真气流动,运劲换招,将手中长剑编织成一道剑网,可是人在半空,虚虚晃晃,临时变招,却又哪里来得及?
正当那道气劲要冲破他的防御之时,只见他身边一道青影闪过,抓起他的后心衣衫,一个纵跃,便拎着他躲过了那道气劲冲击,继而这青影并不停步,接连跳跃,齐御风突然觉得天地一宽,原来这人居然已将他带到了楼外的一处空地之上。
那人将他放下,齐御风回头望去,却原来是陆散淡在危机之中,施展轻功,救了他一条性命。这时云重月暗,星光熹微,齐御风这才发现,他们三人这一架,居然从傍晚时分,一直打到了晚上。
他正要点头谢过陆散淡,抬头却见那三层的酒楼吃不住那两道气劲的冲击,轰然倒塌,众人纷纷从窗中跃出,其中一道嫩绿色的倩影,正是曲非烟。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我跌下楼板之时,还想着别人的死活,却不知这些人的轻功,其实都比我强得多了。”
他回头望向陆散淡,却见他面色有一丝焦虑,轻颦着眉头,见齐御风望他,赶忙挤出一丝笑容道:“还能打么?”
齐御风正打的过瘾,哪能说个“不”字,当即点了点头。
只见酒楼方向,一阵狂风刮过,朱巴嘉措一步步缓缓向众人方向而行,尽管四面烟雾弥漫。但他身前七八尺之内,居然风平水净。片尘不染,朱巴嘉措一身僧袍。除了方才被齐御风割去一角,其余各处干干净净,竟似新穿出来的一般。
众人见他身边,似乎有形有质,围着一道气墙,隔绝住了外面风尘袭扰,当即不禁都惊骇无比,一时四下寂然无声,齐御风只觉自己如在梦寐之中。揉了揉眼睛,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竟是真事。
陆散淡见他目瞪口呆,忙扶住他肩头,笑道:“没用,吓唬人的。”说话之间,指头用力,一道真气,自“大椎穴”送进齐御风体内。
齐御风受了这股真气,顿时觉得神志为之清明。通体安泰,似乎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自信又恢复了几分。持剑向前走了一步。
朱巴嘉措缓缓走到近前,开口赞道:“两位当真是好功夫,我这雪风笛功。已有几十年没有动用,若不是如此。还逼迫不出二位的真实本领。”
陆散淡和齐御风相互看了一眼,都心中苦笑。心道若不是被你逼的紧了,这功夫又怎么能使得出来?
两人与朱巴嘉措这之战,几乎随时随地都有覆亡之危,是以每一招每一式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斗到现在,早已口干舌燥,全身汗如雨下,但也就是因为如此专注认真,这历年来练就积蓄的内功剑法,才能一点一滴的压榨出来,越是危险,招数便越是精妙。
陆散淡冷冷看了一眼朱巴嘉措手中的骨笛,想起方才的凄厉鬼哭,不禁开口缓缓道:“月下无人鬼吹笛。”
朱巴嘉措神色一动,当即一挑眉毛,点了点头道:“不错。”
陆散淡方才为了救齐御风一命,内力用尽,早已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见这番僧对他这功夫居然如此看重,不禁开口吟道:“
胎仙脱骨字飞琼,换羽移宫学凤鸣。
喷月未醒千载梦,彻云犹带九皋声。
管含芝露吹香远,调引松风入髓清。
莫向岭头吹暮雪,笼中媒鸟正关情。”
朱巴嘉措听得这首诗之中,似乎隐隐也说了一路以音引物的破敌之法,当即不由得一呆,忙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陆散淡笑道:“这是我桃花岛武学之中的鹤鸣功,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昔年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你听说过没有?”
朱巴嘉措一摆手,只见那骨笛在他手中,无风自响,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啸声,仿佛如女鬼夜哭一般。
此时月亮升起,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四野虫声唧唧,这声音于万籁俱寂之时发出,更显的恐怖刺耳,摄人心魄。
朱巴嘉措却浑然不觉,当即有些悠然神往道:“你可会这几路功夫,咱们打过。”
陆散淡摇头笑道:“失传了几百年啦。”
朱巴嘉措勃然大怒道:“竟敢诓骗本尊。”话音未落,只见齐御风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手中长白剑忽吞忽吐,闪烁不定,一剑如飘雪穿云一般,已疾疾向他胸前刺来。
他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一刹那之间,便连攻了十八招快剑,招招都是致命的精妙快招,攻其身上破绽。
原来陆散淡一边与朱巴嘉措说话,回气,一只手却搭在齐御风身上并未拿下,等的便是他心神激荡的这一刻,眼见朱巴嘉措长眉竖起,他更不答话,当即运转内心,一道醇厚的指力便度了过去。
齐御风与他配合良久,惺惺相惜,早生默契,此时见他这股内力引动自己体内经脉,瞬时间循环加速,内气激荡,不吐不快,当即提剑便使出最为凌厉的招数,招招攻朱巴嘉措之所必救。
他早在楼上之时,便已领会了朱巴嘉措武功招式上的弱点,此时这一十八招,招招连环相扣,都对他的武功家数,正为相克,朱巴嘉措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便有些顾此失彼,不敢抵挡。
只见齐御风长剑如霜,蜿蜒跳动,剑上嗡嗡作响,声音清越,播于四方,出手如风如火,似雷似电,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朱巴嘉措的身形却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一般,接连向后急闪,竟然一连在空中留下了十七道残影。
齐御风攻了一十八招,体内那股热流渐渐消退,下一招再行出手,剑势不由得便无先前那般精纯,朱巴嘉措眼光何等老道,在一霎那之间,便看出其中破绽,身形一动,突然闪现到了他的身边,伸指一弹,正中长白剑的剑脊。
齐御风只觉得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长剑几欲脱手飞出,当即心头大震,当即就势身子在空中急旋,使出太极拳的乱环诀功夫,一连转了三个圈子,才卸下他那一弹之力,同时手中长剑攒刺不息,每转一个圈子,便朝着朱巴嘉措刺上一剑,直将他逼出三步开外,才飘然落地,持剑当胸,远远看着朱巴嘉措。
两人如此拼斗,当真鬼神莫测,齐御风一十八招,固然使得行云流水,奇幻莫测;而朱巴嘉措这绝世轻功,却更是令人胆颤心惊,几乎疑是神鬼下凡;而那兔起鹘落之际,齐御风如长龙急卷,借力打力,在空中连刺的三剑,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这一刻之中,周围群豪,一颗心都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信这几下竟是人力之所能。
他二人攻如天神行法,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雷震电掣,虽然过去已久,兀自余威迫人。
朱巴嘉措站在远处,却登时面如死灰,他见这少年如此脱力之际,剑法居然还如此变化无方,使出一门他从所未见的怪招。知道今日一战之后,这少年剑术必然大进,自己可能终一生也无法在招式之上赢他一招半式,当即心头热火便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不由得冷却了下来。
他心转如电,杀心顿起,当即厉声叫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间他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如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手中骨笛在空中画个大圆,在空中呜呜作响,接着猛然一甩,脱手而出。
这一只骨笛化作一道青芒,飞射而去,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如鬼哭神嚎,异常响亮。
他那骨笛本来甚微粗陋,绝非有什么暗器机关,一道青芒纯是以内劲震荡沾染了骨头磷火的空气,异常急劲,是以在夜空之中,才有此异像。
齐御风首当其冲,只觉得听见那股声音,便头晕目眩,全身说不出的松散,提不起力来,眼见那道青芒飞射而来,心中只道:“传授我《长白剑经》那人在这剑上发出的剑芒,便也是如此罢。”
就在那一霎那间,突然有一道青影翩然而落,似慢实快,姿势优美至极,便如同一只青鸾徜徉于九天之际,翱翔于青云之巅。
只见他推开齐御风,伸出双指,其捷无匹,伸手便夹住了那只依旧还闪烁着青光的骨笛。
朱巴嘉措万万料不到此人居然能接得住他的骨笛,当即不由得气势一馁,沉声问道:“这便是灵犀一指?”
陆散淡神情枯萎,嘴角渗出一道鲜血,一直滴到地面,面上却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挂在他心头一般,好半天,他才张口笑道:“不错,真正的灵犀一指,你到了此时,方才见到。”
朱巴嘉措脸色一变,当即问道:“那你方才,使得是什么?”
陆散淡此时身形已然有些摇摇欲坠,却依旧用他那股独有的漫不经心的腔调答道:“一指禅。”
第111章魔道
朱巴嘉措面色冷峻,心中却恼怒至极,当即冷笑道:“那好,就让老衲领教一下阁下这真正的‘灵犀一指’。”
陆散淡虽身受重伤,眼神却依旧澄澈清亮,他看着朱巴嘉措的眼睛之中,戾气越来越浓,当即微微一笑,淡淡道:“你现下已坠入魔道,赢你又有何难。”
朱巴嘉措只替听了这一句,登时怒发如狂,大喝道:“小子无知,我乃当世真佛,谁能让我入魔?”伸出一只手掌,凝运功力,只见他长袖之中,内息奔腾鼓荡,无风自动,猎猎有声。急急向二人方向攻来。
齐御风听陆散淡一言,当即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怀疑,朱巴嘉措起初所用的武功,正大光明、醇正之极,尽管招式简朴,却也令他和陆散淡头疼了半天,而他后来使得这招“月下无人鬼吹笛”,看起来则阴气森森,诡异凌厉,走的是不成功便成仁,极端暴戾的路数,绝对不是正道武学。
眼见朱巴嘉措再出袖功,蜿蜒诡异,与方才的“狂风迅雷功”又有所不同,他知陆散淡现在不能出手,不及思索,当即挡在陆散淡面前,持剑进击。
朱巴嘉措接连向他连发三袖,鼓动长袖,如鬼如魅,迅捷无伦,,凌厉逼人,但在齐御风眼中,却觉得他此时三招,纵然煞气十足,阴狠毒辣,用于对付一般高手足矣,用于对付“独孤九剑”却稍有些不足,殊不如先前那般实打实,硬打硬的密宗功夫厉害。
拆到数十招后。朱巴嘉措变招繁复,齐御风凝神接战。渐渐的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的两条长袖。
独孤九剑,敌强愈强。不论他袖子如何腾挪变化,齐御风的独孤九剑之中,定有相应的招式随机衍生,或守或攻,与之针锋相对。此时齐御风已与他斗了半日有余,剑术已俨然比中午之时,大有进步。
几招一过,朱巴嘉措处处碰壁。一只袖子竟然被这少年围得水泄不通,冲突不出,他所学的奇招虽然怪异,但毕竟修习不深,远不如密宗的正宗功夫那般精纯。
而齐御风与他相斗,出剑已然不及思索,出手便是克敌制胜的变化。他这袖功虽然有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之中每一招更有十多种变化,一经推衍。变化反复之极,倘若换成陆散淡来破解,都不免头晕眼花,无所措手。
但齐御风所学的独孤九剑现在已经全无招数科研。随敌招自然而然迎敌,敌招有一招,他便是也是一招。敌招有千招万招,他也有千招万招。
但在朱巴嘉措此时看来。这少年剑术之繁,已经平生仅见。只怕再打上三五天,他也依旧有无数奇思妙想,当即记心中不由得焦急,袖上功夫更狠,他虑意既生,招数更略有窒碍。他这功夫原是以快取胜,百余招急攻未能奏效,锐气已不免顿挫,再加心神微分,威力更即大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舍珍珠而取鱼目,放弃了高明的正宗武学,而使邪道功夫。当即又惊又怒,两手长袖并出,回旋荡漾,顿时犹如一股龙卷风一般,卷的齐御风等人耳鼓中嗡嗡作响,甚是难受。齐御风手中长剑一歪,便有些刺之不进。
朱巴嘉措手中长袖越旋越快,渐渐不受心力使唤,只是向外膨胀,他心中甚是舒畅,当即哈哈大笑,声震屋瓦,这笑声无法止歇,随着他袖子内息鼓胀、力道越来越强。
齐御风受了陆散淡一指的内劲,已不受他笑声蛊惑,当即凝神细看,盯着他手中长袖的方位,身形随着风向不断变换,借力打力,不住游斗,他精通太极之术和七花步法,那朱巴嘉措气喘吁吁,尽管长袖越舞越快,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眼看齐御风奇招迭起,不断攻来,朱巴嘉措心中焦急,猛然长袖一摆,露出手来,凌空一抓,便要将齐御风抓过来。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吸力不断从朱巴嘉措掌心中传递过开,不由得身子一歪,如同狂风之中的落叶一般被席卷了过去,他空中慌而不乱,剑尖在地上一荡,借着风势,一下从朱巴嘉措头顶蹿过。
只因朱巴嘉措此时内息已经生了重大变化,招数虽然还是原来的招数,力道使出来却散漫歪斜,全无准绳,否则齐御风纵然荡得再远,也难逃他这一招。
他抬头见到齐御风凌空矫夭,当即一挥手,向天空一指,大吼一声:“你下来!”
齐御风本来飞起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有一丈多高,离他远远,此时被他伸手一招,登时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直直坠了下来。
在半空之中,他便已看见朱巴嘉措面色如痴如狂,目光狠毒,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当即心如电闪,暗道,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剑术已到如此境界,又何甘坐以待毙?
当即他身形在半空之中转了半圈,身子在天空倒悬而下,如长龙经天,当即手中剑光一吐,便使出华山剑法中的“无边落木”一招。
只见他剑招变幻,竟然将那“无边落木”的十几剑一同刺出,剑光萦绕,将朱巴嘉措团团罩住,一时登有万花凋零,一片死亡肃杀之感。
朱巴嘉措挥舞双袖,不断抵挡,但那长白剑何等凌厉,他两只长长的衣袖,登时被搅成片片蝴蝶,飞散而去。
而在他落下的同时,众人也不由得都心惊不已,心道这番天地相遇,除了一死一活,当真无其他路径可想。
曲非烟眼见齐御风在空中盘旋不定,剑尖连点,击打在朱巴嘉措的袖子之上,形式岌岌可危,当即抽出玄金剑,化成一道金虹,掷到陆散淡面前,大叫道:“快使‘凤舞九天’!”
陆散淡摇了摇头,身形如一只青鸾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曼妙无比。一指探出,奇快无比的在朱巴嘉措胸口膻中一点,即便缩回。
他这轻轻一点,便如同在宁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头,荡起阵阵的涟漪波澜,继而便渐渐沸腾起来。
朱巴嘉措初时,只觉得身子一重,内力运行艰难,继而又斗几招,便觉丹田中热气如焚,如火之炙,热焰上腾。
他心情略一动荡,四肢百骸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齐御风无他的长袖之气流连续吹拂,便也翩然落地,一剑收招搭在他肩膀之上。
但见朱巴嘉措缓缓坐在地上,手指、眉毛、口角、肩头,不住牵动,有如癫痫发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