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人一路绝尘,不理身后追兵,只将火箭不断射出。将另外一侧的敌人辎重、营寨不断点燃,更是惊跑了无数军马。待看到鼓声沉雷远播,各处元兵纷纷而起。才调转了马头,寻找破隙之途。
只见为首一名男子,面色沉毅如水,待敌军只有百步之遥之时,突然大声道:“一!”
他话一出口,登时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元兵发现,敌阵之中队伍突然为之一凝,但随后三百长枪短矛,却带着呼啸的风声。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一同刺了过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血液都为之凝结,当真不相信一掷之力,居然有如此威势,所有元兵只恨自己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急忙倒头逃窜。
却见长枪所至,盾牌立破,甲叶齐飞,登时便有一大片人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立在当场,只是周身化血,惨不忍睹。
众元兵都大吃一惊,若是先前杀人放火。不过仗着马快刀疾,花样频多,可是这般整齐划一的长枪投掷。又岂能是一般人所为?
当即有人突然想到些什么,便大声叫道:“快跑。是魔教的人来了,杀人带放火。吃人不点灯,莫中了他们的妖术!”
未等元朝将领分辨这惑乱军心的话是从何处传来,却见对面那男子又陡然喊道:“二!”
他“二”字出口,整个队伍突然一动,疾疾向前,使盾牌护住要害,凶猛的杀向敌军,虽然三百人忽聚忽分,阵形却是丝毫不乱,转眼之间,化成一道长刺,径直从元兵丛中穿越而过,那元兵虽然围得甚密,但在黑马冲击之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
虽然四下长箭不断射来,但零零星星,毫无力道,这三百人武功高强也是丝毫不惧,当即便扬长而去,冲得老远。
那副将眼看三百人飞驰而去,越来越远,蹄声如雷般的轰轰隆隆,压的他几乎不能呼吸,脸色不禁一阵清白,他这属下万人之队,被这伙人冲进帐篷坑杀了一批,烧死了一批,。又被铁蒺藜刺伤了一批,然后被枪阵刺死了一批,最后持强硬闯,居然还踏死了百余人,主帅不过走了半个时辰,这伙人来了也不过一刻钟,居然就足足损失了上千人马,辎重无数,自己却怎么跟纳速拉丁将军交代?
他心中想到这里,突然哀叹一口气,当即就要一拔刀,作势自杀,可是身边将领却一个个痴痴呆呆,眼睛望着前方,并无一人阻拦。
他心中奇怪,抬起头来,却见营中那杆最高的旗杆之上,原本的旗麾早已消失不见,此时却留下一大块白布正上下翻卷,上书:若送死,即便来!
纳速拉丁回到营地之中,看见这一片狼藉的景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大声吼道:“巴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拉屈膝跪倒在地,叫道:“这一切都是下官做事不利,是下官的错,还望将军念在……”
马哈只咆哮道:“杀了你有什么用,你能代替那死去的上千人为我作战么?”
纳速拉丁正色道:“杀不杀你,以后再说,你先说这些人是怎么冲入了我们的大营,如何轻易的杀了这许多人,还能轻易逃脱的?”
巴拉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他们就想草原上的雄鹰一样,飞快的盘旋,而我们军队之中,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会明目张胆的冲了进来,没有任何的顾忌。”
纳速拉丁抬眼看了面前那张硕大的白布,上面写着的六个大字,”嘿“一声道:“明教,嘿,明教!”
巴拉点头道:“这些魔教,人人都会得武功,能投掷长枪百步之远,我们军中,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纳速拉丁闻言一惊,皱眉问道:“在那里有他们的兵器,带我去看看?”
当即众将陪着纳速拉丁、马哈只来到天字门大展神威,冲出敌群的那片地方,只见到枪戟如林,斜斜的立在地上,上面横七竖八挂着元兵的尸首还尚未来得及除去,纳速拉丁脸色铁青,一言不吭,上前抓起一根铁矛,用力拔起,却见那长矛刺进土中,也有一尺多深。
他回头叫道:“马哈只,我的兄弟,你将这长矛。刺进一百步开外的地上。”
马哈只点点头,伸出手臂。接过长矛,猛然向外刺去。但见一条黑蛇,经天而过,轰的一声,刺在远远的地上,众人见到马哈只如此神力,不由得都纷纷赞叹起来。
正当此时,纳速拉丁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巴拉,你说我们军中没有人能投掷长枪到百步之外。你看看马哈只这一枪投了多远?”
巴拉本来笑意盈盈,在拍着马哈只的马屁,听到这话,不禁立刻吓得面如土色,支吾道:“马哈只的神力是上天所赐,凡人自然不能跟他相比。”
纳速拉丁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欲派你向上天说明我军的勇敢,你去作罢。”
巴拉听到这话,陡然阴沉着脸道:“我是王爷派来的人。天底下除了王爷,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纳速拉丁道:“我不会杀你,只是派你去向上天说明我们军队的实力,让上天继续保佑我们。”
巴拉怫然道:“你治军不严。却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纳速拉丁,你虽然是主将。但我也绝不会就此去死。”
纳速拉丁道:“若你不必死,就请你回去向王爷说明。我军现在的状况,赢得他的原谅。”
巴拉道:“那好。我要带着我的兵马离去。”
纳速拉丁摇头道:“你一个兵都带不走,你如果想要回到王爷的身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巴拉怒道:“此去银川足有一千里,你让我一个自己走,岂不是形同杀了我不成。”
纳速拉丁摇头道:“我不会放过敌人,却也不会杀害朋友,今天你刚刚临时当上了这里的最高首领,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要有个交代才行。”
巴拉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愤怒不已,但周围众将,刚才虽然和他一样惊慌失措,此时却也都站在了纳速拉丁身旁,好像一切的过错,都是由自己引起的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强硬的回答道:“我自去向长生天交代!”说罢,他转回自己营帐,闭门不出,手中握着匕首,心中不由得惊悚不已。
待到了深夜,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有人说道:“不要动,是我。”
巴拉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惊喜道:“部日固德,你来了?”他急忙打开了帐篷,迎接多年好友的到来。
部日固德微微点了点头,却摇头叹息道:“不错,巴拉,我是来了,但我是来参加你的葬礼的。”
巴拉莫名其妙道:“我还没有死,为什么要举办葬礼?”
部日固德无奈的摇摇头道:“纳速拉丁喝令全体将领,一起到这个大帐参加你的葬礼,我也是没有办法。”
巴拉听到这话,不由得愣在当场,久久不言,好半天,他才大声叫道:“我有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明教的人虽然少,但是他们那么厉害,平时的军权又不再我的手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部日固德低低叹息道:“老朋友,你什么错都没有犯,只不过正因为你没有犯错,所以你才会死,承信校尉要成为将军,就只能踏着你的尸体前进。”
巴拉怒吼道:“这是蒙古人的天下,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祖先打下了江山,为什么还要色目人骑在我们的头上,这天下究竟是他们色目人的,还是我们蒙古人的?”
部日固德摇头道:“王爷老啦,也糊涂了,你跟着他最久,自然也明白他现在的样子,我们蒙古人来到中原九十多年了,不也有那么多蒙古人做了色目人,甚至汉人的奴隶,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巴拉扯着脖子,大声叫道:“我不服,这个纳速拉丁,他分明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他讨好王爷撺掇了军权,现在又想除掉王爷身边的人,他自己不敢杀我,就让你来劝我自杀对不对?”
部日固德身形凝固了一下,神色黯然道:“不错。”
巴拉看着部日固德几眼,点点头道:“好,你走罢,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部日固德站起身,转头看着巴拉,却见巴拉抬手将匕首折断,叫道:“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部日固德摇头道:“老朋友,这是逃不脱的!”
巴拉傲然道:“我不信,这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蒙古人,他一个外族人,敢贸然杀我?”
部日固德看似十分疲惫伤神,叹息着怔怔看着前方,摇头道:“大元朝已经如同一只老朽的雄鹰,已经飞不动了,蒙古人统治的国家,也未必帮着蒙古人说话,就连当今皇上,不也重用天竺人和吐蕃人,甚至与他们共享妻妾,而英明睿智的脱脱宰相,则被谗言矫诏害死?”
巴拉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叫道:“把我以前送给你的匕首还给我。”
部日固德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放在了桌面之上,轻叹着离开。
当夜,数位武将与营中文官,俱聚集在巴拉帐中,请他喝酒,劝其认罪自杀,但巴拉坚决不从,众武将无奈而返,当即纳速拉丁又派了数百兵丁,并着武将穿上丧服、披麻戴孝,在他帐篷前哭号不已,一起向巴拉号丧,巴拉无奈之下,只能一把火将自己帐篷点燃,在其中静坐。
他此时又悲痛又悔恨,心想由于自己的愚昧贪婪,中了这纳速拉丁的奸计,使他这几年就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成为了真正的将军,而将来,他一定会……
他看着四下的火光,昔日珍爱的宝物烧成了一片灰烬,尽管火势越来越猛,却也无人扑救,不禁沉痛的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四十六章激箭上弦兵甲没
天字门众人并着冷谦、周颠、齐御风三人眼望元兵营寨之中,渐渐人马歇息下来,面面相窥之下,各自得意一笑。
齐御风热血沸腾,尤未曾消退,当即跃跃欲试道:“冷大师,咱们能不能趁他们现在冷不防,再冲杀一阵?”
一边周颠不等冷谦说话,便摇头道:“一次行险便已经是极致,岂可一而再乎?”
齐御风皱眉头思索半晌,问道:“可是他们现在,也未必能多多警觉,咱们第一次是出其不意,而第二次,他们却也未必能料到。”
周颠不以为然道:“兵行诡道,原本就是堂堂之法,第一次黄昏偷袭,还能说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而第二次便是赌博了,你又怎么能够得知他们这一次不是外松内紧,设下了圈套?如此行兵以诈术为本,又与赌博何异?”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心道,这五散人之中,以周颠最为荒谬,可就连他都能说出这样正经的话来,当真能耐不小。
他心中羞愧,当即点头道:“大师见教的是,行兵当以军士安危为重,是我糊涂了。”
周颠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平时倒也仁义,只不过一见了战阵,就收不住闸,总想打个痛快,我年轻之时,也跟你一个性子,此乃少年心性,不足为怪。”
当即他看向冷谦,冷谦会意,点了点头道:“撤。”
当即三百人离开隐蔽之所,偷偷出发,不一科便回转大路。径直转回山寨。
齐御风踏马狂歌,心中无比欢畅。回头对着冷谦说道:“冷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天字门战阵娴熟。弓马无双,当真天下无敌。”
冷谦微微一笑,并不做答,一边同行的周颠却哈哈大笑一声:“天下诸兵马之中,以我明教实力最强,区区河南王的鱼丽之阵,自然应手而破。”
齐御风心中大为感慨,心道万人阵仗,他也不是未曾见过。只不过那时候在长白山上,山势崎岖,未曾一字展开,此时在这平原之上,大军行营星罗棋布,而天字门三百人居然能纵横来去,无人可挡,除军马有所损伤之外,人人毫发无伤。这等行兵之技,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在他眼中,这三百人与万人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堪一击,可谁知道这天字门的兵士,虽然破衣烂衫。风尘仆仆,衣冠敝旧。穿着几乎与他属下匪盗无异,却有如此的战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起昔日自己与长白山群豪造反,乱乱哄哄,几乎无所作为,全凭一股勇力与敌人相争,与兵法上实在差这些人太多。
当即他看见那天字门的首领,乃是一名汉子,年约三旬开外,面色沉毅坚雄,不禁心生好感,上前问道:“请问这位壮士是……?”
那汉子对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傅,名有德,这位周颠师傅便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齐御风听到“傅有德”三个字,陡然一惊,忙郑重拱手道:“小子齐御风,拜见傅将军!”
傅有德微微一笑,摇头道:“在下现在不过是明教一教徒尔,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今日你率领三百骑兵,万余元兵,竟不能挡,天下又有几个将军,有如此能耐?”
傅有德见这武功高绝的少年如此恭维自己,心中也觉得甚为得意,当即微微一笑,对齐御风也有了不少好感。
一边周颠笑道:“小子,我这徒弟教得如何?”
齐御风感佩道:“你有此可成千古名将资质的徒弟,当真了不起。”
周颠得意笑道:“彭和尚总说我糊涂,可是识人之能,谁能超得过我,傅有德一人,便远胜过五行旗的十万兵马了,只可惜尽碰见糊涂蛋,可惜了他一身韬略。”
原来傅有德自有喜读书,通兵法,元末时天下大乱,他无奈之下,散尽家财,结寨自保,后来周颠行走天下,无意间所遇到这个人才,传授了他鼍龙枪一部,武艺才得以大成。
至张无忌蝴蝶谷盟誓抗元之后,他先前参加刘福通义军,接着随李喜喜入蜀,后来徐寿辉入蜀地,他便听从明教指派,归顺了徐寿辉的部将明玉珍,但明玉珍得重庆之后,不思进取,傅友德不被重用,他便转而进武昌回转徐寿辉门下。
谁知道后来,形势陡变,徐寿辉纳了陈友谅这个祸根,他竟然杀了徐寿辉,自称汉帝,傅友德对陈友谅不满,这才转回明教总坛,主持天字门战阵,一直至今。
齐御风读过先代历史,知道这位仁兄在正常历史之中,西伐巴蜀、北征大漠、南平云贵,纵横天下,生平未尝一败,比之朱元璋手下将领徐达、常遇春的功勋甚至更为显赫,当即心中激动不已,问道:“傅大哥,你觉得今日咱们山寨之局,会怎么样?”
傅有德笑道:“我之兵法远不如师傅师伯,又能有什么见教。”
周颠不满意道:“你所学兵法,现下已经远胜我等,又何必谦虚。”
傅有德听到这话,这才谦恭一笑道:“西北元兵多养尊处优,身娇肉贵,这些年我们明教防守西凉一线,以防察合台汗国和吐蕃东侵,反而是助长了其的嚣张气焰。河南王一向昏庸无能,西凉一线并无了不起的大将,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也就是是了。”他言谈之中,竟然丝毫没将这万人大军,放在眼里。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道:“可是咱们的山寨兵马,却也太少了一些了。”
傅有德笑道:“今日我军劫营,已经灭了这支兵马的勇气,咱们山寨虽小。却也有城墙劲弩防守,无需多加操练。就算他能攻入山寨,到时候黑风寨援军也定然早已抵达。只有我等里外合击,对付数千疲惫之卒兵马,又有何惧?”
齐御风眼见这次天字门抵达,已经带了了数百强弩,这强弩经过明教改造,不需太多训练,即使是新兵也能很快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确实是守城利器。而且再有这三百天字门高手协防,盘蛇寨当可无恙。
当即他大喜道:“守城一事,还望傅大哥多多帮忙。”
傅有德尚未开口,却听得一边周颠道:“咱们只管天字门人马,至于山寨中的军马,任由杨渊海指挥便是。”
齐御风微微一怔,不解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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