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却见寺庙高高的台阶之前闪出一名男子,身穿白色粗布长衫,约莫四五十岁上下年纪,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不免略带衰老凄苦之相。此人不言不动,神色漠然,似乎心驰远处,正在想什么事情,但神色孤高,倒仿佛不将面前雄兵放在眼里一般。
山中老人一见,不禁上下打量了两眼,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淡淡道:“你可就是那个什么山中老人,在下中华明教教主,名唤杨逍。”
他“明教教主”四个字一开口,山中老人不禁惊怒交集,叫道:“好,今日我便来领教你的高招。”说罢,他身形一晃,攸的消失不见,继而杨逍身前白光一闪,山中老人却有陡然现身,他这一蹿,竟然凭空蹿出三十余丈,轻功可谓难得,只见他手中剑光一闪,便朝着杨逍面门刺来。
杨逍本来鄙薄西域武功,认为波斯一地的功夫都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晒,可未曾想到这山中老人如此年纪,行动竟然如此快捷,而且这一剑出手如电,无声无息。心中不由得也是惊讶莫名,当即他只觉得一眨眼功夫。便觉得寒气森森,青光闪动。一把长剑已然滑向自己的胸膛,稍有迟疑,便已然遭遇开膛剖腹之祸,当即他心中警觉,陡然膝不曲、腰不弯,陡然滑出三丈开外,却不了山中老人长剑不停,身形如鬼魅一般,身形疾蹿。他尽管轻功高绝,却也敌不过这神鬼莫测的轻功,两人一前一后,瞬息之间,奔出足有百丈之遥,杨逍尽管竭力后退,脸上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淋漓,深入数分。
正当山中老人一剑上挺。要将他肚腹拋开之际,突然只觉得身后似乎有所异动,忙一个转身,却见身后一名黑衣少年。手持长剑,径直指向了自己的后颈。
山中老人微微一侧头,也未曾见他脚尖用力。身形陡然闪出,一连在空中幻化了七个虚影。径直跳回了马上,冷笑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双剑。”
齐御风站在台阶之上,身穿阿泰尔盔甲,挺胸抬头,持剑昂首而立,叫道:“拉加德,我等今日不远多杀,你还不下马投降。”
山中老人四顾望去,但见此时身前身后,已俱是明教人物与中原所来援兵的身影,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而阿萨辛派的人手,不过只剩下百余人依旧拱卫在他的身边。
当即他哈哈一笑,抬眼望道:“好计谋,阿密娜,我养你二十年,教习你学问武功,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导师?”
阿密娜在人群之中,上前一步,昂首忿然道:“我本是明教中人,我父亲拉阿哈德为你所杀,女报父仇,天经地义。”
山中老人面无表情,淡淡道:“拉阿哈德?不记得了,我一生杀过的人也太多,哪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阿密娜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他是一个东方人,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男子。”
山中老人眯着眼睛,摇头道:“东方人我也杀得不少,哪里还能一个个数得清楚。”言语之中,似乎甚为不屑。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齐御风,目光包含着一丝怜悯,道:“傻孩子,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安排,为何还要这样做?”
齐御风愣道:“你什么意思?”
山中老人道:“我十二使徒之中,以你武功最高,他日我身死之后,必定将这个位子传给你,就算不传,你也能以武力夺得,又何必将阿萨辛的宝物同明教这些废物分一杯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疑惑,看情形确实出自真心实意,十分不解,齐御风尚未开口回答,旁边却有一名胖大的秃头站了出来,哈哈大笑道:“齐少侠早已在中华裂土封王,号为武威王,眼下已占有天下四分之一,日后驱逐蒙元,夺得大位,便是我中华之地的皇帝,他既然有了这样的花花江山,又焉能留在这里,做一个土匪头子。”
这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明教之中五散人之中的周颠。
山中老人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好半天,才感慨一声道:“没想到,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随后他凝思片刻,看了看周围人群,但见大旗飘扬,昆仑派、崆峒派、明教各路人马同仇敌忾,不禁又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据我所知,武威王的名下,并不包括这些人马,缘何你能令他们万里迢迢,来趟这趟浑水?”
齐御风站在大寺的台阶之上,抱剑而立,笑道:“你这华文说的倒是越来越好了,其实召集各路人马,也很简单,你那鹫巢之上,不是有都是金子吗?”
其实齐御风说出这话,倒也并非全是实话,那日他中了马哈德之计,随后已然自行解脱大半,但期间又得阿密娜之助,取了解药,为他摆脱了控制之苦,随后两人便定计,共同为明教驱逐阿萨辛派。
齐御风得见孙瑞来、沙真子和朱雄之后,便与他三人相商,教他们携带书信,重返中土,分赴崆峒、昆仑、明教与西凉四处,调集人手,日后共同分赃。
第一百零八章仰天呼气成白虹
他在书信中言明,这阿萨辛派不但金银无数,更有种种奇妙的波斯武学,大家随意分取,均有所得。
明教见到齐御风和小昭连笔之言,知道波斯总教眼下危在旦夕,倘若不救,势必灭亡,于中华明教的脸面,须不好看,商议之下,便决定兴师远征,至于西凉一军,此时正缺粮饷,如此好买卖焉能不做。
其时,西凉军已经攻克银川,声势极大,齐御风之名头也甚为响亮,那崆峒派和昆仑派眼见门下弟子沙真子和朱雄学得的神奇武功,不禁人人都是艳羡无比,他等崆峒、昆仑创派虽早,但拳剑功夫,比之少林、武当,终究有所不足,各派首领眼光敏锐,都知道若能取得这西域武功,在门派中加以推衍,日后必不亚于本门武功,若能获取,日后必成本门的一门绝学。
再加上那阿萨辛派虽然极为遥远,但据沙真子和朱雄所说,那里居然收藏着当年张无忌所学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一类的神奇武功,当即便再也按耐不住,都蠢蠢欲动,心痒难搔,商议之下,便决定随同明教前往,以求富贵。
这四家兵马来到古里安,已有大半月功夫,这些日子,与波斯明教共同商议守御之道,建筑工事,忙得不亦乐乎,这番功夫下来,阿萨辛派这一次征伐,虽然准备充裕,但实则却也对一败再败的明教有些提不上心,浑然不知,大军一出征。就已然定下了必败之局。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突然淡淡一笑。拔剑出鞘,双手平端长剑举过头顶。说道:“好,今日老夫就在这里,任谁能赢了老夫一招半式,我便将阿泰尔之剑让给他,鹫巢之中的宝藏武功,任由自取。”
他这话先用波斯语说了一遍,又用华文重复了一次,在场之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这一番话说出。众人不由得绵绵相窥,心中都有些意动,单看他那柄长剑,在日光下寒芒吞吐,就是一柄神剑,而且这阿萨辛派中有个规矩,认剑不认人,谁得了这口长剑,这阿萨辛派座下几千名刺客。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宝,可就都归一人所有了。
当即崆峒五老之中的唐文亮便有些心动,举步上前,却被身边老大宗维侠一把拉住。示意他向前看去,唐文亮抬眼望去,却见台阶上的杨逍脸上一道剑痕。几乎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当即心中一馁,不自觉的又缩了回去。
这远征的一行人之中。地位最尊者便是明教教主杨逍,倘若他都在山中老人讨不得好处,凭借崆峒五老齐上,那恐怕也是未必能行。
山中老人连问三遍,无人敢接,一边齐御风突然心中一动,迈步就要上前,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横在他的身前,大叫道:“我等何须与你单打独斗,你今日大败,我军日后火烧鹫巢,一切还不是我们的!”
这说话之人正是阿密娜,她早见四周人物蠢蠢欲动,意欲上前争锋,知道这财帛权势动人心魄,知道不妙,便上前说下这话,众豪杰一听,都觉得甚有道理,反正仗已经打赢,只要按照先前分配便可,又何必与这难缠的怪老头多加纠缠。
当即只听得崆峒五老的老四常敬之大叫道:“大伙齐上,乱刀分尸了这老贼!”
众豪杰一听,当即都上前一步,磨刀霍霍,便欲聚而歼之。
齐御风知道这山中老人身法极快,杀人于瞬息之间,眼见已步入山中老人十丈之内,忙大叫道:“退后!”
正值此机,突然见山中老人身前,一道漩涡无风而起,如螺旋疾疾上升,在他身前萦绕几周,三尺之内的砂砾、石块不断向他脚下汇聚,周身萦绕出数道白烟,众人只见他犹似身在烟中雾中,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
各大门派的豪杰眼看他突然施展这等神奇招数,诡秘莫测,不由得都大惊失色,面上显出惶然之色,杨逍脸色一凝,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却只见山中老人猛然一声暴喝,瞬息之间,犹如白云出岫,飘忽一闪,银光乍现,当即十丈之外,两名中原高手的头颅瞬息落地,继而他如同一缕轻烟仿佛,随即朝另外一个方向飘来,众人只觉得他身形完全不见,如烟如雾,夭矫灵动,仿佛就如同天上的一朵云彩落下来一般。
齐御风神色一凝,当即持剑上前,单剑一抖,朝着那团烟雾刺来,却只觉得仿佛刺入了一朵棉花中间似的,浑然不觉力道,当即他心中一惊,大叫道:“后退,后退!”
众人慌慌张张,急忙后去,此时众兵将围将过来,早已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有怯懦的,便只能连蹦带跳,从人头之上越过,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齐御风内息运转如风,一连刺了几剑,都觉得山中老人身形如风,攸然而至,攸然而走,徜徉回旋,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而自己虽然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一连几剑,却是徒劳无功。
齐御风心中大急,他手上招数疾如星火,当真是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但山中老人身形疾旋,身上色质映光,颜色变幻,却丝毫不见受损,反而被他一连又伤了几人,当即不由得大惭。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齐公子,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左圆右方、阴阳倒转……”却是波斯总教圣女小昭的声音。
齐御风正在着急之时,听到这话,心头登时雪亮,顷刻之间便已经醒悟,山中老人之所以不受伤害,乃是运用的“乾坤大挪移”一类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添奇幻,以方圆之道,抵挡了他的剑招。
这二十个字看似不凡,但齐御风纯阳无极功早有功底,对于波斯一派的武功精要亦早有领悟,一得指点,心中便已经知晓了破解之法,当即只见一团如烟如雾的飞尘朝着周颠冲去,周颠措不能防,他一咬牙,猛然划半个圈子,碎步轻颤,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上前一剑刺去。
却只见那团烟雾猛然一顿,洒下几点血色涟漪,溅射在地,仿佛如同数朵蔷薇绽开一般,山中老人身形凝住,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只露出一点剑痕,汩汩出血。
他转过身来,仿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御风,接着他对着点了一点头,只见长风呼啸之际,一人身形冲天而起,如同爆竹升空一般,顷刻之间便渺然不见,空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叫道:“好剑法,好徒弟!”
众人眼见他这冲天一飞,简直如同神仙霞举飞升一般,不知有几十丈高,端的是匪夷所思,其中所蕴藏的功力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简直非人所能,不由得都面色惊恐,目瞪口呆。
第一百零九章醉卧穹庐谁称龙
众人眼见山中老人掠空逃走,直过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有人发一声喊,众人忙团团围上,将余下阿萨辛派之人乱刀砍死,继而齐御风与周颠等人并肩先引,领着一支波斯明教队伍,从城中暗道出门,跟着杨逍、小昭、五行旗等人众齐到,共有万余人马,一同扑向城外敌人。
那城外之敌,见山中老人入城之后城中随即掀起呐喊,呼叫,火光汹涌,鬼哭狼嚎,早已吓破了胆子,看见有人得胜杀出,不及首领约束,忙调转马头,四散而逃,明教众人合力一阵冲杀,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缴获辎重粮草无数,终大胜而归。
这一场仗打下来,明教虽然将自家的一座城池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但阿萨辛派行军打仗素来糜费无度,携带钱粮极多,明教所得财宝铁器,却足足胜过了两座城池,再加上一举雪了多年之耻,灭了阿萨辛的威风,当即人人奔走,大声欢唱,都是激动万分。
众英雄领兵又冲杀一阵,直到了傍晚,才回到城中,各大门派在城中搭了若干茅棚暂行栖身,巨木旗下教众又再砍伐树木,搭盖茅舍,女弟子忙着烧水煮饭。
待到晚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波斯明教教众载歌载舞,叩谢明尊火圣佑护。
齐御风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寻到了周颠,两人寻了个无人的小帐篷,拢起一堆火,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互相倾诉这一年来的变故。
齐御风问道:“咱们西凉现在打到了那里?”
周颠看他一眼。说道:“你自攻克了藏边,我等无后顾之忧。早已拿下了银川,长安。眼下与李思齐对持,他敌不过咱们的铁骑硬弩,眼下节节败退,却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啦。”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道:“太好了!”
周颠看见火架上羊肉烤得流油,不禁撕了一口肉,丢在嘴里,用力咀嚼道:“好个屁,那个李思齐。今日请降,明日却又不降,磨磨叽叽,反反复复,也亏得彭莹玉、冷谦他们几个好脾气与他蘑菇,老子在长安呆得不爽,才万里迢迢,来看看你这厮死了没有。”
齐御风听他话中带着火气,但却也不无关心之意。当即嘿嘿直笑,一口气干了一杯。
周颠将羊肉放下,又道:“其实这李思齐外强中干,我等有吐蕃、西凉、四川等处通商经营。兵强马壮,民生无忧,他属地却民不聊生。势必被我等所灭,眼下议和。彭和尚他们其实倒还存着一丝别的心思。”
齐御风正美滋滋的喝酒,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这还有什么意思?不投降就揍他个兔崽子的!等我回去,割了李思齐的狗头!”
周颠本来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听到这话,却突然难得可贵的持重了一次,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说道:“不可,我军若灭了李思齐,前方所指之处为何?”
齐御风脑子里迅速的勾勒了一下地图,郑重道:“前方便是燕云十六州。”
周颠点点头道:“不错,这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有数道天险所依,自后晋天福年间,‘儿皇帝’石敬瑭那个没卵子的玩意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辽国,终两宋十八帝三百二十年,也未曾有一位皇帝夺回过这片地方,知道今日,这地方便已被异族夺取了四百五十年,始终不归我汉人之手。”
齐御风疑惑道:“那又怎么了?”
周颠转头对着齐御风问道:“若攻克李思齐之后,这片地方,是打还是不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周颠,毅然点头道:“打啊,攻克大都,我们便可创不世功业,将蒙古逐出中原,恢复汉家江山,这等彪炳千秋之事,却又为何不做?”
周颠一瞪眼睛,猛然一手指着齐御风,叫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齐御风笑吟吟道:“早一日将蒙元逐出中原,我汉民便早一日可解倒悬之苦,还用还是谁说吗?”
周颠道:“你是武威王,仗是你打的,等咱们攻克大都,那功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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