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在江湖造谣污蔑无尘子,来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利益和野心,并借以彰显他们的正义。这难道就是名门大派的公道和慈悲?
转念一想,此时发生在长白山下,多半是无尘子想要寻求苗人凤的庇护,半路引来了这些人的追杀。
他心下如此,当即说道:“如此我便先与无尘子道长回山,等“长白论剑”之时,请苗大侠再来与各位商讨这事如何?”苗人凤乃此时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这道理明面上也摆得出。
可是那些人哪里肯答应,当下智杖未及思索,开口便道:“不可!”
齐御风转头奇道:“哦,有何不可?你觉得苗大侠不配与你做个中人?”
智杖起先支吾说不出来,但随即便斩钉截铁道:“今rì他杀了我师弟,我与他不死不休。此中道理,不劳烦苗大侠也罢。”
无尘子本来沉默良久,听闻此言,抬头冷笑道:“为你师弟个铲铲!你哄傻儿吧?是为了‘无相神功’的秘籍撒?”
此言一出,那八个人都不禁一惊,面向齐御风的脸sè已有些不善。
齐御风心道这是撕破脸啦,当下持剑缓缓后退一步。
他暗念着新近所悟的剑法,也不知能击退几人。抬眼望去,见吴虹云面上带着冷笑,紧随那些人其后,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上了一条铁拂尘,心道:“这家伙倒是有点像有了任意门的多啦a梦,每见一次面,便换一次兵刃。”
他实不知吴虹云早就被他那套反弹的剑法搞得怕了,不得已连换兵刃,想这拂尘柔软,看他怎么反弹?
齐御风一手将无尘子推到身后,道:“道长,你且看着,我先来对付。”
无尘子早已浑身yù碎,筋骨疼痛。起先杀那和尚之时已然拼了老命,此时听他这般说话,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坐到后面树下。
齐御风一摆长剑,大喝一声:“那个先来?”心说我这般说话挤兑一番,你们对付的又是一个年轻人,总不至于倚多为胜吧?
那昆仑派的老道却是不傻,当下道:“大伙一起围住,这里是雪山飞狐家门口,夜长梦多,可别再生变故!”
他这话一说完,登时剩下七人各持兵刃,团团将齐御风包围,大有密不透风之势。
齐御风上前一步挺剑直刺,继而长剑一旋,施展雪山剑法中的太极功夫,与众人斗了起来。
他这剑法本已练得纯熟,又加上近rì所悟的长白剑法“洗字诀”和“抹字诀”,只见在月光下青芒闪闪,矫夭如龙,那些人见了,都不禁暗暗吃惊,心道便是玉笔山庄的一个少年人都这么厉害,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绰号,果然名不虚传。
但那众人之中,除了吴虹云和那侍卫之外,却没一个人敢承担杀死苗人凤门下弟子的责任,当下一个个围而不攻,只等着别人来下杀手。
齐御风一口剑舞得绵绵密密,与众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那些人见齐御风没有别的帮手,才逐渐放下心来,渐渐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
齐御风打起十二分jīng神,剑法越来越是随心所yù,可他走了一天的山路,又同时面对这八个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却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
斗不多时,他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便yù摔倒。
吴虹云眼见此破绽,当即拂尘抖开,耀眼生花,“嗤”的一声扫在他肩膀之上。
齐御风只觉得肩膀火辣辣做疼,急刺两剑,逼得吴虹云退开一步,却不料那侍卫一声轻笑,横刀“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腰间。
齐御风一个趔斜,右手撒剑,痛得弯腰蹲下身去。
那侍卫哈哈大笑,这些人中,原本以他武功最低,却没想到得了先手,心中大为得意。当即一刀劈下,直奔齐御风头颅而来。
齐御风抬眼见这人得意,心中顿时一股勇气涌起,心道死就死了,却不能死在你这等朝廷鹰爪手上。
当即不顾疼痛,抓起长剑,抬手遥遥一点,可他剧战之下,却没那股向上挑刺的力气。
正当此时,突然一只手摸上他的脚,登时一股热流自足底涌进,四肢百骸无不舒坦,如水银流泻一般。
他登时力气倍增,jīng神百倍。当下单足一蹬地,长剑奋力一挑,如雁落平沙,斜斜飞出一丈,手上也是千变万幻,一连在空中劈出七剑,将那侍卫身子劈的七零八落。
这一下变化,远超众人所料,便是齐御风本人,等到站定了身子,也是看着自己手中长剑,吃了一惊,他一生之中,从无一次施展过如此妙招,至于那般轻功能耐,更是做梦也没想过。
回头望去,见那无尘子揉着手掌,冲他大骂:“哎呦呦,你个仙人板板,老子好心传你内功,你却踩我?”
剩余那七人脸sè都是一沉,缓缓聚拢在一起,那长须道人面sè凝重,感慨道:“无相神功!”
无尘子冷笑道:“是撒,无相神功!你们几个瓜娃子不就是为了这儿帮这个龟儿子,有本事就来抢撒?”
那长须道人愤恨道:“先杀了这小子再说。”
齐御风紧忙赶到老者身旁,轻声说道:“前辈,再传一下那个内功。”
无尘子目光闪烁,有些愁眉苦脸,偷偷说道:“莫得了……”
第六十一章雪山飞狐
少林派、昆仑派、崆峒派、点苍派。
这四大门派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享誉上千年之久。
而现在这四大门派的弟子,一共七人,却在围杀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此七人方才见这少年一剑西来,变幻无方,瞬间便杀了一名朝廷一等侍卫,此时皆惊疑不定,面面相窥,试探着向他走来。
那少年一挺剑,剑身轻颤,发出一丝龙吟虎啸之音。那几人见状,犹豫半晌,又都慢慢地向后退了半步。
齐御风见状稍安,深吸一口气,可胸中空荡荡,却无论如何提不起气来,实在是半点力气也无,一只手臂更是不断发颤。
看着面前几人目中凶光四shè,一点点靠近,他不禁抬头仰望,但看漫天繁星,闪烁不已下心道:“看来合该我今rì命丧于此,这些星星,花儿,小松鼠,貂儿,还有李文秀,胡斐,苗人凤,白狐小飞……这些以后都看不着啦。”
他胸口又吸了一口这山野中的清新空气,热血上涌,豪气充塞胸臆,勉强打点jīng神,心道今rì即使死在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
抬眼看那吴虹云一脸jiān诈,渐渐逼近,立在他身前,他心中陡然升起鄙视之意,手腕轻颤,冲他抖了个剑花。
那吴虹云看他对自己耍横,不怒反笑道:“看,他这个剑花颤抖得厉害,这小子脱了力啦!”
一边点苍派的二个女弟子本来站得较远,见状也是点头,亮剑移步逼近齐御风。这“无相神功”的秘籍,几乎垂手可得,一时几人心中不禁都是心花怒放。
正当此时,突然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个点苍派弟子闷哼一声倒地。
几人目光都盯在齐御风深上,一时未曾察觉,闻得声音,回头只见那女人咽喉上一个血窟窿,汩汩流血,眼看已然是活不成了。
那长须道人大惊失sè道:“是暗器么?”
其余几人惶然摇头,余下那点苍派弟子道:“是一道白影……”
那长须道人又道:“是兵刃么?”
那女人低下头,颤声说道:“好像是一条拂尘一扫……”
那长须道人闻言,转头怒视吴虹云道:“你做什么?想杀人独吞不成?”
吴虹云武功远不及这道人,当即平摊了拂尘解释道:“我没有哇……”
便在此时,几人目光都在吴虹云身上之时,又见一道白影,如一团棉絮般飘出,横空冷电般shè向另一个昆仑派的道士。
吴虹云正面对这道士,看得清清楚楚,当即狂叫道:“是雪,是雪山飞狐!”
那长须道士怒骂道:“甚么雪山飞狐……我四大门派师傅师叔们正围攻玉笔峰,他忙着守山还来不及……”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师弟也是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这一下那长须道士也不禁闭口不言,悚然心惊。
剩下几人当即围成一个圈子,面朝外,背朝里,一起盯着这树林中每个角落。
吴虹云战战兢兢,缩成一团,颤声说道:“是雪山飞狐来啦,是雪山飞狐,,他看我了……方才他看了我一眼……他眼睛……好亮……”
几人远望四周,但看空山寂寂,四野无声,哪有什么雪山飞狐?
神情刚放松下来,便又听一声闷响,几人转头一看,吴虹云已然悄然无声的死去了。
长须道人低头一看,却发现吴虹云咽喉上一道细小的伤痕,宛如刀剑所伤。
这一下几人已有了提放,却还是如此,余下几人不禁背上升起一阵冷汗,心底有些发毛。
那长须道人到底还有些胆气,当即高声道:“何方高人?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为何不现身一见?”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遥遥传了出去,四面却依旧是寂然无声,无人搭理。
身边那点苍派弟子轻声道:“师兄……”
长须道人转头,看那点苍派的师妹眼光盈盈,充满了恐惧,一双妙目直盯着前方那智杖和尚。
长须道人不禁心中一动,心道此时只剩下我们四人,那两个少林和尚本是一伙,莫非一直是他俩装神弄鬼,想杀人夺宝不成?
目光一转,便盯上了智杖和尚,
那智杖转头见长须道人受那女人鼓惑,对自己目光不善,不由得心中大怒!
当即破口大骂道:“你这狐媚子,看我作甚?”
那长须道人听闻不由得心中一颤,陡然道:“和尚,真人不说假话,这些人被杀,是不是你所为?”
智杖怒道:”你放屁!我少林名门正派,岂能做出那种事来。”
长须道人嗤然冷笑:“名门正派,杀人越货,也是有的。”
智杖不禁勃然大怒,头上青筋四起,抓起禅杖吼道:“师弟,与我一起宰了这畜生。老子今天……”
话未说完,只见他面带惊恐之sè,手遥遥向前一指,口中叫道:“狐……狐……”
长须道人冷笑道:“狐什么狐,点苍派便不是名门正派,这位师妹便是狐媚子,狐狸jīng?我看你着秃驴也好不到哪去?”
他连说了几句,只见智杖目中惊骇莫名,也不觉有点背后发凉,回身一看,只觉得一团白sè绒毛起落飘忽,犹如鬼魅,迅捷无比扑到他身上,当即咽喉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便是接连几声惨呼……
明月当空,四下寂然无声。
齐御风和无尘子坐在地上面面相窥,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他们的兵刃上还映着月光。
另一边,白狐小飞轻描淡写的杀完了这几个人,嘴角带血,优哉游哉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拂动。
两人面sè平静,可胸中却有如怒涛狂涌,震惊无比。
地上躺着的这几人,单拿出来,每一个都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此时却死的不明不白,便是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可悲。
齐御风素来知晓,这小飞平rì颇为和善,即使旁人惹得它再不高兴,也不过戏弄一番而已。但像今天这样大开杀戒,就连胡斐,苗人凤也从未见过。
好半天,见小飞没有敌意,无尘子才轻轻道:“这是何方神圣……?”
齐御风当即介绍:“这是玉笔山庄所供养的极地青狐,名叫小飞。”
无尘子沉吟半晌,悄声问道:“他平时也杀人吗?”
齐御风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无尘子又道:“那你跟他熟吗?”
齐御风点点头道:“还算熟悉。”
无尘子一哆嗦:“如此算了,我离他远点。”
齐御风赶忙道:“挺熟,挺熟,天天见面。”
无尘子一咬牙,一跺脚道:“那好罢。你跟他打个招呼,叫它别杀了我。”
齐御风也踌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临到近前,看见小飞那黑漆漆的一双圆眼,全身雪白,一切与平rì无异,齐御风才略微放下了心。
而小飞见到齐御风到了近前,便张开小嘴,像是展露微笑般,只不过这一张嘴,便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两人看了,心底不禁又是一阵哆嗦。
其实如无尘子这等高手,向来也并不怎么把一条命放在心上,可这小家伙鬼魅异常,行动如电,处处透露着一股邪门,令他这等江湖前辈,也不自觉的有点发毛。
小飞见齐御风走到近前,站起身,把脸在他裤腿上蹭了一会儿,以示亲热。然后尾巴在他腿上拍了一拍,齐御风不解其意,当即低头问道:“你干什么?”
小飞看他一眼,然后便咬住他衫角不放,一个劲的拉扯。
齐御风心道:“它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当下指着无尘子道:“小飞,这位老前辈伤势严重,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飞转头看了无尘子半晌,直到将无尘子看得全身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才转身跑开。
齐御风与无尘子两人面面相窥,均是不解其意。
过不多晌,只见小飞叼着一条枝叶归来,上面带着几个干枯的野果,放在无尘子面前,然后不管不顾,继续拉扯齐御风的裤脚。
齐御风心道:“小飞往rì甚是温顺,何以此刻如此固执?”
无尘子拿起那野果,看了一看,道:“这白狐至为神异,拉你前去,必有深意,我伤无碍,你跟他前往便是了。”
齐御风听闻,只能陪个罪,陪着小飞,向东南方向而去。
一人一狐从密林中穿行,转瞬便奔到林外,那小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快步如飞,齐御风呼呼带喘,难以跟上,小飞一路还得不时停留等待,一只尾巴摇来摇去,看样子十分不耐烦。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那大瀑布下面。小飞站在原地前扑一下,然后冲齐御风示意。
齐御风迷惑不解,看那瀑布之下,浪涛汹涌,声闷如雷,心道小飞是想让我学紫龙在瀑布底下,练那“庐山升龙霸”不成?
小飞见他不解,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又跳了一下,齐御风又看那瀑布下的水潭,深不见底,暗cháo翻涌,心道:“莫非绕来绕去,还是免不了学那南宋的‘九yīn不灭活死人,独臂yín魔老剑仙’杨过杨大侠,在水底练剑不成?”
“这小飞仿那大雕故事,逼迫我练武来了?”
小飞见他不解自己苦心,当下跃起,给齐御风“啪”一个耳光。这一下迅如闪电,只把齐御风打得耳朵嗡嗡直响。所幸小飞知道这是亲近之人,否则它这利爪伸出,齐御风一张脸,免不了就成了血丝葫芦。
不过这一耳光,迅捷有力,却也把齐御风打得心底透亮,终于知道,这小飞是要亲自传他武艺来啦。
第六十二章白狐传艺
方才白狐小飞掴他这一巴掌,猛然将齐御风打醒。
他自立下了“抄袭借鉴”借以创立武功的宏伟志向,每rì无不痴痴呆呆,幻想能从山水风光,自然人情,鸟飞鱼走中悟出点武功道理来。
那rì在江中大战胖和尚,俯仰流水之间便有所领悟,豁然贯通,领悟了长白剑经中“抹字诀”和“洗字诀”的奥妙,更是他人生中一大jīng彩转折,得意之笔。
是以他自那天之后,他这一路走来,每rì都是逢水必观,逢山必瞻,企图再度领会点什么武功中的至理,成为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
他都想得好了,一旦要是领悟了上层武学,咱也学张君宝改个名字,他改叫张三丰,咱就改叫齐彻仁!
只可惜一连几天的胡思乱想,直想得他脑子纷乱,却也没悟出什么道理来。
路途中,他吃碗牛肉面的时候都在想:看这牛肉脉络分明;沟壑纵横,从中隐隐约约,似乎能创出一十二路古朴雄浑的拳法出来?继而又想这面条绵延悠长,劲力不断,是否剑法也应当如此?最后扒两瓣大蒜,